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摔死的苹果
灰原记得住的电话不多。
像以前，她也只记得住鸿上家的电话和自己家的电话。
对了，试一下自己家的电话吧。
虽然这么多年，估计已经停用了。
打不通也很正常。
稍微打一下好了，说不定也会正常接通，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尝试也太奇怪了。
她边喝粥，边不怎么灵巧地按着手机屏幕，输入自己最熟悉的号码。
粥没有一开始那么烫了。
【您拨打的号码已经暂停服务………滴………滴…………】
灰原莉莉周抿着什么也没有的勺子。
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又不怎么聪明、不怎么信邪地拨打了几次。
但是不管打几次都没有变化。
她明明没有输错号码。
【已经暂停服务…………】
【已经………】
“……………”
灰原将自己输入的数字删掉，又重新输了一遍。
“打不通………”
她反复嘀咕了几次。
忽然，她有点丧气。
“打不通…………”她放下了手机，抬起手，用手擦了擦眼睛，声音开始有很厚重的鼻音。
她的脑袋低下来了一点。
灰原神情有些恼火，但又很快被无所适从的一切淹没浇灭。
好像是停用了。
真让人烦恼………
这个电话，对她来说，明明昨天还能打通的。
结果突然一醒来就变成空号了。
貌似她家的屋子已经换了别的，不然座机号码应该还在吧。
灰原不知道在跟谁埋怨着：
“为什么打不通…………太奇怪了。”
什么都不认识。
什么都不清楚。
不管什么都突然变成了她不熟悉的样子。
而风间也在隐瞒她。
没有点灯的早晨的房间，因屋外遮天的风雪，而暗淡非常，像是关上了窗帘。
她坐在被单凌乱的床上，沉寂无声。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嘀嗒、嘀嗒地掉在盛粥的纸碗里，即使使劲擦也没有停下，她哭的时候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忍耐着的愚蠢又丧气的声音。
为什么她什么也搞不懂？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不告诉她？
可是明明这么简单，却还是到现在也没有弄懂，还是觉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但灰原想，实际上，什么也都没有错。
只有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
既没人告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
真让人讨厌………
……………
昨夜，因为一直在焦虑中照顾灰原，风间桐织几乎彻夜难眠，当灰原的烧终于稍微退了一些睡去后，风间桐织也不得不睡下休息了。
当风间桐织揉着自己凌乱的长发，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时，她很快强撑起精神，想要去看看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当她发现，天已经很亮了，风间顿时觉得有些糟糕，她竟然休息了这么久。
她刚站起来时，还有些摇晃。
但是，当她一步一步匆匆走向她自己的房间时，她略带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表情渐渐变得呆木。
在她面前，是打开的柜门。
从柜门中，她之前悄悄收起来的和灰原过去的照片框，被谁拿了出来，堆在了地上。
是的，非常多的相框。
从她小时候，到现在长大，各种各样的，在许多地方的，全部都有，一直被她保留着。
还有很多很多，例如说写着她们两个名字的标签的杯子。
成对的拉手布偶，上面写着她们各自的名字。
一个又一个………
真的是非常多。
但现在这些东西，却只是被冰冷地从柜子中翻出来，不算温柔地堆在了一起。
她的目光僵滞着往前移。
而在柜门前，有一个少女，瘫坐在地上，两只手正捏着一张过去灰原与她一起照的照片。
那个少女不算长的秀丽黑发，此时没什么光泽，萎靡地垂下，遮掩着对方黯淡的哭过的脸庞。
“…………老师？”
风间心有些冰冷。
然而，只得到那个少女轻微而低温的声音回应：
“以前…………你是这样叫我的吗？”
“不………那个，我………”风间一时间有些结巴，她不论怎样都没想好回答。
照片上，是十二三岁的风间桐织，与灰原的合照。
里面的风间桐织看起来并不算愉快，还有些散不去的阴霾。
而灰原倒是看不出什么区别。
“为什么，我之后的人生，全是和你的合照？”
少女，灰原莉莉周，只是略带不解地问。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太多的悲伤，只剩下了不解的困惑。
当然，因为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生气。
接下来，就像之前她们一起看过的糟糕又烂俗的电视剧一样，风间桐织听到了相似的台词。
那个少女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剩下了黯淡的声音——
“所以…………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并不想在这里
此刻，在风间桐织面前的灰原莉莉周，看起来状态相当的糟糕。
经过昨天晚上的照顾，灰原的高烧也只是稍微退到可以等待观察的程度而已。
而不用问也知道，灰原像这样不顾自己身体的坐在地板上找东西，已经有很久了。
现在，那个少女本来就苍白的面色，染上病时的红，眼睑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而同时，还不住地低声喘息。
“所以………起码告诉我，你是谁？”
少女的声音十分虚弱。
风间桐织脑袋现在一片空白。
她送给灰原的项链，已经被摘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再去纠结也没有意义了。
她开始想，还有撒谎的余地吗？
“不管怎么样，您先躺回床上，好吗？您的烧还没有退。”
风间桐织走上了前。
她试着安抚灰原，拉灰原起来，她的手触摸到灰原那在冰冷的室内仍然发热的手臂，然而轻轻拉动时，却没有感觉到对方在顺从自己。
风间桐织眼光微摇。
在身旁，那个少女好像不再那么乖巧了，风间又轻轻拉了她几次，但她都固执地待在原地。
在她们身边，那些散落的照片、属于两个人的杯子、纪念品，冰冷地待在那里，对于现在的灰原来说仍然十分陌生。
即使在风间桐织到来时，灰原看起来好像还在找什么。
在散乱的物品中，有不少也是以前属于灰原的。
风间把它们留下来了。
而她还看到了落在灰原脚边的手机，那里还亮着光。
上面显示着，灰原拨打了很多个电话。
全部没有接通。
不知何时，风间的眼中，灰原的身体随着背颤抖起来，已经略有些长的黑发，遮掩住她沮丧的面孔——
“………不管哪里都没有。”
少女的声音没什么力气，伴随着不稳的呼吸。
她掩住自己一团糟的脸，平稳着气息，而后，用低微的声音说着：
“前一段时间，风间你答应我了吧？帮我问父母的事情，鸿上她什么也没说吗？”
这里该撒什么谎呢？
风间桐织状似冷静地脱口而出：
“最近鸿上阿姨一直忙不过来，所以………还没有办法弄清。”
但这次灰原却没有轻易地相信。
“…………”
风间很清楚，自己刚刚的谎有多漏洞百出。
但是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欺骗灰原。
这时候，她看到眼前的少女，拿起了荧幕已经有些暗淡的手机，两只手捧着，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灰原展示着上面的通电记录，抬起眼———
“我只是……想要他们能接通的电话。”
在风间的记忆中，灰原既不是迟钝的人，也不是会欺骗自己的人。
所以，风间还是第一次见到灰原这样。
但风间却既无法欺骗，也不想对灰原承认真相，伤害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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