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956章

　　如果说，菖蒲是横压同世代全百鬼夜行，无人能敌的存在，那同样的成就，虞美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曾实现过。甚至可以断定，若她执意要阻拦，会是比菖蒲更棘手的强敌！

　　“哇哦。”阿罗娜惊叹，“这么厉害的呀？”

　　不错。就是这么厉害。凭她的资历，就算狂傲到不把百花缭乱的后辈们放在眼里，也完全可以理解。

　　正当我这样想着，果然有道轻蔑不屑的声音响起：“——凭你们这些家伙，也想战胜我吗？”

　　只见少女睥睨四方，发末端有如活物的白蛇们，也跟着哈气、吐信。

　　……没在说你，蓟。真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与已有善擢倾向的棕榈，抢夺小丑的生态位么？

　　“要是以为这样的威胁就能让在下等人胆怯，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紫挺身而出：“在下等人，现在可是与能驾驭百莲击穿怪书的名草前辈在一起！就你们这样的怪谈家，一点都不可怕！”

　　“所以说，我是怪艺家！？”蓟气得咬牙，“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

　　怪谈与怪艺，不都是捣鼓怪异的存在，区别那么开有什么意义吗？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认为她是试图从特殊的身份认同中，寻求虚假的优越感。

　　“……果然到头来，人心依旧是不可解的存在啊。”虞美人感慨道，“为何明知结局将走向虚无，却还是要执着地追求无聊至极的故事呢？sensei，是汝教会了吾愚蠢的后辈们，何为虚无的希望么？”

　　莫名想起贝阿特丽丝，借虚无的名义对阿里乌斯实施的仇恨教育，我大为光火——我夏莱sensei大好男儿，你竟将我与那等猪狗不如的东西相提并论么！？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前辈。”名草紧握百莲，态度戒备，“我们和sensei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如果仅凭一句话就能斩断羁绊，菖蒲早就那样做了吧。”

　　虞美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的是讥嘲的笑容：“连自认为是挚友的存在，都未能做到彻底割舍的汝，又岂能定义初见之人呢？”

　　被名草紧抿起唇、怒目而视，虞美人也淡了笑意：“正因如此，汝才显得既无能、又傲慢。”

　　“前辈，别理会这种邪魔外道！”已从某些惨痛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桔梗连忙道。

　　“没错！她只是胡言乱语想拖延时间而已。”莲华也招呼道，“跟她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并肩上！”

　　“稍、稍等一下，莲华前辈！”

　　紫却拦住了迫不及待的红发少女，如临大敌：“在下从花鸟风月部部长的身上，感受到了奇怪的气息！”

　　听闻此言，虞美人却是叹息：“即使是放弃了职责，果然勘解由小路家的血脉也不会改变啊……没想到，汝竟能在未见之下，察觉到怪书的气息。”

　　“怪书，还有一本？”莲华拧起眉毛，“那个小不点不是说，怪书只有两本？”

　　“花鸟风月部原本就拥有三本怪书。”

　　虞美人叙述道：“映照人心欲望的《稻生物怪录》，映照人心恐惧的《稻亭物怪录》……”

　　这两本我们都早已知晓，并见识过威能：一者为棕榈持有、后辗转落到我手中改头换面，一者则是掌握在蓟手中。

　　按常理来讲，部员都手持怪书，部长哪怕自身实力就已极为不俗，也确实应该再有一本怪书，才能担起魑魅魍魉之主的称号——

　　“……以及，映照人本身的，《稻生灵怪录》。”

　　从格调上就隐隐要高出另两本一档，虞美人又不急不缓地为我们做介绍：“棕榈似乎认为，《稻生灵怪录》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消失在了大雪原中……不，其实要说遗失了也没错。因为它已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正被强行用以唤醒那些本该消散的事物……”

　　我一挑眉，觉得虞美人晦涩难懂的言语中，似是隐含某些不为外人所知悉的隐秘。

　　“——无论你们有多少本怪书，我们都绝不会退让。”

　　可还没等我详问，名草便坚定地表决心：“因为我已经在葛叶大人、sensei……以及百花缭乱大家面前立下誓言——从今往后，绝不会让菖蒲再孤身一人。”

　　白发少女上前迈出半步，严声问道：“虞美人，菖蒲现在在哪里？”

　　“看来，汝还沉浸在梦中啊。传说中的葛叶、完美的委员长、永恒的友谊……全都只是虚构出来的东西。”

　　后两者我愿意认可——菖蒲的完美只是假面，再要好的姐妹等抢男人时友谊也将荡然无存，但你不能因为没成功见到葛叶就否定葛叶的存在吧？

　　我轻咳一声，委婉地问道：“有没有可能，在场所有人里，就你和蓟没见过葛叶？不信的话，大可以向棕榈求证，她也是亲历者之一。”

　　但我的这番发自肺腑的金玉良言，换来的却是对方奇怪的眼神：“sensei，汝居然也与吾这些笨蛋后辈一样，执着于否定现实，都不惜编造轻易可以戳破的谎言了么。”

　　她的反应害我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你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容易求证啊！

　　不过想来也是，过去二十年，虞美人怕是一直坚信这世上不存在葛叶，都已形成了崭新的执念。

　　年纪越大，就越是会被固有的观念所束缚，无法接受新鲜的事物。别看虞美人外貌还挺年轻靓丽，实则都已经接近四旬，可以理解。

　　“那么，吾也有个建议。”虞美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危险，如带毒的鲜花，“要不要，稍微看一眼，无人愿意直视的现实呢？”

　　我心中警铃大作，大声提醒道：“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百花缭乱的少女们尽数失去意识倒地不起，唯有我与阿罗娜还站立。

　　这是，《稻生灵怪录》的力量么？

　　“嚯哦，果然怪书的神秘，无法对夏莱的sensei奏效啊。”

　　虞美人的语气波澜不惊：“别误会，吾可什么都没做，只是为了让她们直面最真实的自己，遮住了她们的眼睛而已。但是……”

　　她喟然长叹：“即便只是如此简单的自省，也足以轻松让人崩溃。因为，人终究无法理解人心。哪怕是自己的内心。”

　　“……是么？”

　　将少女们的痛苦之色收入眼底，我冷笑着道：“那么，我也有个建议。”

　　阿罗娜笑声如银铃：“sensei，那条小蛇我来料理，尽管去做您想做的吧。”

　　得到她的承诺，我再无顾忌，在虞美人讶异的注视下取出怪书——

　　《稻生物怪录》，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辉！

　　还差七章

第九十六章 虞美人之梦

　　前略，《稻生物怪录》，是能映照人欲望的怪书。

　　当其原本记载的怪谈因事故遗失，转而成为我权能的承载物，效果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简而言之，无论怎样的欲望，最终都会受某种看什么都带点颜色的意志引导，往不堪入目的方向猪突猛进。

　　可虞美人的幻境，画风却……实在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sensei君！”

　　盛开的樱树下，与现实中要更年轻靓丽，肌肤还白里透红，身披百花缭乱的水蓝羽织，带着甜甜的笑容的虞美人快步走向我——

　　这或许是一系列的剧变发生前，虞美人应有的模样，还真与紫有几分气质的相像。

　　牵起我的手，她娇嗔道：“汝在发什么呆呀？吾等汝可等了有好久了~”

　　“抱歉，你实在是太漂亮了……”

　　“……汝怎的这般油嘴滑舌呀？真是不知羞。”

　　无语。我只是按照幻境的指引在说话，换言而之，分明就是你希望我这样讲的才对。

　　幻境里的虞美人又浮现真切笑意：“快些走吧~家里的佣人们，都已迫不及待想见汝了呢！”

　　并肩沿着河岸而行，溪流清澈见底，气候舒适宜人，少女在身旁，如黄鹂般叽叽喳喳个不休，全没有现实厌世的姿态：

　　“多亏了sensei汝，吾才得以重获家族的认可。”

　　从虞美人的叙述，我也逐渐明悟了当前幻境中的设定：“百花缭乱的委员长之席，也通过继承战堂堂正正地赢了回来呢~当初在大雪原上，没能成功找到葛叶大人，但能与sensei君相遇，真是太幸运了~”

　　原来如此。尽管还是遭遇了诸多挫折，却在堕入绝望深渊前的最后关头，幸运地遇到了我。

　　少女突然站定，脸颊泛红，转过身来面朝我，温柔地替我整理衣物：“真是的，sensei君，今天可是吾与汝最重要的日子，可要打起精神来呀。”

　　她退后几步，为自己的成果欣慰地颔首，语气无限地憧憬：“等到向佣人们介绍过汝，吾就该改称汝为……夫君大人了呢？”

　　与虞美人前往勘解由小路家，便是要在佣人们的见证下立婚约，等到虞美人毕业后就结为真正的夫妻——

　　这样的信息浮现在脑海。

　　“届时为了让佣人们清楚地知道，吾是认真的，或许有必要展现吾与汝的恩爱……”

　　又忸怩起来，虞美人结巴着说：“现、现在，要不要，稍微预演一下，什么的呢？”

　　凝视着少女含情脉脉，湿润的眼眸，我毅然决然依照剧本走上前去，她也娇羞地闭紧眼，仰起脸颊，摆出副任君采撷的可口姿态。

　　然而，不待我做出实际行动，她却突兀地发出一声，蕴含无尽沧桑与遗憾的叹息：

　　“唉，时间到了呢。如果，现实也能这样梦幻……”

　　我猛然间僵住，正要说些什么，幻境却自行破碎了开来——

　　回到现实，我发现手中的《稻生物怪录》光芒比先前黯淡许多，似是受损，一时半会是没法再动用了的。

　　望向对面又恢复慵懒消沉模样的虞美人，我问：“什么时候开始？”

　　“一直都是。”

　　虞美人仪态澹然：“汝使用《稻生物怪录》之法却是有趣，吾也好奇后边会发生何事，便顺应了一二。怎么？可是令汝失望了？”

　　面对这带着些许调笑意味的疑问，我不由得深思：如果我说在知道虞美人是在意识清明的情况下与我对戏以后，反而更加兴奋，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一处盲点：“那难道不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之一么？”

　　“……吾也，没有否认。”

　　说话间，她偏开视线，略噘起了唇，居然给我一种，她这是在向我撒娇的感觉。

　　仿佛也隐约察觉到我与虞美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蓟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按捺不住喝问我道：“喂！你究竟对虞美人大人——”

　　“不许对他无礼。”

　　“诶，虞、虞美人大人……？”

　　“……纵使立场相对，也应给予夏莱的sensei相应的尊重，此乃应有之礼节。”

　　我却觉得，是单身数十年之久的虞美人，因那场幻境，对我产生了些微特别的情愫——毕竟，我也或多或少，会产生同样的感受。

　　这部怪书委实是把双刃剑，今后，必须得更谨慎地使用了才对。

　　虞美人凝望着我，好像还有何话要说，却忽有所感般移开了视线——

　　“虞美人！”摆脱了《稻生灵怪录》的影响，名草眸光坚定，“无论你要向我展现几次所谓的现实，我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因为我是御稜名草。”

　　在花鸟风月部部长都为之惊讶的注视之下，白发少女倔强地宣称道：“无论其他人怎么说，我都是菖蒲最要好的朋友！”

　　其言语，掷地有声，所反映出、受千锤百炼的自信的光辉，更是连我都感到炫目。

　　“……这样啊，原来汝早就知道了啊。”

　　妖艳的女子怅惘若失：“明知自己是多么脆弱……向他人伸出手的徒劳。即便如此，汝还是选择合上怪书，试图改变这残酷的现实么。这可真是……令人费解的存在啊。”

　　名草语气确信，眼神锐利如剑：“你也让菖蒲看了同样的场景吧？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以及萦绕在耳边的负面心声。所以，菖蒲才会感到绝望……想要逃离。”

　　尽管《稻生灵怪录》不知为何对我无效，以至于我没能看到与百花缭乱的少女们同样的景色，只能用我的方式反击虞美人。

　　但光听名草的描述，我也可以想象出，那有多么恐怖。特别是对那些本就受过创伤的学生，心中的黑暗面，势必会无限度地增殖，直至将自身吞噬。

　　“真是明察。”赞叹了一句，使我对其观感再度变化，虞美人又问，“所有人都仰慕的百花缭乱委员长，到头来却变得心灰意冷，认同了吾等的理念。现在的她，汝真觉得能唤醒过来么？汝真的觉得，比菖蒲弱小的自己，有这个能力帮助她么？”

　　“这种事，我是做不到的。”名草摇着头，“因为……我不是菖蒲。但在菖蒲重新站起之前，我可以，向她伸出这只手——”

　　将右臂缠绕的绷带解开，令我惊喜、令花鸟风月部惊异的，是那原本自手肘以下，遍布着裂隙般焦黑的手臂，竟重新恢复了光洁如玉的常态！

　　我想起葛叶的预言——只要能直面他人，直面自己，即可与迷失在黄昏中的右手重逢——也即是说，虞美人动用怪书的力量，强迫名草正视所谓的“现实”，反而推了她一把，令她因祸得福了么？

　　“怎么可能……你的右臂，应该已经被黄昏吞噬了才对！”蓟却不敢置信，面目狰狞道，“如果你打算用这种障眼法，来贬低我们的话——”

　　尚未说完，名草便用那本来都无法正常活动的右手举起百莲，娴熟地动用百花缭乱式射击术，用物理手段让蓟闭上了嘴。

　　而且据我所知，她一直都是右撇子。左手虽也能用枪甚至精准地射击，却终究没有惯用手来得方便——在重视技巧的百花缭乱式射击术中，更有许多招式，必须用双手才能实现。

　　在最终与菖蒲的决战前夕，名草由病弱恢复到了鼎盛状态，实在可喜，也算解了我一桩心事。

　　剩下的，便也就是打败菖蒲了。无论动用何种方式。

　　“我再问一遍。”名草威风凛凛，“菖蒲现在在哪里？”

　　“不、不可能……”蓟竟还沉浸在荒诞中，发出杂鱼特有的喃喃，“就像枯木无法开花一样，被黄昏吞噬的事物也理应无法再取回才对……”

　　“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所谓常理，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也算是沾了学生的光，我傲然道：“连这都不愿承认，还当什么怪艺家？”

　　“是怪——诶，说对了耶！”

　　蓟一时面露喜色，紧接着又垮下了脸，求助般呼唤着旁边正深思的主君：“虞美人大人，这到底是……”

　　沉吟片刻，虞美人却露出恬淡的微笑：“必然赋予故事合理性，偶尔则能引发故事的趣味。不仅能从怪书的黄昏中，握住自己的影子，甚至还能握住伸向他人的手……汝可还真是有搅乱局势的才能啊……”

　　她口吻诚挚，居然添了欣赏：“比起待在百花缭乱那种地方，吾觉得汝更适合当一位讲述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