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谁能想得到呢？”
赫柏含笑着开口，“真正的厄里斯并没有藏身于过去，而是匿形于未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孢子虚弱地说。
“残狼撕扯自我的行为，将厄里斯也撕成了两半。”
赫柏笑吟吟地说道。
她手里的孢子颤抖一瞬，彻底装死不动了——怎么自己一开口，赫柏总能猜到那么致命的要点？
赫柏猜得自然是一点不错。
残狼的自毁行为，将厄里斯也撕成了两片——其头脑体仍在遥远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未来。
而具备力量和权能的这一部分，则被带到了婆罗多异闻带。
厄里斯的遭遇刚好和残狼相反。
这也算是解答了赫柏心里的一个疑惑。
否则她还真想不明白，凭借着残狼的“智慧”，是怎么抗衡得住厄里斯侵蚀的。
真就是傻子克高手，迷惘胜恐惧，季灾痛击福生天是吧。
这边赫柏掌心的孢子虽然早已决定装死，不再回应她的任何话语。
可它偏又无端地感到战栗起来。
“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呵呵。”
赫柏笑了笑，“这些东西，也不是你在婆罗多异闻带里的全部。”
在婆罗多的其他地方，一定还潜藏着厄里斯的载体。
——又被她猜到了。
但孢子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打击。
它更迫切地想知道赫柏接下来对自己的“处刑”。
这种好奇，是厄里斯的本能。
“很简单，我不想再费心费力，花费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去培育一枚新的棋子，然后用它当做鱼饵把你钓出来。”
“且不说我的钓鱼技术一向很烂，在吃过一次亏后，你应该也不会再蠢到上钩。”
“Show Hand （摊牌吧），我们来一次豪赌。”
赫柏将那块青铜星盘嵌入孢子的体内，她的表情温和，手段却极狠。
令后者发出惨烈的嚎叫。
孢子终于知道赫柏将要做什么了，它语无伦次地颤抖。
“不，不，不……你这，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不可以这样做呀！”
“为什么不？”
厄里斯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祂独特的构成形式。
无论是芦屋道满，还是尼采，西比尔，又或者是婆利古仙人……他们始终不过是厄里斯大群的一张面相，一个个体。
当赫柏将其重创，杀死之后。
大群之中，仍然会有无数出类拔萃的个体站出来，戴上属于“厄里斯”的面具，依祂的行事法度。
杀之不尽，禁之不绝。
但赫柏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厄里斯的这张底牌废掉。
她要把婆罗多异闻带之中，所有的“厄里斯”集中在同一个体身上！
这一个体会变得很强大，很棘手……但他不会再藏踪匿形，也无法再换号重来。
——【黄金真理利维坦】！
婆罗多的天幕之中，位于抱锁的两颗大星东方，一颗明亮的小星骤然出现。
此时已经黄昏，可这颗星星却仍然为无数人所目击。
它的辉煌亮度只存在了五秒钟时间，在五秒钟之后，它重新暗淡下去。
赫柏的掌心之中，已经不见那团孢子和青铜星盘。
但她耳畔，犹然能够听到孢子绝望而愤怒的呼喊。
厄里斯掌握了秘史准则的力量，而赫柏则掌握着秘史准则的位格和权柄。
按照前世曾经看过的某部小说设定，她和厄里斯也可以算作“坐在王座上的双生子”。
原本空有位格的赫柏，是没有力量强行捏造一个身份，送“厄里斯”去转世的。
但是同样因为厄里斯的失策，赫柏在上个异闻带里走完了升华之路，证明了【黄金真理】
尽管这份力量相较于秘史准则本身而言，犹然孱弱；
但用秘史模拟器捏造一个身份，已然足够。
伴随着最大的那部分“厄里斯”进入“转世”程序，祂在婆罗多其余各地的分身面相，亦开始离奇死亡。
就像是追随着行星的卫星群那般，无可违逆，亦无可逃避。
……
阿逾陀国之中，正在芭蕉树下开坛授课的老瑜伽士正在侃侃而谈。
忽然他脸色发青，倒毙在地，身上亦散发出种种恶臭，竟然顷刻腐烂。
……
伽尸城中，正在沿街乞讨，身涂白灰的苦修者突然身体颤抖。
他口鼻间涌出黯色的血，随即趴在地上死去。
……
一处富商家中，新郎正要牵着新娘的手绕着祭火转圈。
他看着自己美丽绝伦的妻子，眼中浮现爱意。
然而在下一瞬间，新娘的脚踝扭了一下，整个人跌进火坑。
顷刻之间，这美丽的新娘就没了生机。
……
诸如此类的离奇死亡，在婆罗多各地同时上演。
而他们的耳畔，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赫柏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下个时代决一胜负，【厄里斯】……不，奎师那。”
第288章机制与数值的美。
墨绿色桌面上，一张崭新的卡牌随之浮现。
【某人已至。】
【征兆已经足够明显——历史混淆，正法凌替，非法孔庞，一万六千颂歌高亢。一切迹象皆在表明，你的大敌正在迫近！】
【一位对你有恶意的大敌将在下个时代——正法时代到来！】
墨绿色桌面上传来令人骨骼酥麻的鼓点，而在右上角，一个半透明的倒计时图案骤然出现。
随后这段文字仿佛被某种力量改变，逐一破碎如飞灰。
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黄金般耀眼的崭新字迹。
劑在墨绿色桌面上，代表“厄里斯”的卡牌正居于高处，抽象笔触飞速勾勒出他头戴金冠，鬓发之间斜插孔雀翎，平静冥想的面容。
他正对着面前伸出手掌，青铜星盘，或者说，妙见神轮正于他的掌心徐徐旋转。
【大敌:黑天奎师那】
【我们的敌人是被迫降居而生的秘史执政，黑天奎师那，一位曾以“厄里斯”之名经历许多大战的执政半身，他有着更为高贵的起源。】
【他倾向于以言语扭曲所有可能，但对战争和虚无的法则也不陌生。】
【他偏好于让历史走向无限细分的未来，但也别小觑他为实现这一真理所付出的决心。】
赫柏为厄里斯捏造了这一身份，并且一波带走了厄里斯在婆罗多异闻带中的所有分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赫柏的身体不可遏制地涌现出疲累。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连云气也无法再凝聚起来了。
“世尊！”
迦摩冲过来。
方才神威无限的赫柏，与此刻脸色惨白，双眼昏沉的少女几乎判若两人。
“迦摩，扶我回树下……”
赫柏低声说道。
这一次的战果极为丰硕，但代价也极其惨重。
且不说灵台方寸山受到重创，就是赫柏自己，也进入了严重的透支状态。
这种透支并非呈现在“精神”或者“肉体”上，而是历史身份的冲突。
往昔赫柏能够自如在异闻带来往，是因为她以“准执政”的位格，证就属于“黄昏”位阶的功业。
前大于后，后者被包容在前者的框架内，所以能够自如运行。
但黄金真理是功业的升华，是世界运行的基础法则之一。
空有位格的“准执政”，并不能稳压权与力兼容的黄金真理一级。
稍有不慎，赫柏的自我就会因此而崩解——
届时，“我”究竟是秘史执政赫柏斯坦顿，还是持有【黄金真理利维坦】白鲸伊莎玛拉？
所以赫柏现在必须进入长时间的休憩，重新进行自我统合。
然而，在她回到菩提树下之后，仍然强行睁开了眼睛。
“世尊，你的身体……”
赫柏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伸手，坚定地向着圆光一抓。
这轮边缘破碎的圆光之中，缓缓浮现出众友仙人半透明的灵躯。
“我的状态很不好。”
赫柏笑了笑，“现在能做到的事，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她伸手，重新将众友仙人的灵躯送入圆光里。
在那一瞬间，迦摩似乎看见那轮圆光之上，还有影影绰绰的城市和陆地；似乎能够听见从圆光之中，还传来无数隐隐约约的颂歌和吟唱声。
但这一切稍纵即逝，即便是迦摩，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看见，听到的是否为错觉。
“那哈奴曼和悉多，怎么办？”
赫柏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但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她依然低声回答道。
“我已经竭我之所能。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菩提树下，如丝如缕的云气再度浮现，将闭目的少女环绕在其中。
她的声音犹然在迦摩耳畔回荡。
“是他们改变婆罗多，还是被婆罗多所改变？我期待着……并且心怀希望。”
……
就像是某个机关被打开，又像是时轮的指针来到下一个刻度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