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实的谎言
一个孩子自呱呱落地起就会哭，不少人会认为那是离开了母体后失去了安全感的恐惧，但实际上那只是胸腔扩大，肺叶张开，吸入空气后呼出的气体冲开了声带，形成了类似哭的嚎叫。
人类天生就会骗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例外。
分辨谎言，也是人与人交往中的一环，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撒谎，却喜欢对别人撒谎，这种天性刻在了人类的DNA里。
所以一个人当她揭穿自己的谎言后，往往就会让人产生“接下来她说的都是实话”的感觉，一种进入了舒适区的让人感到舒服的感觉。
但那真的是……“真实”吗？
经历过一次近乎于重生的回溯事件后，林对充满了谜团的当下的任何人都持有十二分的怀疑。
特别是，本身就在自己的资料中作假的千栖。
黑客这门技术，本质上是社会工程学，即放大人内心的漏洞进行攻击的手段，往往会比普通的欺骗手法更加高明和阴险，所以精通黑客技术的千栖，也是个欺骗大师。
就算林说出了自己的秘密，那千栖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得说出她的秘密呢？
秘密交换，会不会也是让他放松警惕的骗局呢？
不行……完全无法分辨。
“至于我的真名……我还是暂时保留吧，千栖这个名字我觉得很不错，是我自己取的。”千栖用两根手指夹起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咀嚼着模糊不清地说道，“来源还是你的故乡哦，林，我发现你的故乡是极东之后，就想着干脆取一个极东的名字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她决定混入逐火之蛾的时间点是在发现了他在逐火之蛾资料库中的资料之后。
林不难推测出她的想法，通过一定数量的资料的分析，来决定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逐火之蛾，这也很符合千栖说的“显眼的普通”。
“然后嘛……有关于我的过去……”
接下来，林听到的是一段相较于之前所调查到的，更加离奇曲折的故事。
“总之呢，就是这么多，是不是很遗憾，虽然听上去古古怪怪，但实际上比起逐火之蛾这种躲在世界的暗处拯救人类的组织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创伤史。”千栖把嘴里没味的口香糖吐了，接着又往里塞了一颗，她无奈地笑了笑。
笑容中，蕴含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在感慨她过去的人生的见识渺小，遇到了逐火之蛾之后就不值一提吗？还是说她早已看开，对她那些经历，也并不是很在意？
偶尔会露出讥笑和蔑视的黑客，和真情流露暗地里畏惧逐火之蛾的少女，哪一个是真的？
……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林还是没办法通过她的话语分辨出真假，实际上他也并不是人形测谎仪，就算能检测到人的心跳、呼吸的急缓这种，也不可能断定一个人是否在说谎，更别说只要经过训练就无法通过物理方法来判断了。
“逐火之蛾里，正在发生可怕的事吗？不只是资料库的失窃，对吗？”
千栖冷不丁的一句轻语，猝不及防的打在林紊乱的思维上。
他抬起头，冷漠的视线扫视着她，最后平淡的点头。
这个女孩，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就算我再怎么说服自己，你也不会是这种会来找我谈心的人，所以你是在怀疑我做了什么？”
“你听到过。”
“嗯，在那个实验室里，你说的‘回溯’到这里。”
“……你相信？伲”
即便是梅比乌斯和维尔薇都没有相信如此荒唐的事，不对，就算是林自己，也没办法将这宛若恐怖寓言中的故事的展开百分百当做自己的经历。
只要是一个还在理性思考的人，恐怕都不会如此简单的相信吧？
“我相信。”
“……”
林更加看不透千栖这个人了，她的变化无常，她的欺骗隐瞒和她此时的真诚真挚……真的是同一个人可以表现出来的吗？
“所以，拜托了，林，请你找出真相，不要让我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嘴角轻扬一个温柔的微笑，郑重地向林委托。
……
“……”
林离开了，在一分钟前，他没有说什么，但还是以一个幅度不大的点头答应了她的委托。
千栖温和的目送他离开，即便是他在走了之后，也依然挂着那抹笑意。
“呵呵呵……”
直到，一个“时间点”。
她的笑容中的温暖，被扭曲的冷笑所替代。
这是在林监视的画面中都没有展示出的一面。
“蠢得让人觉得可爱啊。”千栖望着另一边的落地镜中的自己，矜持的笑容越拉越大，“哪怕是感觉到了我所说的是谎言，也愿意答应我的请求，他一直都是这么蠢的吗？太有趣了。”
此时此刻，在镜中出现的，正是那个会冷漠地嘲笑他人的黑客。
哪一个是真实的千栖，似乎，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
“维尔薇博士，遇害了。”
在普罗米修斯通知林的瞬间，他头盔内的眉头跳了一下。
遇害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其中最有可能性的几种却被他排除，只剩下了几个看上去存在矛盾的可能。
这一次他去找维尔薇商量过，就算维尔薇没有全盘相信他的话，也应该会有所戒备才对。
可为什么，在埃尔文和帕朵都没有出事的时候，她却还是遇害了？
“她是在哪里遇害的？”
“螺旋工坊。”
此时，林的心中劈下一道落雷。
某种朦胧的东西，在他的心中迅速成型。
“不要相信，林。”
那个曾经出现过的声音，此时他回想了起来。
他听过。
这个声音虽然失真，但林确定自己听到过，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而它的内容，则是在向林传达着一个信息。
一个“不可能”的信息。
“时间呢？”
在普罗米修斯报出那个时间的时候，林的拳头猛然捏紧，那份“阴霾”，也无形间扩大。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泪之泪
“你来了，林。”
凯文的出现没有让林有多少意外，上一次就是凯文在调查，这一回还是他并没有什么差别。
“尸体呢？”林问道。
凯文领着林走进螺旋工坊，就算林闻不到味道，也能猜出现在一定是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比起上一次隔了几个小时才看到的维尔薇的尸体，这一回，要“新鲜”得多。
维尔薇难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了她的沾满血的脸上，在生前一定是看到了让她惊讶的景象，整个人正面朝下地倒在血泊里，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的挣扎。
被割开喉咙不会立刻死亡，但维尔薇明显是没有打算让自己死的太难受，干脆的接受了。
这也让调查，没有多少难度。
死因与上一回一样，实际上尸体的摆放位置和伤口位置，也都是一模一样的，根本看不出来变化，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凶手和上一次应该也是一样的。
林思索着为什么维尔薇还是死了，明明她应该是几个人当中最不可能死的那个。
莫非是他在和维尔薇聊完之后，正好就是凶手杀死维尔薇的时间？
有一定的可能，上一回普罗米修斯也是跟凶手擦肩而过，前脚刚走，凶手后脚进入螺旋工坊杀死了维尔薇。
这一回林跟维尔薇聊天的时间节点，有可能就是上一回她死亡时间的前面一点。
也就是说……意外吗？
不过林还并没有放弃，他像上回一样，找到了维尔薇留下的后手，他相信这一次维尔薇一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林与凯文一同，听着普罗米修斯播放起了黑盒子中的留言。
“你……原来……意识……”
“……”
奇怪？
林又让普罗米修斯播放了一遍，他让她慢放了足足十倍，将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让他生出了这一次最大的“离奇”感。
没有变化。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留言以及摩斯电码！
不可能！林不是已经告诉了维尔薇她在上一次的结局和传达的信息了吗？为什么这一次她还是传达了一样的东西？
来不及？不对，这不是来不得来及的问题。
林那疑惑的视线慢慢地从播放的摩斯电码上移到了维尔薇的尸体上，她那真切的“茫然”，结结实实的映照在他的视网膜上。
死法、死相、时间、留言……全部都一样。
他仿佛只是重新看了一遍录像。
“林？”凯文的呼唤让林回过神来，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意识污染是什么意思？”
凯文也已经了解到了维尔薇传递的情报，但他也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什么。
就不能更直白一点吗？
“不知道，也许是让我们小心，意识出现了病变的人。”
林下意识的回答。
那么，谁的意识，会出现病变？
……
“维尔薇死了吗……”
梅听完林的汇报之后，不知作何感想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之所以是林来汇报，是因为凯文已经在带领其他人着手搜查起了逐火之蛾总部。
虽然，按照林的“经验”，一定不会有结果就对了。
“林，你认为，动机是什么？”
“……”
在梅把这个问题抛给林之前，他就已经思考过了。
早在佝上一次，他就已经想过，幕后黑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和议长一样追求改变的人？可追求改变也不会杀光总部的人才对。利益？不可能，逐火之蛾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利益集中体，如果逐火之蛾消失了，那么利益也会随之崩塌。
再怎么思考，最后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动机。”
杀死埃尔文、杀死维尔薇、杀死总部的所有人……林从中看到的，都只是“没有意义”。
就像埃尔文死的时候，凶手的行凶手法跟随机挑选了一个人杀了的疯子一样。
那么，凶手的唯一目的，就是没有意义的杀人。
“律者……”
显然，在林和梅同时开口之后，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接触，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