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656章

作者:鲤鲤鱼仙人

  “那就这个。你就说要去罗马取景——记着啊,去找有根茎生长的,可以让裸鼹鼠生存的地方,依照一个准。以罗马来说,大概是土豆田里面能够找到精灵现在所在的位置。”

第1582章 飞天夜叉

  “说起来,商洛要拍的那个电影是什么来着?”

  文阁老年轻的时候也看王灵官,不过那时候的王灵官要比现在简单得多——或者说要更花哨。

  早年的王灵官剧情很像是某种都市传说,比如城市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比如有白衣女子在窗户前面晃来晃去之类。

  王灵官并不鼓励怪力乱神的剧情,那些山精野怪不是不出现,而是就算他们出现背后也一定有什么隐情,不会直球地就说“某地闹鬼,王灵官去打鬼”之类,钟馗的故事都比这个复杂。

  王灵官如果要拍个和幽灵有关的剧情,那么幽灵首先从杀人的方法来说就不能是七窍出血之类的传统死法。一定要离奇一些,比如“死者全部变成蜡像”,而死者一定要和杀人者存在某种关联。

  这其实是早期志怪小说和公案小说的剧情——此类剧情的直接前身就是钟馗。钟馗的故事,也是兼有探案和志怪,讲究的就是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现代戏剧理论也从那些小说中提取出了恐怖、灾难、灵异等一切需要制造紧张和悬疑的剧情所必备的两个半要素:房子、因果、怪物(怪物是半个)。

  第一,一定要有个房子——指一定要有个封闭空间。比如如果星球要爆炸,那对于地球上的所有人来说当然是个灾难。但如果人类已经进入了星际文明,而爆炸的星球并非地球,那星球上的人可以随意撤离,那么这就不是灾难片了,而是一种商业冒险,是为了抢救某一笔生意而做出的努力。

  如果更普通一点,那么就是“暴风雪山庄”,要先用暴风雪断绝和外部的联系,然后再让凶手切断电话线。这样一来,故事才能够在封闭的空间里发生。

  第二,一定要有因果——这一点尤为重要。所有的好的悬疑片、所有好的怪物片、所有好的灵异片,一定都有因果。也即,怪物、凶手、妖魔作祟,一定得有因果。一定是主角团队里有人做了什么,或者受害者做了什么,才让报应找上门来。

  这么做非常有必要。因为这世上的好人太多了,大家的集体共识就是“好人应当有好报”。如果一个道德上毫无瑕疵的人在剧情中被莫名其妙地杀死,那么观众首先感受到的就不是恐怖,而是荒谬。

  以及,相对于人类对“好人有好报”的偏好,其反面也是成立的——也就是对“报应”的畏惧。这并不是说每个人都做了坏事,因此而感同身受怕被报应。而是说,比起白纸一般的角色,人们更容易去代入那些复杂的角色。

  典型的例子就是,王灵官里面那个“把人变成蜡像”的幽灵,就来自当地有一具尸体因为盗墓而被抛弃在湖底,埋藏在泥浆中,变成了尸蜡化的身体。而那幽灵所杀的人,都是当年参与盗墓的人的后代。而那次案件的受害者中,尤其是家中的老者,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们在王灵官进行调查时含糊其词,直到他死后王灵官才在调查其遗物时使其真相大白。最后王灵官在那个家族的最后一位血脉者的周围蹲守——一个负责调查此次事件的女警察。并且与女警察合力制服了妖怪。

  这就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王灵官故事。它其实就是钟馗捉鬼故事的现代版本,只是用了一些与时俱进的元素,更能让现代读者,尤其是小学生和中学生明白其中的剧情。

  然而,这种故事终究是有个尽头的。因为这种类型的故事,古代无数的公案小说都反反复复写了无数遍了,包拯、狄仁杰的剧情里面也都有去阴间审案的部分。有些几百年前的狄仁杰小说那可就厉害了,那多半是某些在司法部门工作的人写的,他直接就把公案拿出来抄一遍,然后把公案当作地府判官的文档展示给通灵的狄仁杰,然后看过正确答案的狄仁杰再回来伸张正义。

  这不只是作者的水平不行,而是各种故事类型都写遍了。因为大家真的很爱看这种小说,作者的创作力实在是跟不上,就只好去照抄公文。此种类型的《狄公案》小说从万历年开始就层出不穷,而且不只是在畿内销量火爆,在朝鲜和日本也有不错的销量,因为那实在是量大管饱。

  令人遗憾的是,前代王灵官也不幸走上了这条路子。

  “唉。”文阁老摇了摇头,他想起了早年的王灵官,“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剧情如何。但我们早年看的王灵官,最后的结局可真是令人失望。”

  “怎么说?”商洛问。

  “因为销量太好,编辑拖着不让完结,然后前代王灵官的剧情就和狄公案似的开始榨干作者的笔力。最后完结,是因为一次灾难性的剧情,导致整个漫画完全画不下去了。”

  “啊那是什么?”

  “天子应该还记得。”

  “啊对,我记得。”朱先烯点了点头,“那可巧了,我正好在新老王灵官交替的时候,我小学的时候王灵官开始走下坡路,中学的时候就完结了,高中的时候停刊,大学的时候由新作者画出了二代王灵官的新刊。文阁老说的那段灾难性的剧情,是我小学之前就出现的。我跟你简单说说啊,就是王灵官——我补充一下,王灵官在故事里的身份是刑警,所以他能接手到各种案子,顺便和各地的其他警察邂逅——那段故事,是王灵官负责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案子。”

  “怎么个脑洞大开?”

  “就是字面意思上脑洞大开——脑子蹦!!!炸开了。那最后是什么原因呢?你猜猜?”

  “因为得罪了人?”

  “不是。”朱先烯答道,“死者是一个小偷,而他那天晚上要去某个老太太家里偷东西。老太太家里住着一个有预知能力的狐仙,那狐仙被老太太所救,正好要报恩。他预知到那小偷有可能伤害到老太太,就提前潜入到那小偷家里,打爆了他的头。”

  “啊这.”商洛想了想,“好像,没有那么糟啊?我觉得这个故事的起承转合,还有因果之类,都还不错?”

  “是,是这样。”朱先烯无奈道,“这个故事单看起来是没有那么糟糕的。但这个故事它抄袭了。”

  “哈?”

  “是的,作者被逼到没有办法交稿,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写出来,于是从他的读者来信中挑了一个故事。那个读者,本来是《王灵官》的书迷,自己也想写,所以就寄了稿子给王灵官的作者让他帮忙审看。结果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当作王灵官画了出来,还不被承认。这个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搞得作者本人和杂志社的名望都一落千丈,最后以惨淡的结局收场。”

  “啧啧啧。”商洛摇了摇头,“竟然还有这种事。”

  文阁老也万分遗憾:“实不相瞒,我其实和作者是认识的。我当年还没从政的时候,在国子监当教员,那时候就同他认识了。最后这故事以如此惨淡的结尾收场,实在是让人唏嘘。不过还好,二代王灵官故事后继有人,总算让现在的孩子也能看到类似的故事。就是这个.”

  文阁老琢磨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总觉得现代的王灵官故事有些一言难尽。

  “说起来,我还没从头看过呢。”商洛自己也看过王灵官——其实挺好看的。他没有文鸳还有韩行知那么沉迷,也不会在大街上喊台词,但是也会陪他们一起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不过商洛自己没有从头开始追王灵官的更新,只是从后来开始看。

  “哦,这个你问我就对了。”朱先烯答道,“现在这个王灵官有一个灵魂设定——非常灵魂的设定,使其完全区别于过去的王灵官:就是王善和王恶的设定。故事延续自前代,那个无所不能,帅气逼人的刑警王灵官因为招惹了大坏蛋,被打成重伤。情急之下,他的师父萨天师为其施展‘兵解’之术。然而王灵官自身的惩恶扬善的执念无比牢固,竟然突破了兵解的限制,并未被完全分开。最终,分成了王善和王恶两部分。”

  朱先烯摊开两只手说道:“王善的一部分,是王灵官本人的魂魄,他去轮回了。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度重生,然后又当上了刑警——故事也顺理成章地把时间线从近代挪到了现代。然而这个王善并没有法力。他的法力,变成了王恶:一个由惩恶扬善的执念所形成的杀戮之影,不经过审判和逮捕就经常对犯罪者私下里处以极刑。刑警王善接手的第二个案子,就是调查王恶的杀人案。因为在现场竟然发现了他‘本人’留下的痕迹,他本人被怀疑为对象。情急之下,他只好自己发动了调查,自己为自己申冤。”

  一个满怀斗志的大学生刑警因为被冤枉而走入了独行的孤狼之路。而满腔正气的王恶的英灵,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段有些不合理。最终,两个人达成了和解。平时由王善去上班,然后在抓凡人的时候变身成王恶。而王善则利用自己刑警的身份,为王恶的存在打掩护。

  “你看,这两个人的矛盾和冲突不就来了嘛。”朱先烯说道,“原先的王灵官太厉害了,他简直是就是古今完人,文武双全。新一代王灵官把一个人拆成两个人,他经常左右互搏自己打自己,尤其是王恶要代王善去约会的场景。啊,实在是令人着迷。”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这个新的王灵官。”文阁老摇了摇头,“打怪物就打怪物,为什么有那么多自己打自己的剧情呢。还有,谈恋爱、逛公园、泡温泉,这些剧情太多了吧。我是来看王灵官打怪兽的,结果看到了谈情说爱的剧情。啧啧啧啧。”

  “诶呀,文阁老,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个。再说,能写的部分,之前的王灵官不是写过了吗,就是因为全写过了写不下去,所以才完结的。如果新的王灵官也这么画,那画不了一年就画不下去了。而且,这种喜闻乐见的剧情也不是很多嘛,只是前戏而已。很快就进入打怪物的正题了。”

  “不只是这个。”文阁老摆手道,“有些剧情我现在也是很难理解的。比如说啊,有那么一集说:某地因为新建的工场,导致环境受到破坏,山神发怒。然后王灵官去和山神谈判,最后皆大欢喜什么的。”

  “诶?”商洛问,“这个不是很时尚吗?正好切入了环保的主题。”

  “不不不。”文阁老摇头道,“这个主题很不错,但是这个故事不真实。你们这些年轻人或许懂什么是现代,但你们不懂什么是环保。我这种老头子,恰好懂一点。我告诉你们,工业化才是真正的环保。大工厂大烟囱,才是在保护环境。”

  “啊?为什么?”

  “你看,你也不知道。”文阁老开口道,“如果你翻看一下五六十年前乡野的环境,看看那些照片你就会知道——山,是秃的。原野,是黄的。水,是干的。为什么呢?因为要烧柴!要生火做饭,就要砍树做柴。工业化之前的地方,你可以去各处的山上看一看——那几乎就没有一处好地。所有的树木,都让老百姓砍了做柴火烧掉了。”

  “啊”商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工业化之后才是真正的环保——工业化之后,我们给当地居民通上了铁路、公路,有了煤气罐,有了入户天然气,有了取暖用的电器。这样一来,老百姓才不会把树木当作柴火看待,才会真正爱惜树木。所以你看看,你们年轻人画的这个,什么山清水秀的前现代乡村,这个基本上不存在的,早就砍秃了。一个个用惯了大机器大生产制作出来的工业品,就开始嫌弃烟囱了。啧啧,现在这山林,正是有了大烟囱之后才开始变绿的。”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么一看,文阁老和现在的剧情有很大的分歧啊】

  “所以商洛,你们要拍的这个王灵官剧情,是什么来着?”

  “啊这.”商洛仔细一回想,顿觉有什么不妙,“文阁老,我还是不剧透了吧。”

  “让我听听吧,我想看看明罗合拍能拍出来什么。我记得主题是飞天夜叉是吧?”

  “嗯”

  “等下,看这表情,难道王灵官要和妖怪谈恋爱?”

  “啊这.我先失陪一下,我去上个厕所再回来。”

第1583章 王灵官与飞天夜叉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这次只是照例有几个女角色登场。”商洛把简短的剧情梗概同文阁老复述了一遍。

  一开始他只是眉头紧锁。到后来,他整个人的表情变得越发奇怪。

  “文阁老是不是觉得,有点太太商业化?”

  “我在想,天师要写这种剧情,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这剧情已经不只是和妖精谈恋爱了。

  这部《王灵官大战飞天夜叉》,和其他的王灵官电影一样,都是选取了王灵官故事里面的一个节点做成了个剧场版。

  在整部长篇连载作品来说,拍成电影的部分也可以算作“主线剧情”,比如赏赐商洛去看的《王灵官大战阎菩提》。因为从连载的漫画来看,《王灵官大战阎菩提》的剧情是分散在好几卷的故事里面的,故事结构非常分散。电影只是把分散开来的剧情合并起来,然后中间穿插了一些过渡章节来拉抻一下电影的分量,比如要找齐三股魔气或者三种灵物之类。

  这是有讲究的。因为如果想要成为老少咸宜的商业电影,就要在剧情的深度上有所取舍。整部电影不可能从头到尾都在主线上步步深入,因为那会导致主角从开头到结尾的变化太大,会让观众看电影的时候出现精神上的疲劳。因为人脑虽然和海绵一样可以吸水,但短时间内吸水太多也是会饱和的,就是得来点商业电影中常见的环节来疏解一下观众的心情。

  这个商业电影的逻辑,文阁老当然能够理解。他毕竟也不是什么“艺术家”或者“文学家”,他个人的研究方向其实偏向于“社会状况的量化研究”。换而言之,他就是《捕蛇者说》里面提到那些“采人风”的人。

  而电影实际上是一种毫无争议的“调查”,因为电影有个票房。票房是实打实用钱买来的,每个观众都用自己的电影票做出了选择。电影票房,是一种真正的“采人风”。哪怕是有人在票房上作假,想要逆着风头用票房为自己推销某一种观点,那也是“人风”的一种,文阁老全都观察到了。

  而这个电影.

  这个王灵官大电影尤其特殊,因为它是萨天师出品的。故而,它表现的其实是萨天师本人的观念。

  但是这剧情实在是

  那里面不只是和妖怪谈恋爱,还谈了好几个。还都是好看的女妖怪,一个个都和滟秋一样好看。

  “嗯”商洛想了想,“我觉得,这才是萨天师想要的。”

  “萨天师喜欢看王灵官和女妖怪谈恋爱?”

  “我的意思是,萨天师觉得大家喜欢的才是最好的,他会拍摄最迎合大众心理的电影。他会为商业片做出一个标杆。而且把那些商业片要素抛开,这个剧情似乎还挺有深意的。”

  这次的《王灵官大战飞天夜叉》不同以往,因为它并非是以连载中《无敌王灵官》漫画为基底进行改造,而是新老王灵官之间的过渡。

  因为两代王灵官来自两个不同的作者,所以这中间的过渡是不存在的,两个作者彼此之间也没有对此进行过商讨。

  所以,这次的《王灵官大战飞天夜叉》是完全的原创作品,而且也会被算到王灵官系列的正史中。

  这部电影基本要做到的是——在这段剧情里面完成原版王灵官的死亡和分裂,让王善和王恶分离开来,然后再拍他们两人碰头之前的事。

  因为《无敌王灵官》开头的时候,王善已经是刑警,而王恶已经“行善”多年杀了不少人了。所以这次的剧场版,其实主要聚焦的是王恶。

  王恶,王灵官修为和执念的化身。当前世的他为了保住性命,在“萨天师”的指导下选择兵解时,他的元神虽然去轮回了,但他的执念和一身的修为并未消散——这便是王恶。

  他和王灵官不同,王恶因为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的社会观念,变成了纯粹的正义执行机器。他的正义雷厉风行,纯洁无瑕,他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即使是不惜一切手段,即使是使用最可怕的私刑来警示其他的恶人。

  这个尺度其实很难把握。因为王恶和杀神一样,虽然从不错杀,但该杀的全都杀了,所有他杀过的人未必都符合法律中死刑的标准,但每个基本都有“取死之道”。

  他极致纯粹,但也极致复杂。因为他的行为虽然纯粹,但他给观众带来的影响是复杂的。如何在其中把握观众的接受程度,这就是个难题。

  “所以,萨天师是这么想的?”文阁老问,“我总觉得,萨天师好像是想要说什么。”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似乎是在说一个人。”

  “说你?”

  商洛有些犹豫,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想,他描述的王恶,可能是‘我’的另一面——一个不受任何约束,完全凭借自身的正义来行事的人。我虽然想要伸张正义,但我不会越俎代庖,我只会把人抓起来交给有司。除非本身就在我的职权之内,否则我不会对一个人是否有罪做出判断。因为,我觉得自己对事实的了解还不够充分,我的量刑可能也有偏差。王恶就不一样了,他杀得那叫一个爽快。不过,话说回来。”

  他想了想:“这整部电影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王灵官的道德抉择——萨天师在商业片上是很有一手的。王恶的这些作为,只是他内在的动机。而故事的主线,其实是在飞天夜叉那里。”

  “所以,飞天夜叉是什么?”这是东边没有的神话。

  “飞天夜叉就是一个.一个飞行的魔头,只要乱喊他的名字他就会来杀人。飞天夜叉是个罗马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巫师。他想要打破罗马的帷幕,让巫师真正从帝国的阴影下走出来统治这个世界。在故事开始时,他一度和王恶有一些正面的交流,因为飞天夜叉觉得王恶也是强大而纯粹的巫师。然而随着故事的进展,飞天夜叉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一个纯粹的坏人,他的纯粹让王恶的正义裁决变得毋庸置疑。因为当一个人判死刑都死有余辜的时候,大家只想看到正义早点到来。”

第1584章 分歧

  这就是新版王灵官的故事。

  老版的王灵官故事中带着一些古早的公案小说的味道,他很符合上一代人的习惯——上一代人的世界太复杂,所以只想看一些轻松简单的打怪兽。

  毕竟,工业革命开始迄今已经快有200年了,畿内今进入完全工业化时代都已经有了三代人。早二百年前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老祖宗就把苦都吃完了。畿内的百姓在上一代和上上一代虽然经历了一些思想上和社会上的剧变,但那主要是内部问题,并未真的吃苦——如说有苦,只有求不得之苦,没有真正的匮乏。

  而如今的一代,太闲太闲。大明现在既没有社会问题,也没有经济问题,同样也没有发展问题。这代人有时间去思考一些上一代人不怎么会思考的问题。

  这让新老两版王灵官的剧情产生了巨大的出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要有这部《王灵官大战飞天夜叉》。

  “我有个问题。”文阁老想了想,“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搞懂。”

  “文阁老啊。”朱先烯摇头道,“我看你不是有问题,你是有什么不满是吧。那说出来听听?文阁老你的不满,对我们是很重要的。”

  “那我便如实说了——我觉得这个飞天夜叉有个问题。好像他是凭空出现似的,还犯了许多案子。那在他先前犯案的过程中,官府去哪里了?”

  这是个大问题,也是文阁老作为上一代人首先关注的问题。

  他关注的是一个政治问题——如果派出来一个无恶不作的飞天大魔头出来,还大杀四方,那朝廷呢?官府呢?官府为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什么都不做?

  这就是许多类似的罪案剧情在大明这里会产生“纠结”的原因。因为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声势浩大的犯罪团体?甚至,如果说这是经济犯罪那还则罢了,毕竟经济犯罪是可以串联官府的。

  这也是目前类似的文艺作品所关注的重点。徇私、贪墨、贩运非法物资,还有各种其他交易等等,这才是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事。有组织犯罪是有可能出现的,杀人也有可能,但不太可能出现一个横行无忌的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组织。

  这相当于某人在山沟里扯起一片虎皮自称“某某大皇帝”,或者啸聚山林称霸一方之类。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宋朝,但不太可能发生在现在。因为如果有人这么做,几个派出所就能把他们清理掉,根本不可能成为大案子。

  而飞天夜叉完全是个恐怖分子,他到处杀人,杀人如麻。他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挡路了就会杀。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文阁老问,“飞天夜叉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官府不管他。”

  “这个的话.”商洛想了想,“我记得在剧本一开始提到过,飞天夜叉是罗马人,是罗马人没有处理好治安问题。”

  “天无二日,商洛。”文阁老强调道,“虽然我们平时不说,但严格来讲罗马只是朝廷的‘宾客之国’,天子是以宾礼来对待罗马人。换而言之,罗马人也是天下的一部分。这天下的事情,我们不能发生在畿内才管。这种骇人听闻的恐怖分子,就算是在罗马的地盘上我们也是得管的——虽然实际上我们不管,但我们不能直接把电影拍出来就说‘我们管不到那里’。这是个大问题。”

  “嗯”朱先烯也点了点头,“这么一说,确实是政治问题啊。倒不是说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但是拍出来确实是会显得朝廷有些无能——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萨天师要这么拍的吧?”

  商洛点了点头。

  三个人都沉默了。

  “怎么办?”商洛问道,“要不我去和萨天师讨论下?”

  朱先烯无奈道:“算了算了.天师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天师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况且,这个问题并不那么突出,最终还是要看剧情怎么呈现而已。”

  他的意思是,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但确实是个问题。而这件事会作为问题摆在众人面前,这或许也是萨天师本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