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三角钱?还挺,挺便宜的。”
“不是三角钱,是三分钱。一个钱能买33张大饼,还能再找一分钱。”
一瓶可乐3个钱,能买100张。
“这么便宜?!”朱先烯也震惊了。他没想到看起来总是缺德的罗马,竟然能在这件事上施展仁德。
一瓶可乐能换一百张大饼,这等于白送了。就算埃及货币的购买力没这么高,如此便宜的大饼也足以让在埃及生活的人不需要在意自己会不会饿死。
“所以难怪能养活这么多人啊。”朱先烯感叹着,“所以这个大饼正常情况下多少钱?”
“我看到里面有些大饼是按照补贴标准来制作的,有些不按照补贴标准制作。补贴的三分钱一张,不补贴的三角钱一张。”
“那也不贵啊。”不补贴的也是一块钱三张,这是市场价。
“以及我们去调查了一下,实际成本在两角五分钱左右。所以每卖出去一张,罗马政府就要补贴两角钱。”
“所以,这么做是为什么?”朱先烯对这其中的逻辑很感兴趣。毕竟,这和罗马先前表现出来的缺德作风不太一样。
“主要是基于历史惯性,然后就是现实需求——历史上,罗马政府一直是把面包和马戏当做基本国策,也就是提供免费的口粮,还有丰富的娱乐活动。因为罗马的许多地方,其人口是按照‘大饼几乎免费’的方式来增长的,所以大饼如果陡然开始收费,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弹。所以,这个政策就这么一直执行下来了。”
另一个原因是,是基于大饼自身的特性。
制作大饼需要用面粉,需要使用烤炉来烘烤。面包炉这种烹饪设备,只有达到一定的体量才能节省燃料,而一般的家庭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大的面包炉。这就让绝大多数家庭,实际上并不会自己制作面包,而是每天都去外面购买。
——完全不和这两个人打交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没有磨坊主的话,当地人就只能吃煮麦子了。而如果没有面包师,当地人通常就只能吃面糊。毕竟连磨坊主和面包师都没有的聚落,其发展程度是值得怀疑的,当地人也只能用最高效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食物。
所以自古以来,磨坊主和面包师的地位在整个以小麦为主食的西方,都极其重要。
磨坊主掌握了从小麦到面粉的关键渠道,而面包师那里则是提供口粮的地方。
有时候地方的磨坊主甚至会因此成为某种“头面人物”。因为麦子和面粉要在他这里寄存之后才会慢慢加工,不少脑筋活络的磨坊主就会利用面粉寄存在这里这段时间进行一些奇妙的操作。与此同时,磨坊主这里因为有大量的人员、货物出入,也可以为犯罪提供庇护。
这也让磨坊主在一般大众中的形象不太好。
所以罗马精准地选择面包师进行补贴。大多数百姓对磨坊主没有议价权,但面包师是有的。通过对面包师进行大量补贴,就可以让这些半免费的口粮尽可能多的分发到所有人的手中。因为如果不补贴,磨坊主和面包师的存在就会掌控所有人的口粮。
第1696章 面包
“这还真是.嗯.”朱先烯摇了摇头。
东西方对主食的食用习惯是不一样的。大米且不说,那直接用水煮就可以了。
如果以小麦为主食,那虽然依旧要和磨坊主打交道,而面包师是不太需要存在的。因为如果要做馒头,那么在自己家里就可以做,用笼屉来蒸面食的效率很高——这就涉及到笼屉的问题了,毕竟世界上不是哪里都有随处都可以获得的竹子。
“这其实是个可以研究的课题啊”朱先烯琢磨着,“这种对饮食文化的比较研究,可以对比出饮食结构如何对社会结构产生影响,我觉得国子监里面估计有不少人会对此感兴趣的。”
目光锐利的朱先烯发现了其中的学术价值。不过其现实意义,倒是也可以帮朝廷解决不少问题。
“这倒是好事。”朱先烯点头道,“因为征发民夫要管饭,如果我们重新给200万人建立粮道,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行政开支。而如果罗马本身就有这样的补贴,那我们直接把它搬运到工地上就好。”
“不过师兄,现在报名的人太多了倒也是个问题。”
罗马人提供免费面包,这是好事,朱先烯很欣慰。
但免费面包养出了太多闲得发慌的人,朱先烯觉得很难办。
“要不先这样。”朱先烯提议道,“让这200万人投简历也不太现实。就问谁有驾照,谁会开挖掘机,这个最优先招募。然后就是识文断字的,次一等。什么都不会的,最后考虑。”
“师兄,关于这个我统计过了.情况非常不乐观。这些人里面,会开挖掘机之类的施工器械的人真的很少,识文断字的人也非常少。我觉得这可能会影响到工地上的工作效率了,到时候我们发布一个规程,十个人里面恐怕有五六个都是看不懂的。”
“那就顺便给他们开个班,教他们识文断字好了。顺便,再教他们开车,开挖掘机。先招会的,让会的来教不会的。”
震旦对埃及的严苛统治要开始了。第一件事就是投资一座旱涝保收的大坝,第二件事就是在修大坝的同时和扫盲学校和工业学校办起来。
【你们这是去扶贫的还是怎么的.物理扶贫和精神扶贫一把抓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朝廷对扩大领土的事非常谨慎。”朱先烯回道,“我们每打下一个地方都是需要治理的。崇祯朝往后的岁月里面,我们除了对两京一十三省进行了全面的治理之外,再有覆盖到的就是安南、朝鲜之类的地方了。”
换而言之除了秋海棠之外,朝廷实际作为核心领土所扩张到的地方,就只有内附的朝鲜和国除之后的安南。这两个地方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异域,因为它们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设立过郡县。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朱先烯做出了决定,不过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他搞研究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
刚才说搞饮食结构的比较研究,这个可以往后放放。眼下倒是有个计划可以立刻部署。
“商洛,问你个问题——古埃及文字,其实是表意文字是吧?”
“嗯可以这么说。如果说我们的文字是‘表意文字’的话,那么埃及文字也算是这种程度上的表意文字了。”
表意文字是个统称。实际上的造字方法有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六种,被称为六书。
其中,有些部件一开始具有其他的意思。比如寺这个字在甲骨文里是【行走】和【手】两个意符的组合,意思是拿着东西走,引申为侍奉、治理,或者拿着东西走。
所以大理寺、光禄寺,这里的寺就取其非常古典的意思,和甲骨文中的意思一致。
到后来,为了区分“治理”和“拿着东西走”的意思,把后者作为“持”区分了起来,加入提手旁表示其和手有关。这个尚且是在寺字本意上的发展。
但是之后的【诗】这样的字,就完全是在把寺字当做声符来用了。因为在汉语发展的早期——或者说在许多语言发展的早期,语音要先于词汇出现。当某个概念的发音成为惯例之后,那就有必要给他找个字了。
埃及的“表意文字”具有类似的发展历程。一开始确实是严格地表意,然后随着时代的发展,表音的符号越来越多。埃及最后的文字,归于三种字体。
第一是圣书体,用来石刻文字中,其中较为严格的保留了古埃及文字中表意的部分。
第二是僧侣体,僧侣是古埃及的文官,有大量的书记工作,所以它是圣书体的“草书”——不只是形态潦草,意思也开始潦草。
等到了第三的世俗体,乃至于如今的科普特字母,表意的部分就全没了,只剩下从圣书体中拆解出来的支离破碎的符号。
拿汉字来比喻的话,第一种圣书体更类似篆书,保留了去古未远的写法,但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上古文字已经有一些距离了。
第二种类似隶书,同样也是在大量书记工作下产生的新字体,是对古文字进行“隶定”之后的结果。
然而第三种,完全就是谚文、假名一类的表音符号,根本就不是汉字了。
“不过虽然如此,科普特人的语言里面,还是保留了不少古埃及文字的部分。”
比如科普特语的牛,写作【】,其中的就是古埃及文字中“牛”部分进行“隶定”之后的写法,能看到牛头和牛角。在腓尼基字母变成了,依旧能看到牛角样子。到了拉丁字母中就是A了,是脖子拧过来的牛。
“那么商洛。”朱先烯忽然提议到,“你看啊,既然古埃及文字中有大量表意的部分,我们的文字也有大量表意的部分,那里又要扫盲——那不如直接教给他们汉字好了。”
“哈?可他们不会说汉语啊。”
“汉字当然也可以用来表示其他的文字——完全和表意文字不搭边的日本语,都可以用汉字来表示。那基于表意文字发展出的埃及语,当然更可以直接用汉字了。表示牛是吧,那直接写成牛也可以啊,你看都有牛角呢。就这么教,我来看看效果先。”
“师兄,你是不是打算做些很厉害的事.”商洛意识到,朱先烯似乎在筹划什么大动作。
“万里车书一混同——咳,虽然这个出处有些引喻失义,是完颜亮说得,但我觉得书同文没什么不好。毕竟既然他们的文字都只是用来表音,那换个符号也没什么吧。参照朝鲜语或者日语的样子,原先他们怎么说话,现在依旧怎么说话。只是在书写的时候不书写他们的那些无意义的注音符号,而是去书写有意义的汉字。我这可是在积德啊,一下子把他们落下的课全补上了。”
第1697章 埃及的语言
大图书馆里,原先属于阿加索克勒斯的办公室,现在正空置着。商洛坐在一头,朱先烯的影像坐在另一头。而在投影仪前面的是维多利亚。
“那么,这就得说说科普特语是个什么东西了。”维多利亚虽然别的方面不太靠谱,但她的学问是一等一的。胸膛里的太阳神的心脏不只给了她巨大的力量,也给了她智慧。只是她先前一直被动的“偃聪塞智”,没有让她发挥自己智慧的地方。
“所谓科普特语,其实就是埃及语。”维多利亚在开头就给出了定义,“科普特语和晚期埃及语几乎一致,而且因为进入到教会作为礼仪语言,这种语言已经被制作成了标本,所以目前的科普特语基本可以直接等同于托勒密时代的埃及语。”
“那埃及语的语法是什么?”朱先烯问,“它大体是个什么样子?”
“考古学显示,在早期历史的发展阶段中,古埃及语是一种屈折语,通过词语的变形来表达含义。但随着表意文字的不断完善,和上下埃及之间的整合,古埃及语逐渐演变成一种分析语。比如一个词不会在句子里根据时态变形,而是开始根据虚词来体现时间的先后关系。他的语序,也在这一时期固定为主语、谓语、宾语。”
朱先烯眨了眨眼:“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这段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的,这个过程和汉语的变化一模一样.上古汉语也有很多屈折语的特征,然后慢慢转变为了现在的分析语。】
“那埃及语的句子是什么样的?”
“比如这样。”维多利亚在黑板上写了一串:“w ra wbn m pt——我先说这下,我写的这个不是原文,是经过转写之后的世俗体。每个字母实际上代表一个发音。”
“那这句话的意思是?”
“iw是表示完成的虚词,就是【了】
“ra是太阳的名字
“wbn是升起的东西
“m是介词,用来引入时间、地点,或者相互关系,就是【于】的意思
“pt是天空。
维多利亚放下了笔:“我把这些全部排列出来,我想你们二位应该很明白地就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商洛和朱先烯当然都很明白。因为虽然语序不一样,但这句子完全就是“太阳升起于天空了”。
和汉语比起来,甚至只有【了】的位置不一样。埃及语表完成的虚词【iw】写在句子前面,汉语表示完成的虚词【了】写在句子后面。
“为什么会这么像?”朱先烯问。
“因为埃及语使用表意文字,每个词都被表意文字固定了。所以为了表达词汇之间的关系,就必然会引入了、于,这样的虚词,然后句子结构就变成和汉语一样了。哦对了,埃及语的一大特征就是有大量的量词,比如 4 n sw,四个国王,这里的sw是国王,n就是表示人的量词。”
【完全一致对吧.所以,想着把古埃及语的表意文字直接替换成汉语的表意文字,这是个天才的想法。】
因为二者之间的替换没有任何阻碍,只是改变文字的写法而已。
而在写法上,古埃及的牛【】是侧脸,汉语的牛字【牛】是正脸。那既然都是牛的简笔画,侧脸正脸也没什么区别。
包括其他许多文字,汉语和埃及语其实都在表述一样的东西,只是汉语习惯把正脸画出来,或者画出在祭祀坑里面躺着的样子,而埃及语习惯按照浮雕的样子画个侧面。
因为反正都是画画,画出来的东西都是根据自然界中存在的物体来画的,和发音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如果只是单纯替换符号,那确实不会产生什么阻碍,就像把篆书写成隶书、隶书写成楷书一样,只是字体上的区别。
“不过这有个问题。”维多利亚回道,“我刚才说的是,最古典的埃及语的情况。埃及文字在后期,表示发音的声符越来越多了。”
“这很正常。”朱先烯点头道,“汉语越往后,形声字也是越多的。”
“这确实很正常,但是还有不正常的——托勒密时代,埃及直接引入了一大堆希腊语的外来词,现在科普特语里面和宗教概念有关的所有的词一般都是希腊语。比如神写作deus,就是宙斯,也就是希腊语的神。”
那这就确实不正常了。如果说前面那部分是埃及语的自然演化,那后半部分完全是塞了和原作完全不同的奇怪内容。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朱先烯琢磨着,“其实汉语里面也有菩提、菩萨、刹那、罗汉之类的词。”
这里面许多词,比如刹那,因为在文学上经常使用,已经进入到汉语的日常中去了。
“所以,师兄你怎么看?”商洛问。
“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其实就算是语法不一样,只要肯下狠心替换,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朝鲜语也能写成和汉语差不多的样子。”
比如:
光明星3號 2號機衛星發射成功!衛星豫定軌道進入思密达()。
这句子前半部分就是汉字词的罗列。后半部分,里面一大堆东西是汉语里面完全对应不上的,属于朝鲜语的格助词。但汉语的顺序本来就不影响阅读,只要把名词动词全部写成汉字词,那读起来只有最后的思密达是需要识别的。思密达是个敬语的词尾,无实际意义。
包括同样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日语,也可以这么写,比如:
海軍の精鋭は米国が金城鉄壁を誇稱する真珠湾軍港を急襲。一瞬にして米太平洋艦隊を全滅し、全世界を驚倒せしめた。
把汉字全部拆出来就是:海軍精鋭,米国金城鉄壁誇稱,真珠湾軍港急襲。一瞬,米太平洋艦隊全滅,全世界驚倒——除了没有正确的写上汉语虚词之外,对汉语使用者来说完全可以阅读。
如果是把埃及语写成这样,那连之乎者也这样的词都可以直接写成汉字了。
第1698章 至德
甚至,埃及语比朝鲜语更适合爆改成某种类似汉语的样子,因为朝鲜语和日语的语序和汉语是不同的。无论是“衛星、豫定軌道、進入”,还是“海軍、真珠湾軍港、急襲”,都是主宾谓的语序,而非汉语更常见的主谓宾。
而埃及语,在这里可以无缝切换成他们熟悉的样子,只需做一些把“把【了】从句尾放到句头这样的小改动就行”。
“其实这差距还没有官话和高淳话来得大。”
“高淳话是什么?”
“是应天近郊的一个县——是的,就在我家隔壁。虽然就在隔壁,但是高淳话和金陵雅言,以及和其他官话都有巨大的区别。因为高淳话里面有大量的时体——比如已然体、过去已然体、已然完成体、完成预然体之类,而且并非通过词来表意,而是通过在动词加后缀来反应这些区别。拿吃来说,听起来会像是‘吃啦’‘吃嘞’‘吃得嘞’‘吃哒哋’这样。”
“这是什么?”维多利亚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你听不懂吧?我也听不懂。其实有时候他们自己也听不懂——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因为这是口语。而每个家庭的口言习惯都不一样,所以可能一家子里一直都不会用到【完成预然体】这样的用法,那再由别人说出来就听不懂了。而怎样才能发挥出一种语言的潜力呢?答案是文艺作品。”
莎士比亚的作品塑造了现代英语,因为它开发了英语这种语言的潜力,把它的文学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对汉语来说,“不学诗,无以言”,文艺作品对文学的塑造是相当深远的。
“嗯”维多利亚想了想,“似乎拉丁语也是吸取了希腊语的语料库才有了个头,然后就是维吉尔之类的大文学家。如果没有他们,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那目前的科普特语是个什么情况?”
“缺乏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维多利亚答道,“因为埃及的上层主要说希腊语。因为科普特语本身就有很多希腊词汇了,所以他们学起来并不难。”
“哦,我明白了。”
那这情况就和朝鲜语在朝鲜的地位差不多了——非常奇妙。
朝鲜语当然是所有朝鲜人的母语,但所有的朝鲜文人都以说汉语为荣。
虽然有朝鲜国王主持发明了谚文用来标记朝鲜语的发音,但朝鲜人在正式文献中从来不会写谚文。通用的说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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