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938章

　　沉默良久，桔梗嘁了一声，没再纠结这实际上早已经过投票表决，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的问题。

　　这就是破窗的精髓所在。当我直白地表示要与大家共浴，她会激烈地向我抗议；但假若我指明若不这样做，我就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和陌生的女人待上至少一小时，她就知道该怎样选了。

　　更何况，她难道真就那么抵触我的行径么？我看倒也未必。

　　到最后也没离开，就已是桔梗真实态度，最好的证明。

　　“所以，快下来吧，在外边待久了，当心着凉喔。”我嘴上关切地说道。

　　莲华附和着劝说：“就是说呀，风凉飕飕的吹着，不让身体赶快暖和起来可不行呀。”

　　紫连连点头：“是呢，桔梗前辈！在下还是第一次泡这么大的浴池，真的很舒服！”

　　桔梗却依旧道：“啰、啰嗦。抛开其他不谈，我也得遵守基本的入浴礼仪。要从脚尖开始慢慢地适应浴池的温度，不然热休克了，可是很可怕……喂！您是要做什么——”

　　站起身来，牵住明显就是怕水的桔梗的手，我笑着说：“好啦，就差你一个了，赶快下来吧。”

　　在慌张的尖叫声中，我将她给拉入了温泉里边，溅出大片的水花，融化了池旁石上的积雪，惹得少女们一阵的欢笑。

　　直到看清楚桔梗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侧脸紧贴在我的胸膛。

　　“……桔梗，”莲华幽幽道，“你不是说你不怕水吗？”

　　“那是当然的了！”

　　“所以前辈您能放开sensei了吗……？”

　　才发现自己陷入到两难的境地，桔梗尴尬地松开手：“咳。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在占他便宜而已。没错。”

　　说罢，桔梗凶狠地向我亮出尖锐的虎牙与指甲：“外边的女孩子可是很可怕的，像您这么草率，迟早会被袭击的！这下算是长记性了吧？”

　　反手摸了摸后腰处被她本能地挠出，应该是留下红印的火辣的感触，我敷衍地称着是，心底却莫名泛起些微涟漪。

　　怎么回事，这种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威胁的熟悉感。

　　可还没等我想清楚，紫就一副开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

　　说罢，她高喊了一声“sensei，在下来助您”，就朝我扑了过来，搂住我的脑袋就开始乱蹭——

　　——你到底又明白了什么！？

　　被挤得仰倒在坚硬的石壁，几乎要跨坐到身上的是迥异的柔软，本该是极乐的体验，我却有些难以呼吸。

　　好在紫很快被桔梗拽开，然而，连一刻也没有为后辈的败北而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百花缭乱突击队长，不破莲华！

　　与受惊的青梅竹马和没轻没重的紫不同，或许是过于纯情、还心存顾忌的缘故，即使同样付诸实践，莲华的动作也轻柔到了谨慎：

　　“师、师匠，被弄疼了的话要说喔？”

　　再加上小巧玲珑的先天优势，就算有点被肋骨给硌到，至少我是可以自由呼吸了。

　　虽说我总觉得，莲华说的，本来该是我的词才对吧？

　　待到桔梗训斥完紫，终于抽出空来将莲华拉开，我又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浴池的另一侧的白发少女。

　　但名草望着这边，却只是文静地笑了笑：“呵呵，sensei，请您见谅，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呢。”

　　确实，就这点而言我也是一样被感染了的。隔着浴巾，我不动声色地用手调整了下，唾弃海量学生的下作。

　　“嗯！”紫兴高采烈地说，“在下今天真的非常高兴！在美丽的雪景里和居民们聊天的时候……而且，不管是玉米、还是土豆、还是烤鱼，全都超——好吃的！”

　　由那位自称“惠比寿分校自治委员会委员长”的土生蓟作为向导，尽管肩负着调查任务，但任务本身丝毫没进展，客观来看，过去的一整天就只是在四处观光而已。

　　而无论是对勘解由小路家的千金、还是久居百鬼夜行本校的其他少女，在这陌生的北部自治区里遇见的一切，都是种新奇的体验。除了……

　　“只是名草前辈的脸色，好像有点阴沉的样子……”

　　怀着担忧，紫如是评价道。

　　名草喃喃地问：“……这样吗？”

　　“嗯。你从抵达惠比寿分校以后，就一副严肃的表情，直到现在才稍微有好转。”

　　桔梗认真问：“是回想起了去大雪原的日子了吗？还是说，感知到了百物语的气息——”

　　闻言名草摇头道：“没有。我并没有发现百物语的迹象。只不过……”

　　沉吟了一会儿，她低头凝视那只仍缠满绷带的右臂，无意识地用完好的左手将被打湿的长发拢至身前：“我有在想，能将他人的恐惧具象化的怪物，在我面前，会显露出怎样的形态。不管对面变成什么，或者说‘什么人’……我是否有那个能力瞄准对方，扣动扳机呢。”

　　“最恐惧的存在……啊。”念着这组特定的词语，桔梗问一旁，“假如百物语真的出现了，莲华，你觉得它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我？我最怕的东西……唔嗯。”

　　稍加思索，莲华给出了个很有她风格的答案：“大概是汤汁漏了的便当吧？”

　　莲华接着像是寻求认同般说：“大家都经历过吧？午饭的时候！正要把便当取出来……却发现包袱已经被汤汁给浸透了！要是那天便当里放的，还是浓郁的猪肉汤或者咖喱的话……呜呜！”

　　就喜欢干净的学生来说，属实是一场灾难。哪怕是我，想象那副场景，都有些不寒而栗。

　　紫也面露难色：“如果要同一个巨型恐怖便当战斗的话，在下有点……”

　　“我说的是来自于内心的恐惧……”桔梗叹息，“就没有别的了吗？”

　　“那桔梗你怕什么？”莲华反问。

　　“是啊，我的话……”

　　就在桔梗开始深思之际，紫却又兴奋地举手：“在下！在下有听说过！桔梗前辈要是听到重金属乐队的演奏，耳朵和尾巴就会竖起来！所以百物语在桔梗前辈面前肯定会变成超华丽的摇滚乐手的造型！”

　　应该会是那类戴着口罩、打着耳钉，发型挑染衣品潮流的……贝斯手么？

　　照为迎合佳代子喜好去了解摇滚音乐，结果塑造成的刻板印象，一名不良少女的形象跃然于我脑海，却不知何故，与某位同样有猫的特征，我在圣三一故人的形象，颇有几分相近。

　　嗯，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也难容二猫。如果让她跟桔梗碰见，绝对会演变成地盘争夺的吧。

　　“我又没有害怕那种巨大的声音。只是讨厌而已。”

　　桔梗淡然道：“首先，百花缭乱的参谋，怎么会被很大的声音——”

　　她话才刚说到一半，莲华却挂起恶作剧的笑，气沉丹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哇啊！！！”

　　与此同时，红发少女使用了水花飞溅，令桔梗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径自跳至我怀里。

　　“真的耶。”始作俑者的莲华，还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吓成这样的桔梗。”

　　“……莲华！！！”

　　气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桔梗直接松开正环在我脖颈上的臂弯、夹住我膀子的双腿、以及缠绕我脖子的猫尾，快步追过去就要与莲华算这笔账。

　　后者则将紫也拽入了战局作掩护，与桔梗围着后辈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一时间，嬉笑怒骂与温泉齐飞，好一副蕴含无限青春活力的画卷。

　　我拿着什亭之匣，悄然转移至对侧与名草毗邻处的最佳观战位，却听名草感慨般低声呢喃：

　　“呵呵，是呀。如果恐惧只是，变成这种目所能追，手亦可及之物的话……”

　　看了眼清冷的面庞上，正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与不安的名草，我能猜到，她多半是心有所感，已隐隐猜到了百物语在她的面前，会以何种形态出现。

　　这意味着，名草有尝试去探究自己最深层的恐惧。在我看来，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胜过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

　　而我所能为她做的，目前有、也仅有一件事。

　　轻柔地握住少女那泡了这么久的温泉，却还如玉石般透着股凉意的纤手，我温声道：

　　“没有关系，我会陪你一同面对的。还有大家也是。”

　　“……嗯。谢谢您，sensei。”

　　少女抬头望月，又用那仿佛映满了宁静的月光的雪色眼眸看回向我，语调就如在陈述一个最直白的事实：“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与她相视而笑，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然十指相扣。可偏偏这时，百花缭乱的其余几位，也都敏锐地嗅到这边氛围的微妙，当即心照不宣地握手言和，装出姐友妹恭的模样，凑过来对名草嘘寒问暖。

　　真实性情木讷内向的名草，还真以为后辈们是在关心她——说不定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被从我身旁挤开了都没有发现。

　　摇了摇脑袋，将视线从这平常就司空见惯了的争风吃醋移开，抱着几分转换心情的想法，我看向温泉外侧，细小的雪花从夜空无声地飘落。

　　明明仍置身于喧闹当中，我却寻到了一种极致的安宁。

　　“sensei。如果您最恐惧的事物，出现在了您面前，还请务必记住。”

　　什亭之匣传出的，是阿罗娜温柔到无以复加的承诺：“还有我，在您的身边。”

　　普拉娜则紧随其后，用隐含爱意的淡漠口吻道：“我也一样。”

　　真好啊。缓缓闭上双眼，我扬起含着暖意的嘴角。

　　这样一来，我不就已经无所畏惧了么？

第七十六章 鄙人不能接受您的告白

　　泡完温泉，换身干爽的衣物，接着立刻就能吃上一顿热气腾腾、丰盛又美味的餐肴——此间滋味，当真称得上是人间极乐。

　　不过，温泉的功效，终究没有广告宣传里那般神奇。待到我们吃饱喝足后没多久，被缓解的疲劳，就像潮汐般重新回涌，势头还要更为凶猛。

　　我与百花缭乱的诸位，只来得及简单制定好明天的调查计划，就分别去往蓟安排的客房歇息，甚至将收拾招待宴残局的工作也都交给了她一人。

　　“各位远来是客，又是为了帮我们处理怪异现象而来，我又岂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呢？”

　　这位分校的学生会长如是坚持，拒绝了以桔梗为首的大家帮忙的提案。不得不说，单就招待与向导而言，她做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唯一的美中不足，也就是用“反正宿舍都是空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将我与其他人给分到了不同的房间，也断了莲华实践与伙伴玩枕头大战的心。

　　当然了，待在一起有待在一起的热闹，各自独处有各自独处的清净。偶尔保持些距离也没什么不好，还更有助于我静心思考呢。

　　尝试提出合宿，却险些挨桔梗的挠，我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早早熄了灯，我躺在绵软蓬松的被褥里，借着透过纸窗的微光，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仍是躯体倦乏、四肢酸软，思维却又变得无比清晰。

　　白日里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最终定格的，是那位新认识的少女微笑的画面。

　　土生蓟……

　　我默念着这名字，疑虑如细流，缓缓淌过了心头。

　　其实在与我们相处的过程中，蓟全程都是以质朴本分、温和友善的形象示人，行为并无任何异常。

　　效仿爱丽丝拿RPG举例，就是勇者小队来到新地图，负责介绍背景、导入任务的NPC角色。更何况，对方由尼娅介绍，能信度应该也有保障。

　　可不知为何，她在此期间的表现，总给我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刻意”。

　　梳理着杂乱的念头，我逐渐看清了，那与我的固有认识相悖的症结所在——没错，蓟，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众所周知，在这座民风淳朴的学园都市里，学生各个都身怀绝技，按我留存的观念来裁定，全都可以归入问题儿童的行列。

　　至少在我所熟知的范围内，无论学生看上去多么乖巧懂事，一旦遇到特定的事或物，总能够展露出令我为之震惊的一面——

　　对于如体重、祭典、尸体、不死药、薄荷巧克力、夏莱sensei……等等，近乎狂热的偏执，甚至连相关认知都已扭曲。

　　某人才辈出的发色仅是最为典型的一批，真相是，就如基因的显性隐性之分，每个基沃托斯学生，都具备成为下一个粉毛的潜质。

　　用更委婉的话总结则是，天生具备强大的力量、又正值最活力四射年华的少女们，会用独特的方式去享受属于自己的青春。

　　——再反观蓟呢？与其说是在封闭偏僻的环境里培养出了不谙世事的性情，倒不如说，更像是滴水不漏地表演出了个符合刻板印象的空壳。

　　然而，在本职工作就是与各路学生打交道的我看来，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万千心绪起伏，我不寒而栗：这固然还只是缺乏确凿证据的猜想，可假如说蓟真的有鬼，那她这般卖力又是为什么？莫非……

　　是觊觎我的美色么。

　　我摸着下巴，觉得这可能性相当之高，不禁哀叹蓝颜祸水。桃花一劫接一劫，或许就是我，身为夏莱sensei的宿命罢。

　　但这份危险仅针对我个人，暂且不做考虑。按照嫌疑高低再往下数，就来到了我最为忌惮的一方势力。

　　难道说，又是花鸟风月部的阴谋吗。

　　想验证猜想并不算难，但考虑到后续的连锁反应，可行方案寥寥无几。还好我早有布置。

　　正庆幸地伸手至枕边拿手机解锁，可亮起的荧光之中，我却止住了动作，为沿着某道无形的联系，传来的悸动。

　　转动头颅，我的视线仿佛可以穿透重重的墙壁，看到我种下的唯一一颗魔种的宿主，正迈着蹦蹦跳跳嚣张的步伐，直奔这栋建筑而来。

　　棕榈，已经知晓了我与百花缭乱下榻此处的消息么。是我们白天调查百物语踪迹传出了风声，还是某位向导，就是告知她情报的线人呢。

　　无声发出冷笑，还是按原定计划将消息发送。没等回复，我便起身，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带好随身用品，离开了这间客房。

　　在寂寥的夜，风的声音比往常要更分明。保持着权能的使用，我听见名草呼吸急促、似乎在做噩梦，紫和莲华各自呼呼大睡，桔梗所在的客房里则是有翻书页的动静。

　　果然如我所料的是，蓟亦未寝，却也待在房间里，像是在读着什么书。

　　既她没有做行动，那我暂时也不理会，将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在了棕榈身上。

　　却见棕榈进入建筑后，迟疑了片刻，就径自摸向了名草的房间——

　　是还不肯相信名草的转变，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会被蛊惑的言语给动摇心志的软弱少女，想要挑软柿子捏么。倒是很符合我对棕榈的认知。

　　确认了对方的目标，我不再耽搁，直接大步向前走去。因距离更近、腿也更长，竟比棕榈要早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