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670章

　　“情况就是这样。”阿加莎女士转达了阿加索克勒斯的话，“我的兄长，我们的共治皇帝陛下决定置身事外。”

　　“他要做什么？！”维多利亚恼怒道，“这明明是最好的机会啊！我们可以借此将阿蒙宙斯一举征服，为什么他要抱着死规定，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呢？”

　　【难道他和阿蒙宙斯勾兑过？】

　　“还有这种事情吗？”商洛问。

　　【有这个可能性，而且非常可能。你或许已经发现了——赫利俄斯和缪斯宫有强相关性，我属于缪斯宫。阿蒙宙斯，原则上来说是属于元老院的。只是阿蒙宙斯选择了隐遁，我们难以预测他的行动。而他能隐藏那么久，或许就有阿加索克勒斯皇帝的帮助。】

　　“我的父亲怎么会做这种事？”维多利亚惊诧道，“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到阿蒙宙斯的手上了？”

　　“各位。”阿加莎女士打断了他们，“这件事可以待会儿再商议，反正只要是罗马公民就可以，未必得是我的兄长——商洛，我还有个重要的问题要强调：我们其实有不败而败的可能。”

　　“什么意思？”

　　“因为民事诉讼中有一个特例——商事诉讼。民事诉讼所要追求的是公平，而商事诉讼的准绳是利益。所以一旦对方把问题引向商事诉讼的领域，那么庭审的规模将会扩大到一个离谱的地步。这导致一个直接性的后果：罗马的商事诉讼，打完全程的平均时间是18个月。”

　　十八个月，也就是一年半。

　　“这么久？！”

　　“一年半的效率已经很高了，长的话打上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其中有大量拖时间的传统可以参照。我举个例子——比方说按照罗马法，如果要请人开庭做证，就需要去他门口喊三个‘交易日’，也就是连续喊三个星期。三个星期之后，证人如果还不能出庭，那就再找下一个证人。如此循环，光是一个证人就能把庭审往后拖三个星期。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这就是罗马法？！”

　　“是的，这就是罗马法。”

第1606章 罗马的习惯

　　商洛见识到了罗马法的深不可测。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是罗马人的“习惯法”。如果不熟悉罗马人的习惯，那么普通的商业问题能拖到三五年，能把公司给拖破产。

　　但如果符合罗马人的习惯，那么这些问题就是可以在浴场里面解决的。

　　但商洛显然不太适合到浴场里面和阿蒙宙斯慢慢谈判——他根本就不可能来，这事情一定会按照最长限度来拖延。要真是拖到五年之后，那这件事也没有办的必要了。因为目前正在使用的是非暴力措施，是为了最大限度将矛盾调和。

　　毕竟，罗马和阿蒙宙斯的关系相当复杂。他本来应当作为象征着元老院的太阳神出现，但阿蒙宙斯的隐遁让这一切都无法继续下去。阿蒙宙斯也并未创造自己的半神，这让元老院一度在罗马的内部斗争中居于劣势。

　　不过考虑到罗马的六个分支之间的主要矛盾，还是虚拟派和超越派之间的矛盾，双方各自构筑了自己的【光之城】。

　　他们希望用自己的光之城来做出表率，从而竞争罗马的未来到底应该由谁来掌舵。

　　虚拟派构筑的光之城是赛伯勒尼亚，这已经成为了整个罗马的未来。而超越派构建的光之城其实是新安条克，它是一切实践所集中的地方。某种程度上，现在的哥伦比亚自动机国已经实现了超越派的愿景，只是实现这愿景的方式不是他们想要的。

　　罗马已经麻了。由整个西部帝国的独走，带来了新安条克大爆炸，还有哥伦比亚自动机国的诞生，这已经让整个西部帝国彻底失去了话语权。作为与缪斯宫对应的西帝国方面的技术担当，叙拉古现在只能和兰芳坐一桌了。

　　倒不是说兰芳有什么不好，但兰芳毕竟在大明只是一个地区性的分支，并不能真正对整个大明造成什么决定性的影响。而叙拉古和兰芳的合作，也说明他们已经在过去的斗争中失去了对罗马帝国的代表性。

　　虚拟派的路线由此取得了绝对的胜利，而代价是西帝国的覆灭。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欣慰的结果，这虽然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自损400了。

　　虚拟派的路线，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走通的，商洛也在其中起到了推进作用。它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决定性的国策。

　　整个罗马都必须改向虚拟派，哪怕是意大利的所有人都死绝了也得改——反正本来就要去赛伯勒尼亚了。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那么阿蒙宙斯的事也不能往下拖了。

　　因为双方的矛盾激化，根本原因就在于震旦的飞升之路已经确定了。如果罗马再不自己体面一下，那么就会有人来帮他们体面——于是，就和前现代的几乎所有改革一样：改革的目的不是为了布局几十、几百年之后的事，而是为了解决当时的问题。

　　就比如楚国在后来七雄中最先开始县制改革——实际上在春秋时就开始了。这并不是因为楚国人开了天眼，知道这就是最终答案，而是因为楚国的“封建制”实在是太发达了。楚国利用封君-封臣的体系，几乎在内部自己创造了一个小天下，而封臣与封君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个问题在西周自身那里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在楚国是要命的问题。一者，楚王并不是天子，其权威并不像天子那么神圣，这让统治的难度增加了。第二，这是个根本问题：周朝并没有成体系的对外压力，而楚国有。楚国周围还有其他诸侯虎视眈眈，这就必然产生了要强大边防的需求。

　　这些边境之地本来与楚都的联系就很弱，往往还都是新近征服的地方。如果让其中产生了强大的封建主，比如“边境封臣”之类东西，就会对楚国的王权构成巨大的威胁，甚至有可能在敌军到来时反戈一击。

　　所以在春秋时的楚国，虽然押中了最后一道大题，但楚国的解题思路是把“县”当做边防重镇，一个被流官所统治的军团，一支拥有土地的军队。

　　这个倒也不能算不得分——历史本来也没有打分。但楚国，也确实不是因为置县先进才置县，而是不置县就要死了才置县。

　　古往今来，少有人能够看到两步、三步之后的事。能够走对眼下的这一步，就已经是治世之能臣了。如果提前走两三步，那就是谁也看不懂的“仙人”。这种仙人一般出现在军事上，因为政治需要说服其他人，超越时代的疯言疯语可没有办法说服其他人。而军事上，只要能够打赢就可以，没人要求主帅一定要说服其他所有人才能动手。所以古来的打神仙仗的兵仙有不少，韩信和李靖之类的都算，他们打仗的时候别人都完全看不懂。别的地方的仙人，那些具有未卜先知之能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罗马并不在未卜先知之列。或者说，真正看多了一步的人，都会被当作是疯子。只有正好看到了当前这一步如何解题的人，才会被看作是正确答案。

　　“啧啧啧。”商洛有些感慨，“其实从长远角度来说，自动机的路线才是正确的啊.那确实可以把罗马带上星辰大海。”

　　【是，但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因为该死的人这一代就要死，没有办法等到两代人、三代人之后。反正，这对大明来说是也不是坏事，是吧？】

　　“已经不只是‘不是坏事’了。这在我这边看来，是好事。这绝对是好事。”商洛如实回答，“我们当前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弥合分歧是吧。我不想看到人类在地球上为了争夺统治权而大打出手，这毫无意义。如果罗马真的有个‘疯子’选择了两三步之后的路，在我们看来就是不识时务了。诚然，这个人对罗马来说确实是伟人，我也很尊敬这种人。但我不会因为尊敬他就把未来拱手相让。”

第1607章 终极的安全感

　　【所以，罗马没有出这种伟人.终究还是没有诞生。这应该说是罗马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我想，没什么人能够准确地回答。”

　　“我想应该是幸运吧。”作为君主，维多利亚做出了总结，“我认为没有出这种‘天才’是好事。因为，现在的路线没什么不好。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虚拟派才是真正为所有人的福祉所着想的。而且，这也是唯一能够与震旦取得永久性和解的方法。”

　　【是吗？】

　　“阿波罗尼娅，有件事你应该明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底下，从来只能有一个太阳。过去罗马作为月亮已经延续得足够久了，这本来就是一种折中的方案。在真正的天命之主到来时，不要阻塞贤路，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古往今来能够像你一样做出这样明智选择的人，可不多。】

　　“桀桀桀。”

　　“禁止桀桀桀。”阿加莎女士冷声提醒。

　　“哦，我知道但这确实是我最得意的地方嘛。”

　　【为什么得意？】

　　“因为我可以和商洛结婚。”

　　【？？？？？】阿波罗尼娅震惊了，【为什么？】

　　“你想啊，历史上是不是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个曾经在年少时试图刺杀董卓，以‘汉征西将军’为毕生梦想的有志青年，在乱世的争霸中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愿景，最后只能在铜雀台上感慨万千地吟出一句：若果然天命在孤，孤愿为周文王。这个人不用说，当然是曹操。但是曹操为什么会变质呢？”

　　【嗯我想这件事和他是否变质没什么关系。就算他内心里一直怀着对汉室的忠诚，他也有了自己的霸府。他必须对自己的霸府负责，他必须为自己手下的所有人谋一个前程，否则在他死前所有人就都会离心离德了。所以他必须摆出‘要进步’的样子，即使是他本人一直在猛踩刹车，最终也还是走到了周文王的这一步。很多人都认为，曹操会如此纠结，就是因为他不姓刘。曹操缺乏身为汉室宗亲才有的，‘终极的安全感’。】

　　虽然当时汉室宗亲一大堆，但曹操自己如果不姓刘，那他的霸府无论如何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曹操在死前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那在他死后一旦大权旁落，将来的下场就可想而知。汉朝历史上，拥有类似权力的人可不少。

　　毕竟废立皇帝的人除了他曹操，还有霍光。霍光死后虽然很极尽哀荣，但很快就人走茶凉。他家人的下场可不怎么好——霍氏全族都坐罪处死了。

　　曹操打从一开始拥立皇帝，这条路就注定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是其实，就算曹操是宗室，他也未必不会走上这条路吧？我觉得路径可能不一样，但他最终恐怕还是要和汉献帝本人产生一些冲突。当然，到时候因为曹操本人是宗室，问题的性质也就不一样了，这一点在之后的曹魏、司马氏那里都可以找到不少例子。有的能成，有的成不了。】

　　“但是啊，我们这么想啊。”维多利亚举起一根手指，仿佛是在浴缸里大喊“尤里卡”的阿基米德，“如果曹操在逃亡之路中找到的汉献帝，是个女的呢！”

　　【？？？】

　　“你看啊，汉献帝在当陈留王的时候，就是以长得好看著称又聪明著称，所以才让董卓有理由封她为皇帝是吧。”

　　【等下，我能看到你说的对话框。你已经把人称代词换成‘她’了！】

　　“你听我说完。你想想啊，如果汉献帝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伪装成男子被推上皇位，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是吧？我刚才说的，曹操身为宗室才有的‘终极的安全感’，这局限性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汉献帝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那这‘终极的安全感’可不就实打实地产生了？”

　　【你到底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商洛，你快管管她！】

　　“这好像有点道理啊.啊，我没有说这没问题啊。这个确实有些离谱。”

　　“这一点都不离谱。你看董卓夜宿龙床，这睡的谁的床？”

　　【你到底看的是哪里的野史啊！】

　　“你先别管我哪里看的。你说我这个道理对不对吧。”

　　“好吧.”商洛摁着额头，“说道理，其实是有的。但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维多利亚指着自己的头顶：“或许你看不到我头顶的姓名。但我的全名是‘巴列奥略-伊苏里亚王朝的维多利亚三世’。这意思是，我们家祖上曾经有巴列奥略家族的男丁和伊苏利亚家族的皇帝结婚了，而伊苏利亚家族当时在位的是一个女皇。这种女皇嫁给权臣或者有才青年的事，在罗马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啊，而且这确实可以整合双方的家族，为双方都带来终极的安全感。”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思路是从哪来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所以，难道我的选择不正确吗？“维多利亚歪着头，“我可是选择了最正确的路线啊。旁人怎么和我说，我都不会信的，罗马帝国怎么能够随便交给世界另一头的人呢？但如果这个人是我熟悉的人，我们之间可以缔结永久性的‘盟约’，这件事就再简单不过了。阿加莎姑姑，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阿加莎摇了摇头：“前面那些不知道哪看来的奇怪言论，我就当没听到。只有最后这句话，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你能这么想，我真的非常高兴。你的父亲可能会有些纠结，但他应该也愿意接受这个成果。毕竟，人类最古老也最坚固的盟约，就是婚姻。”

　　“呜呜呜，姑姑你真好。”

　　“所以商洛。”阿加莎女士转向了他，“这场官司，对维多利亚真的很重要。就当是为了他，你也一定要嬴下来。这是我身为家长的请求。我会为你们提供帮助的。我知道上哪去找最好的律师。”

第1608章 谈判

　　“所以，最好的律师是？”

　　“我。”阿加莎女士帮维多利亚倒了茶，也“顺便”给商洛倒了一杯，用的是从君士坦丁堡带来的茶叶。

　　“阿加莎姐姐有法学的学位哦。你放心。”

　　“不过对律师来说，经验也很重要吧。”

　　“对，确实很重要。”阿加莎点头道，“但是神秘度也很重要。简而言之，神秘度比我高的，经验没有我充分。经验比我充分的，神秘度又比较高。所以，我就是你们可以请到的最好的律师——而且是唯一的律师。像今天这样的案子，其实你们没有办法找别人作为代理人了，因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什么人能够接受这里的事。”

　　“这个.确实。毕竟这个和魔法有关。而且，层级太高了是吧？”

　　“是的，这个神秘度才是最关键的。罗马的神秘封建制，塑造了以皇帝为中心的封建等级。虽然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本质上并不复杂，只是就‘吃’和‘吞’的语义进行辩论。但因为双方参与者的等级已经高到不能再高了，考虑到双方之间可能引入一些未公开的秘密，所以这其实必须由我来处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如果两边互相攀扯的时候，万一扯出来什么，那就不得了了。

　　在这种层次的冲突中，如果来调解的人地位不够高，那调解的人恐怕就就要没了。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您了。然后，还有法官是吧？”

　　“法官的人选其实也非常有限。我估计，可能会从神谕所或者缪斯宫的领导人里面选一位过来。”

　　“等下.”商洛问道，“这么多厉害的人都请过来之后，法律真的有用吗？”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大概是无用的。毕竟无论是神谕所还是缪斯宫，平日里都不受世俗的法律所限——虽然他们内部有更加严格的规章制度就是。但是在这件事里面，法律绝对是有用的。因为为这次审判担保的人，是密特拉斯·赫利俄斯大人，他是契约与律法的太阳神。我说过，律法之内是他的职权范围。如果有人逾越了规矩，那就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在赫利俄斯的担保下，就算是阿蒙宙斯本人也无法抵抗。因为这件事，已经来到了赫利俄斯的神域中。

　　赫利俄斯准许后，第一次法律审的审判官由神谕所的大祭司——克罗伊苏斯来担当。

　　【啧，怎么是他这老头儿看着就让人不爽。】

　　“他这个人靠谱就行了。”

　　商洛在早餐时间接到了罗马方面的通报，因为那里现在正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虽然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在给阿蒙宙斯做局，但所有的流程必须合法合规，要不然赫利俄斯的神力也无法正式启动去把阿蒙宙斯从自己的隐蔽之地揪出来。

　　罗马现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中，因为除了要准备商洛的这个案子，远在欧洲大陆的战争还在继续。

　　这种繁忙程度，对罗马来说近乎于回光返照，这也可以说是罗马最后一次让自己的国家机器发挥作用了。

　　因为等欧洲的战事结束，阿蒙宙斯的事再平定下去，罗马到那个时候就能放心地沉入灵界——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这样的说法，但在包括商洛在内的强大力量的推动之下，这两件事在可预见的未来内都可以得到有效的解决。

　　“以及，商洛。”阿加莎女士作为代理律师，接到了从法院方面发来的信函，“对方想要调解。”

　　“哦，很好。是阿蒙宙斯要出面吗？”

　　“不是，是犬神。他希望作为代理，与你进行一次谈判，希望双方能够达成共识。”

　　“我们之前不是谈过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先前是在法律程序开始之前，现在是在法律程序开始之后。法院方面是鼓励你们在这样的民事案件中达成庭外和解的，法院方面也会保证庭外和解的法律效力。”

　　“那么，我姑且就见他一面好了.见面的地点是？”

　　“为了表达诚意，犬神会到这边来。谈判的地点也是你们来决定。”

　　“嗯很好。”商洛想了想，“其实如果选在我们这里，那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了，只有一个地方。”

　　一个小时后，我商洛坐到了朱先烯的面前。

　　“你们进展很顺利啊。现在，是开庭之前的调解？”

　　商洛点了点头：“所以我希望师兄你能够主持一下。”

　　“这个自然简单。不过，你怎么想到我了？”

　　“因为这是原则问题。我再怎么说也不能跳过天子进行外交谈判吧。”

　　“等下，这个是外交问题吗？不就是面包的官司？”

　　“这个官司牵涉到的人太多，那自然就成了外交问题了。因为对方是罗马人也想要扳倒的人。”

　　“嗯那对方现在在哪？”

　　“他已经到京城了，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