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泪水，从眼角滴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害怕死亡，还是在害怕什么。
这一切，都是命运吗？
“流眼泪了？啊……真是的，超变手术里十个有九个都会……”一个不耐烦的女性嗓音从主刀医师的嘴里吐出，她甩了甩自己的绿发，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阿波尼亚无神的视线跟着她停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然后，他们的眼睛对上了。
“……”
“……”
果然，自己还是很蠢啊……明明都被骗过了……
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度睡眠。
……
“……呵，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野兽”一头杂乱的白发布满了污秽，他凶恶暴躁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盯住了站在“牢笼”外的头盔男。
“怎么？你是想，死一回吗！”
霎时间完全不同燃烧着的杀气从牢笼中直逼林的面门，千劫布满血丝的眼睛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粗重的呼吸拍打在了林的头盔上。
“……抱歉。”
“道歉？你？哈哈哈哈……”千劫怒极反笑，“你知道吗？如果说一个人真的怀有歉意，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去做那些会让他道歉的事！现在你来做什么？展现你虚伪的面目？在我离开这里之后，让我饶你一条小命？”
“还是说……”
他的视线逐渐从林的身上，转向他的身后。
“和你上回找来的那个帮手一样，在这里，杀了我？”
笑吟吟的粉发女孩抱着手臂站在林的背后，很满意千劫这怒火冲天的模样似的点了点头。
“嗯……和林说的一样，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坦率的男孩子，跟他们死气沉沉三人组完全不一样啊。”
“……啊？”
千劫瞪着这个女人，她的笑容让他十分的不爽，就像是……被当做了小孩子对待了一样。
“你是叫……嗯……千……”粉发女孩尴尬地看向林，“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不会搞忘别人的名字的，林？”
林缓缓说道：“他叫……”
然后，林也顿住了。
接着，他顺畅地说了出来：“千纸。”
“你真的想死吗！”千劫隔着栏杆一把抓住了林的领口。
第二十九章 阿波尼亚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唐突亮起的幽蓝色光照在了林的身上，四面八方将他包围，让他避无可避，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光下。
“CM-000，林，关于你的任务记录，和你在加入逐火之蛾前的经历，你是否有需要向逐火之蛾汇报的部分？”
从一扇亮起的幽蓝之门中，传出了失真的声音。
CM-000是林的新编号，融合战士统一编号为CM系列，但他的编号却不是正式的融合战士编号，这只是他的“个人编号”，如同一种指代和印记，因为他并非融合战士。
真正的融合战士编号是从凯文开始的CM-001，而林的编号不会被记录进编号列表。
“……”
林扫视了一圈将整个房间填满的幽蓝门扉，它们或者说他们是逐火之蛾的高层，自从那一次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大清洗事件后，他们就不再轻易露面，以这种神圣中透露着诡异的方式进行会议。
“沉默并不能成为你的盾牌，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然后由我们进行讨论和表决。”
与他正对着的门扉中传来的视线让林稍稍抬起头。
接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林开口了。
……
“现在他们就像神话传说里的天神一样的神神秘秘的不露面呢。”
爱莉希雅在门口恭候多时了，她对一言不发的林耸了耸肩：“虽然更多的是形式主义，但在那件事后，他们的言行越来越像对信徒下达神之旨意的教宗了。”
听到爱莉希雅的描述，林想到了灰蛇在离开前说的话。
……人类最本质的存在方式，就是组织或者说……宗教吗？
这一次会话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这一点是来之前就猜到了的，不然林来的不会是会议室，而是至深之处的审判所。
“‘汇报’的进展如何？”
“……大部分，都已经同意。”
“哦？还有小部分呢？”
“有关于千劫的事，他们不同意在从千劫身上研究出什么东西并且拥有控制他的手段之前，将他放出来。”
爱莉希雅“嗯”了一声，捋其耳边的发丝，露出了一只精灵似的尖耳朵。
梅比乌斯虽然说的好像爱莉希雅的身上没有出现超变手术的副作用，但其实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她，比如这对耳朵。
但爱莉希雅本人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她挺喜欢这对精灵耳，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让她变得更可爱了，同理，她也很喜欢樱的那对兽耳。
“千劫的话……嗯……那就再等等吧。”爱莉希雅似乎有自己的主意，她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其他的呢？他们主动通知你来，除了‘逼供’，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队伍的分配。”
“……没了？”
“嗯。”
“他们还真是闲的不行啊。”
接着，他们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这次对话。
其实，逐火之蛾高层找林还有一件事，林和爱莉希雅都知道他们一定会提出来，只不过无论是逐火之蛾高层，还是他们，都没办法轻易的下定义。
毕竟那是一个由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失控的融合战士。
……
这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与上一次已经完全是不同的情况了。
上一次林站在牢笼外，她站在牢笼内无力抵抗，这一次林站在牢笼外，但她可以轻易地从牢笼内走出来。
所以这一次的对话，他们是面对面的对立着进行的。
“……你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待在至深之处了，如果你想，逐火之蛾会给你安排需要的一切。”林尽量避开了她的眼睛，曾经那双眼睛会让他觉得澄澈，可现在却有种让人陷进去的感觉。
高层给他安排的另一件事，就是接触阿波尼亚。
阿波尼亚的手术成功了。
这并不是在逐火之蛾的预料之外，从一开始他们就有两种打算，要么阿波尼亚带着那些秘密死在手术台上，要么成为融合战士为他们所用，所以手术成功与否都无关紧要。
但超出想象的，是阿波尼亚成为融合战士之后的力量。
若是将融合战士的类型进行一次划分，那凯文、樱、梅比乌斯和爱莉希雅就是纯粹的战斗型融合战士，而阿波尼亚……也许叫做精神感知型融合战士更好。
密多罗是她融合的崩坏兽，是最近三个月中诞生的一只极为特殊的崩坏兽，它并不像往常的崩坏兽那样具备恐怖的破坏力，但却有着让一定范围的人陷入幻觉的特殊能力。
也许正是看中了破坏力不强这一点，逐火之蛾才决定用它作为阿波尼亚的融合基因，以便更好控制。
可阿波尼亚在术后表现出来的，却是密多罗不曾有的其他能力。
负责运送她回到至深之处的士兵，思维被入侵了，他们在阿波尼亚的两句话中就失去了意识。
林知道阿波尼亚有一种天生的能够轻易说服他人的能力，起初他认为这不过是身份带来的便利，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哪怕是梅比乌斯，也像是大脑被重击了一下，现在还在休息中。
逐火之蛾已经不具备关押阿波尼亚的能力，就算是凯文，逐火之蛾也得斟酌一下他会不会成为“损失”。
所以，任务便再度委派给了林。
“……林。”
阿波尼亚久久的沉默后，第一次开口了，她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不知不觉的化为了妖艳的血色，注视着林。
“在这一次见到你之前，我都还是认为你用谎言诱骗了我，你伪装出的‘良善’是我相信你的起点，而我的天真则导致了不可挽留的失去。”
“……我感到十分抱歉。”
“不……林，你无需道歉。”
阿波尼亚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种笑容，仿佛让林回到了疗养院之中。
温和、善良、体贴的修女，这是林对阿波尼亚的认知。
现在，这份认知，似乎没有随着她得到那种诡异而强大的能力而改变。
她眼中的血色消失了，蓝瞳在黑暗中幽幽的停驻。
“你只说了两次谎，对吗？”
第三十章 你的结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语气没有起伏的，跟一个机器人一样回复道。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阿波尼亚的眼神是如此的温煦和清澈，“但是林……我知道的……”
“……什么？”
知道？
“你的……未来。”
……
……
这听上去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西方的大部分神话都涉及到了预言，最有名的诸神黄昏即是一个预言了神明的陷落的神话，将宿命感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是神，也无法抵抗命运。
可那本该只是神话，看到他人的命运和未来这种事，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事情，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
但阿波尼亚信誓旦旦的说出来她能够看到他人的命运的时候，她无法让人拒绝的话语不知不觉间已经让人相信。
“命运像丝线一样盘绕在人们的头顶，提着他们的身躯，延伸向既定的终点。”
不知何时，阿波尼亚的笑容消失了。
“林……我看到了你的‘终点’……你的……结局。”
“……”
“你不相信吗？”
“不，我相信，但也仅此而已。”林脱下头盔，半张脸在阴影中，注视着阿波尼亚，“所以，你要接受我的提议吗？”
“什么……提议？留在逐火之蛾？”阿波尼亚好奇地问道。
“不……这是我出于个人的提议，离开逐火之蛾。”
出乎预料的答案从林的嘴中冰冷的出现。
他站的位置相较于上一次俯瞰着栏杆内高高在上的中间，这一次他错开了一个身位，仿佛给阿波尼亚让开了一条离开的路。
没有头盔的遮盖，阿波尼亚又能看见他的眼睛了。
无论是疗养院内，还是手术台上，亦或是现在，林的眼神都未有动摇变化，说明说出了不同的话做出了不同的事的他，心境其实都没有改变。
“……林，在这里的人们，都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吗？”
阿波尼亚没有回应林，她转而从他的肩头越过，看向一片漆黑的至深之处。
深邃而恐怖，因为在这里关押着的，并不只是“人”。
事实上，真正由于处置而被关押进至深之处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被关押者，反而是“英雄”。
除了阿波尼亚的超变手术，一百四十起超变手术全都是自愿接受改造的逐火之蛾人员。
为了人类而选择接受97%的手术失败率，他们有的死在了手术台上，有的在术后无法适应死亡，还有的……变成了怪物。
参与大清洗事件叛变的人，他们也许比其他人都更爱人类，他们想用另一种方式去改变逐火之蛾，去拯救人类。
他们，就是至深之处的“大部分人”，不乏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昔日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