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第二百三十八章 谁是我
“……”
“哗啦。”
沾满双手的，究竟是雨，还是血。
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
他的面前……还剩下什么……
林半跪在水潭中，他看着伸出去，却什么都没抓住的手。
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他想捂住耳朵。
那些声音钻进了他的大脑里，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但是，林没有资格这样做，他更没有时间这样做。
在高空之中，那只手臂没有停顿地再度转移角度，这一次她牢牢地锁定在了林的身上，一些漆黑的球状能量体出现在周围，在出现后，周遭的空间出现了些许的扭曲，仿佛那些球体本身，就拥有着扭曲空间的能力。
“嗖！”
大手一挥，球状能量体便激射而出，向半跪着不动的林后背射去。
“嘭！”
痕用手挡住炸开的碎石，他咬紧牙关盯着爆炸的中心点，而后他看到一个提着一把深粉色巨剑的人影从爆炸的余波中逃离了出来，一个侧翻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林一手握着黑渊白花，一手握着德尔塔的深粉色巨剑，脸上被爆炸出的碎片切开的伤口快速的愈合，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抬头，睁开双眸。
这或许不是一个人类会有的眼神。
痕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眼睛，一般在……尸体上。
麻木且毫无生气。
“林……”
“第九律者的能力，是控制重力。”男人打断了痕的话，他用没有起伏的语气，盯着重新愈合的圆球漠然道：“受损的建筑和尸体都是被‘扭曲’和‘碾压’的方式攻击，刚才的能量球，有着明显的吸引力，而且律者在攻击时，有‘加重重力’的痕迹。”
“……我知道了。”
“她从锁定目标到施加重力有大概0.3秒的时间，可能是她的瞳孔聚焦到一个人并使用自己权能所需要的时间，她还有大范围的改变物品重力以及发射重力球和重力波的能力，必须要小心。”
痕心底里生出一股恶寒。
林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通过周围的环境和律者简单的行动就推断出律者的权能和应对时间，他冷静至极，痕甚至觉得他那冷漠的语气，冷静地不像是……林。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种没波动的语气，同一种眼神，可这个人，仿佛只是一个和林相似的陌生人。
林一挥巨剑，将面前的雨水尽数斩落，形成一片空白，他眼中的虹瞳是那只融合的崩坏兽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倒影：“第九律者还没有完全羽化，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我们”，而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好，那我们……上吧。”
痕终究没能说出任何话，他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视线，从林的背影，转到了崩坏兽的身上。
“第九律者随时会发起攻击……小心，痕。”
最后的一句话，林将其说出了口，他便义无反顾地冲向如同寒芒扑下的大雨雨幕之中。
没有，回头。
……
“还没好吗？”
西格玛将咬在自己手臂上的崩坏兽连同自己的皮肤血肉一起扯了下来，看到深嵌在自己肌肉中的獠牙，他抓住崩坏兽的尾部砸在了地面上，张开双臂几乎是用自己身体去阻拦崩坏兽的疯狂进攻。
裂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一些更加奇形怪状也更加可怖的崩坏兽也从裂口中涌现，仅凭爱莉希雅、西格玛和其他的普通战斗人员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且他有预感，当裂口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在最深处的那个涌动着的“怪异”，就会通过裂口来到他们的世界。
就像在逐火之蛾总部，为了对抗凯文而打开的裂口一样。
“还剩下5%……”
科研人员也是急得快要跳脚了，他之前打开星门和关闭星门所需要的时间完全不是现在这么长，与其说是难以关闭，不如说是在庞大的崩坏能冲击，加上源源不断的崩坏兽从裂口中钻出，导致星门现在接近损坏，他做的其实是在修复星门。
只是修复工作越往后越难，到最后10%，科研人员绞尽脑汁地操作，可进度犹如拖拽着一颗能沉江的石狮子，就算他再怎么急切，都没办法加快速度。
而到了最后的5%，他甚至绝望地发现，修复进度没办法再推进了。
这是……他们的错吗？因为他们与那个人合作，所以导致了出现如此恐怖的危机，让他们……甚至是全人类都来陪葬。
“别停手！”
一声焦急的厉喝让科研人员回过神来，但太晚了。
西格玛终究还是漏了一只体型较小的崩坏兽，从他的脚边奔袭向科研人员，连爱莉希雅都没能反应过来，而被他喝醒的科员人员茫然地一抬头……
“咔嚓。”
无头的尸体栽倒在操作台上，将再也不动的修复进度，涂上了猩红色。
发出清脆的咀嚼声的崩坏兽吐出一团骨头、大脑、血、眼球和脑浆的混合物，接着便向其他还在抗衡着崩坏兽的人扑去。
其他人不得不调转枪头对准背后的崩坏兽，但是这样一来面前的防线就会失守，爱莉希雅咬牙将弓箭偏转方向，没有管下一秒就要扑倒她的崩坏兽，对准那些想要撕咬其他人的怪物……
“嘭！”
漏网之兽被来自管理室外的攻击击中，紧接着大量的枪声响起，整齐划一的步伐也同时作响，一个接一个的小小人影从管理室外来到了管理室内，用手中的武器击溃了逃离的崩坏兽，然后马上接上了其他人的空档，抵挡住了崩坏兽的进攻。
压力一下子减少，剩下的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危险，立马后怕地重新投入到维持防线的战斗中去。
“三号，指挥就交给你了。”
“是，博士。”
爱因斯坦一瘸一拐地走进管理室，半边满是干枯的血块的脸，逼着一只受伤的眼睛，瞥了一眼爱莉希雅和西格玛，走向了操作台，将无头的尸体给挪开。
“爱因斯坦博士！”
“爱莉希雅，我会修复好星门，在此之前请尽力维持防线。”
爱莉希雅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她随机认真地将每一只崩坏兽杀死扔回它们该去的地方。
“没问题！”
第二百三十九章 漏洞
合成崩坏兽的胸口汇聚着大量破坏性的崩坏能，它双臂贯入地面，一股冲击从它的蹄下风暴一般席卷而来，林和痕向不同的方向闪躲，重力冲击将整个地皮掀翻，埋藏在地下的电线和水管尽数爆裂，闪烁的电光，窜动如蛇绳。
崩坏兽在停顿后，将目标定为威胁更大的痕，漆黑的重力射线不稳定地躁动，仿若吸收了光华，将周围染成一片黑暗。
“噌！”
这时一柄骑枪作标枪，在雨夜中化作洁白的流星，在崩坏兽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枪刺进了它的胸口，汇聚的能量瞬间紊乱，大量崩坏能毫无规律的倾泻而出。
只见一道幽灵的影子逆风而上，转动着手中锁链末端的刃口，溃散的重力球还没有靠近他就被魂钢挡开。
由于重力伤害方式区别于一般的能力，只有魂钢能够较为轻松地挡下攻击，而且一旦这些重力球在身边一定距离炸开，即便是用武器挡下来也会受到冲击。
但是，那些雨点一般的重力球，却被幽灵一一挡下，他仿佛用武器，在磅礴大雨中切开一条无雨的净地。
还没等他完全靠近崩坏兽，下一道重力波就再度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停下。
而痕此时则是抓住了机会从侧翼突袭崩坏兽，他挥舞双刃剑一刀劈开射来的黑球，他眼中寒芒一闪，盯准了崩坏兽的胸口插着的黑渊白花，然后同样将自己武器当做标枪掷出！
就在此时，天上的攻击也再度来临，林没有抬头，但他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毫不犹豫地蹬在旁边的残壁上，窜出数十米远，硕大的重力球砸在他的路径上，一路跟来，被击中的地面呈现出怪异的向中间靠拢的凸起，就像是被什么给吸引了一样。
律者对自己能力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在一开始她只能消耗大量崩坏能进行重力碾压，现在她已经可以把重力当做子弹打出去，而且这种密集程度……第九律者的核心崩坏能总量恐怕比常规律者更多，但目前还没有达到第七律者的水平。
林心中暗自分析着，他现在出奇的平静，哪怕是第三次崩坏到第五次崩坏的时期，他都少有如此冷静的时刻，心中完全没有紧张感，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在完成自己下达的指令。
攻击、防御、躲避，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比起人类，现在更像是一个程序。
就在痕掷出双刃剑的零点五秒的延迟后，林也将深粉色的巨剑一起扔出，痕的武器撞上了黑渊白花的柄端，长枪再度向崩坏兽的核心深入半截，深粉色巨剑紧随而至撞上了双刃剑的柄端。
“噌！”
黑渊白花完全没入了崩坏兽丑陋畸形的半机械半血肉的躯体中，同时，也彻底贯穿了它的核心。
“嚎……”
连临死的惨叫都没有，本就已经虚弱的崩坏兽崩塌了，正在躲避重力球的林毫不停留地从它的尸体上拔出了黑渊白花顺手捡起了深粉色巨剑，然后一个横跨变向躲开了想要预判他的路径的攻击。
重力球击打在了崩坏兽的尸体上，硕大的躯体，霎时间缺失了半截，仿若化作水汽蒸发。
而在林毫发无损地躲开了之后，第九律者眼中褐色的光芒大盛，林在空中返身一枪射向在圆球张开的缝隙中的第九律者，但子弹却被重力轻易地捕捉无力地掉了下去。
林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便是更加疯狂的重力射线洗地，密密麻麻的好似雨点一般落下，将林和痕的周围尽数覆盖，让他们避无可避。
此时痕却是伸出手，一道亮色的能量波从他的手中射向第九律者。
重力射线的轰炸只持续了半秒就停止了，第九律者用崩坏能挡住了这无法用重力使其自动坠落的攻击。
而这一行为，则是让林和痕，隔空对视了一眼。
也许是没能完成羽化，也许是第九律者本身的特性，她似乎没办法做到在利用权能攻击时，做到对自身周围的事物施加重力。
无论是林的子弹、痕的攻击以及……德尔塔的最后一击，她都是停下了原本正在进行的攻击来进行防守。
根本不需要交流，林和痕在刹那间就已经决定好了作战计划。
林腾空跃起，在一众的废墟倒塌的高楼残骸上奔跑，他无视平面的行动方式毫无逻辑可言，从瞳孔聚焦捕捉到林再控制他的重力需要0.3秒的时间，而林不断地闪转腾挪根本不会在她视网膜上留下那么长时间的停留期，这让第九律者不得不直接用大范围的重力控制来攻击他。
这一次，足有千米的半径，一种让内心压抑沉重的“东西”，即将在头顶落下，将这附近所有的事物，尽数摧毁。
但林在此刻与痕交接，痕踩在他的肩膀上一跃而起。
第九律者，迟疑了。
林和痕通过观察，发现她的重力控制和攻击，粗略分为两种。
一种是平面的重压，摧毁第十支部和亚特兰以及杀死德尔塔的攻击都是这一种，用重力将生物和物质碾压。
另一种则是利用重力的特性，形成奇点，收缩坍塌，产生恐怖的引力，靠近的物质便会被吸引，与黑洞的成因十分相似，只是这由权能直接制造出的重力球和重力射线还达不到黑洞那由于质量大到无休止的坍塌。
而第一种攻击方式，有一个特点，它是固定在一定的空间内。
高度、面积、体积都存在，类似于第九律者凭空制造了一个比任何事物质量都更高的透明物体，用其压碎她想要压碎的所有东西。
所以，当痕跃起的高度超过了她在那次攻击时制定的高度时，她犹豫了。
特别是痕还举起了武器，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这让她不得不放弃对林的攻击，转而制造了一个大型重力球，痕猝不及防的被吸引了过去，第九律者将攻击目标转向了他。
“哗！”
所以，这也让林从一旁犹如璀璨飞星，虹瞳撕破雨幕，手持黑色的长枪，一枪刺进了巨型圆球之中。
第二百四十章 “人”
阎罗站在列车门前，她闭目靠在车门上，享受着这短暂的休眠，她大部分时候都是通过自杀来让自己睡着，只有偶尔，她会想着过去的事情，才会让一直烦躁的内心安静片刻，安心入睡。
只是哪怕是这片刻的宁静，也会有人来打破。
不对，那个家伙，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人类、律者、怪物、神明、幽灵……似乎都能形容他，又似乎都不能完全概括他，他是一个“集合体”，被贯穿了数万年的执念操控着的……“东西”。
至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阎罗睁开眼，看见了“他”，平时只通过声音交流的“他”的外形在量子之海中才能一窥全貌。
在看到了“他”的样貌后，阎罗沉默了。
“怎么了？这不是你现在最想见的人？”“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非常毁脸的夸张表情，“还是说你想见……嗯……但我不喜欢粉色头发啊。”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阎罗冰冷的回应道。
“哦，也对，你等今天都已经等了两年了……当然，在量子之海中时间没那么重要，毕竟我也数不清我等了多少个两年了，啊哈哈哈……”“他”抱着后脑勺欢笑，“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会提前把他给拉过来，没想到居然老老实实地等到了第九次崩坏。”
“……”
毕竟，阎罗和林，他们即便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性格上也有着微妙的区分。
“不过说起来，终究还是对那个世界的后续崩坏产生了影响，就算我用那么隐秘的方法传递信息也不行啊。”“他”苦恼地说道。
而阎罗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会说会笑的男人，她心里无比清楚这个人现在是在演戏，他那漫长到几乎停止的时间里，绝对尝试过对其他世界传递信息和干预，就像她之前所做的一样。
怎么会“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