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702章

　　所有天子在画像上的着装都是类似的。所有人，都穿着赭黄色的圆领袍，头戴翼善冠。翼善冠的款式有些许不同，比如太祖皇帝时的翼善冠非常素雅，越到后面装饰越多。嘉靖到万历年开始，翼善冠陡然开始加高，后面的坡顶变得及其高耸、威武。中间在崇祯朝一度削矮，但到了永庆朝又开始加高。

　　朱先烯的翼善冠在所有皇帝的冠中不算高的，但也比太祖皇帝的高不少。他的翼善冠上有金丝和宝石作为装饰，也比太祖皇帝的头冠华丽不少。

　　而对于这套官服，大祭司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拜倒：

　　“这是.这是法老的衣冠啊！这是法老！”

　　“哈？”维多利亚愣了一下，“你看清楚，这是大明天子。”

　　“法老！这就是法老啊！你看他们的帽子！”

　　【啊我忘了这茬了。是的，法老的帽子和翼善冠非常接近。后方隆起一个高峰的形象。法老的帽子虽然没有留存，但直接参照法老的帽子制作的威尼斯总督的帽子，现在就可以看到。是的，基本是一样的。】

　　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巧合，但对大祭司来说可不是什么巧合。维多利亚虽然算是法老的继承人，但她的打扮和法老没有一点关系。而即将统治埃及的新主人，竟然穿着法老的衣冠。

　　“没想到法老竟然还在世啊！”

　　“你糊涂了.”商洛摁着额头，“这是大明天子，和法老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你也不能这么叫。如我们之前所说的，你不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称呼天子。所以话说回来，法老在你们的语言里面是什么意思？”

　　“是‘巨大的宫殿’的意思，我们用宫殿来指代君主。”

　　“那其实就是宫阙的意思。”用宫阙来指代天子，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应该直接说陛下。”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祭祀问。

　　“意思是，当天子过于尊贵的时候，你不能直接称呼天子的本人，你要以天子身旁的其他物体为指代——和你们用宫殿来指代国君一样。陛下的意思，指的是‘天子的身旁的仪仗’。因为仰面视君，等同于刺王杀驾，你要只能同天子的仪仗对话。”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有时候夫妻之间互相尊敬时，不会直接称呼对方，而是会称呼‘孩子他爸’‘孩子他妈’，以孩子作为中介。这是一种在家庭内部使用的，非常尊敬的称呼。当然，在家里要提现的主要就不是敬重，而是亲情。】

　　“我完全能理解这种称呼。”祭司回道，“那么，就是陛下了.我能否留下其中的一幅来供奉？”

　　“可以。”商洛点头道，“最下面，最接近你的这一副，就是要留在这里让你们供奉的。你们要以供奉天子的礼仪——而非供奉法老的礼仪来对待。”

　　“我能否把这画像复制一份，然后挂在所有人的办公室里？我能不能做成小像，挂在胸口？这样我们就能像仰望太阳一样，把陛下装在心里了。”

第1693章 纪念品

　　“你想要这样的？我来确认一下。”商洛向旁边的傅远山征求了意见。

　　把朱先烯的头像做成纪念品，这倒也确实不是不行。

　　因为朝廷只要求供奉天子，并且供奉天子的行为不能与礼法相抵触。但朝廷没说不能把天子的小像刻画到硬币上。

　　“这个，我也有听说过。”傅远山琢磨了一下，“我私下里收藏过几枚罗马的硬币，我看到罗马人经常把自己君主的画像印在硬币上，这也确实是能让君主的形象触达到所有人的意识中。但是这个在我们这里会产生一些问题：硬币是实用物品，要在许多不同的人手上经手，这里磨蹭一下，那里剐蹭一下，这会损害天子的面容，往大了说这事大不敬——不过考虑到，这确实是在本地很流行的习惯，确实是可以考虑一下。”

　　两人合计了一下，这种问题最终还是要问朱先烯本人。因为允许把历代天子画像展览在这里的，就是朱先烯。允许把自己的画像留下来的，也是朱先烯本人。如何处置自己的形象，是否要允许形象被印在硬币上，这也只能问他自己。

　　他自己要是同意了，怎么都好办。

　　“我同意。”朱先烯接了电话，“这个计划很好，但是我觉得得稍作修改——我的画像一般都是正面像，很多地方也是有挂着的。”

　　这主要是政事堂，还有各地的省级参政院，还有学校里面。朱先烯的画像倒也不是不能挂，但对挂的地方有很高的要求。

　　政事堂、参议院，还有学校，这些地方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封闭，或者半封闭的场所。换而言之，进入到其中的每个人，其身份都是可以追溯的。那里出了什么事，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查到。只有在这种地方，朱先烯的画像才会悬挂出来。到时候谁敢对天子的画像不敬，都可以一一发送大理寺。

　　另外除了正面相之外，还有一种四分之三像，也就是面容不正对着镜头。这种画像相对而言没有那么正式，所以可以出现在更多的地方。朱先烯这次发送来的，有关历代先帝的画像，就大多是四分之三的视角。

　　这种头像一般用在新闻媒体上。换而言之，报刊、电视上、书本上，都不会轻易刊登天子正面对着观众的样子。这里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但凡是印刷品，都不可以印刷天子的正像，只能印刷四分之三像。而但凡出现天子的正像，一定得是手绘的才行。

　　“至于这里嘛”朱先烯自己想了想，“我破个例好了——毕竟，罗马人喜欢把君主的头像印到硬币上的事我也知道。我可以特批他们使用天子的侧像，我会发送来侧像的标准的。”

　　这才没有违反规矩。

　　朱先烯能答应这件事，一者是他现在心情非常好。二来，他也挺愿意牺牲自己的个人形象的。毕竟如果被铸到硬币上，每日里那么多人经手，对天子的形象总归是个影响。但如果一定要用这样的规矩才能让当地人意识到城头已经变换了大王旗，那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罗马现在还有人用硬币吗？”

　　商洛向旁边的维多利亚转达了问题，也得到了回复：“这边说，新铸造的德拉克马都是用君主的头像。”

　　“我说的不是虚拟世界的货币，我说的是现实中的货币。”

　　“好像.好像没了，已经关停了。”

　　“还行，那问题不大，那我们直接铸好了币再投放过去就好，也省得当地执行得不够彻底。”

　　朱先烯刚才还在考虑要不要投放货币的问题。因为畿内对于小面额的硬币，都是以“亏本”的形式来投放的——换而言之，五角钱面额的硬币，其铸造成本要大于五角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硬币的工艺精美到可以防伪的地步，让所有对硬币的造价都无利润可求。

　　现在，无非是再给他们铸造一批硬币罢了。

　　给罗马铸造的这批硬币并不会完全使用畿内的面额——朝廷为了畿内的经济稳定可以不惜工本，但对于西方的统治则需要算账。到时候，朝廷会对硬币的成本和面额做出一个权衡。

　　“所以商洛，我估摸着可能会铸造银元之类的东西，一个面额100块。这硬币到时候可能会大一些。”

　　【动了，这是大头像。】

　　“这边还有个小问题——既然硬币可以的话，他们想问，能不能铸造一个胸针像来佩戴？”

　　“不行，这个不可以。”朱先烯拒绝了把自己的形象作为衣服的配饰的请求，“衣服这种东西，还是自然一些比较好。况且我又不是王灵官，干嘛以我的形象做那么多纪念品似的东西.不太习惯。总之，硬币就够了。”

　　硬币确实够了。

　　底比斯的大祭司千恩万谢，他的忠诚得到了天子的回应，这让他感慨万分。

　　“这远在天边的皇帝，比近在咫尺的凯撒更贤明啊。”

　　“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们了.”维多利亚嘟囔着，“但是这又怪不了我，这是我父亲下的令，我还没亲政呢——总而言之，之后你们就和我没有关系的。”

　　“不不不，您还是前代的法老。”底比斯大祭司回道，“等您死后，我一定会把您做成漂亮的木乃伊，埋葬到帝王谷里去的。”

　　“咦！！！你在说什么啊！”

　　“啊？”大祭司诧异道，“我在对您表达最高的敬仰”

　　“我不会变成木乃伊的，多谢你的关心。我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之后也不需要你们再记挂着我的命运了。”

　　“啊好吧。”大祭司点了点头，“其实直到不久之前，以埃及的葬仪来处理身体，就是一种非常流行的手段。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取得了新的进展。看起来，我的使命也快要结束了。”

　　“事情结束后，你要退任？”商洛问。

　　“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第1694章 真正的法老

　　大祭司做出了回答：“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终究还是要回到亚鲁中去的。我已经去往了芦苇原中的天堂，只是受到了召唤，安宁受到了打扰，我才不得不回到尘世中来处理这些事。等你们把一切都处理好，等帝王谷重新回归宁静之后，我也能够回到我在亚鲁的家中了。”

　　亚鲁，是芦苇原中的无尽沃土。那里本来就是埃及人理想中的天堂了，是埃及人对【生命中可能存在的最美好的一年的】复刻。在理想中，一个埃及人的生活就是应该耕种、收获。没有战争的威胁，没有天灾降临，每个法老都恪尽职守，让尼罗河按时泛滥。

　　“啊！对了！”大祭司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您现在还能联系上天子吗？请务必把这件事告诉他。”

　　片刻后，朱先烯又接到了商洛的电话。

　　“什么？求洪水泛滥？”朱先烯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的，作为埃及的统治者，当地对君主确实有这个要求。”

　　因为埃及的洪泛农业以洪水的泛滥为基础，需要依靠尼罗河的定期泛滥来浇灌两岸的农田。在理想的情况下，这个过程应当是全自动进行的。

　　埃及人也因此在古时候就完成了农业的“自动化”，只需要开辟好田地就有免费的肥料和水。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农业的“自动化”，让埃及养活了超过其技术水准所能养活的人口。所以一旦尼罗河的泛滥中止，那么埃及的农业就会陷入到瘫痪的麻烦中。那些多出来的人口，就变成了多出来的嘴。

　　粮食短缺10%，粮价就会涨到10%的人被饿死的地步。而如果尼罗河不泛滥了，产量降低的可不只是10%。

　　正因为如此，埃及每年都要进行确保尼罗河会泛滥的仪式。

　　“这什么东西.”朱先烯摁着额头，“我脑子都要烧掉了。我这边刚刚求长江黄河不要泛滥，转头又要去另一边求尼罗河泛滥。这左右横跳，上天真的不会发怒吗？”

　　“嗯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天子。”

　　“那商洛，这边需要进行什么仪式？”

　　“我问了一下，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如果尼罗河正常泛滥，那么应当举行泛滥的节庆。每家每户，要供奉埃及的五谷。主要是大豆、小麦、扁豆、紫苜蓿和玉米。”

　　“他们竟然还挺讲规矩”这仪式让在朱先烯这里听起来非常熟悉，“看起来，喜欢种田的人，对仪式的爱好也是一样的——那话说回来，如果仪式不成功，那要怎么办？”

　　“啊”商洛沉默了。

　　“你沉默了，就代表要进行很奇怪的仪式是吧”

　　“我说个最低限度的仪式：似乎早年间是需要活人献祭的。但是现在，如果尼罗河不泛滥，那就往尼罗河里面投掷陶俑来替代人祭。”

　　“我明白了，后面的已经不用再说了。”朱先烯明白了大半，“第一步就是人祭是吧，什么西门豹治水那后面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

　　“那师兄，你打算怎么做？”

　　“供奉五谷的仪式，我认可了，这很好，是非常符合礼法的祭祀。但是别的东西，我拒绝，那不是天子应该做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尼罗河不会泛滥，就代表天象不均匀。那他们有没有考虑过，在尼罗河的上游修建一座大坝呢。”

　　“大坝？！！！”大祭司听到了商洛转达的消息，他震惊道，“尼罗河的上游有数公里宽，怎么可能修成大坝！”

　　“原来没有考虑过修大坝的问题？那罗马在埃及治理这么多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朱先烯恼怒道，“我们都快要给长江修好大坝了，再给尼罗河修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先烯做出了判断：“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用大坝取代仪式。今后尼罗河不会再枯竭了，作为统治埃及的见面礼，我会送埃及人一座大坝。顺便，也可以用水电给埃及普及一下电力。”

　　朱先烯可不打算通过仪式来解决问题。河流有问题自然是要治水，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对着一个自然现象哭天抢地，希望取得那冥冥之中的认可——这不是他会去做的行为。

　　“商洛，你们统计一下埃及的民夫，让他们准备出个徭役。我这边准备开始筹备，能开工的话就尽快开工。嗯你们先确认一下，我这边也和工部省的水利部确认一下。”

　　商洛放下电话时，大祭司已然陷入到了无比的震惊中——在全埃及范围征发劳役，他上次听说这种事还是修金字塔的时候。没想到这新朝新气象，一下子就击中了老埃及人对法老的集体记忆。

　　“这是.是法老回来了啊！”大祭司激动万分，“回来了，都回来了！征发劳役，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这才是法老应该做的宏图伟业啊!罗马人，实在是费拉不堪！费拉不堪！真正的法老就应该这样！”

　　“我人还在这里呢。”维多利亚嘟囔着，“你也不要太兴奋了。”

　　大祭司说这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针对你们。你们希腊人，还有罗马人，全都费拉不堪！真正的埃及，应当以大地为尺度，在地表上留下宏伟的奇观。而你们，只会把埃及当做粮仓来用，你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发挥埃及人的天赋。须知，只有把石头堆起来，才能让大地记住人类的存在。”

　　他转头问商洛：“所以这些民夫，要如何征发？”

　　“就是，朝廷从每家每户雇佣一个人——这算是强制性的雇佣。意味着，只要有条件，不分高低贵贱，所有人都应该出这个劳役。会开车的开车，会算账的就算账。不会开车不会算账的，来做饭也可以。朝廷会发放薪水，负责餐食，而你们只需要干活就好。一般会按照地区来轮班，在农闲的时候出劳役。这是为你们自己修建水利设施，所以都可以精神些。”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回来了，过去的埃及都回来了！”

第1695章 统治埃及

　　震旦要统治埃及。

　　震旦要狠狠地统治埃及，远比罗马的放养式统治更加严苛。

　　震旦严苛统治埃及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资一座可以让尼罗河旱涝保收的大坝，还能顺便供给全埃及的电力。

　　征发200万劳役命令从亚历山大下达了出去，并且在三天内就得到了踊跃的回信。

　　“你说什么？人太多了？”朱先烯接到了商洛的电话。

　　“是的.根据目前的统计，报名的在三天之内就超过了80万人，估计很快就会超过200万人的上限了。”

　　“这么多的？”朱先烯诧异道，“我以为征发劳役会引起很大的反应来着”

　　这个数字他是算过的。根据罗马方面的统计，目前整个埃及的人口大约在6700万左右。而如果按照大明对“男丁”的计算，也就是23岁到50岁的青壮年男性，这个人口一般是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

　　把这个数据放到6700万人口中，也就是2000万人左右。按照2000万人的数字，对10%的青壮年男性进行动员，也就是十丁抽一。

　　考虑到这次动员可能要维持很长时间，十丁抽一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况且把人从正常的生活里带出来，这本身就会引起抵抗。

　　朱先烯是琢磨着，这件事就算苦一苦埃及人也一定要办成。但没想到埃及人竟然这么能吃苦。

　　“是这么那个情况。”商洛答道，“埃及的失业率已经超过我们要征发的人口了。所以我们征发他们等于扩大就业，等于赈灾。”

　　“埃及的失业率这么高的？”朱先烯愣了一下。

　　作为一个工业国，失业率高一点也没什么，因为工业国可以养的起一大群游手好闲的人。而且工业国有大量的就业机会可以作为蓄水池，一部分人处在“可持续性的”失业倒也算正常。

　　但是农业国还有是有这么多人失业，这就很离谱了。因为农业国的城市没有办法提供这么多的机会，农业国也没有什么蓄水池，失业的人是真的没得吃也没得喝。这么多人都失业，那他们吃什么呢？

　　“吃大饼。”

　　“大饼？什么大饼？”朱先烯诧异道，“天上还能掉下来大饼？”

　　“倒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师兄你还记得自动机喜欢送面包的事情吧？这事情就是这么来的。罗马会在境内派发口粮配给，在埃及就是配发大饼，在君士坦丁堡就是配发面包，意大利配发挂面。我刚才上街拿到了一个。”

　　商洛先前其实知道大饼的事，不过他这次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大饼。

　　刚出炉的大饼有脸那么大，还冒着热气，表面微焦，一面铺了层粗纤维的麸子，又香又韧。

　　“其实味道不错，还挺好吃的。”

　　“是烤的不错。这大饼多少钱一张？”

　　商洛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钱？”

　　商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