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小山村有一句话叫“春雨贵如油”。
这话不是赫柏教的，迦摩也没有说过，但相同的环境下，总归会有些同样的光彩闪烁出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小山村活得很诗意。
时隔百年又百年，山村里的道路陈设已经换了好几次，但大体布置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赫柏和迦摩故地重游，敲开了村长的门。
已经有了几分老态的安芭公主开门，看见赫柏的眉眼，惊了一下。
“你们是——”
“这座山村的故人。”
赫柏说道，“当然，和这座房子的原主人也是故人。”
她伸手一掷，掌心的阴阳丸落地成人。
悉多虚幻的身影飘荡而出，在自己成长的家中愣愣站着。
“让我们进去坐坐吧。”
赫柏说道。
安芭公主没有拒绝。
等到众人落座，她才试探着开口:“你是迦摩老师？”
跟在赫柏后面的迦摩眼神有些恍惚，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的？”
迦摩问。
“我刚来这村里的时候，还有一些老人记得您。”
安芭公主说道，“他们说如果没有您，这个山村也会和外面的城镇一样，变得罪恶又丑陋。”
“……是吗。”
迦摩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地叹息。
“她是？”
安芭公主的眼神瞟向悉多。
“她叫悉多。”
这次是赫柏回答，“你这间房子是原来村长家的，而悉多是村长的女儿。”
安芭公主无声地点了点头。
可她总觉得悉多不该是这么简单的人物，因为当看见悉多的第一时间，她的身心便在因恐惧而颤抖。
似乎是自己的灵魂，血脉都在畏惧着眼前的少女。
但既然赫柏没有说的想法，安芭公主也不会去问。
她已经看出来了——在这几人之中，赫柏才是主导者。
“你现在是村长了？”
赫柏捧着温热的茶杯问道。
“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安芭有些羞涩，“主要还是村民们自己互帮互助。”
“这样啊，那也很不错。山外村不需要一个皇帝。”
赫柏微微点头，“话说回来，安芭公主，你现在心中还有对天誓复仇的信念吗？”
“啊——”
这个外貌已经步入中年，实则年岁很大的女人，难以自制地“啊”了一声。
她浅色的瞳孔中飞快地闪过火焰，那是忿怒，复仇和怨恨的火焰，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中喷出，将假想的“天誓”彻底烧毁！
屋外春雨淅淅沥沥。屋内数人对坐，寂静默然。
“您到底是谁？”
安芭公主声音沙哑地问。
她在这个村庄里待了那么久，漫长平和的时光，几乎将她内心的愤怒，冤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
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对外人说起过此事。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一位‘故人’。”
赫柏笑着说道，“既是这座山村的故人，也是那位将你从樊笼中带出的仙人的‘故人’。”
“是您……！”
安芭公主从喉咙中挤出一声。
她终于明白，当初自己虔诚而绝望地在旷野中呼唤。
无论是吠陀诸神还是大梵大天，都没有垂目。
可最后还是有仙人前来搭救，这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眼前的赫柏听见了自己的呼声，从而派人前来搭救……
安芭公主悲喜交加。
赫柏却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安芭，你现在还恨天誓么？”
“恨的，怎能不恨？”
安芭公主的声音有些苍凉，“您既然从村外来，就一定看过了婆罗多的遍地哀鸿，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痛苦而挣扎地的活着……而我险些也遭此厄运。”
说完，安芭公主笑得有些惨然:“在您眼中，我大概一定是个恶毒的人。”
“不，我的意思是，你当然有痛恨且复仇的权力。”
赫柏摇头，“我不和你谈正法，更不与你说‘吠陀’。我只想知道你心中是否仍有恨，并且愿意重新将自己的手沾血。”
“您是想让我杀了天誓吗？”
“不，是造成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那就是天誓。”
安芭公主斩钉截铁地说道。
赫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可以重新操练起来了，不过在你重新踏上战场前，最好把山外村给安顿好。”
“这是自然。”
安芭公主严肃地说道，“就算您不直视我，我也要这么做的。”
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将这个村庄视作自己最珍贵的心血。
哪怕要为了复仇离开山村，安芭公主也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它。
可话说完，安芭公主的内心又升起了更多的疑问。比如前代村长的身份（这个还是在旁敲侧击悉多的背景），比如山村名字的由来等等。
赫柏将茶杯放下，笑了下。
她伸手一招，于是悉多的幻影消失不见，在她掌心重新变成阴阳二丸。
迦摩站起身来，牵着迦尔纳的手走出门外。
赫柏的声音缓缓地在安芭公主的耳畔响起。
“在这山村里，她的名字叫悉多。”
“在这山村外，婆罗多大地上，她叫罗摩。”
少女走了几步，在门口又转过脸来，看着身体僵硬的安芭公主轻声笑道。
“至于这山村的名字由来……”
“是因为这里……从前有座方寸山。”
……
用山外村作教育游学的最后一站，效果很好。
在她们回去的一路上，迦尔纳都在深思。
赫柏和迦摩没有打扰她的思考，无论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行走在升华之路上的英雄半神，这种思考和蜕变都必不可少。
而就在回转鹈鹕镇的路上，赫柏正巧遇到了无功而返的德罗纳。
“上师！”
德罗纳跳下马背，快步走来。
在距离赫柏还有十米开外，他便俯身行大礼。
“德罗纳大师，你的名声我在俱卢王朝各地都能听得见。”
赫柏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你现在可是俱卢的国师，不要行这种礼节了。”
“不，没有您的指点的襄助，岂有我的今日？”
德罗纳说着，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喔？”
果然如德罗纳所料，赫柏的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色，仍然是那种平淡。
要是让阿周那等人看见，绝对会大感震惊。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德罗纳的名声和威能已经四方远播，原本有二心的各路诸侯，在听闻德罗纳加盟俱卢俱乐部之后，都是各自骂娘。
他奶奶的，本来一个天誓就够头疼了。
现在再来一个不逊色于天誓的德罗纳！
你们俱卢王朝有好老祖宗，真在雪山净土发力是吧？
各路诸侯，贵族都抢着往德罗纳门下塞弟子。但是德罗纳很清醒自己的地位来源于何处，他拒绝了许多诸侯的子嗣，只从其中挑了寥寥几人作为记名弟子。这种严苛的遴选方式不仅没有让诸侯们感到反感，反而让他们更加认可德罗纳的本事。
就像是赫柏说过的那样，一位婆罗门塑造自己威严的最好方式，就是去踩刹帝利的头。
当然万一踩到众友仙人那种狠角色，后果就不好说了。
总之德罗纳门下弟子的身份，算是当今最为炙手可热的晋升通道。
可德罗纳却心里忐忑，因为他就不知道赫柏是否会同意。
“我是无所谓的。”
赫柏说道，“但关键还是迦尔纳自己。”
“只要您同意就好。”
德罗纳竖起手指，“我，德罗纳发誓，一定要将衣钵和全部本事传授给——”
“不必发誓。”
赫柏眨了眨眼睛，德罗纳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上师，我不理解。”
德罗纳尝试了几次之后，无奈地双手合十，“为什么您不让我发下誓言呢？”
“因为我怕你将来后悔。”
赫柏平静地说道:“德罗纳大师，迦尔纳是个女孩。”
“没事，不就是他——嗯？”
德罗纳大惊失色，“迦尔纳是个女孩？！”
第306章对婴儿使用关节技吧。
前言已经说过，无论是异闻带还是后世，在婆罗多女性的地位都呈现极端的两极分化。
在后世相对富庶的南婆罗多，女性能够自由地露出小腿和手臂，进入高等院校深造，甚至有可能出任政府官员。
而在北婆罗多则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