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680章

第1632章 天人之子

　　“是，杨静那边的事我在想办法。商洛，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来帮个忙。”

　　“所以，事情很严重吗？”

　　“我刚才去开会就是去商量了这件事。”朱先烯压着声音，“准备今晚告诉你的——杨静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这与我们先前预料的情况一致。”

　　“什么情况？”

　　“嗯”朱先烯捂着额头，“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够在医院看到，但实际上我们已经从统计数据上发现：从上个月开始，畿内就没有新增一名新生儿。”

　　“哈？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们猜测，可能是环境整体的灵气水平提升了，导致‘无法抵达这个水准’的新生儿根本就无法诞生。”

　　“换句话说，达不到天人水准的都无法出生。而我那孙子，可能一出生就是天人。”泰和帝喝了口茶，“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在于，这位尚在肚子里的皇太子，他出生之后就不需要修炼的，他可以直接获得长生不老之仙体。

　　但坏消息是，现在他能不能出生还是个问题。

　　“为什么我现在反而开始觉得庆幸了”朱先烯摁着额头，“其实我之前很担心，天人的人口增长率还像凡人一样暴涨，那会不会让我们的生态崩溃。好家伙，我看现在天道已经把我们自动调整均衡了。如此低下的出生率，再搭配上偶尔会有的天人五衰，这总体的人口似乎是不会变化太多的。就算在漫长的时光中，我们也不需要担心人口爆炸的问题。甚至.”

　　甚至考虑到天人有可能会战死，人口反而成了问题。因为朱先烯夫妻现在的孩子，确实是一个月以来他们所知的，全国唯一一个刚刚诞生的胎儿。

　　“先处理好自家的事再去想别人。”泰和帝沉声道。

　　“自家的事，不是会有道祖兜底吗？父亲大人你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泰和帝沉默了一阵，“你，还真是越来越精了。这个，那好。”

　　他把之前就摆在桌上的一个木匣子递到了朱先烯面前：“这是道祖准备的【混元守一丹】拿去给杨静服下。”

　　“这可以让孩子平安出生？”

　　“不能。”泰和帝摇了摇头，“如果能够让一个天人诞生，那岂不是成了筑基丹了？没有这种东西。这枚【混元守一丹】，可以把问题拖延下去——如果不能让母子都平安，那就保持胎息状态继续蛰伏。这么来看，大概会把妊娠期延长到三年。”

　　“三年？！那不成哪吒了？！”

　　“三年生一个哪吒，你就乐吧。正常修仙三年能够修成？你修了多少年才成就天人？”

　　“这个，倒也是.”

　　【据说妊娠的过程，就是把人类迄今为止的进化过程高速重演一遍。当然，并不是完全重演，比如鱼鳃之类的实际上就不会重演。只是人类的基因会按照次序来激活，所以会表现出重演进化的样子。而如果人类要从凡人进化成天人，那么多出来的这部分应当也是要在妊娠过程中补齐的。天人的晋升本就不可控，这个‘补齐’的过程也不怎么可控。而能够将这个过程延长到三年，这还真是一种保守又有效的方案。】

　　“我想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诞生的胎儿本身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机缘了。”

　　商洛记得自己先前给郑世杰提供类似的东西——那是一种特殊的筑基丹。说是筑基丹，实际上那丹药并不能让郑世杰直接筑基。取而代之的，它的效果是让郑世杰拥有突破到筑基期的机缘。机缘有了之后，他余下的修行是需要自己补齐的。

　　这也和韩行知的状态有些像。

　　想要成为天人，需要99%的努力和1%的机遇。这二者都很重要。

　　而天人的子嗣，在这里的表现就非常直接——没有1%的机遇，就根本不会诞生。而胚胎发育的过程，则需要家庭付出99%的努力。

　　朱先烯摁着额头：“我现在知道我们家有保证了，但是其他家怎么办？我这里有一个了，但其他人也会有新生儿的吧？”

　　“这个，你自己解决。”泰和帝回道，“当今的天子是你了。上天把九州万方交给了你，你是天子，也就是万民的君父。你自己的事，由你自己的君父来照看。天下万民的事，就得你来照看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首先.首先要把所有人都保护起来。”

　　“保护，怎么保护？”泰和帝看着他，“你把所有人都接到京城来？那和把孕妇人关起来有什么区别？”

　　“那就把一家就保护起来！”

　　“你还要把他们全家都关起来是吧？！”

　　“我抱歉，父亲，我太着急了我自己也是刚刚当父亲。可能是因为激素或者什么原因，我现在太着急了父亲！我现在要怎么办？”

　　“首先，首先，首先。”泰和帝扣着桌子，“保证知情权。不要管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了，但凡有胎儿开始妊娠，你就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一家人。之后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是直接来京城接受集中照顾，或者全家都来京城，又或者吃了安胎药在家里养护之类，全都得由父母来决定。因为父母才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我叫你为‘万民的君父’，你还真把自己当所有人的爹了？别人可以这么叫，你不能这么应。明白？”

　　“明白.明白了。”

　　“好了，事情就到这里，我该办的也办完了，回山去也。”

　　“父亲，我送送您！”

　　“不必，不必。”他摆了摆手，“你还事要办。商洛，你送送我好了。”

　　扶着泰和帝的手，商洛把他送到了楼下。楼下已经站满了锦衣卫，在见到泰和帝的一刻全都立正行礼。

　　“奉天成仁！”

　　“辛苦了。都带回吧，没必要在这迎我。有商洛送就行了。”

　　从众人之间走过，商洛把他带到了他亲爱的捶球车上——似乎他来的时候开的就是这辆车。

　　“我说商洛，现在就我们两个了是吧？”

　　“啊？还有我的事？”

　　“我们的事还没完呢——还有和维多利亚的事。她现在也在你家是吧？”

　　“啊我这啊.”

　　“走，去你家一趟。”

第1633章 老父亲

　　维多利亚，如坐针毡，这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遭遇的最大的考验。

　　因为坐在对面的人不是他的父亲，不是商洛的父亲，而是正在商洛相亲的人的父亲。

　　而且，这个人和她见过。

　　曾使用泰和年号的太上皇帝，他本人的名讳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了。

　　皇帝的姓名要避讳，这是今天也有的事。不过大明采取二名不偏讳的原则，拿朱先烯来说，那就是先和烯两个字都不避讳，除非两个字连用——这两个字要是单独避讳那就不得了了，因为缺了这个烯字，有机化学的课就没法上了。

　　而泰和皇帝的名字，实际上也占了个木字旁的常用词。如果他的名词要避讳，那全国的教科书也要改一大半。

　　维多利亚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那是上一代的人事。如果不去特地打听，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天子叫什么。

　　“您好.”她起身鞠了躬，她这时候也不知道要以什么礼节来见泰和帝，只好用不会错的一句“您好”来说。

　　“这个您好.其实你们学得有点问题，我们一般不这么说。这个字的正确读法是‘恁’，在官话里面的意思不是第一人称单数敬辞而是第一人称复数敬辞，或者第一人称属格。”

　　“啊？”维多利亚懵了。

　　维多利亚的震惊也让泰和帝略有迟疑：“哦，抱歉，我是教国语的，所以对这个比较关注。照理说，不该对外国人这么严格。”

　　老朱家的每个皇帝都在国子监有一份教职，这是硬规定，也是做皇帝为数不多的硬性要求。因为天子在国子监讲学是古来就有的常理，而且每年开学第一课原则上都要由天子来讲。

　　毕竟天子是所有人的表率。如果不能在学问上有过人之处，那“贤明”二字也就无从谈起。这也是科举共和制的基础，科举共和制要求从上到下都由具有专业素养的学者来治理——

　　当然，正如商洛之前所了解的那样，这次改革的目的并非为了长远利益，它的初衷其实非常恶劣，就是搞学阀和党争。最后把事情办好了，也主要是因为帝国的无穷繁荣让基于个人利益的党争变得没什么必要了，反而促成了朝廷内部的充分竞争。最终把事情给办好了。

　　人的欲望可以被满足吗？理论上人的欲望确实是无穷无尽的。但如果有权力去无可争议地治理整个世界，并且以上国的姿态凌驾于凡尘俗世，再辅以对个人需求的相对满足，那就得到了现在的内阁和政事堂：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治理整个地球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每个人光是搞清楚自己是谁、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这就已经相当费劲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发挥自己或高或低的道德水平去公忠体国，或者蝇营狗苟。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仅凭个人意志很难在这庞然大物的系统中做出肉眼可见的影响，好坏两方面都是。

　　最典型的就是文阁老。

　　文阁老真的不想要贪吗？其实未必。但他家就那么大，他家里算上他自己就三个人。他们夫妻两人都有工作，文鸳还要上学。他就算吃了芝麻糊彻底黑下心来贪，食也不过一日三餐，睡也不过卧榻三尺。他确实可以吃得很奢侈，但他其实没什么时间去享受吃的。他太忙了，在内阁里面吃个盒饭也就差不多了。在空余时间有限的前提下，以朝廷的家底，他就算把全部的空余时间都拿出来胡吃海塞，也吃不出来多大的窟窿。

　　他可以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吗？理论上不是不行。但如果他把时间空出来，那空出来的时间会被谁占着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因为有些信息他不去掌握，那立刻就会有别人去掌握。他是一天都不敢休息。在这种情况下，他特别空出来时间去给商洛做指导，这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天子本人自然也是闲不下来的。因为原则上天子以虚静治天下——但他不能真的虚静。他要是真的又虚又静，朝廷就会像哈士奇似的撒手没。但凡请假几天，他想要跟上现在的议程就得花费很大的力气。

　　而为了表现自己的专业性，就像以往的阁老们得会些琴棋书画来会友一样，现在他们在忙得连胡吃海塞的时间都没有的同时，还要抽空出来去搞研究。

　　当然，虽然研究成果多半是研究室里想要进步的小子们代劳的，但研究方向和发表至少都得他们自己来。他们至少也得知道自己的研究室该搞什么。

　　朱先烯也并不例外。而且他的工作格外繁重，因为国子监这份教职有许多仪式化的工作，包括开学时的演讲。

　　如果天子不能讲，就委托国子祭酒代劳。今年的开学讲话，因为朱先烯当时正在忙灵气上的工作，所以是让文阁老代劳的，但他后面听课事倒是经常去。

　　不过朱先烯在国子监讲话的频率，总体来说也并不高，因为他的教职在国子监的化学系，他总的来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泰和帝就不一样了。他大学就是在国子监的文学部念的，他也毕业后留任国子监，直到退休之前都在国子监担任教职。

　　文阁老的整个职业生涯，只在最后这段时间是朱先烯在上面，其他时候全都是泰和帝。那时候文阁老的工作不怎么忙，因为泰和帝几乎是半个国子祭酒，国子监的大会小会他基本都能到场，把国子监当作第二个朝廷来治理，这是他独特的治理方式——相较而言，朱先烯主要是通过研究领域来间接影响朝廷的。

　　维多利亚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厚重的历史。这是比朱先烯要标准得多的震旦天子，一个不怎么【虚静】的天子。

　　但正是这么一直都不怎么虚静的天子，在自己的职业生涯最后选择了真正的大虚静。

第1634章 老友

　　这也是一种循环。

　　来了这么久了，商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在这种有些尴尬的场合，即使是商洛也会汗流浃背。

　　站在后头不远处，阿加莎女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股香气，那是天人的汗露。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汗水，因为天人没有新陈代谢。但紧张时会流汗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像商洛这样的天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浑身冒香气。

　　阿加莎女士拿出了手帕，递给了商洛。

　　“谢谢.”他擦了擦汗。他的对面，泰和帝正与维多利亚聊着天。

　　虽然聊天的内容仅限于日常生活，但他能感觉到维多利亚也相当紧张。

　　维多利亚全程都在使用谦敬辞，每句话都不离“钧”“拜”“尊”，提到自己必是“薄”“小”“末”。维多利亚从未如此紧张，她把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这都是一串他和商洛说话时绝对不会用到的词，她大脑都要烧掉了。

　　“太上皇陛下，我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商洛还是帮她分担了些压力。

　　“嗯？你想问什么？”

　　“太上皇陛下平日里，在哪里修行？道场在哪个方位？我听说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山中？想着，能不能去拜会。”

　　“我啊，居无定所，你去的时候未必能找得到。不过你也未必要来见我，毕竟我平日里看到你们的次数也不少了。”

　　“？？？”商洛意识到了什么。

　　他自己先前和朱灵他们吃饭的时候，太上皇就请他们吃了顿扒猪脸。

　　似乎这位太上皇虽然说是在避世修行，但他好像一直在应天的各处转来转去。

　　他的行踪极其隐蔽。要不是他主动接触，商洛一次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甚至从未听人提起过他。

　　“你们倒也不用奇怪。”泰和帝自己解释道，“我修行的是山术，隐居本身就是我的修行。有家不回也未必是好事，想当年万寿帝君也是这样。他在西苑修筑宫观，也不回家。我现在的修行，也是听了道祖本人的建议。你们倒是不必在意我，我大体上”

　　他看着商洛：“我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这次我来见维多利亚，也并非是为了问出来什么。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想来见见我女儿的朋友们。”

　　“啊~~”维多利亚终于松了口气，“我和朱灵的关系很好的，我经常和她一起吃饭。”

　　“我也是。”商洛猛地点头，“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

　　“我有一点想问问——你们平时在哪吃饭？”

　　“金陵饭店。”商洛答道，“好像每次都是在那里。”

　　“嗯”泰和帝想了想，“我这个女儿，有些挑食。”

　　【.】阿波罗尼娅听到“挑食”两个字，忽然有些想笑——他们老朱家的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挑食了。

　　朱先烯和朱灵两个人几乎是完全的肉食动物，在配菜的肉食比例上堪比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或者北山野人。只是因为还有肉汤和米饭之类，所以才没有和爱斯基摩人那样有习惯性的便秘。

　　但即使是如此，这两人的肉食比例也确实是有些离谱。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在拒绝蔬菜，一想到要吃菜就头疼。朱先烯也只是在杨静的逼迫下会偶尔吃两个菜叶子，上次还没吃下去。

　　朱灵也只是御苑里会偶尔吃一口熊猫的窝头，在别处还是和朱先烯一样。她宁愿干啃窝头，一点酱都不配，也不吃一口素菜。

　　他们吃的其实一点都不奢侈——就只是普通的肉。猪牛羊、鸡鸭鹅之类。他们对奢侈的食材没什么兴趣，和素材一样很少吃。平日里最经常吃到的昂贵食材，就是鲨鱼筋了，也就是鱼翅。那一般是在特定的菜色中才会使用，比如有一道定例的炖菜就是坛烧八宝就是用鲨鱼筋、猪蹄筋、肥鸡之类炖出来的，有时候还会视情况加入海参之类。

　　这种饮食结构下，吃个鸡蛋就算清淡的“半荤”了。

　　“我作为老父亲，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们二位能不能帮个忙。”

　　商洛和维多利亚都猛地点头：“一定！一定！”

　　“我这里有个地址，你们带她去吃顿饭如何？”

　　“我们其实请她去过别的地方，但她不去。”商洛回道。

　　这就是朱灵的“高明”之处。金陵饭店是她的主场，她非常习惯于金陵饭店的点餐方式。那菜单上菜色非常接近皇家的口味，有一大堆完全见不到绿菜叶的菜色。这是朱灵的“安全区”，她在金陵饭店吃饭时是最自在的。

　　除此之外，那就是金拱门了。因为金拱门的炸鸡之类的东西全都把配料表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她不想吃菜的时候一口菜叶子都碰不到。

　　“所以，这就是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了。你们哄她出去？或者用别的什么方法，只要带她去就好。我让那边把时常把材料备好，你们去了就能直接吃。”

　　“明白，那我试试？”商洛写着地址的名片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