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当然,这个结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在后悔?”阿加莎女士无奈道,“但是我们并没有建造过主力舰啊,无论是战列舰还是航母。现在海军里面不都是潜航舰吗?”
“那是我的梦想。”阿加索克勒斯摇了摇头,“在我们小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战争还被多炮塔的战列舰主宰。我也曾经想过,在战列舰上搭载强大的永动机,然后使其世界范围内巡弋——”
“这不是震旦现在做的事吗?”
“所以有时候我会恼火,他们不只是从我的生活里夺走了我的女儿,还有我的梦想。”
“就算他们没有夺走,我也没见你怎么和你的女儿好好相处。这和上一个问题一样。你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所以,我也没有真的生气。”他喝了口茶,“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已经不太会因为外物而动摇了。平静地带着罗马走完最后一程,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哦对了,你没和商洛说吗?你找到奥伯龙了。”
“没有。”阿加索克勒斯摇了摇头,“有些事,我们偶尔也可以自己办一办,没必要麻烦他。毕竟如果他来,那么维多利亚恐怕也要来。我一直怀疑那些精灵想要俘虏维多利亚,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们参与比较好。她待在震旦才是最安全的。”
这就是刚才商洛隐约发现,但是他并未说出来的。
罗马偶尔也要展现一下行动力,毕竟他不想被商洛看扁了。两边的关系还长着呢,他和商洛要打交道的时间恐怕也会很长。为了维多利亚在日后能更有话语权一些,他好歹也得展现下罗马帝国的实力才行。
“维多利亚比你想的更怕死,你看错她了。你叫她不去,她是不会去的。”
“是吗.嗯,是吧。可能,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精灵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
来自奥伯龙的报告就放在他面前。实际上,缪斯宫已经通过头颅上的交感链接锁定了奥伯龙的位置,他们也窥视到了奥伯龙现在的样貌——
画面上,黑暗的空间里,一群裸形而扭曲的啮齿类动物盘踞在那里。
裸鼹鼠,已知唯二的真社会性的哺乳动物——另一种也是类似的啮齿类动物。
虽然裸鼹鼠是一种真正的哺乳动物,但它具有类似于蚂蚁、蜜蜂一样的特征。
繁殖分工——群体内分为专门的繁殖个体,还有工作个体。
世代重叠——群体内进行了多代的繁衍,繁殖的目的是为了生产工作个体,而不是让个体独立。
合作照顾未成熟个体——群体会进行有序的繁衍。
三者必须同时满足才会成为真社会性动物,但要同时满足其中三点似乎并不容易。
比如同样是蜜蜂,许多熊蜂虽然也有蜂王,也会合作照顾幼体,但并不是真社会性动物——具体的情况是,一群飞出去的熊蜂中,会有一只成为蜂王,其他的成为工蜂。然后所有的工蜂会一齐照顾后代,但新生的熊蜂并不会成为天生的工蜂,而是会飞出去再创建一个蜂巢。
这种繁殖策略,对工蜂个体来说是值得的——因为一群熊蜂,都是基因几乎一样的兄弟姐妹,它们之间不管谁开始繁殖都能让所有个体的基因延续下去。而其他个体为蜂王服务,也同时是在为自己的基因服务。
但对于工蜂个体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终极的折磨。
熊蜂尚且如此,真正的蜜蜂就更加苦命了——这些真社会性动物,很多时候看起来像一个“超有机体”,许多个体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有了注定的地位,注定要依照自己生来的特质辛苦一辈子。
这种与生俱来的苦闷,一般认为只会出现在低等的无脊椎动物身上。
很难想象脊椎动物,甚至是哺乳动物,也会把自己变成这与生俱来的苦闷的样子。
然而,裸鼹鼠就属于这种类型的生命。
裸鼹鼠和蚂蚁一样,通过信息素来构建社会。
具体来说,裸鼹鼠有两种类型的个体——支配个体和服从个体。
裸鼹鼠中有鼠王及其繁殖伴侣,一般是四只雄鼠。鼠群中的其余个体都会被女王的信息素压制,无法进行任何繁殖行为。小鼠在出生一个月左右就会开始工作,出生时就会作为公鼠存在。只有当占据支配个体的鼠王消失后,才会有工鼠递补上去。
不过和蚂蚁不同的是,鼠王在这里占据绝对的支配地位。因为鼠王并非个繁殖机器,她和她的雄们实际统治着鼠群。鼠王会在鼠群内巡逻,散布自己的信息素,并且监督工鼠进行工作。
因为信息素对哺乳动物不如对蚂蚁更有效,所以偶尔会有脱离信息素掌控的个体开始自行繁殖。这些个体一旦被鼠王发现,就会被鼠王以体型差杀死。
毕竟,就算是行为上可以脱离信息素,长期的营养差别也让工鼠不可能战胜鼠王。
“有趣.”阿加索克勒斯看着画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加莎摇了摇头。
“我从裸鼹鼠开始说好了。这种生物生活在非洲的贫瘠荒原里,以地下块茎植物为食。因为草原上有旱季和雨季,食物有其周期性,这也就意味着生存有风险。如果所有个体分散开来生存,那么在旱季就有可能全族饿死,在繁殖季也有可能因为求偶行为被捕食者杀死。所以.”
他顿了一下:“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让裸鼹鼠把物种延续的重要性放置在了个体的多样性之上。只要结成一个团体,这些裸鼹鼠就能在食物匮乏时保持秩序,选择性地饿死弱势的老鼠。而长期稳定的配偶关系,让他们不需要每年都求偶。不少裸鼹鼠的寿命高达30年,这就减少了离群的必要性。”
“看起来,精灵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因为高压?”
“我想是的.你看,他们的选择不是和我们一样吗?我们在面临高压环境的时候,也选择延续我们自己的种群,延续我们的存在。至于繁殖,多样性,我们也已经不管了。我们,和裸鼹鼠也没有区别啊——但他们聚集起来之后,就开始利用信息素来进行智慧上的交流,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随着身体的缩小而变笨。以及.”
“以及?”
“仔细算算,到现在肯定不止三十年了。以裸鼹鼠的寿命来说,这至少已经诞生了两代裸鼹鼠了——你知道吗,裸鼹鼠除了支配和服从个体之外,还存在一些游荡的个体。他们脱离了大群,拥有繁殖能力,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爬到别的裸鼹鼠巢穴里面去丰富基因型。”
“你的意思是,这些精灵现在也会有这样的行为?”
“还需要观察。不过如果成功了,我们似乎可以编辑一支病毒个体进入其中,摧毁这些精灵的信息素网络——我们偶尔也要用点聪明的方法嘛。对了,这群里面哪个是奥伯龙?哦,我发现了,眉清目秀的那个就是。奥伯龙啊奥伯龙,变成裸鼹鼠也是眉清目秀的呢。”
第1581章 裸鼹鼠
“这次动作还真快。问题解决了吗?”
“差不多。”商洛点头道,“我觉得,阿加索克勒斯阁下似乎还有些事情瞒着我。不过问题不大,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欧洲那边还在继续推进,决战估计快要到了。”
“那是欧洲人的决战,也可以算是我们的。毕竟我们这里的决战,早就打完了。”
这个世界对罗马来说是未完成,对大明来说则是已完成。大明的敌人并不在地球上,甚至不存在一个实体,而是天。
天数,天命,天道——换而言之,是终极的自然规律。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大敌。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到石器时代的巨型野兽——即使是到如今,这也依然无法解决。因为这不是个问题,生老病死是生物进入到如今的必由之路。如果所有人都和灯塔水母一样不生不死,那生命本身就无法进行自然选择,也就无法迭代。
当前要进入到这个过程,是因为人类已经不需要依靠生物演化来自我迭代了。解剖学意义上的晚期智人出现在二十万年前,脱离石器时代到如今也不过一万年左右。
演化之路送了人类最后一程,但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和自然选择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没有自然选择也就不会影响人类文明的未来。从今往后,人类文明会依靠技术进步来继续迭代。
所以,让人类脱离自然选择,也就成为了一种可行的选项。
这会极大的改变如今的社会生态。不过,大明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商洛这次来朱先烯这里谈话,是为了进行一个汇报。虽然只是出门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但距离上很远,而且是跨越了国境线
这汇报本身就能说明问题。这里的“国境线”指的是西边的从北极点开始乌拉尔山往南一直到阿拉伯地区再到南极,东边从北极出发跨过大平原穿过雨林和亚马逊河一直到南极的“国境”。
因为大明只承认这个世界存在大明和罗马两个“国”,所以只有世界范围内的势力范围分界线才算是国界。
甚至,大明这个称号都是不能随便用的。大明这个称呼,包括历代的国号,更多的是指天子的王朝,并非赤县神州之内一直存续的政治实体。而天子对外诏书,极少自称“大明”,通常都自称为“中国”,比如敕封藩属会说“而尔能畏天命尊中国,即遣使称臣来贡方物”。
能够使用“明”这个称呼的,只有以朝鲜、琉球为代表的高等级诸侯国。比如朝鲜的正式称呼是“有明朝鲜国”,琉球则是“有明琉球国”。有明的有即是有穷、有熊的有,是【或(域)】的意思,是上古汉语中表达国家势力的前缀,这个词后来被引申为【國】。
能够使用这种古礼的,只有久沐王化的,亲近神州的少数几个藩属。虽然理论上【有】和【國】两个字是同源的,但是从修辞上来说,【有明】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用法,是谦卑地对上国表达尊敬。而如果开口就是【明国】,那就是想死了。
理论上,除了罗马的领土之外,所有的藩属国都要被纳入这个体系来进行评价。
这是文明的终结。是人类在文明这条道路上的最终形态。
如果这是一款游戏,那么结算界面早就应该跳出来了——大明同时在军事、文化、经济三个维度都获得了完全胜利。现在正在进行的,不过是胜利之后的垃圾时间。
——这才是最大的挑战。
因为这毕竟不是一款游戏。游戏结束后关闭应用程序,在数百个回合中叱咤风云的文明帝国就随之寂灭,它是一朵花: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在现实中,这里没有退出键,也没有一个抽象的玩家。在大明在文明的道路上完成了一切的功业之后,那自然是要超越文明,超越地球,前往下一个赛道,进入下一个体系。
目前商洛正在做的,就是为下一阶段进行准备。而在这个阶段,罗马其实是比较特殊的。
大明早就可以毁灭罗马了,只是毁灭罗马没有什么必要。罗马已经证明了自己在过去、现在,都不是敌人,他们也正在努力证明自己在未来不是敌人。他们是在“胜利结算”时的盟友,在军事、经济和外交上都不同程度地接纳了大明的体系。
罗马的问题,从过去来看就不太重要,只要当作罗马不存在就可以——罗马确实也在各种程度上很透明。
但现在,罗马境内有那么些问题是需要处理的。
虽然目前是商洛正在处理,不过因为这关系到大明的飞升能否顺利进行,朱先烯还是得过问一下。
“嗯确实,我们这里的一切其实早就打完了。剩下的,就是罗马那边了。”
“你刚才说,阿加索克勒斯似乎有些犹豫?”
“我猜是有些小问题他不想告诉我。”
“那你们先前调查到哪里了?”
“我们知道了奥伯龙的死讯,知道这厮在诈死,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诈死。”
“真的不知道吗?”
商洛啊想了想:“我其实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从阿加索克勒斯表现来看,他们或许是知道的。只是有些.怎么说呢,有些傲娇?不想求我们帮忙。”
“那我们猜一猜好了。那些精灵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有什么表现?”
“他们变成了老鼠,身体条件似乎受到了老鼠的限制。但他们整体上的行动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个体被削弱,整体保持原先的水准——那不就是变成格式塔意识了吗?真社会性生物,依靠信息素交流,还是老鼠——所以他们变成裸鼹鼠了?”
【哈???】
“???”商洛愣了一下,这个猜测
“好合理啊!太合理了!我觉得搞不好就是这个。师兄你怎么想到的?”
“诶嘿,这个你就你就问错人了。”
“???”
“这么说吧,我知道答案,但我不知道过程——但是不要紧,有人知道过程。我请他过来告诉你好了,顺便也找他确认一下。”
半晌,文阁老来了。陆槐阳跟在他后面拎着包,还捧着他的茶杯。进来时,陆槐阳还顺手从隔壁的储藏室搬来了凳子。
“裸鼹鼠?”文阁老开门见山就问,“所以那些山鬼变成裸鼹鼠了?倒也正常。”
“所以文阁老,你也能猜到?为什么?”
“唉。”文阁老摇了摇头,“因为这是我们学校社会工程系的教授的《思想史》中的一个典型案例——裸鼹鼠,是一种被预言的生物。它被天演论——或者说被演化论预言存在,后来真的就找到了。”
这是商洛没有上过的课,不过这确实也是国子监的课堂上教授的内容。
这种猜测的起因,是人类发现地球上的真社会性动物往往基于不同的起源——在同一个物种中多次起源,在不同的物种中也多次起源。说明这并非是进化中的偶然,也是一种生存策略。
社会工程学就此猜想:先前人类发现的真社会性动物都是无脊椎动物。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脊椎动物中也存在真社会性动物呢?
基于这个猜想,课题组首先归纳了社会性生物这种生存方案所必须要有的特征。这些特征都不是绝对存在,但存在的相对几率很大:
第一,要安全,否则就是扎堆变成粮仓,就像蚂蚁之于食蚁兽,爬上去就能吃个爽。
然而虽食蚁兽把蚂蚁窝当粮仓,但食蚁兽的生存策略非常刁钻,总数也很少,这样专吃蚂蚁的掠食者在整个地球范围内都不怎么常见。因为即使是蚂蚁在食蚁兽面前,也是相对安全的。
第二,周围的食物必须充足,至少周期性地充足,这样才不会引起广泛的内斗。获取食物必须相对安全,就像蜜蜂采蜜。要不然考虑到风险,恐怕谁也不会出去觅食
大部分蚂蚁在进化早期都处在这个阶段,采取肉食策略并且通过消耗个体来捕食的肉食性真社会生物是极其少见的。一旦采取这种策略,比如胡蜂,那么其生存模式一般都会退化到亚社会性生态中,比如工蜂也会保留繁殖能力,蜂后和工蜂之间也会减小分化。
考虑到地球上并未有大规模的真社会性脊椎动物的存在,这种生物也应该和采蜜的蜜蜂一样处在这个阶段。
类似的条件还有不少,但有一点猜测是非常坚决的:
这种生物一定,一定,一定,生存在地下的鼹鼠。这是确凿无疑的。
因为答案很简单:真社会性动物几乎一定会筑巢,而没有哪一种树能够大到让脊椎动物筑一个“蜂巢”出来。如果有,人类也不是瞎子,也不至于到现在都看不到。
所以据此可以推定:这种生物它一定居住在地下,那它一定是哺乳动物。因为在所有的脊椎动物中,只有哺乳动物能完全在地下生活,两栖类、爬行类和鸟类都不行。
如果是地下打洞的哺乳类动物,那么多半是一种鼹鼠,或者鼹鼠型的其他啮齿类动物。
“啊这.”商洛震惊了,“这也太准了吧?”
“还没完呢。”文阁老继续说道,“其实还可以更精确地锁定。”
如果确定为鼹鼠,那么根据前面的食性来猜测——这种鼹鼠一定是以植物的大块根茎为食。因为如果是吃草根,那食物的量太少,就不太适合扎堆群居。一定是大块的根茎,才需要鼹鼠一起上去切割,搬运,并且拖回家。
那么也基本就可以把这种动物的地点锁定在非洲或者新大陆的某些区域,因为那里生长了大量的拥有可食用根茎的植物。
而如果锁定在这两个地方,那么也基本可以确定,这种生物的体型应该不会很大——只有普通田鼠大小,比灰鼠、竹鼠,都小得多。因为那些地方多的是蛇之类的觅食者,地下通道必须足够地小才能抵御蛇的入侵,要不然一吃一窝直接变成粮仓了,不符合第一条“环境安全”的定律。
只有洞口小到让蛇进来都施展不开,才能在几只勇敢的个体的保护下让整个巢群保持安全。
“最终,我们在非洲的稀树草原的坚硬粘土下找到了裸鼹鼠。和我们的预测几乎完全一致,准确地像是先射箭后画靶子一般——那就是一种体形非常小的,以根茎为食的鼹形老鼠。当然,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老鼠,裸鼹鼠其实是一种和豪猪、豚鼠关系比较近的生物,只是体积非常小,看着像是鼹鼠。”
“所以,我们你们能猜出来精灵也是裸鼹鼠?”
“嗯朱先烯想了想,“倒不如说是,你一说让我猜,我立马就想到了‘猜裸鼹鼠’这件事,然后就想起来这些精灵也可以变成裸鼹鼠。”
“这玩意儿还真能猜到的啊!”
“这就是科学嘛。”文阁老摇头道,“如果不是科学,我们为什么要在国子监里面把这个作为思想史的案例来教授呢。科学,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看结果是很离谱,就像你看刘邦一下子当天子也很离谱一样。但是仔细看推理过程,就不觉得离谱了。”
“嗯”朱先烯琢磨了一下,“所以既然确定他们现在变成了裸鼹鼠——或者其他什么真社会性的鼠类,文阁老,我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这件事妥当地解决?反正也不用管罗马人怎么想,我们把事情问出来,然后直接办了就好。”
“那我建议,按照以前的计划来执行——商洛你最近有没有和罗马进行互动的业务?”
“派王灵官电影应该算?飞天夜叉马上就要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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