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梅比乌斯换做以往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否认，但现在她只是淡漠地多看了克莱因一眼，没有说话。
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
想就能让那个白痴回来吗？不想就能够无视他死了吗？
“博士……林先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他以前经常说你做了许多别人不敢做，但却又必须做的事，背负着骂名，他很敬佩你……肯定会希望你往前看……”
“克莱因。”
“是。”
“我有停滞不前吗？”
“……没有。”
梅比乌斯在这半年多以来，仍是不断地研究，许多突破性进展都是她的成果。
梅比乌斯玩味地笑道：“所以，往前看就必须把他给忘了吗？克莱因你还是不太了解那家伙的个性了，他就是一个无法摆脱过去的人，每一个牺牲者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烙印，可他就是一边背负着那些一边往前走。”
克莱因愣了愣。
“不过跟你聊天确实让我的心情好不少，再继续陪我聊一会儿吧。”
“可是博士，我今天还没睡觉……”
“那就不睡了。”
第六十一章 半年后的世界
“千劫，不要贸然行动。”
“切，不需要你来指导，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
有着一对细长兽耳的粉发少女冷冽地走在倒塌的房屋之间，她淡然的紫瞳在扫过这些在战斗中受无妄之灾的事物，也不免闪过一丝有别于冷漠的情绪。
目前毒蛹在极东执行任务，在第九次崩坏后，毒蛹的规模就扩大到了普通小队的水平，她、千劫和被千劫要求调配来的伊默尔共同清理一片A级的崩坏区域。
自从KY事件后，毒蛹就不再受高层管辖，而是彻底直属于梅，他们的任务目标也从单一的对人类内部转移到了对其他小队来说比较棘手和麻烦的部分。
例如这次的清理任务，本身可以交给普通小队来处理，但这里还有一些……有别于崩坏的目标。
伊默尔仔细地勘测着周围的情况，他在这个三人小队中担任的便是战斗之外的部分，很快，他就有了结果，在一片厚重的废墟前停了下来。
“……任务目标应该就在下面。”
伊默尔半年来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他原本的短发因为不修边幅而留长了不少，整个人也冷漠了许多，本身就较为沉默的性格，越发的孤僻。
千劫戴着一副阴森的鬼面，他有许多面具，而这一张是他在做任务时最喜欢的戴的一副，他冷笑着看向樱：“你来还是我来？”
“……无所谓。”
“哼。”
樱和伊默尔后退了几步，千劫砸开了废墟，一把掀开了地面，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展现了出来。
只见他走进了地下通道，随后便是惨叫声从深不见底的通道里传出，樱和伊默尔都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那象征着生命杯被啮噬的噪音结束。
“怪物……怪物！你们这些逐火之蛾的怪物！啊——”
“……”
戛然而止。
透彻的雨伬水落在了樱兽耳的耳尖上，她用背后的兜帽盖住了兽耳，将脖子上的耳机戴在了自己人类的耳朵上，手指摩挲着耳机的外壳，紫瞳中弥漫着混浊。
怪物……
“哼，怎么？被踩死的虫子的哀嚎你都要在意一下吗？”
樱抬起头，看见浑身是血的千劫从通道中走出来，他的面具上的血正在往下滴落，走入雨中，被逐渐冲刷，但血腥味却渗入了面具之中，无法冲散。
他随手甩掉手上残留的皮肤组织和血块，讥笑道：“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多少次安慰过你不需要在意这些渣滓的闲话，你都没有听进去过，死了之后更是如此，看来他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
“你干脆在回总部后去墓园里看看痕和……”
“千劫，够了吧。”
出声阻止的是伊默尔，他凶狠的目光穿透雨幕，钉在千劫的面具上，后者冷哼一声，便没有继续挖苦下去。
雨水在接触到千劫的皮肤时，升起淡淡的白烟和蒸发的声响，他握着拳头路过樱的身旁，沙哑的声线像是把灼热的气息都压出了胸膛：“比起一天到晚无聊的自我怀疑和缅怀，不如好好地享受一下，那些导致他们死亡的败类们临死前的惨叫。”
……
凯文坐在运输机的最末端，缄默地靠在背椅上，双手摩挲着手枪的纹路。
他的队员们都沉闷地坐在离他稍远的位置，毕竟凯文的周围温度不是很能让人可以长时间的待着，一些加入不久的队员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那把锈迹斑斑的手枪，不明白他为何会带着一把开不了的手枪。
但是一直跟着凯文的第一小队的成员对此则是见怪不怪了，他们小声地给新队员解释，凯文对此并未在意。
手枪的金属外壳上遍布起了寒霜，他的眼瞳倒映在其上。
整个人类社会半年发生铺天盖地的变化，人口锐减六分之一后社会秩序全线崩塌，曾被人类丢弃在角落里的阴暗重新冲破禁锢回到了人类之间，宗教、暴动、自杀……即便没有崩坏，这半年来人类的损失也不亚于一次大型崩坏。
逐火之蛾不得不出面管辖，将大部分区域都纳入管辖范围内，用严厉的手段和军队形成新的管理制度。
但管辖的范围终究有限，仍由部分区域是无政府的混乱状态，许多……人，他们如鱼得水，在正常的世界中他们或许平平无奇，但在没有任何道德和规则约束的世界里，他们却像是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他们甚至觉得，崩坏是上天给予他们的赐福。
而在这种情形下，第十律者的出现，加重了混乱程度，他们有别于之前出现的所有律者，个体的战力也就与一般的融合战士相当，但却能完美的隐藏在人类当中，伺机而动。
甚至逐火之蛾怀疑第十律者之间有着特殊的通信方式，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哪怕是相隔地球两端，都能够有一定的配合和掩护。
如今，凯文就是带领着第一小队，来到了一个无管辖区域，据情报上说，这里有第十律者的目击者发现有大量律者躲藏在此区域。
运输机降落，凯文跳下还没停稳的运输机，落在地上，他冷冰的眸子扫视周围，肮脏的街道、鬼鬼祟祟的行人、发酸的味道，每一个都和“正常”背道而驰。
许多双眼睛都躲在暗处，在发现运输机上的逐火之蛾的标志时，纷纷暗骂一声，躲得更深了。
凯文察觉得到那些畏惧中带有厌恶的视线，但他没有管，这些不是第一小队的工作，假如梅觉得有必要，会派毒蛹来执行任务。
“CT-1、CT-2、CT-3，按照计划执行任务。”
凯文简单地下达了指令，第一小队的成员手持武器快速地分出三队进入到这混乱的“洞窟”中，控制住各个区域，然后他带领着剩下的人，步入其中。
目击者只是和逐火之蛾简单的汇报了情况，并未详细说明，而且有些部分十分模糊，需要他亲自去确认。
这让他，不得不警惕。
“嘭！”
第六十二章 第十律者的袭击
突如其来的爆炸在东南方响起，凯文的反应速度极快，他返身挡在其中一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队员前面，冰霜从他的脚下蔓延，在周围树立起了冰墙。
“嘭！嘭！”
子弹如同下雨一般落在冰墙上，凯文注意着身后队员的安全，联络起了封锁区域的其他小队。
“CT-1、CT-2请回答，汇报情况。”
“……”
通讯中只有忙音，但远处有交战的枪响，只可能是通讯被切断了。
操控电磁场吗……
小队成员在遇袭短暂的恍惚后也马上展开了反击，周围开枪的人，分不清是人类还是律者，但是他们眼中的冷血，却是一模一样的。
凯文后退一步准备冲出弹雨，只要他将第十律者击溃，剩下的不过是……
“轰！”
接着，爆炸发生在了他的脚底下。
……
“作战结束，第一小队已经将所有律者讨伐，部分特殊律者正在运输途中。”
指挥室里无人欢呼，梅走近了通讯器，打开后对凯文说道：“第一小队返航，剩下的交给毒蛹小队处理。”
“……是。”
没有戴高礼帽的维尔薇神情平淡地站在旁边，在梅点头示意后，她们离开了指挥室。
“第一小队损伤超过43%，就凯文的能力而言，损失过重了。”维尔薇和平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情淡漠，用理性的口味总结。
不，就是换了一个人，她此时不是平时最常见的指挥家和魔术师，而是“专家”。
“第十律者只拥有不完整的律者能力，但个体的作战能力和对能力的控制要远超一般的融合战士。”梅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她同样冷酷地说道，“需要一套合适的作战方案。”
“已经可以确定第十律者之间存在‘量子纠缠’的通讯方式，这次任务前逐火之蛾总部所有人的通讯都被严密监视，可以确定无法通过物理手段泄露。”维尔薇叹了口气，“在总部里，也有没确认的第十律者。”
又是同样的局面，内鬼、背叛、泄密……只是角色从人类换成了律者而已。
想要通过已捕获的第十律者找出其他律者的下落也不行，最早捕获的第十律者在被解剖后苏醒，便自行了断了，之后所有马上就要被捕获的律者都会选择自杀。
他们是比人类更加专业的间谍。
“需要先将总部的第十律者找出来吗？”
“……不。”
梅将一个储存器交到维尔薇手中，她们没有多余的对话，甚至不多看一眼，在做完这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行为后便在道路尽头走向不同的方向。
……
“科……魔……”
伴随着剧烈的耳鸣和疼痛，眼前的景象覆盖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网格，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焦急尖锐的呼唤，可意识不清的大脑却无法辨认那来自哪里。
面前，有个看不清的人，在摇晃，她张着嘴急切地说着根本听不懂的话。
然后，一阵强烈的奏仈音在脑海中爆响！
“科斯魔！”
“呼啊！”
科斯魔猛吸一大口气，翻身而起，支起上半身，沉重地喘着气。
他坐在担架上，不明所以地看着围着他的急救人员和泪流满面的黛丝多比娅，不远处，还在燃烧着的废墟建筑，令他发疼的大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他们好像是去执行任务，然后……
被人袭击，近距离音爆，身上闪烁着电光的人冲出来……
“我们这是……被第十律者攻击了吗？”科斯魔抹了一把耳孔中流下的液体，鲜红色的血液让他稍微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黛丝多比娅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嘴唇颤抖了一下，说道：“科斯魔你推开了我，然后把其中一个律者击倒了。”
他们在去往任务地点的途中受到袭击，根本没有想到会被伏击，受到律者的攻击，黛丝多比娅差一点当场死亡，幸好科斯魔反应及时，还顽强的击杀了其中一个律者才失去了意识。
经过检查，科斯魔的身体没有大碍，多亏了融合战士强硬的身体素质只是破了个耳膜有一些外伤，回总部修复休息一下就行。
躺在运输机里，科斯魔发愣的看着顶板，黛丝多比娅疲倦地靠在一旁，她在科斯魔晕过去后自己一人挡住了三个律者。
“……第十律者，真讨厌。”
科斯魔很少会说这么直白的话，这一回却直戳了当的用了“讨厌”来形容。
“是啊。”黛丝多比娅苦笑道，“真讨厌……就像是又一次背叛……”
经历过两次逐火之蛾的内斗，他们已经对人类的自相残杀感到了厌倦，每一次都是失去，而每一次也都无法改变什么。
对黛丝多比娅来说，第一次大清洗带走了原本的第五小队，第二次KY计划则带走了痕、林、爱因斯坦还有很多认识的人……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黛丝多比娅注意到科斯魔的沉默，暗自叹了口气。
痕对科斯魔来说意义不亚于凯文，凯文是科斯魔的前进目标，而痕就是引导科斯魔走上正确方向的人。
科斯魔嘴笨，再继续沉默下去估计也只有沉浸在悲痛中，只能让黛丝多比娅来转移话题。
“听说第十律者会随时诞生在身边，说不定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人已经是第十律者了。”她开玩笑地说道。
“啊……嗯，才不会。”科斯魔愕然了一秒，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个勉强的笑容，“要是黛丝多比娅变成了第十律者，我肯定一瞬间就能认出来的。”
“你才是嘞，科斯魔的木鱼脑袋我是绝对会看得出来有没有变。”
黛丝多比娅随口吐槽道。
二人的轻笑冲散了沉凝的氛围。
这样就好，尽管不断地失去，生命和生活都还要继续下去，珍重身边没有失去的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