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那么，只要你和我契约，我就不会继续杀死人类，怎么样？”
最出乎预料的话语，从最意想不到的人口中说出。
这个律者，她此时此刻，在杀了那么多人后，竟然想要和解了？
她天真无邪的脸上，似乎在尽力地模仿出能让林稍微生出好感的表情，赤色的瞳眸，凝视着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她到底想要什么？
会不会这个律者，她杀人是迫于无奈，就像德丽莎一样？林其实误解了她？
于是，林也给出了他最直接的答案：“不。”
“……”
谈判破裂，在一开始，林就没有打算与她讲和，他亲眼目睹了侵蚀之律者造成血月之夜，也亲眼所见她毫不留情地像是拍蚊子一样将卡莲拍死，最后，也是亲自站在她面前，看到她随手屠杀沧海市的住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她容易引起好感的可爱外表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而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多少惊讶情绪的律者，在被林再度拒绝后，也仍然不意外，她仅仅是歪头注视着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连悬挂于天边的赤日，轮廓也沾染上了一丝妖冶的血痕。
无声的对峙中，林甚至没看到少女眨过眼睛，她空泛的眼神，如同被缝上布娃娃的眼珠子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庞。
“嗯……好吧，那你还是去死吧。”
“嘭！”
出人意料……还是毫不意外？
在少女再度出手的那一刻林就将早已凝聚好的崩坏能正面轰到少女的脸上，空气凝滞片刻后，热能蒸汽将二人的身影遮掩，连周围的水池里的水都开始在高温下蒸腾！
两人从水蒸气中冲出，律者的赤眸深邃到犹如血月映照，将天空之光夺去，她仅仅只是与林对视，他的大脑就开始产生撕裂的极痛！
唔————
侵蚀之律者，顾名思义，她的能力便是侵蚀，不管是机械还是生物，她的权能能够腐蚀所有可以腐蚀的事物，并为其所用。
而由于意识映射而导致意识千疮百孔的林，在这种权能的攻击下，更是差点瞬间就被侵蚀。
就在此时，林的眼底深处，漫散出些微的好似丁点火星的虹彩，将大脑的疼痛压下，踏步向前往侵蚀之律者冲去！
但，他还没踏出一步，一阵恐怖到极点的气息就从少女的身体内部喷涌而出，那犹如实质的崩坏能浓郁到几乎拥有了自己的形体，硬生生的将林的脚步停止！
这是……什么？
林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他的思维意识如同撞上了一柄巨锤，刹那间，便支零破碎。
“嘭！”
空气，震颤。
林的身形撞上了透明的巨物，他浑身爆裂地倒飞而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砸进了地面，茫然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的关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他连一点力都使不上来，无法转动的眼球，就这么覆盖着鲜血，在血色的世界中，看着少女一步步逼近，紧接着抬起手——
“啪！”
男人，爆成了一滩血渣。
第四十六章 强行
“知了……知了……”
当死亡第一次降临时，生命会本能的畏惧，逃离那将自己陷入到虚无之中的可怕未来。
但当死亡无数次降临时，那生命估计会坐下来惬意地喝一杯，想着这一回能不能死的更快点。
就像那句话一样——当你反抗不了的时候，不如干脆就张开腿享受。
“啪！”
林被砸在墙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疾行而来的影子撞成一滩血水。
“噌！”
从天而降的阴影，把他瞬间劈成两半。
“嘭！”
纤细的手臂，从他的胸口穿膛而过。
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在林不断地生与死之间，成为了他唯一能够看见的事物。
他已经不知道被杀死了多少次，最初他还能在对方找到他之前将错乱的意识调整好来应对袭击，但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加，记忆碎片越来越零散，他需要的时间越来越多，花费的精力也越来越多，而侵蚀之律者知道了他每次回归的位置，只需要找上门来将他捏碎就行。
到后来，林还没有将意识调整好，就已经再度死亡。
侵蚀之律者，正按照她所说的那样，一直杀，一直杀，杀到林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她不会感到疲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只是平静地完成她的目的。
而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林的意识，逐渐崩溃，他没能整理好的记忆碎片被打散，一些认知上的错误开始吞噬他的意识，于是在某次他捂着胀痛的大脑再度回归时，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右眼，瞎了。
不是生理上的残损，而是他之前右眼受伤的记忆将他的部分意识侵蚀了，正如曾经所说过的那样——意识上的损伤，反映到了身体上，他的右眼彻底得陷入了无法挽救的黑暗中。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他将会和侵蚀之律者，在停滞的时间中，永远地僵持下去，直到她感到无趣而放弃，或是他的意识彻底消散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啪！”
跟拆玩具似的把林的右手和右腿拆下来的侵蚀之律者手握着断肢，站在原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那明明睁着眼，却毫无生气的男人倒在地上，从头到尾，连反抗都没有。
杀了多少次了呢？
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
她记不清了，她也没那个打算去计数。
这一回，她没有直接将他给碾死，不是因为她感到无聊或不想继续杀下去了，而是她没能跟之前一样第一击就将没有意识的林给宰杀。
明明之前无数次，他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时候，都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她能够轻松地把他拆了，可这一回，他却在这种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了回避的动作。
虽然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而且也只是勉强地躲开了要害，还是失去了一臂一腿，可这也让少女停手了。
这种情况意味着他居然还是没有放弃反抗和挣扎，他就算是没有意识，也还是在抗争。
少女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抵抗，不愿意痛快被她踩死，想来想去，还是问问他本人比较好。
于是，银发少女蹲在他的身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他的断肢的血肉，发着呆等他醒过来。
在过了大约十二小时后，林终于将所有的杂乱的记忆碎片整理完毕，他的意识重新占据身体的时候，身体上就出现了强烈的幻肢痛，他面无表情地冷漠地看着抱着他的断手吸着断口处所剩无几的血的侵蚀之律者，而对方在将最后一滴血喝干净后，才扔掉了彻底变成了肉干的手臂，与他对视。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契约吗？”
“不愿意。”
两人的对话延续了她第二次将他杀死前的那段，而结果，还是完全相同。
“你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次数恐怕比我之前杀掉的人的数量加起来都多，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林讽刺地举起自己只剩下个肉瘤似的断肢晃了晃，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现在大可以继续杀他，林对此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唔……”
恐怕这应该是少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疑惑的神情吧，她实在无法理解面前男人的思维模式，正如对方也完全无法理解她一样。
“但是，我除了杀你，就没杀过其他人了，他们已经复活了哦。”侵蚀之律者指着远处热闹的夜光，她呆然地说道。
复活？
林愣了一下。
的确，自从盯上他之后，少女就没对其他人下过手了，每次循环都是冲着他来，将他杀了之后就等待下一次循环，原本她杀掉的人们此时都正常地在沧海市进行着他们的夜生活。
他们连自己曾化身吸血鬼或血奴，杀人和被杀的记忆都没有。
但这就能一笔勾销吗？这就能算作是她没杀过他们吗？
“现在，只要你跟我契约，成为我的眷属，我就不会杀了他们，这不就是你一开始的打算吗？”少女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淡声叙道。
“……”
契约？
跟一个连杀人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的律者契约，然后成为任她操控的眷属？
绝无可能。
至于对方说她不会杀死其他人？
若不是林不会笑，他大概会笑出声。
搜刮一下记忆，每次都能看到侵蚀之律者在的地方，永远都是踏着深不见底的血潭。
一个以毁灭人类文明为目的的家伙，她说她不会杀人？
见林的眼神越发阴冷，侵蚀之律者歪了歪头，盯着他凝视了半天，蓦然说道：“对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征询你的意见呢？”
恶寒。
突发的恶寒涌上林的背脊，一股恶意将他包裹，拖住他的腿，让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种恶意，便是来自连自己散发出来的恶意都未能察觉到的少女。
她对林伸出手，林的瞳孔缩小到一个小点，他抬起完好的左臂进行反击，但在他企图用崩坏能进行反抗时，少女的猩红双眸闪烁着冷光，令他的大脑剧痛！
仅仅是林下意识地捂头的刹那，少女的尖牙，就已经刺入了他脖子上的血管之中。
第四十七章 你的名字
人们谈起过去，总爱用“如果”。
人们谈起未来，总爱用“假设”。
但事实就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假设，当一件事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时，一个人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承受。
林恍然从意识之海中醒来，扎根在神经深处的痛感潮水般退去，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中漫游。
夕阳的余光明明不算多么的强烈，却如针般刺得他眼睛疼。
他在睁眼后，察觉到了什么，举起右手放在眼前，完好无损的右手竟显得有些陌生。
右手，复原了。
本来被卸掉的腿也有了知觉，他低头瞥了眼，看到少了半边裤腿的光腿如新生般光洁亮丽。
“人类，你醒了？”
一股淡淡的如奶油的清香闯入鼻腔，夕阳被遮挡住，一张俏脸从上方来到了距他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他连对方白皙的皮肤上的紧致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面无表情。
侵蚀之律者就这么在极近的距离眨了眨眼，对赤眸中倒映着的一言不发的林说道：“你已经是我的眷属了，你看，摆脱了你那副脆弱的躯壳，现在的你比之前更加完美，断掉的部分都长了回来，除了……你的右眼，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恢复。”
“……”
林左眼原本纯粹的黑瞳，染上了一些暗红色的血样，如同血袋中的沉淀物质，在眼底深处悄然流转。
而右眼，却已经化作了干枯的灰白色。
“你做了什么？”林平静地对近在咫尺的少女问道。
“就是把你变成我的眷属啊。”少女十分自然地回答，“你没感觉出来吗？”
这倒也不是，林确实感觉出来了，身体中蕴含的力量比以前更具爆发性，但意识……却有种被人上了锁的束缚感。
就像是原本正常的一杯水，被加入了一滴血液，就算消融后仍是透明的液体，却已经被浸染了污秽。
这是林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这意味着他无法阻止侵蚀之律者接下来要做的事，即便她可能会当着他的面，屠杀沧海市的居民。
“……”
“好了，我们走吧。”
少女起身，林这才发现他的头低下垫着的是少女的大腿，她呆呆地站起来，黑色的吊带袜上全是灰尘和泥土，但她也根本不在乎地等着林。
林深吸一口气，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这个世界泡遭遇的事件远超他的预料。
“去哪？”
少女没有感情的赤眸中突然多了点亮光：“之前那个地方，这回应该能够吃到那个……冰糖苹果？是叫这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