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意识不清并且残废，也不再是疯疯癫癫的失控的危险，而是跟个在暗中的怪物一样舔舐着爪子，冷血地盯着阳光下的一切。
一个没有力量的人，和一个拥有力量的人，给予人的压迫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吧。”林默不作声地给一个空杯子倒上了酒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你能喝酒了吗？”
“林哥，我都成年好几年了……”
对哦，帕朵都加入逐火之蛾好几年了，确实是长大了不少，早就可以喝酒了。
更何况，她总是跟着伊甸，就等伊甸喝醉了“掉落”些宝石出来。
“还是算了吧。”林迟疑了半秒，终究还是没让帕朵喝酒，他本身不喜欢喝，更不愿看到比自己小的人喝，某种方面来说他是个有些古板的人。
“林哥，以后咱们还会回黄昏街吗？”帕朵眼中有些许的希冀。
她很感谢林将她带到了逐火之蛾，他几乎改变了自己的下半生，可帕朵却还是会时常想起在黄昏街的生活。
当一个人在连吃饭都只能饥一顿饱一顿时，自然会想着过上更好的生活，可在她真正的走出了黄昏街，来到了外面后，她却怀念起自己跟着猫猫们到处翻垃圾桶，还有躺在屋子的后院里晒太阳的时光，那种喘不过气的生活里洒下一缕温乻暖的光的感受。
“……”
林，这一次，没有说话。
有时候，谎言说太多，会连自己也骗了。
他总是会对别人说，没问题，没关系，一定可以。
他相信这些话能够给予人力量，给予人希望。
可当现实和承诺的矛盾越来越多时，这种最终只能被定性为谎言的话语真的是好的吗？多少人为了一个实现不了的承诺而消失在眼前？
死在虚假的希望下，这种事……
“会的。”
林身上淤积的气息被一杯酒浇融。
“很快就会结束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了。”
漫天繁星，只有阴冷之月，在讥笑着晚夜中缥缈不定的小船。
总是用谎言欺骗别人。
总是用谎言欺骗自己。
……
“哼，你这个人，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个现实的人还是个不现实的人。”
梅比乌斯走到林的身侧，看着帕朵离开的方向，用比海水还冷清的语气说道。
“说你现实吧，你大部分时候都会说出些只有完全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才会说不切实际的话，但说你不现实，你又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
林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用仿佛要把自己醉倒的气势，往杯中不断地倒酒。
他在梅比乌斯到来时，手停顿了几秒，没有再往里倒酒。
“你也不用像跟其他人一样对我说些什么。”梅比乌斯靠在栏杆上，一捋自己的长发，微凉讥诮的嘴角逐渐抚平，“我认识你十多年了，知道你这看似老实的混蛋什么时候会说真话，什么时候会说假话。”
“……抱歉。”
“嘴上说着道歉，心里说不定已经在悱恻我，想着要怎么把我压墙上好好教训了吧？”
“……”林识相的闭上了嘴，一般梅比乌斯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她的怒气值快要压不住了。
蛇主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敲在栏杆上，发出脆响，她面若寒霜地对默然的林厉声问道：“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那个装置和注入到你脑子里的记忆都是什么？”
“……”
还是，沉默。
他们犹如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林还是个不与人来往的闷葫芦，任谁与他对话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他开口。
可如今，梅比乌斯紧盯着林的眼睛，他不再和以前一样单纯且无神，这证明他的沉默，只是他的伪装。
“你究竟……是不是他？”
直击灵魂的拷问。
“假如我说不是呢？”男人平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又能让我怎么做？把他还给你吗？”
“……”
“……”
这个返老还童的女孩，眼中的神采从未变过，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而林也总会败给这样的眼神。
“梅比乌斯，你还记得曾经我问过你一个是否能够复现的项目吗？”
第三十四章 无神世界
“有时间吗？”
林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发出的响声让正在交谈的二人回头。
伊甸和樱这个组合实属少见，她们两个应该少有共同话题才对。
“嗯，需要我回避吗？”伊甸笑吟吟地看了眼樱，用局促的语气问道。
林则是对她摇头说道：“不用，我正好也有话跟你说。”
说罢，他关上门，然后坐在了她们的对面，神色淡然，却让对面的伊甸稍微皱了下眉头。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今天没有酒会，最爱喝酒的伊甸也没有找别人畅饮，也就是说林是一个人在喝酒。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林没有急着切入正题，他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中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樱有当模特的潜力呢，身材样貌气质都很完美，要是以后有想往这方面发展我可以帮忙进行服装设计和疏通人脉，肯定能够当一个顶级模特。”
伊甸毫不吝惜的赞美之词让樱感到不好意思，她手足无措地摇头：“不、不了……我不适合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伊甸看到这冷面杀手可爱的一面忍俊不禁，“林的看法呢？”伩
“啊？”这个话题突然被抛给林，惊讶的不是他，而是樱，她偷偷地瞥着林古井无波的脸，心里也好奇他会怎么说。
林沉吟了几秒，脑中构想了下樱穿着各种时尚服装走台的场面：“我认为很适合樱。”
“怎么样？樱，开心了吗？”
樱的嘴角刚抬起一点，伊甸就耐人寻味地笑着看向她。
逼得她把笑容就憋回去了，满脸通红地没说话。
“所以说，樱，对自己自信一点，而且林说不定恰好就喜欢愿意站在聚光灯下的类型的呢？”
“什、什么喜欢？”樱慌乱无比。
伊甸又转头问林：“林你是我的歌迷，对吧？”
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还是点头：“嗯。”
伊甸再度冲樱微笑：“你看。”
这次樱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总觉得好像被伊甸拿捏的死死的。
话题回到正轨，林对二人说道：“我在回到逐火之蛾后就要执行一个新的任务，需要离开总部。”
“新的任务……最近的恒沙计划和方舟计划？”伊甸显然是对这件事更敏感，或者说……她也被分配到了类似的计划。
“一个类似的计划。”林肯定了她的想法，“现在梅已经将重心放在了如何延续人类文明，悲观点说……她完全是以失败为前提在做打算了。”
这个事实摆上明面，本该轻松的氛围一下子降至冰点，樱闭上眼深呼吸，而伊甸却若有所思，没有多少的失落或惊慌。
“那么，林，你来找我们说这件事是为什么呢？”伊甸的金色眸子注视着男人。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
从房间里出来，林紧了紧衣领，时隔如此之久再度觉得有些许的寒冷，使他还有些不适应。
“呼……”
吸入一口清爽的海风，林迎风而立，一头显得稍长的黑发飘动着。
“偶尔出来看看，也不错吧。”
“……其实我……经常出来。”
“但我很少见到。”
“因为不想在外面见你。”
偏米色棕发的修女双手合十，瞭望着圆月，闭上眼睛仿佛在祈祷，她听到林的声音后，睁开瑰丽的蓝色眼睛，看向身侧。
“……”
“……”
气氛意外的，很僵硬。
往常修女的话语中都暗藏危机，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进行，不管他们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令修女有任何的惊讶。
可现在，阿波尼亚却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神情。
“线，消失了。”
原本代表着林的命运的丝线，如今却不见了踪影，确定的命运变得模糊，这是阿波尼亚第一次见到既定的命运改变了。
即便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命运之线真的能够改变。
“林，你做了什么？”
“只是尝试去挣脱而已。”林眼底深处，燃烧着奇特的光芒，他捏紧拳头，“阿波尼亚，这一次，你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
事实就在面前。
“我……不知道。”
但阿波尼亚，仍旧无法就此释然。
除了林，其他人的丝线依旧清晰可见，她站在过去，却能看见他们未来的死亡。
“林，你还是会死。”她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掌，“就算我看不到你命运的轨迹了，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你会逝去。”
这仅仅是她的“直觉”。
“那你，相信我吗？”
“……”
“命运和我，你更相信什么？”
林从未如此咄咄逼人过，他眼神凌冽地对阿波尼亚进行逼问，居高临下的视线中，包含着许多意味复杂的情绪。
阿波尼亚沉默片刻，张口：“我……”
“不要告诉我你都会相信，你必须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
林有必要凶狠且不留余地地逼阿波尼亚吗？
“……”
而不想回答的最好方式，当然就是沉默。
修女缄默地闭上嘴，不再言语，她湛蓝色的眼中少见的出现了对林的责怪情绪。
林对此，也只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看向另一个方向，放轻了声音：“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有什么……意义呢……林。”阿波尼亚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说服不了我……也并不妨碍你自己的想法……”
她幽然的注视着林，想听他的答案。
“因为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你。”
“……”
阿波尼亚突然怔住了：“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