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别说谜语。”
阿周那推了他肩膀一下。
奎师那侧头,看着自己被推搡的部位,扯了扯嘴角。
“你的两个兄弟,是被天魔之火焚烧了灵躯和肉体,表现出来就是心智有缺,身躯有残,相当于彻底变成了残废。方方面面的。”
奎师那伸出双手摊开:“但我有办法,将两重创伤变为一重。”
“代价呢?”
沉默已久的怖军突然开口,“总不能毫无代价吧?”
“如果说现在无种和偕天,是一半的脑残和身体残疾。”
奎师那幽幽开口,“在经过我的治疗后,他们将会变成彻底的脑残和身体残疾。”
“这不是什么都没治好……嗯?”
“看来你反应过来了,帕斯!”
奎师那背负着双手,“你的两位兄弟,其中一个将会变成完全的白痴,但他从此将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横扫万军;另一个从此四肢萎缩,容貌丑陋,成为彻底的残疾,但他从此将变得智力惊人,一步三算,拥有无上惊世智慧。”
“这……”
阿周那不忍。
“怖军,你先带着母亲去别的宫殿坐一下。”
坚战叹息。
贡蒂从刚才听到奎师那的医治方法起,就一直在流泪哭泣。
等到怖军和贡蒂离开,坚战才对奎师那双手合十:“殿下慈悲。我替无种和偕天感谢您。”
“不必谢我。做出冞抉择的始终都是你们。”
窗外夏夜虫鸣阵阵,奎师那扯了扯嘴角,“但是要早做决定,过了今夜,我也帮不了你们。”
“马达夫。”
站在边上的阿周那插嘴,“你应该能和无种偕天他们沟通的吧?”
“呵呵,你就是会劳烦我,帕斯。”
奎师那转过身,“既然如此,我就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好了。”
他伸出双手按在两兄弟的眉心,不多时便睁开眼睛。
“选好了。”
“无种选择放弃身体,专门钻研灵躯之道——也就是翼之准则下属的灵性道途。”
“偕天选择放弃大脑,从此行走在身躯之道上——就是刃之准则下属的兽夔道途。”
“从此,他们两兄弟将成为彼此的身体和头脑。”
奎师那庄重宣告。
坚战和阿周那听得双目酸涩。
无种是他们五兄弟中最为英俊美貌的,可他却甘愿放弃自己的外表。
偕天则常常以自己的头脑而自傲,现在他将成为纯粹由本能驱动的野兽。
奎师那打了个响指。
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寂静,唯有窗外的虫鸣声变得极为响亮。
凝视着床上逐渐发生变化的两兄弟,奎师那的心中却浮现出赫柏的身影。
此时此刻,已经布局多年的她,又在做什么?
……
“奎师那此时此刻,必然因为无种和偕天这两个残废而束手束脚。”
“而这个时候,我若要做些什么,他便无暇顾及了。”
赫柏看着墨绿色桌面上,正在微微闪烁的卡牌,内心大定。
【赫柏斯坦顿/“菩提祖师”毗耶娑】
【道途:觉者(异闻带限定)。觉悟者既已于虚空中照见诸法实相,乃可究尽三际因缘起灭之机。
“观想自身如太虚空,我与虚空不一不异”】
【准则:翼(异闻带限定)。代表着创生,庇护,蜕变的准则。】
【位阶:黄昏(异闻带限定)。升华之路的第三等级,距离飞升仅有一步。】
【功业:虚空净土往事书上罗摩衍那(已完成)虚空净土往世书下摩诃婆罗多(未完成)】
【异闻带目标:一,令四月执政渔夫王重新焕发生机;二,编写任意一部记载历史的《往世书》。】
【当前时间:第?史,公元???年。】
【当前异闻带攻略度:50%。】
【中途登出机会剩余一次,可赠予其他对象。】
她看向王玄策。
这个抱持着节杖的男人,此时神色萧索苍老,但仍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毅来。
哪怕流落异乡,被发卖为奴;哪怕大唐天朝可能早已覆灭,他也没有断绝回家的想法。
不仅如此,王玄策的内心还燃烧着一簇火焰。
这是他被发卖为奴后,看到婆罗多的景象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感情。
确切地说,任何一个在文明世界中长大的人,在来到婆罗多之后,都会产生这种朴素的情感。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地方?
继而产生出强烈的,想要改造这个世界的冲动。
但是除此之外,王玄策还多了强烈的复仇想法。
不仅仅是为了他个人,还要为三十位枉死的大唐使节而复仇,要为被折辱的震旦节杖而复仇!
非如此,不足以彰显天朝威严。
赫柏再度与王玄策对视。
她在犹豫要不要下注。
在此之前,无论是哪个异闻带,赫柏都有真正的退路。只不过是她因为想要打出个好评分来,才拼尽浑身解数攻略罢了。
但如果将“中途登出机会”赠予王玄策的话……她就真正没有退路可言,唯有将这个异闻带彻底打穿。
自己已经在婆罗多住世千百年,如果不慎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王玄策。”
“祖师有何吩咐?”
抱着节杖的王玄策立刻起身。
“我确实有办法,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赫柏凝视着这个唐人的眼睛,“但我也要你一个承诺。”
“无论如何,某必粉身碎骨以报祖师!”
王玄策沉沉地回答,“请祖师开口。”
“好。”
赫柏伸出手,在王玄策肩膀上一推,“那我便等你调兵遣将,征伐婆罗多!”
王玄策瞪大了眼睛。
赫柏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耳畔呼呼的风声,眼前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身影变得愈发遥远,渺小,像是一颗翠绿色的星辰。
王玄策无止境地向下跌落而去,他似乎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自己正处于一条虚幻的,包容一切的庞大河流中。
无端地,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儒生们的话,这话是这么说的。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夫子在河边观望感叹,逝去的历史就像是这奔流的河水,无分昼夜地消失不见!
就在王玄策感到自己将要化为千万滴“水”,坠入这奔流不息的庞大河流中时,浓烈的雾气骤然从他身躯中溢出。
庞大而庄严的钟声从那颗翠绿色的星辰中响起。
“觉悟者观想自身如太虚空,我与虚空不一不异!”
——觉悟之人观察自我,就像是观察这无边的虚空一样,而“我”本就与虚空别无二致!
咚!咚!咚!咚!
庞大钟声又鸣四下。
在这条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的庞大河流之中,隐隐矗立着四道同样庞大的身影,如同灯塔。
然而它们都极其遥远,极其模糊,转瞬之间便化成了不同色彩的星辰,与先前的翠绿星辰同列。
白色的烛光在王玄策眼前骤然点亮,他被浅灰色的雾气包裹着,顺着历史下行而去!
【中途登出机会剩余:无。】
赫柏看着消失在原地的王玄策,无声地笑了笑。
她并不喜欢赌博,但她总是有放上筹码的勇气。
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降格为“奎师那”的厄里斯,是怎样都无法赢过自己的。
但万一呢?
将王玄策送出去,也是为了战一下未来。
“就当是一时兴起吧。”
赫柏吐了口气。
叮铃铃。
门口风铃响了。
赫柏抬起头,进门的却不是迦摩和迦尔纳。
而是一位尼沙陀青年,以及他的家人。
正是独斫一家。
婆罗多人本来就喜欢算命,各种小事都能煞有介事地算上一算。
更不要说此刻确有“乔迁之喜”的独斫一家了。
在独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赫柏却暗自摇了摇头。
她本以为在迦尔纳的帮助下,独斫逃过了断指之劫,应当飞黄腾达。
然而浓烈的死气仍然笼罩在独斫,甚至是他的家人身上。
这是为什么呢?
赫柏饶有兴致地推算下去,却发现未来模糊不清,就像是某人用双翅将真相掩住那样。
看来此事与厄里斯有关啊。
赫柏挑了挑眉。
她想起前世阅读史诗之时的情节。
——难敌在沙恭尼的建议下,用容易引火的紫胶修建宫殿,邀请贡蒂和般度五子住进去,然后买通宫人暗中放火将他们全家烧死。
而般度五子则乘机召开宴会,邀请来一位尼沙陀妇女和她的孩子们,将其灌醉后替死。自己则从容逃出,开启了后续的流亡生活。
“一,二……五。”
果然,独斫一家,就是般度五子“命中注定”的替死鬼。
这边独斫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