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不过嗜血观众们很是高兴,不管是谁上场,今天都有得看。
迦尔纳转过身,与阿周那隔着整个校场对视。
她伸手从武器架上拿起一副弓,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弯弓拉至满月!
阿周那额头落下一滴汗水。
宛如针刺般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你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阿周那在内心深处狂吼着,但是他毕竟没有说出口,而是同样抬起手。
两人几乎同时松手撤弦。
两只箭矢离弦而飞,在空中对撞。
下一瞬间。
阿周那暴喝一声,竟然往后跳去。
在空中,他已经再度拉开了长弓,连连射箭。
这一轮箭雨,正好将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笼罩住。
这是在干什么?
观众们的疑惑尚未升起,便已经得到了解答。
——原本站在极远处的迦尔纳,竟然松开了手中的弓。
她出现在了先前阿周那所在之处,正挥拳向着面前的空气砸去。
呼!
狂暴的空气湍流向着两侧冲去,将阿周那射来的箭雨吹得四散纷飞。
何等暴力,何等的不讲道理!
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如果让迦尔纳这一拳砸中,即便是一块石头也要被打成粉碎。
“呼,呼……”
重新拉开距离的阿周那额头布满汗水。
他自信地扬起嘴角。
自从那一次败北之后,无数个夜晚,他都在钻研应对迦尔纳的战术。
最终阿周那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在近身的情况下胜过迦尔纳……可如果双方始终保持距离,他就有把握用箭雨将她完全压制住。
迦尔纳的射术很强,可当她放下长弓之后,自己就不会让她再捡起武器!
目光移动,阿周那瞄准那张被迦尔纳丢弃的长弓射出一箭。
在低沉的爆炸中,那张长弓被摧毁了。
“哈哈,好啊!”
其余的般度四子连连鼓掌,“三哥做得好呀!”
“是呀是呀,这样的话,老三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坚战等人欢呼雀跃,浑然不觉自己的母亲贡蒂,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未发声。
校场之上,阿周那又放出一轮箭雨。
这一次他动用了梵射。
火焰,狂风,冰霜,巨岩……箭矢在空中便变成各种自然现象纷纷而下。
在赫柏眼中,梵射并非射术,而是一种沟通雪山净土的仪式。
说得更通俗一点,相当于用户向本地服务器发出通信请求。
箭矢只不过是载体,真正起到作用的,是上面的幻力。
阿周那确信,在自己这轮箭雨的打击下,迦尔纳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德罗纳立刻引弓控弦。
他不能看着迦尔纳就这样被阿周那的箭雨射死。
可在那一瞬间,迦尔纳却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向着德罗纳的方向挥了挥手。
德罗纳犹豫了。
他从迦尔纳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畏惧,而是自信。
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迦尔纳。
箭矢轰鸣着从半空中砸下,落在迦尔纳的头顶,肩上,躯干,四肢上。
火焰开始剧烈燃烧,狂风切割着她的皮肤,巨岩从头顶猛然砸落,雷电迅速地在她的发丝间游走……但迦尔纳依然屹立在校场中央。
她甚至都没有眨一眨眼睛。
那些流动的雷电,炽烈的火光,寒冷的霜雪,就像是一件外衣般披在她的身上。
而在这些光热之下,更明亮的色彩在移动,萌发——
就像是太阳从海底升起那样!
站在校场阴影中的奎师那凝视着这团光明,嘴角微微翘起。
现在他可以确定,迦尔纳就是赫柏在这个时代选定的棋子。
“哈!”
迦尔厴纳将双臂向着两边挣开。
那头白色短发像是火焰一样飘摇,她那白皙得刺眼的皮肤,逐渐被更加璀璨,更为光明的事物所代替。
在小巧的耳垂上,缀着形如太阳般的耳环。
天誓从自己的宝座上再一次站起,他欣喜地注视着校场中央那团明亮却不刺眼的太阳。
“苏尔,果然是苏尔……德罗纳大师,果真慧眼识珠!迦尔纳果然是太阳神苏利耶的血裔!”
在无数观众的惊呼声中,迦尔纳信手拂去身上残留的雷电和火焰,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阿周那,大踏步地向其走来。
阿周那绝望了,他还在接连不断地放箭,但那些杀伤力惊人的箭矢,在黄金甲胄面前就像是一根苇草那样脆弱。
本以为自己开了锁头和秒杀挂,却没想到对方的代码在自己之上。
迦尔纳站在了阿周那的面前。
两人的目光近距离对视,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你……”
阿周那试探着开口。
不过迦尔纳可没有和他废话的习惯,下一瞬间已经一拳砸在了阿周那的肚子上,给他打得从台上摔下去。
四周寂静无声。
迦尔纳站在校场中央,黄金甲胄和耳环均一点一点地褪去,消失,就像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底牌只有打出去才有用,藏在手里捏到死就没有意义。
这一身金甲对校场里的其他人来说,这或许证明不了什么。
可天誓一定能看得出来。
如此,自己的身份就能够得到佐证,今天就能安全离开。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迦尔纳昂起头,与看台上的天誓对视。
“好。果然是太阳神的血裔。你确实是‘苏尔’无疑。”
天誓和颜悦色地开口,“像你这样的稀世之才,注定不会降生在平民家庭中,你的父亲是太阳神苏利耶,你的母亲一定也是有着尊贵血脉的妙女子。”
“无论她当初是因为什么变故将你遗弃,但在今时今日,她都会因你而感到骄傲。”
“我会倾全力为你找到生身母亲,然后让你们相认。”
“孩子,你是高贵的太阳神之子,不应当被尘世埋没。”
天誓向着迦尔纳伸出手,“来俱卢宫廷中,为伟大的正法效力吧。”
伴随着天誓的话语,早已拟定封赏的宦官便走出来,大声宣读起爵位,封地和各项赏赐来。
每念出一句,观众们便低低地惊呼一声,带着说不出的钦羡。
阿周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茫然地听着,面上有些扭曲,不知是疼痛还是嫉妒。
从天誓开始讲话起,迦尔纳就站在原地认真地听着,她凝视着脚边的一株青草,侧着脸,一字不落。
她听得很认真。
当宦官将封赏念完之后,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看台上,贡蒂已经禁不住起身来到栏杆边,注视着那站在校场中央默不作声的女孩。
好在此时这么做的贵胄很多,她的动作并不算突兀。
“陛下说,只要你愿意,之前的冒犯都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你的养父母也能得到封赏。”
“你们都将成为贵胄。”
天誓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谁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分量。
至于持国王本人的真实心思,并不重要。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有了一个很好的结局,心情渐渐放松时,却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校场中央响起。
迦尔纳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笑了起来。
她开始鼓掌。
刚开始的时候她动作轻柔,可旋即那动作幅度便大起来,声音也响亮。
这幅画面有些滑稽,但一种冷漠而恐怖的意味正从迦尔纳的动作中散发出来,能被众人所读懂。
于是他们的骨缝之间也开始渗出寒意来。
“陛下确实仁厚,您的赏赐也的确不假,这些都是很好的东西,我很高兴。”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很遗憾。”
迦尔纳有些感慨:“我是车夫的女儿。”
整个校场中的观众们一片沉寂,他们的内心震撼莫名。
看台之上,贡蒂脸色惨白。
德罗纳闭上眼睛。
天誓的呼吸沉重。
“我的血脉来自太阳神苏利耶,我的父母将我抚养长大。而那时,生我下来的‘母亲’又在哪里?”
“她有没有想过,将我抛弃,其实就是谋杀?”
迦尔纳自嘲地笑了笑。
分明是天晴日朗,可众人却遍体生寒。
迦尔纳抬起头,看着众人。
“至于给我的那些封赏……你们知道象城之外,那些平民,那些低种姓的人是怎样活着的吗?”
“为什么你们能够心安理得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成为贵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