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935章

　　“喵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吧~？”尼娅将折扇拍入手心，虽还是笑着，却少了几分轻浮，多了些许喟叹，“人们认为明天也一定会盛开的樱花——既美丽又无常。明天是否还会在此绽放尚且没有定论……百鬼夜行就是这样的地方呢。”

　　她远眺着那在传说里，自古以来就屹立于百鬼夜行正中央，无论从自治区哪个角落都能够望见，从未变化的神木：

　　“虽然学园间的大规模纷争已经不复存在，但学生以及社团之间的小冲突还不时在发生。在当前的形势之下，阴阳部所拥有的全权力，也只是各个社团以【尊重】的形式，托付给我们的，暧昧而捉摸不透的东西……但说到底，这个权力是否真的存在都很可疑~可以说是难用到极点了。”

　　“所谓的权力，本身就是由人心共同构建的事物。实际上，其他许多组织，也面临着相似的窘境。”

　　或许会显得有些不解风情，我仍是阐述着自身的见解：“联邦学生会也好，三大校也好，哪怕夏莱，也是一样的。”

　　身居夏莱sensei，这一需要周旋于各学园间的特殊地位的我，对此格外有感悟。

　　比如联邦学生会，因为联邦学生会长的失踪陷入行政混乱，再加上圣所之塔的权限的遗失，直接导致基沃托斯的治安水平一落千丈。

　　即使在我通过什亭之匣将圣所之塔的权限归还后，凛酱第一时间做出弥补，也终究没能挽回民众的信赖。后续某些政策举步维艰，乃至于SRT的废除，与之也存在相当的联系。

　　再如圣三一，茶话会发生政变，以救护骑士团与修女会为首的其他派系，就以监督之名踏足政治；格黑娜则是另一个极端，要不是日奈重视秩序，真琴在万魔殿，想来绝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滋润，更别提是给风纪委员会添堵了。

　　夏莱，说到底也是一般。纵使我很有姿色，掌握着各大学园最高权力的学生，基本都与我私交甚笃，可如果我不是联邦学生会长亲自委任的夏莱sensei，拥有着超越法理的权限，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相处……

　　我觉得，我现在最好的结局，应该是被囚禁哪间地下室里，沦为少数人的玩具了。

　　再换一个角度，如果我在站稳跟脚前就妄自尊大，滥用那份权力，夏莱也早该落到与当初的SRT一样的下场，我也还是会进地下室。

　　“但面临的具体的困难，肯定是不尽相同的。”我又接着道，“百鬼夜行有百鬼夜行独特的历史，阴阳部也有阴阳部独有的难处。”

　　“喵哈哈……sensei说的没错呢。”

　　尼娅笑道：“所以呢，我一直在祈祷着……那些问题能够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解决掉呢。可惜，事情不会像我祈愿的那样发展。”

　　像是被晚风勾起了惆怅，少女罕见地抿起那几乎无时无刻不扬起的嘴角：“没想到，对阴阳部怀有怨怼的家伙，居然比预想中多了那么多啊。是不是我偷懒得太多了呢……”

　　想到某个症结，我心下一紧，语气却迟疑起来：“你是指，花鸟风月部吗？”

　　“嗯？也能算是其中一部分啦。”尼娅道，“不过，主要还是学园内。之前也有和您提到过吧，那位，魑魅一座的魔罗。”

　　……坏了。怎么真绕回到我身上来了。

　　其实我也能猜到原因，可还是尼娅本人的叙述更直观，也更使我尴尬：

　　“喵哈哈哈，说来还真是惭愧呢！说那位魔罗与其部下不过是成群结队的野犬，结果以完全出乎意料的速度，一下子就发展壮大，到了让我都感到有些棘手的地步呢。”

　　最近魑魅一座·自在流的发展确实神速，扛过了阴阳部的打压，聚集起了相当一批不满于阴阳部总是处在中立立场的社团。

　　该说不说，“让百鬼夜行再次伟大”的口号，对于百鬼夜行淳朴的学生及市民来说，效果出奇的好。

　　而且，她们真给市民发鸡蛋跟食用油，也真和学生分享我的写真。

　　且不论那些学生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缘由聚拢过来，至少在声势的方面堪称浩大。

　　偏偏阴阳部碍于准则，又无法对宣称是要建设更好的百鬼夜行、实际也表现出改过自新态度的魑魅一座动用盘外招，更没有立场用正当名义去阻止——

　　阴阳部，并非百鬼夜行的学生会，只是在代行这份职责。

　　可我实在是没想到，这居然会给平日里总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尼娅，带来明显不低的心理压力。

　　甚至于她今天不惜撒谎，也要与我进行的这场约会，可能都是因此而生。

　　是我太过轻视，她对于百鬼夜行的喜爱，她藏在慵懒悠哉外壳下的责任感了么？

　　“……真是失策。”

　　握紧折扇，掌心嫩肉发白，尼娅睁开了不知是否为夜色黯淡的眼眸：“不过，与其说是我太过小觑了对手，更像是阴阳部失去了民心吧。很讽刺吧？明明是个戴着面具、来路不明，是不是百鬼夜行学生都不知道的家伙，在许多人看来却比阴阳部更值得信赖？”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只能用自觉苍白的言语安慰：“尼娅，那完全只是部分人，误会了阴阳部还有你而已。”

　　“那难道，不也是我们的过错么？”

　　迎着少女凌厉的视线，我张口欲言，一时间却又不知是该说什么是好。

　　我以为，为了达成更崇高的事业，自己是做好了会让他人感到伤心的觉悟的。何况，对方也不一定会多么在意。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从最开始就搞错了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松开了咬住下唇的贝齿，鬼角少女换回轻松的神态：“喵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喂喂sensei，怎么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是又被我给骗到了吗？”

　　实在没法相信那是骗人的话，我于是只静静地看着她。

　　“唉唉。您又是这副表情——完全，不相信我的表情。”

　　故作叹息，尼娅自顾自道：“可是，您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吗？”

　　背着光，少女的脸庞被阴影笼罩，唯独那双黄金色的眼瞳，仿佛成为了仅存的光源：

　　“像什么‘阴阳部压根没有调动全百鬼夜行的力量’，还有‘说到底连实权都没有’……这些在百鬼夜行人尽皆知的事实，就连格黑娜的风纪委员会，都对此深信不疑。但是……这个传闻最初是从哪里而来？又是谁先散布出去的呢？”

　　“唰”地一声展开折扇，遮住了半张容颜，少女的声音与气质愈发缥缈：

　　“答案就是——我。”

　　是，这样吗？

　　没错，就算不是正式的学生会，可从百鬼夜行成立之初，就代行着学生会职权的阴阳部，当然有大把积蓄实力的契机。

　　确切来说，在实质上居于偌大一座学园顶点的社团，又怎可能没有与之相匹的力量？哪怕百鬼夜行的核心支柱产业，是旅游观光，但这可是基沃托斯。

　　思绪如波涛起伏，我本能地呼唤：“尼娅……”

　　“藏起武器，当然会引起对手的警戒。但若反过来说，只要将第一把武器给公然展示在外，就能够将第二把武器藏在怀中。”

　　尼娅缓声道：“多亏于此，在没有任何人——甚至连夏莱的sensei都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我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而且，群众里的坏人，自己按捺不住跳了出来。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尼娅。”怀着满腔惊疑不安，我发出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吧。”

　　鬼角少女放下掩面的折扇，用使我陌生的语调，向我发出邀请：

　　“sensei，来帮我，夺取这天下吧。”

　　怎么就找不到认真起来的尼娅图呢……

第七十二章 小觑了sensei大人真的很抱歉?

　　看着尼娅向我伸出，白皙如玉，却将指甲涂成漆黑的纤手，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阴阳部最坚定的立场，及其所有权力的来源，是维系百鬼夜行均衡——过去我都这样认为。

　　所以，我才能大肆发展势力，而无惧阴阳部会跳离现有的规则，用绝对的暴力做出回应。

　　可现在，尼娅却亲口告诉我说，情报是假的，她实际已在暗中积蓄了足以颠覆过去秩序的力量，并且不打算再继续忍耐，还将我麾下的魑魅一座及附属势力，视为了首当其冲的威胁？

　　我真希望这是个荒谬的玩笑，但尼娅与往常迥异的郑重表情，让我实在没法不把她的话当真。

　　这也意味着我的计划，或又将横生诸多变数。

　　在百般思虑的终点，强行镇定下的我问：“百花缭乱，知道你的计划吗？”

　　“这个嘛，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鬼角少女轻笑了一声：“就算有sensei您不遗余力的协助，现在的百花缭乱，也只是刚逃离解散的边缘而已。仍处在前所未有的衰败的她们，自顾都来不及了，又哪有余力介入呢？”

　　话虽如此，在这件事上，道理却不是这样算的。

　　我摇了摇头：“就像阴阳平衡之于阴阳部，处理社团间的纠纷，是百花缭乱纷争调停委员会的第一要务，即使自身还未踏出泥沼。亦或者说，正因为当下她们正面临着你所说的窘境。”

　　越小的狗越喜欢叫。同样的，经历过那样大的变故，现在的百花缭乱，更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诶～原来在sensei看来，这只是社团纠纷的程度吗？”尼娅眉头一挑，“夺取天下，可不是那种过家家呢。不过，百花缭乱是有可能会产生那样的误会，表达抗议吧。所以说——”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却透出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趁着她们反应过来前速战速决吧。解释起来难免会很麻烦嘛，先铸成既定事实，对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唔姆姆，这样一来，就更需要夏莱sensei的协助了啊。”

　　“……你这是，打算弃百鬼夜行的传统于不顾吗？”

　　“喵哈哈～别说得好像我是先动手的那方一样嘛～虽然确实预先做了不少的准备，但这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呀？”

　　摆出无辜的表情，却难掩浓密的上下睫毛间，狡黠而冷酷的光辉。

　　尼娅淡声道：“唯独一点，我是赞成那位魔罗的——承平日久，百鬼夜行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荣光。现在的它，面对一名花鸟风月部成员都出尽洋相，不仅招致了大家的不安，甚至连魑魅一座都找到机会上蹿下跳，挑拨是非……”

　　尽管被破坏的灯笼祭，在祭典运营委员会与大家的努力下很快重新举办，但后续影响旷日持久。难道说，是尼娅对那起事件的愧疚不断酝酿，又受到魑魅一座的刺激，才推动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不过，‘让百鬼夜行再度伟大’，还是太保守了。”

　　昔日总被认为，是学园最典型保守派的她说：“我要夺取天下，然后，创建新百鬼夜行——”

　　右手从始至终没有收回过，尼娅又上前一步，诚恳道：“为此，sensei，我衷心希望能与您联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给出的答复却已展现了态度：“如果是在和我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尼娅叹了口气，垂下手，“sensei，看来您完全没有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说完这句，尼娅竟一把从腰间拔出配枪，用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我。

　　晚风拂过，花香冲不散硝烟的气息，凉意穿透肌肤渗入骨髓，直至心口却又化为荒谬的怒意，让我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

　　“你居然用枪威胁我？”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觉得，这是最能让您直观地明白的方式——我们早已不在学生与sensei的框架当中了。”

　　阴阳部部长，加重了语气：“要么成为对等的伙伴，要么成为敌人。然后，根据sensei您的回答，我会毫不犹豫地叩动扳机。”

　　我努力试图从尼娅的眼神里，寻找那我所熟悉的戏谑的色彩，然而，我失败了。

　　恍惚中，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让我不禁回忆，上次被学生拿枪指着是在何时——审判日么？她几乎全程都在放水，压根没还手过。那就是万军？她用的是迅捷剑，算不上枪。

　　最终我惊奇地发现，居然要追溯到纱织与阿里乌斯squad的诸位。如果不算被贝阿特里斯胁迫，那就是未花；再不算犯罪未遂的，竟是星野——

　　而若是将误会也排除在外，知晓自身举动的意义、又完全出于本心，在施加上述种种限制条件后，尼娅，算是开创了先河。

　　可是，比起被重要的学生这样对待本身，更令我悲哀的是，也许，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尼娅——可在与尼娅相处的过程中，我又何尝没有戴着假面呢？

　　与其说是报应，我更愿意称之为，是我在sensei方面的失职。哪怕有千万个辩解的理由，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对不起，尼娅。”

　　怒气不知何时便消散一空，我怜悯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我，会负起责任，纠正你的错误的。”

　　做出宣告的同时，我动了起来。光环照耀四周，流逝的生命如燃料被灌入躯体中，推动着我向前冲去——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即便我先向侧方闪身避过了枪口，与尼娅的距离，也在一瞬间就成功跨越。

　　虽然尼娅极少出手，被认为战力极其可怜，但没法确定这是否又是她的伪装，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怀着彻底的决心与完全的重视。

　　左手将她持枪的手臂往外拨开的同时，我的右手虚握呈现爪状，对准了少女的要害。

　　大概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歉意，就算尼娅伤害到了我的感情，且基沃托斯学生人均有光环防护皮糙肉厚，我也没想伤到她，只想让她失去反抗能力。

　　而根据我长久以来各方各面的实战经验，脂肪越是丰厚的部位就越是难以受伤，神经越是密集的部位则越是容易疼痛。那是否有这样一个器官，恰好同时满足上述两个条件呢？

　　与某些三年级还在穿小学泳衣、反而在特定场合形成优势的存在不同，尼娅身上，还保留着弱点，而且这弱点还非常之大！

　　尼娅哟，别怪为师卑鄙，要怪就怪，丽情在momotalk中与我描述的山海经传统功夫的博大精深吧。

　　黑！虎！掏！心！

　　五指深深陷入柔软之中，宣告着我的一击得手，也令尼娅说到一半的话语彻底被尖叫取代：

　　“唉呀好像不小心搞砸了那玩笑就先开到——咕呀啊！？”

　　……这家伙刚才说啥？

　　将关键词提取并迅速完成了分析，却还没能从疑惑中回过神来的我，下意识松手又紧握。

　　少女嘤咛一声，慌张地说道：“sen、sensei，您的手……”

　　“啊，抱歉。”

　　经她提醒，我礼貌地将左手也放了上去并施以同样的力度，以保持对称。

　　尼娅还尝试着挣脱，可我的双手就如铁钳一般有力，同时还化用了巧劲在其中。拇指只轻轻一拨，贯彻“点到为止”的精神，少女的膝盖就软了下去，还好我还托着她，否则她怕是要直接摔倒在地。

　　“sensei……”好不容易缓过来，尼娅似乎认清了现状，没再敢乱动，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承认我刚才态度是、嗯?有点差。您能不能，先饶过小的一回?”

　　“不行。”我冷声拒绝，“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呜，刚才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啦，要发动战争也好、要对sensei动手也好，全都是在演戏啦……”

　　语气愈发荡漾，被抓住要害的尼娅，真的快哭出来一样：“我只是，只是想让sensei，了解清楚百鬼夜行的真相……”

　　我眉头一挑：“百鬼夜行的真相？”

　　黑发鬼角的少女紧咬着下唇，双腿不安地扭动：“是、是的。因为sensei太温柔了，虽说至今为止，我都只会对sensei撒撒娇而已，但如果我、或是百鬼夜行其他人，真的打算利用sensei，情况会变得相当不妙吧？”

　　就为了这种理由，害得我提心吊胆么？我这回是真要被气笑了，可又觉得尼娅能做出这档子事来，真是再合理不过。

　　“你分明就是在耍我吧！”我呵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