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他们若是对上萨、长的藩军,绝对会被打得满地找牙的。”
“长州军也就罢了,你拿萨摩军跟他们比,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说起萨摩军……目前掌管萨摩军的那位武士叫啥名字来着?”
“西乡吉之助。”
“啊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儿,西乡吉之助。这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啊,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萨摩军建设成当世强军。”
“哈哈哈,那个橘青登若是不知如何统兵、驭兵,可以去向西乡吉之助讨教,人家说不定也愿意指点他一二呢。”
“哈哈哈,你说得对!”
“哈哈哈哈!”
……
再怎么耳背的人,也不可能听不见京都人的嘲讽。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不可能感受不到京都人的恶意。
刚刚才被会津军士鄙夷了一番,现在又被京都的士民们肆意嘲弄。
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铁青着脸。
普通队士暂且不论,饶是长官们的表情也不甚好看。
近藤勇拉下唇角。
土方岁三撇着嘴。
山南敬助板着脸。
斋藤一蹙紧眉头。
井上源三郎苦笑连连。
藤堂平助一脸憋屈。
“妈的,他们嚣张个屁啊。”
原田左之助咬牙切齿,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怒气。
“左之助,冷静。”
虽然永仓新八的嘴上说着冷静,但他的面部线条亦被强烈的怒意所扭曲。
芹泽鸭一边用他的铁扇敲打肩膀,一边用不善的语气说道:
“真要算起来的话,京都人可是咱关东人的手下败将啊。”
“二百五十年前,是咱关东子弟击破西军、荡平天下不臣,这才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让这帮酒囊饭袋得以悠哉游哉地吟诗作对、抚风弄月。”
“真不知这帮王八蛋是哪儿来的底气,胆敢如此张狂……!”
类似的光景,出现在新选组军列的各处,不论是前军还是中军、后军,京都人的傲慢行径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若非青登此前下达了“绝不可与京都的父老乡亲们起冲突”的严令,要不然现在绝对已有暴脾气的人冲上前去,对这帮无礼狂徒展开“纯粹物理性批判”。
总司扫动视线,环视身周的那一张张嘲笑的脸、冷笑的脸、唾骂的脸,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并轻声嘟囔:
“真的是把我们当傻子一样地看待呢……”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其身旁的木下舞细声嗫嚅:
“真讨厌……”
经常与木下舞对着干的佐那子,这时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跟红衣少女唱反调,反而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嗯,同感。”
……
……
就跟刚才遭受会津军士的白眼相看时一样,面对京都人的出言无状,青登全然不为所动。
一来,他老早就习惯了京都人的傲慢、自高——关于和宫的贴身侍女们有多么八婆的故事,他能讲上一辈子——所以一直都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说实话,在青登看来,京都的老百姓们和和宫的贴身侍女们……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后者更烦人一点。
二来便是因为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须去做。
打从迈过三条大桥起,青登的眼珠子就没停止过转动。
他借着入城的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观察京都,观察自己未来将会在此住上很长时间的这座城市的风貌。
如今的京都,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都、日本的文化中心、日本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经过秉持激进思想的尊攘志士的不断骚扰,不可避免地衰弱了下来。
乍一看,它依然昌盛。
街道上,乘轿子的、骑马的、徒步的,熙来攘往。
商店里,喊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民众中,五光十色、锦绣绚烂的华服,眼花缭乱。
那鳞次栉比的茶屋、酒馆、饭店、澡堂。
那时隐时现、若即若离的琴音、歌乐。
那紧绕鼻尖的酒香、饭香、胭脂香。
以上种种,无不使这座古老都会弥漫着无与伦比的迷人风华。
但是……从细微之处可以发现:京都并不如它表面上的那么光鲜靓丽。
青登垂低视线,看向下方——萝卜蹄下的街面布满了歪斜的裂块,长久以来,已被千万只脚、千万只蹄踩踏得坑坑洼洼,不知多久没有整修过。
青登扬起视线,看向远方——在巷弄、街角等不起眼的地方,处处可见穷饿无计的乞丐、满身泥垢的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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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里的“江户风”和“京都风”都是豹豹子胡诌的。但是“江户人喜欢浮华”、“京都人很拽”却是真实的,二者类似于今日的“沪爷和京爷”的刻板印象。
第561章 佐那子:“橘君,帮我洗澡!”【6600】
那些乞丐一个个的无不是目光空洞、衣不蔽体,有如行尸走肉。
饥寒交迫、畏缩在街角巷弄的乞丐。
衣装得体、兴致勃勃地前来围观正在入城的新选组的男女老少。
差别极度鲜明的这两个群体,同时出现在青登的视界内。
至于那些浪人……
说实话,若不是他们的腰间还佩挂着脏兮兮的长短二刀,否则他们跟那些乞丐完全没有两样。
随着京都的尊攘之风愈演愈盛,愈来愈多的浪人蜂拥上京。
他们中的部分人,确实是心怀匡扶国家的大志、“凭三尺剑,立不世功”的野心。
但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想浑水摸鱼。
要么是想找份工作,讨个饭碗。
要么就是想趁此机会,放肆地抢掠一把。
还是那个老套路: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念叨着“吾等乃尊攘志士,为了实现尊王攘夷的大志,需要你们给予支持”的台词,勒索富户商家,强迫他们交出所谓的“军费”。
浪人越多的地方,治安状况就越糟糕——这是青登在北番所定町回奉公时,总结出来的工作经验。
都不用去考察其他方面了。
光是瞧见京都的街头有那么多浪人在晃悠,青登便敢下定判断:京都的社会秩序绝对是糟糕透顶!
为了确保军列的正常行进,也为了防止敌对分子的捣乱,松平容保派遣大量人马以维持秩序。
在会津藩士的一番努力之下,两军的入城虽很缓慢,但也有条不紊。
就在军列又往前推进了一段距离的时候,青登忽然觉得视野豁然开朗。
在街道两侧紧密排列的房屋都不见了,变为宽敞的河原。
青登转头向右——这是鸭川所在的方向——这条堪称京都的母亲河、京都之象征的著名河流,哗啦啦地向南奔流。
清澈的、在阳光的照映下闪耀着金光的涓涓流水喷着白沫、打着回旋。
几张灰色和褐色的船帆,在一个又一个的水波中颠簸,顺水南流。
河道的两侧是冲积而成的河原,宽敞平坦,人来人往,欣欣向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青登扭头朝身旁的松平容保问道:
“肥后大人,这儿是?”
松平容保解释道:
“橘大人,这里就是三条河原。”
青登听罢,面露了然之色并轻轻颔首。
“三条河原……久仰大名了啊。”
三条河原,顾名思义就是鸭川流经三条的河边儿。三条是地名。
除了三条河原之外,还有流经四条的四条河原、流经五条的五条河原、流经六条的六条河原……
青登之所以会说“久仰大名”,便是因为它自古以来——上溯至平安时代——就是京都的刑场。
千年来,不计可数的大人物都在这儿掉了脑袋。
源平合战的时候,三条河原的奔腾水花见证了平氏一族的诸多武将的末路。
室町幕府时代由于刑法较重,所以被拖到这里斩首的犯人数量一下子激增,原本这里只砍武士的头,渐渐的也开始砍普通罪犯的头了。
再往后的战国时代,死在此地的大人物就更多了。
比如说:“杀生关白”丰臣秀次一家三十九口人、在关原之战中落败的石田三成等人……
早在室町时代,三条河原就因地形平坦、靠近河流而获得了长足开发,不再是徒有杂草砂石的荒地,一跃成为京都最繁华的地区之一。
每逢夏季,以三条河原为代表的鸭川河滩都会挤满前来纳凉的民众。
但是,就跟中国明、清的“菜市口”一样,将人处死在人多的地方,才能对老百姓们起到最佳的震慑作用。
于是乎,“将犯人处死在三条河原”的惯例,就这么一直延续了下来。
时至今日,三条河原仍然充当着刑场的职能——尤其是被尊攘志士所钟爱着。
尊攘志士尤其喜欢在砍了人后,取下其首级,悬挂在三条河原上并附加布告,阐明此人所犯的罪责、为何要斩杀此人。
尽管这是一片充满血腥味的土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是一片非常美丽的土地。
潺潺流水、繁华的河滩……用作与恋人约会的场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当青登醉心于三条河原的美景时……异变突生。
“嗯?”
青登倏地蹙起眉头。
同一时间,松平容保的表情亦被惑色所染。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河滩上,聚集了大量的人流。
他们伸长着脖颈、垫高着脚尖,似乎是在观望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松平容保嘀咕一声,随后唤来一名部下,差他前去查看情况。
不消片刻,他飞奔着回来。
不等他跪定,松平容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前方究竟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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