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玄微子手中古朴长剑“呛啷”一声悲鸣，剑身上道纹明灭，老者闷哼一声，口喷鲜血，身形倒飞撞碎了几座高高矗立的山峰。
澹台霏雨则是面庞瞬间失去血色，嘴角溢血，护身冰莲爆碎，被那纯粹的威压死死贯向深谷。
这一幕，震撼人心。
毕竟……
四位返虚。
作为当今修行界的天花板，神凰老祖几人组成的阵容，无论是要在中洲做什么事情，哪怕是将上古八族的余下族人全部覆灭，也不会花费多少工夫。如今却被申屠无赦一招一个，在短短数息间全部击溃！
这样的实力，已经绝非返虚所能拥有。
只有更上一层！
此时，申屠无赦冷漠地将目光从神凰老祖等人身上收回，看向剩下的白鸢和姬灵韵，还有姬太魅，忽然笑了一下。
“白鸢，姬家……七千年前，这里也曾是这样一幅光景吧？回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可惜，无论是你白鸢，还是姬家的子嗣，都无法再现昔日的荣光，真是可悲。”
“如你们这样的弱者，早就失去了在这世间存活的资格。我故意将你们留下，就是为了让你们亲眼见证一下，什么才是绝对的强者！”
说着。
申屠无赦抬起右手，枯槁的手心上面，缓缓浮出了一团漆黑的光团。
那竟是纯粹的、压缩到极致的毁灭之力！漆黑光焰出现的第一秒，就已经抽干了周围所有光线，形成了一片绝对的漆黑掌印。偌大的空间，在这掌印周围无声湮灭，时间仿佛也被拉扯着、陷入停滞一般的粘稠状态。
“三十息。”
申屠无赦的声音幽幽响起，虽然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入白鸢几人的耳中：“三十息内，在这大荒灵脉的支撑下，我将是货真价实的天人境。而你们的性命，也只剩下最后的三十息。白鸢，不知道你的‘岁月道’……
“能否挡住我这寂灭万物的‘归虚道’？！”
说到这最后，申屠无赦的话音轰然炸响，引得天地共振！
而他的那一掌，更是直直拍出！
从白鸢等人的视角来看，这一掌拍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缓慢。
就像是电影中故意抽帧的慢镜头一样。
然而，在它拍出来的时候，包括白鸢在内的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不可躲避、不可抵挡的感觉！因为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力量，是如天意降临一般的绝对审判！
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
姬灵韵和姬太魅同时出手，在半空中幻化出一棵青藤环绕、高逾千丈的古树虚影，想要抵挡住这一掌。
但是抗衡的态势只维持了一秒，那青葱的古树就呈现出衰败的迹象，好像山洪下的小树一样摇摇欲坠。姬灵韵两人身上更是飙出了无数血箭，手腕和身体都开始颤抖，仿佛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
——神凰老祖和青萝尚且只扛了一招，他们俩的实力加起来，并不比两只凤凰强多少，自然也难以摆脱败北的结果。
“鸢……”
古树崩溃的前一刹。
姬灵韵忽然回头看向白鸢，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在这混沌的天地间已然失真。
白鸢这边。
虽然有着青葱古树帮忙抵挡，但她仍然受到了一些冲击。脸上佩戴着的青铜面具已经破碎，那道毁天灭地的漆黑掌印，在她瞳孔中急速放大，将她护身的所有法则之力寸寸磨灭，连岁月之剑的光华都黯淡下去。
更有无数的裂纹，在她的衣衫还有皮肤表面浮现，细密的血珠不断渗出。
然而。
就是在这样一种全身飙血的情况下，白鸢的腰杆依然笔直，眼神也依然冷静。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并非放弃抵抗，而是代表着白鸢将所有的意念，沉入到【岁月道】那深邃无垠的长河之中。
这一刻，白鸢的脑海中仿佛“轰”了一下，整个人的视野都变得无限宽广，曾经在【生死轮】内，被白鸢看到过的那些代表着她历代前世的画面，在这绵长无尽的岁月长河中，逐一浮现出来。画面从最开始的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
过去、现在、未来……时间的概念于此刻坍缩，前与后的界限正在变得模糊，却又被一条细长的血线相连。宛如一串散落的珍珠，被白鸢以意念为线，串联衔接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是白鸢取回【苍梧县】的“真灵”后，所领悟出来的最新手段。也是她准备用来对付申屠无赦的最终杀招。
虽然不知道能否奏效，但是……
为今之计，只有决死一搏！
“岁月不息，轮回不止……”
“万般皆虚，唯‘我’不易……”
“以吾道心为引，神魂为薪，逆转光阴……引诸‘我’归来！”
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被无限拉长了。
白鸢身上迸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神魂燃烧的迹象！
随着这光芒的出现，【岁月道】的法门，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流转起来，将白鸢的意志投射到岁月长河里。就好像一柄锋利的长矛，贯入了这条长河，一瞬间掀起重重水浪。每一股水浪都带动着巨大的涟漪扩散，动摇时空的壁垒！
嗡！嗡！嗡！嗡！——
刺破耳膜的奇异嗡鸣声，猛然从被撕裂的空间断层中响起！化作一种宏大、古老、不屈的铿锵之音！
“怎么回事……”
申屠无赦眼角跳了跳。
如“岁月剑”这样的招数，虽然强大，但是在此前的七千年里，他也不是不曾见过，多少是有所预期的。
可如今，白鸢使用的这种手段，却是连他都闻所未闻的。虽然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但一种不安的感觉，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而出。
另一边。
姬灵韵手中法诀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本来是想要尝试当场自爆，来对申屠无赦造成重创，为白鸢创造反败为胜的机会的，但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有所转机。
作为曾经修炼过【岁月道】的人，姬灵韵能感觉到，此刻的白鸢，身边萦绕着丰沛到极点的【岁月道】的道韵。这道韵除了将时间无限拉长以外，还像是在牵引着什么东西，正在从茫茫的虚空中，浮现出来。
那是……
一个念头在姬灵韵心里浮现。然后她就听到了——
哗啦啦——
黄钟大吕般的水流声响起。
那不是寻常的水流，而是岁月长河的回响！
随着这声音响起。
只见白鸢身前、身后、四面八方……整个葬仙窟的上空，一道道空间如同镜面般炸开！竟分明是绵长的岁月长河，被强行撬开了一扇扇门扉，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光芒迸射。
一道道身影，自那些镜面中浮现而出——
她们身姿各异，带着与白鸢同源的道则，却又各自承载着不同时代的烙印：
有的全身染血，手持残剑，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混战，周身弥漫着尸山血海的杀意；
有的披着斗篷，身形笼罩于迷雾之中，气息若隐若现，指尖流转着时间的碎屑；
有的风华绝代，气度超然，眼中蕴藏星辰起落；
有的生着兽耳金瞳，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似乎是以妖族的身份生存于世……
林林总总，一共有十五……不，是十六道身影！
前面十五道，是以往十五个世代的白鸢的投影。
她们并非以本体亲临，而是站在“现在”的白鸢·十六世，以自身一颗不灭道心为引，用【岁月道】贯通古今未来，强行从“过去”的时间线上，“借”来的力量投影。每一道投影都代表着此前一世的巅峰。
同时，这也是“白鸢”在无数次轮回挣扎中留下的残响，所爆发出的最后的共鸣！
至于那第十六道身影……
则是极其模糊、纤细的身形轮廓仿佛在不断重组、变幻着，正立于空间的最高点，安静地俯瞰着周围的一切。身上散发着超越此界的淡然神性。
这一道身影，不是别人，竟分明是来自于“未来”的白鸢！
她的出现，像是给这场战斗进行了一个盖棺定论——既然“未来”的白鸢存在，那么这一战的结果，自然只有一个。
当然……
此刻的申屠无赦，还没有认出“未来白鸢”的身影，他只是惊讶地收缩瞳孔，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念头滚动：
“……身化万千？”
“不对，这是……”
虽然申屠无赦嘴上将白鸢——无论是这一世的，还是以往那些世代的，都称呼为手下败将，但是平心而论，他也知道白鸢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
可以说，当年的白鸢·一世，是真的将他迫入过绝境的，只差一点就将他杀死；而之后的历代白鸢，虽然再也没有达到过一世的高度，但是依然给他带来相当多的麻烦。如果不是有白鸢“前仆后继”，向他展开自杀式的袭击，他早就有机会破封而出了……
而现在。
这一个个被他屠灭、同时也给他留下过深浅不一的阴影的白鸢，竟然于同一方天地内重现！每一个看向他的目光都冷冽如冰，且带着必杀的决意，和必死的决心！
“身化万千？”
“呵，只是‘岁月归流’罢了！！”
白鸢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燃烧着岁月的火焰。
“你时间不多，我也一样……那就以接下来的这招定胜负吧！！”
将这十六道投影，从岁月长河中牵引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此事和穿梭时空一样，都是逆天而为，“她们”存在的每一刻，都在消耗着白鸢的本源。仅仅是一两个呼吸，白鸢就有种要被榨干的感觉。天道规则的排斥更是从虚空中隐隐浮现。
以她现在的神魂强度，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十息左右。
所以……
“足够了！”
伴随着白鸢一声清叱。
锵——！
十五道“白鸢”的剪影，跟随着当今的白鸢·十六世，同样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她们手中的剑，或是实质的利器，或是法则的凝结。所有的力量，都汇入到现在的白鸢体内，使得她所持握着的那把无形的岁月之剑，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明艳耀眼，宛如七彩的星芒，却赫然是规则碎片的融合产物。其中蕴含的力量，早已跨越时空、轮回，达到了天人境、甚至更高的层次！
“申屠无赦！”
“七千年前的恩怨，今日在此终结！！！”
十六个白鸢的声音叠在一起，有如虎啸龙吟！
然后……
剑出！
如流光！！
第289章 开天辟地！
差不多是在十六个白鸢一起挥剑的同时。
申屠无赦那边，也陡然生出了异变——
只见一股亮红色的光芒，突然从他体内亮了起来。
那光芒不是来自别处，竟赫然是已经被他吞噬了的白鸢·一世的遗蜕，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出活力，与白鸢身后那道来自过去的一世的投影，遥相呼应。
这个变化，使得申屠无赦胸腹部分红光大作，那道原本已经被他借助灵脉，强行掩盖住的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暗红的血肉与森白的骨茬，都变得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白鸢·一世毕竟是天人境。
而且还是曾经仅次于申屠无赦的天人境。
嗯……考虑到白鸢·一世晋升天人境的时候，姬家先祖已经中了申屠无赦的暗算，导致境界跌落，两者的全盛时期孰强孰弱，有点不好定论。不过如果只看最终战绩的话，那几乎拉着申屠无赦同归于尽的一世，自然是比姬家先祖强很多的。
再加上白鸢·一世留下的这具遗蜕，本身就是为了镇压申屠无赦，而且也确实成功地将他封锁了七千年。
这样一具尸身，自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假如再多给申屠无赦几个月的时间，让他慢慢消化吸收，或许他真有可能把一世的遗蜕处理干净，然后借着这股力量，将自己的实力恢复到昔年的巅峰水准。届时就算白鸢能够用出【岁月归流】，胜败也是两说。
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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