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沙恭尼在交付酬金后匆匆离去。
赫柏凝视着他的背影，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她并不喜欢持国百子，也对般度五子无感——确切地说，她对这个时代的婆罗多人都没有什么特殊感情。
所以综合考量来看，沙恭尼的手够黑，心够狠，脑子够用，是一枚合适的棋子。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德罗纳的弟子们学成归来。
……
时间疏忽而过，转眼间便到了考试的时间。
阿周那早早来到了演武场，期待着与迦尔纳对决高下。
继承自天帝因陀罗的血脉确实是不同凡响。
当阿周那决意在射术上钻研时苦练时，这份天赋便被其转化为力量。
德罗纳曾经公开表示过，就算是放在吠陀时代，阿周那也绝对是天下无双的弓箭手。
“哪怕是在吠陀时代，能和阿周那相较高下的神射手，恐怕也只有圣王罗摩了。”
这是德罗纳的评价。
人群之中的难敌已经嫉妒到脸部变形，质壁分离。
然而阿周那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
他想起之前迦尔纳伸手就将自己定在原地的画面。
简直就像是在昨天一样印象鲜明。
阿周那后来向老师请教过，知道了人体之中有着“三脉七轮”，也就是所谓脉轮。
当脉轮正常时，人就身体健康；当脉轮灰暗时，人就容易生病；当脉轮被破坏时，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阿周那逐渐反应过来，当初迦尔纳使用的技巧，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随便”。
这是对脉轮有着极其深刻理解，才能使用的技艺！
就在阿周那深思的时候，德罗纳已经颁布了考试的题目。
这些考试对于阿周那来说都不算唯——他拈箭开弓，精准而快速地射出十五箭，命中了德罗纳丢出的每个目标。
“你过关！”
“好极了，阿周那！”
德罗纳高兴地冲过去拥抱他，“你已经学会了我的梵射！毫无疑问，你将会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弓箭手。”
阿周那双手合十，对德罗纳表示谢意。
考试接近尾声，合格者陆陆续续站到了德罗纳的身后，而不合格者则不安地留在原地。
“很遗憾，孩子们。”
德罗纳说，“你们没能通过我的第一次结业，所以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一批离开的人有约三十个左右，全都是持国百子。
阿周那在考试结束后又得到了德罗纳的单独表扬，然而他看似还是很不高兴。
“老三这是干什么？”
坚战看着抱着弓坐在路边的阿周那，“话说自从你们那次找迦尔纳谈话之后，老三看上去就很是古怪。”
怖军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不服输呗。”
阿周那满心以为今天能和迦尔纳分出个高下胜负，谁知道她根本没来参加考试。
这么自由的吗，朋友。
坚战又喊了几句，阿周那就是不为所动。
四位兄弟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事已至此，还是先去食堂吃饭吧，等会给阿周那带一份算了。
日光逐渐从天中掠向西侧，阿周那凝望的视线尽头，逐渐出现一道人影。
来者脚步平缓，脸色平静，一对太阳形状的黄金耳环微微摇晃着。
而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对方那白皙至极的皮肤，以及一头白发。
“你是来参加考试的吧，迦尔纳！”
阿周那挎着弓从树下走出来，对迦尔纳大喊。
“我是去打饭的。”
迦尔纳平静地回答，“我昨天就已经通过了德罗纳老师的答辩。”
“德罗纳老师竟然不考你的射术？”
“我学的是吠陀，当然考的也是吠陀相关。”
迦尔纳摇摇头，“射术和我无关。”
眼看脚步不停的迦尔纳要穿过考场，阿周那终于心急难耐地冲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射术？”
阿周那梗着脖子说道，“谁不敢谁就是令父母蒙羞的懦夫。”
迦尔纳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阿周那的声音又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走回来。
威风吹过草场，一黑，一白。两个年纪也相仿的同学，四目相对。
“你是说，如果我不答应你今天的比武，你就要侮辱我的父母是么？”
迦尔纳平静地开口，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没有这么想过。”
阿周那连忙撇清。
“举起你的弓箭。”
迦尔纳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弓，弯弓搭箭对准阿周那。
“你不射靶？”
阿周那大惊。
“举起你的弓箭。”
迦尔纳缓缓加大力度。
除去箭头的长箭微微颤抖着，木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310章阿周那: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木质的弓被拉得如同满月，箭矢虽然去了箭头，依然笔直。
两人之间隔着五米远，迦尔纳的箭却没有对准靶心，而是直指阿周那的肩膀。
阿周那感到自己身上被锁定的部位传来隐隐的刺痛，他毫不怀疑，哪怕是没有箭头，命中后也能够给自己带来十足的痛苦。
“拿起你的弓箭！”
迦尔纳第三次催促，她的脸上不再平静，而是冷漠与厌恶。
“我只想和你比射术——”
崩！
弓弦弹开，迦尔纳手中的箭矢离弦而飞！
阿周那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本能地侧过身，然后在闪避的瞬间拉弓！
咻！
此时迦尔纳这边第二箭已经射出。
去掉了箭头的双箭在空中对撞，发出噗啪的断裂声。
紧接着，这种对撞，断裂，坠地的声音便连绵不绝，形成宛如暴雨般的声响。
梵射！迦尔纳果然也会梵射！
但此刻阿周那已经不能思考更多——他咬着牙，拼尽全力地射箭。
目光已经不足以看清对手箭道的细节，只能凭借着感觉去盲射，风，空气，阳光，阴影……所有的要素都被统括在内，然后以本能抉择出最正确的方向。
箭矢，箭矢，还是箭矢！
他们掀起的暴风和轰鸣，即便在数百米外也能听闻。
“这……这就是阿周那的力量？”
难敌呆呆地站在食堂门口的空地上，手里拿的食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也不自觉。
在这一刻，难敌内心深处似乎响起了破碎的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阿周那不愧是因陀罗的儿子。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领域！
可更令难敌感到内心崩溃的，则是在箭术的拼斗之中，阿周那还隐隐处于下风！
他妈的！
难敌虽然不喜欢般度五子，但阿周那是因陀罗之子的身份可做不得假。
能在梵射上压制阿周那……要么迦尔纳是罗摩转世，要么迦尔纳是大天湿婆的后裔。
但这可能么？
难敌注视着如同洪流的箭矢，他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同样感到呼吸困难，头脑发木的，还有般度五子。
“你们当时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坚战下意识地问怖军。
“现在大哥你还关心这个？快点去救老三呐！”
怖军情急之下拔出道旁碗口粗的小树，就要冲入箭矢对撞的风暴中。
然而还未等他进行下一部动作，一只手掌就按在了怖军的肩上。
啥时间，那来自风神伐由的力量便沉寂了下去，怖军惊愕地回过头。
德罗纳正站在他们身边:“不要去打扰他们。”
“可是，老师！”
怖军焦急地吼道，“阿周那已经落入下风了——”
德罗纳什么都没说，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正在对射的两人，寻找着介入的时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阿周那的情况糟糕，更不用说他自己了。
为什么会被迦尔纳压制？原因其实很简单。
阿周那自己也清楚，只是有口说不出。
弓箭的优势就是在于射程，梵射更是如此。
但迦尔纳在五米之外和他对射，就硬生生地将梵射最大的优势抹去了。
更不要说，迦尔纳还在步步逼近——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
阿周那目眦欲裂，而在他惊怒的注视中，迦尔纳的面容依然带着说不出的冷淡。
嘣！
这场对决的结局来得突兀。
阿周那手中的长弓虽然不是神弓，但也是德罗纳为他亲手制作的好武器。
而迦尔纳的弓，只不过是比武场上被多人取用过的旧弓——在发出千百支箭矢之后，这张弓终于不负众望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