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摔死的苹果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后，灰原愣了愣，目光隐晦地摇曳，随后消匿不见，只剩下灰暗。
就在这时，风间桐织看到，灰原想要站起来。
少女撑着那看起来随时会倒下去的身体，想要站起来，风间桐织还没有反应过来灰原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搀扶住灰原，然后就感觉到对方因病发热、以及轻的可怕的身体。
灰原一只手尝试撑住柜子，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风间桐织愣了一下，慌张地问：
“您这是要做什么？”
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外面的风雪下得还很大，天色十分阴暗，街上无人出行，大概就连道路上的积雪都还无人清理。
风间紧促地跟随着灰原的步伐，看着她走到了屋子的门口，一时间不清楚灰原要做什么的风间很快拦住了灰原，挡在了门口。
“冷静一点，您要去哪里？”
她紧盯着灰原那虚弱的样子。
“我想去找鸿上…………她应该会说吧，或者其他谁都好……”
灰原也许是烧糊涂了，也许还清醒。
她气喘吁吁地说着荒诞的话。
风间桐织挑起眉，表情有些严厉——
“现在？”
“这怎么可能，您生着病，外面那么冷，怎么可能去找鸿上阿姨？”
不知不觉间，风间也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然，灰原也很清楚。
她低垂的、不安的面孔，微微仰起，一直以来，她在风间桐织面前温顺、冷静的样子，这时也染上了情绪——
“……那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从被风间桐织什么也不说突然接到这个屋子开始。
她就一直被风间桐织拴在了身边，不管哪里都不能去，不能出门，不能和任何人见面。
不管什么也做不了。
但如果问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会结束的话，风间桐织的回答永远是同样的。
风间桐织不自觉抬高了声调：
“当然是到您恢复正常，变得安全为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对风间桐织来说，以前一直也是她和灰原一起住在这个家。
终于，灰原濒临了极限。
“为什么是你………”
在身体几乎支持不住时，已经没什么力气的灰原，目光变得冷彻——
“对我来说，你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非要和你待在一起不可？”
她说出了十分恶劣的话。
像毒蛇的尖牙一样，刺痛着心的话。
风间桐织先是呆住，那张漂亮疲惫的脸低下后变得苍白了少许，她有一瞬露出了颇为脆弱的神情：
“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她开始失去冷静，也无心再掩饰她和灰原是母女的事实——
“您收养了我，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所以当然不一样。”
“骗人……”
“………欸？”
她呆滞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灰原望着挡在门口的风间，呼吸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紧促，脸上随着升高的体温，浮现越来越糟糕的红。
她完全被那些糟糕的情绪淹没了。
“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收养孩子。”
“我不管做什么都做不好，不管养什么都养不好，最后它们都会死。”
“就算是养一只小狗，对我来说也很可怕，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轻易的死掉………”
温热的泪滴，从少女干涸而冰冷的眼眶里流露，她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也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所以………我才没勇气去收养你，如果我收养了你，你肯定也会像它们一样………随便的就死掉。”
灰原用哭腔说着奇怪的话。
那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但这却和之前立花对风间桐织所说的话，十分的相似。
在丝毫无法理解灰原的话，被一刻的恼火与委屈冲昏了头脑，风间桐织感觉自己脑海中理智的弦一瞬间崩断了，只剩下了对这种不可理喻的反逆。
在从漫长的失神中反应过来以后，她低下头，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冰窟：
“我妈妈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一刻，她完全不想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当成是自己最重要的妈妈。
只觉得这是把自己妈妈偷偷换走的别的什么东西。
当灰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抬起头，她就看到了风间桐织冷若冰霜的目光———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我明明是为了你，才做出这一切的，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
“明明只要等到您恢复正常就行，什么意外也不会发生，就算知道真相了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您才是！如果我不注意，没有我保护的话，就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些危险的事情卷入，然后受伤。”
“所以，您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不是吗？”
风间不知道的是。
自己刚刚的话，就像灰原的话对她来说一样，对灰原来说十分的有效。
她刚刚完全失态地对着灰原用严厉而可怕的语气说着。
那些话，对灰原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但又像是灰原最熟悉的什么。
过去的回忆里，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即使是这一次，风间对灰原隐瞒的事，似乎灰原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是的，不需要知道。
当想清楚这一点以后，灰原也失去了理智。
她咬了咬牙。
但却完全压抑不住，被情绪所吞噬——
“———我才不需要。”
她红着眼眶，那张一直以来冷漠薄情的脸，从未露出过如此扭曲的样子。
爆发的情绪让她不顾身上的高烧，失态地冲着风间，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宣泄着怒火：
“你也是，鸿上也是，那个人也是，不管谁都是……把我当傻子耍。”
“我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我到底是什么？”
似乎与这次的话题无关。
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灰原忍受着的事情，这一次也在风间桐织身上浮现了影子。
两个人互相宣泄着情绪。
她们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话语或是语气对待对方。
但现在，她们两个人与母女无关。
似乎，只是两个陌生的人，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熟悉和爱慕的地方，但却最后又都以最冰冷的话语去刺伤着对方。
之后，在这片死寂中，只剩下了灰原低哑的声音——
“如果你们都那么在意根本不是我的东西，那就把我还给我啊………”
“不要把我当成是你们的玩具………”
最后，两个人还是陷入了僵持。
灰原固执地想要离开。
而风间桐织也不可能让灰原现在出去，不如说，现在的灰原恐怕体温已经在回升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去医院也可能有危险。
如果不是风间桐织还存有一丝理性，她甚至想着要不要将灰原弄晕。
风间桐织被焦虑淹没得几乎窒息，但却也想不出其他任何办法。
“您究竟要去哪儿？您应该清楚现在您哪里也去不了吧？”
“还是说，要去找小鸟游她们？”
风间桐织冷静下来一些以后，也开始考虑，为了现在的灰原着想，要不要折中一些。
但是，灰原同样不想去找那几位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的魔法少女。
“我不想再厚着脸皮去找她们………”
对她来说，住在他人家里，一直是一件感谢却又不安的事情。
她甚至完全没有回报她们的方法。
只能期待自己变回大人以后，能有所补偿。
但是现在，灰原不想再继续忍受这些了。
“那您想去哪儿？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吧？”
风间桐织无法理解。
似乎，只有用她最不想用的方法了。
她的目光从犹豫转向冰冷。
咬咬牙以后，她还是用最严厉的语气对灰原命令道：
“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让您离开的，您必须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安全为止。”
这并不是之前的约定，或是请求。
而是囚禁。
她当然知道，这会迎来灰原怎样的看待，又会招致灰原怎样的恶感。
但这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可是，她却有些不可避免地恐惧。
恐惧灰原真的因此厌恶她，并且因此对她失望…………说出她不愿听到的话。
就像，她接下来听到的，失去信任的话语一样。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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