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z
拉里尔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乌斯兰，转而面向伊瑟拉姆。
“先知大人，您应当明白，拉尼马耶什能摆脱覆灭的命运，全部仰仗于死神的慈悲。”
他优雅地展开双臂，仿佛在展示某种神迹:
“你们本来的结局已经注定，是死神用他的权柄将死亡暂时从这艘方舟上剥离，为你们求得了一线生机。现在，仁慈的祂只要求一个简单的回报——停止无谓的抵抗，让出网道入口，供他离开此处。”
第二百七十八章 献出死亡。
伊瑟拉姆不知道死神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不觉得这所谓的神明有半点慈悲。
“仁慈？一个带着人类军队屠杀我同胞的刽子手，也配谈仁慈？”
“屠杀？您似乎忘了是谁召唤血手凯恩？是谁差点将整艘方舟献祭给饥渴女士？这些伤痕可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是你们的入侵，我们根本不会……！”
“但过程如何呢？结果又如何呢？”
拉里尔从未觉得如此快意过。虽然他同是灵族，但这种揭穿同族遮羞布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他们曾经无数次在预言中循环往复，却始终觅不得希望。但如今，站在死神旁边的他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了这种可悲的循环，可以以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他那可悲的同族们。
“是你们自己摧毁了自己。无论你们顺从预言还是反抗它，最终皆会导致预言的实现。时间不多了，先知大人。死神虽然仁慈，但他的意志也是不容忤逆的。如果你们想要拥抱预言，他随时都可以让方舟的毁灭重新开始。”
面对着无言的伊瑟拉姆，他用戏剧般地腔调为伊瑟拉姆送上最后一击。
“是固执地走向毁灭，还是接受这份仁慈？选择权在您手中。”
伊瑟拉姆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想怒吼，想宣告艾达灵族绝不会向人类摇尾乞怜，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这个背叛同族的丑角。
但当他望向四周，所有的豪言壮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破碎的灵骨与疲惫的战士，以及因为灵骨宕机而大规模失效的建筑与防御工事。那些没有魂石庇护的平民蜷缩在角落，眼中满是恐惧。
他们很清楚，一旦方舟彻底崩溃，等待他们的将是被色孽抓走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为了让那些人类付出代价，他们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且拉里尔还说他们可以让方舟走向死亡……
伊瑟拉姆不知道这叛徒丑角的话有是否可信，但结合之前方舟毁灭的态势确实是莫名中断的。他想这话应当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至少比艾尔德拉德乌斯兰大先知要可信的多。
他沉默半响，最终嘶哑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我们放弃抵抗，让出网道。”
拉里尔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看了一样还在沉默的乌斯兰，优雅地对伊瑟拉姆行了一个谢幕礼:
“明智的选择。愿我们在死亡的终点再会前，你们能认识到真正的救赎来源于何处。”
丑角从这里离开，回到李昂身边。
在他离开后，放弃抵抗的命令如涟漪般传遍整艘方舟。令人意外的是，几乎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他们的军心早就被方舟毁灭动摇了，先前还在战斗无非是为了在方舟毁灭的绝望中搏得一线生机。当他们得知只要不抵抗方舟机会存在时，一切战斗的想法都土崩瓦解。
李昂的部队正有条不紊地撤回猎人号。收割者机甲收起炮管，天图级泰坦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运输舱，不死军们保持着队形稳步后撤。
他们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仿佛他们不是刚刚血洗了灵族方舟的入侵者，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演习。
灵族们同样沉默地目送着这艘怪异的战舰驶向网道。
没有愤怒的呐喊，没有不甘的咒骂，甚至连最低沉的抱怨都没有。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艘战舰涉足以往只有他们才能安全通行的领域。
“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塔拉辛与李昂并肩站在舰桥上，通过舷窗观察下面灵族的他点评道:“我们杀进来的时候他们拼死抵抗，现在要走了反倒夹道欢送？”
李昂没回应他的锐评。他只是看着这些灵族，心中好奇这艘方舟被他，凯恩以及色孽肆虐过的方舟后续会走向何种命运。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与这艘方舟再会？
但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了。
“起航吧。”
他下令道。
猎人号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入那道灵族最引以为傲的通道中。它很快就被网道吞没，消失不见。
借助古圣留下的安全的超空间旅行通道，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艾瑟兰上。
——
李昂的离开对灵族来说不是结束。不如说反而是个开始。
方舟没有被彻底摧毁，但内部已是一片废墟。现在的它宛如一条搁浅的鲸鱼，在现实宇宙与至高天的边缘上随波逐流。
灵骨的毁灭与灵骨内大量灵魂的消逝削弱了它作为隔绝亚空间视线的屏障功能，如今还在方舟上的每一个灵族都能感受到来自饥渴女士的虎视眈眈。
方舟急需修缮来恢复基本运作。而首先，他们必须清除掉那些色孽腐化，重新夺回灵骨大厅。
这对感官敏锐的灵族来说绝非易事，那些散发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的粉色黏液对崇尚禁欲的方舟灵族们来说是最大的毒药，每一丝气味都在挑动着灵族敏感的神经。
几名灵族战士已经跪倒在地。他们双手抱头，试图抵抗那无孔不入的欢愉低语，但收效甚微。
擅长武力的武士对清理腐化毫无帮區助。只有先知，歌者与吟骨者才能用他们的灵能净化掉这些腐化痕迹。
“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清理完方舟。”
一名吟骨者疲惫地汇报道。
一个月？
这个时间放在以往不算什么，但现在整个方舟已经失能。就算没有来自外界的威胁，他们能从哪弄到可以喂饱整个方舟的食物和水？
衣食无忧地灵族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面对这种问题。伊瑟拉姆看着步履蹒跚的清理队伍，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乌斯兰突然上前一步:
“让我来帮忙。”
伊瑟拉姆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那个叛变的丑角明显与乌斯兰不是一伙的，但这不代表他就会信任这个声名狼藉的大先知。他讥讽道:“乌斯维的‘帮助’向来代价高昂。”
乌斯兰没有理会这个讽刺:“我不是以乌斯维之名，而是为了所有艾达的生存。”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伊瑟拉姆更加厌恶，但当他看到一名年轻的歌者突然撕开自己的长祂，开始发出癫狂的笑声时，他不得不妥协了。
“记住，这里不是乌斯维。就算拉尼马耶什只是一个小型方舟，你也别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
乌斯兰点头。
他分得清场合，也清楚想让拉尼马耶什归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另一个问题。
拉里尔先前提到的死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希望自己能在清理这些色孽腐化的时候找到答案。
乌斯兰的权杖在地面轻轻一磕，纯净的灵能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那些粉色黏液皆是收缩退却。
这名大先知仅靠一人就展现出远超拉尼马耶什先知们联手的实力。在他的带领下，灵族们很快就重新开辟出一条通往灵族大厅的道路。
越是靠近灵骨大厅，乌斯兰就越是能感受到异常。
在本该是色孽腐化爆发的核心区域里，色孽的力量反而微弱不少。整个灵骨大厅似乎被一种更加虚无的，可以终结靡靡之音的寂静包裹。即便产生这种寂静的力量已经离开，但光是窥伺到一角，就足以让大先知感到惊心动魄。
就像用橡皮擦去的铅笔字，虽然看不见，但纸面上仍留着凹痕。这莫非就是死神施展伟力后留存下来的痕迹？
“快了，就快找到线索了……”
乌斯兰迫切地更进一步，想要探查灵骨深处的情况。但伊瑟拉姆阻止了他。
“这还不够满足你的好奇心吗，大先知？”
“我只是在专心清理，灵骨内部是否纯净是关系到整个方舟的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那就更该由我们自己来处理这个问题。”
伊瑟拉姆亲自将意识沉入灵骨网络，灵能顺着无限回路的脉络流淌。作为方舟先知，这本该是轻车熟路的操作，但当他真正接入核心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空的。
灵骨网络中本该充盈着先祖灵魂的低语，如今却寂静得可怕。那些守护方舟数千年的英灵，此刻竟所剩无几。
没有腐化的痕迹，没有挣扎的残留，就像被某种存在轻轻抹去了一般。
“这不可能！色孽的腐化明明没有蔓延到这里，为什么……！”
伊瑟拉姆颤抖着，他疯狂地搜索着网络的每个角落，却只找到零星几个残存的灵魂。方舟的无限回路如同被抽干的血管，徒留空壳。
最令他恐惧的是，这些消失的灵魂并非被夺走了。
没有欢愉之主特有的甜腻腐臭，没有灵魂被凯恩撕裂的痛苦回响。那些灵魂就像是……自愿离去一样。
他追上一个残存的先祖之魂，期待能从他们嘴里验证自己猜想的错误，或者正确。可在灵能链接建立的瞬间，他预想中的愤怒，恐惧或绝望的情绪都没有出现。
残存的灵魂中流露出的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以及若有若无的……惋惜？
‘发生了什么？’
伊瑟拉姆用灵能询问道，‘其他灵魂去哪了？’
回应他的只有支离破碎的思绪碎片:【选择……】
【终结……】【安宁……】
这些片段转瞬即逝，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猛地断开链接，从灵骨核心前后退了数步，几乎跌倒在地。
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灵魂为何会呈现出那样的情绪，但他已经明白情况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两者都截然不同。
出大事了！
方舟的无限回路还可以运作，但无限回路之所以无限就是靠它内部那些灵能亲和的灵魂不断循环。
失去绝大多数的灵魂支撑后，无限回路的供能又能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周？到时没有无限回路的庇护，别说恢复方舟上那些设备的运作，所有没有魂石的灵族都将暴露在色孽的视线之下……
“情况如何？”
乌斯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瑟拉姆猛地转身，眼中的惊恐尚未褪去。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超乎常理的状况。
乌斯兰主动上前探查情况。这一次，伊瑟拉姆没有阻拦。
大先知的感知比伊瑟拉姆敏锐的多，他能通过残留的灵魂痕迹察觉到这里发生过某种根本性的转变。
这不是简单的灵魂消失，而是一种转化。就像虫茧孵化后留下的空壳，某种全新的存在曾在这里诞生。正是那股力量让色孽的腐化在此处停滞不前。
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乌斯兰不得而知，想来是被那些人类带走了。
乌斯兰觉得在被这片遮蔽的命运下，他似乎与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了。
但他无力改变这一点，只能扭头道:
“你们方舟内的灵魂并非被吞噬了。而是升华了。但这两者在本质上并无差别。”
“什么意思？”
伊瑟拉姆不解。
“意思就是这艘方舟已经没救了。如果一定要做些什么，我有两个提议，但恐怕你都不会接受。”
走投无路的伊瑟拉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大先知竖起的两根手指皆让他如坠冰窟。
“第一，放弃拉尼马耶什，带着幸存者前往乌斯维 帬贰揪刘鸠盈s 第一个选择意味着放弃家园，第二选择则意味着…… “你疯了！让我们屠杀同胞来填满灵骨？” 面对伊瑟拉姆的怒斥，乌斯兰却显得异样地平淡。 “不需要屠杀，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意外。就像双生子中的一个‘意外死亡’，另一个双生子就会成为幽冥骑士的驾驶员那样的意外。如果不修补方舟，它迟早会变成漂浮翼气衫倭洱/Q*un的棺材，你们也会变成饥渴女士手中的玩物。还是说，只要不是亲自挥动屠刀，哪怕把你的同胞送给邪神，你的心里也会好受不少？” 伊瑟拉姆的神色挣扎起来。他知道乌斯兰说的都是真的，但他无法下这个决心。 他无法接受这两个选项中的任意一个，正如他也不会接受拉尼马耶什就此翼淋异柒斯务司就捌*毁灭的命运。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灵骨网络突然主动震颤起来。那些残存的灵魂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清晰的讯息通过灵骨向他们传递而来: 【献上……死亡……】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有一个致敬古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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