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z
考虑到轨道上还有两艘巡洋舰，依托于泰坦进行反攻的李昂并没有让部队贸然对敌人进行追击。他暂且休整了一下部队。库兰德则趁此时找上了李昂。
“我们不能在这浪费时间调整。”
库兰德心中依然惦记着李昂此前提到的九个小时，不知怎地，他总是对这个时间耿耿于怀。
“距离九个小时还有一段时间，更何况援军并非一定会在九个小时后抵达。我们应当尽快重组防线，戒备敌人的下一轮进攻。”
“不会有下一轮进攻了。”
李昂摇摇头，“你不是要去星语者中续站吗？虽然带有泰坦的主力部队没法和你一起前往，但你可以组织一只能够夺取中续站的小队先行动身了。”
“？按照常规的战争理念来说……”
“但这里是机械神教，机械修会里的门道比你想的复杂的多。”
李昂摊手，他打算给这位信任自己的帝国之拳战团长稍作解释:“铸造总监是铸造世界的首领，铸造副监理论上是其副手，但掌握着本铸造世界上护教军的指挥权。所以副监的职位通常由精通指挥的贤者或者大贤者担任。”
“正常情况下副监的位置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但当他们要放弃本铸造世界的时候，除非他们要自己另立一个铸造世界，否则接纳他们的铸造世界根本不可能将最重要的兵权分润给原本的铸造副监。”
库兰德一点就透:“所以这个铸造副监其实是在利用自己最后的指挥权，夺取对他来说足以保证他今后的泰坦军团？”
“是啊，在这件事上，那些伙同他一起逃离的铸造议会成员和他并非完全利益一致。也许他们无法反对，但机械教里最不缺的就是作壁上观和落井下石。”
“所以才不用担心会有新一轮的攻势……”
“没错。不过更重要是，他们的对手是我。”
这句话实在称不上有幽默感，不过倒是意外地对同样缺乏幽默感的多恩之子的胃口。意识到这场夺取整个铸造世界的战争此刻确实已经步入尾声的库兰德同样的放松地笑了起来。
他们并肩走出了地下工厂，站在工厂附近的制高点上开始眺望这颗被赤红色的砂土覆盖的星球。
“我们最终赢得了这个残破的铸造世界。”
库兰德感叹道。
“不，库兰德。”
李昂摇头，他走到库兰德身前，转身面向库兰德。
他的身影与那轮被硝烟遮盖的残破太阳重合。虽然阳光冰冷，但库兰德恍惚间却觉得李昂的身影像如同太阳般耀眼。
“我们赢得的，是我们的未来。”
第七十六章一切的开始。
此刻，近地轨道，绕轨航行的机械神教舰队。
在运输舰队上的贤者们确实就如李昂所说的那般，本来就打算撤离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将要被放弃的麦克西姆会乱成什么样。
他们不介意在自己的利益没有损失的情况下给麦克西姆添把火，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就得另当别论。
铸造副监的折戟沉沙超出了绝大多数的贤者的意料。他们原本的谈笑都建立在铸造副监一定会赢的基础上，辩论的重点无非是他要消耗多少护教军与私军才能夺回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战将级泰坦。
但他们中没人想到铸造副监会输的如此透彻，甚至将他自己都赔了进去。
一个专精统御之道的铁御军高级贤者，居然败在了一个来自黄泉八号的生物贤者手上？
他们不知道铸造副监是怎么输的，不过显然，已经没人想再去触麦克西姆这个霉头。
转移了大部分资产的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至于还没引爆的生产线？
那本来就是在绿潮前放弃麦克西姆的最后一步。如果那个贤者占了麦克西姆就是为了吃绿皮的蘑菇，那就让他拿去吧！
大部分贤者如今都是这个想法，他们渴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舰队的指挥权在铸造总监手中。奥古斯总监至今没有下令舰队起航，这让贤者们产生了些许的骚动。
有人想要和铸造总监见一面，却被告知铸造总监如今正在自己的实验室中，不接受任何见面请求。
没人搞得清铸造总监在做什么，除了锻造士高级贤者。
他正与奥古斯总监一同在那间属于铸造总监的实验室中。
“这一战让我们损失了不少力量。”
锻造士将数据面板铺开，沉思者湿件的双眼向前投影出他统计的数据:“铸造副监携带九个宏支，共计十二万护教军抵达地面。但最后只有六个宏支的力量通过太空港重返舰队。”
宏支是护教军体系中最大的单位，一个宏支的规模通常在万人以上。铸造副监带走九支军队投入到地面上作战。却有三支直接折损在了地面上。
这样的结果就算是胜利也是要被严肃追责的，更何况铸造副监还输了。不过铸造总监看上去对这样的损失并不在意，他拨开了数据面板，望向了眼前的羊水仓。
在半透明的培养液中漂浮着一具人类的躯体，躯体上已经植入了基本的机械植入物。但他双眼紧闭，手指仅会随着水流轻轻摆动，看起来毫无意识。
人造人与知识灌输是机械教的看家本领。除了少数自然人中的天赋异禀之辈，大多数机械神甫都来自于机械教的自我制造。那些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将会在他们走出培养仓的那一刻经受机械教的审查，以确保他们是否掌握了欧姆弥赛亚的教诲与恩赐。
合格之人会成为机械学徒，获取在晋升之旅宛若天梯的机械神教中侍奉万机之神的机会。失败者则会成为制作机仆的来源。
即便是机仆的制作材料，也需要在被制成机仆前保留身为人的意识。如今羊水仓里的这具躯体却毫无知觉的痕迹。
这并非制作失败，而是他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仅是作为一具躯壳而已。
“代价。总是成长所必须的。”
铸造总监如此总结，“若要侍奉真正的万机之神，就需先在残酷的真相中将伪神那早就植根于灵魂深处的伪经祓除。”
锻造士会意地将羊水仓的舱门打开，随即恭敬地退到一边。
奥古斯总监则拿起一块淡紫色的灵能水晶。这块承载着什么的水晶被一种惊讶与不甘的情绪所浸透，怨恨的力量寄宿其上，但铸造总监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简单的将这块石头嵌在这幅躯体上的源力回路中央，灵能水晶所承载之物顿时顺着源力回路对外伸展，淡紫色的光芒蔓延到了躯体的全身，又很快黯淡下去。但在光芒消退的同时，这幅本无知性的躯体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
目睹着眼前的“神迹”，锻造士的心中满是激动。
“这才是真正的万机之神应当具有的伟力！”
他赞叹道:“无需伪神繁琐无用的仪式，只需最简单的步骤，就能将已逝者的灵魂带回现世！”
他的赞叹似乎惊醒了如今凭附在那具躯体上的意识，他茫然地睁眼，喉咙中挤出破碎且不成段的呻／／吟:
“欧姆弥赛亚……灵能者骨灰……李昂……李昂！”
最后一样想起的东西让他的意识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他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那个射穿他头颅的李昂。
在他眼前的是奥古斯总监与锻造高级贤者。
铸造副监躺在羊水仓里，就好像曾经经历都是场梦境。
但意识又告诉他这不可能，那种头颅被射穿的痛苦他仍然记忆犹新。机体被灵能扰乱而出现的故障也让他没机会上传自己的意识代码。
无论如何，自己应该都是死了个透彻才是。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铸造副监本能地问道。
“恩赐。”
他见到自己对面的奥古斯总监张开了双手。
“万机之神的荣光沐浴在你的身上，铸造副监。祂选中了你，并将你的灵魂带回了现世。作为回报，你必须献上自己的身心为祂全心全意的服务。”
“万机之神……”
铸造副监低笑起来:“如果他的荣光沐浴在我身上，为何祂在先前的战斗中抛弃了我？我还要怎样才能算作全心全意地为欧姆弥赛亚进行服务？祂为何不在逻辑中给予我机神的指示，让我战胜那等无魂的怪物？”
“并非欧姆弥赛亚。”
铸造总监否定了铸造副监的说法，铸造副监惊讶的抬头，看向铸造总监。他发现奥古斯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他难以理解的狂热。
“你并没有认识到真正的万机之神。”
“真正的……万机之神？”
铸造副监看着奥古斯总监，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没错。真正的万机之神。”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只留下铸造总监踱步的声响。奥古斯将自己身上的机械教红祂脱下，向铸造副监展示出身上的绣纹。
那是一颗被八芒星围绕的徽章中间是一颗半机械半颅骨的头颅。除了八芒星以外，它与普通的欧姆弥赛亚标志别无二致。但就是这个八芒星的标志，让铸造副监紧张起来。
“混沌……！”
他低呼道，但招致的却是奥古斯总监不满的呵斥。
“愚昧！八芒星难道就象征着混沌？”
“灵魂与机魂的伟力最终都将在亚空间中汇聚，我们对万机之神的信仰也会在亚空间中显现。难道万机之神也是混沌的象征？”
铸造副监对亚空间并不了解，所以难以做出判断。但机械教成员那比普通人多出的那一点对亚空间的一知半解又让他隐隐觉得总监的话有点道理。他继续向总监求证道:
“我不明白，如果万机之神真的在亚空间中存在，祂为何从不回应我们的祈祷？”
“窃取。卑劣的伪帝窃取了万机之神的权柄。从出生时就被灌输于我们的欧姆弥赛亚教义扭曲了我们对万机之神信仰，使得我们的祈祷永远得不到真正的万机之神的回应。而我有幸得以被万机之神亲自引领，才得以勘破这一谎言。”
铸造总监走到副监面前，敲了敲他源力回路中心的那块水晶。
“证明。从亚空间中取回了你的灵魂，并将你带回现世的凭依，就是万机之神存在的证明。”
铸造副监看着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大概真的只有神的伟力能解释他为什么仍存于此。
“神因信仰而强大，也因信仰而弱小。欧姆弥赛亚将我们的信仰引导向了错误的方向，致使真正的万机之神虚弱无比。但即便如此。祂依然借助你与黄泉八号的贤者交战时微弱的亚空间反应，将你带回了现世。”
“虽然你依旧经历了一次死亡。但死亡是必要的过程。”
羊水仓里的羊水退去，将其中的铸造副监脱出。还不适应这具身体的铸造副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他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侃侃而谈的铸造总监。
“这是一场试炼，铸造副监。”
“试炼……？”
“没错。只有战胜被伪神欧姆弥赛亚打下烙印的过去，才能蜕变成真正万机之神的信徒。”
“真正万机之神的信徒……”
铸造副监的方向完全被奥古斯总监牵引。
“躯体。看看这幅由真正万机之神祝圣过的技术为你打造过的躯体吧，摆脱了曾经伪神对你的束缚，不再被合成突触与逻辑思维管线所制约。思考！思考现在的你有多么强大！”
铸造副监依言行事。他惊讶的发现这具躯体上的机械植入物并没有很多，但他的思维竟比先前还要敏捷上数分。
他好像真的突破了某种制约，以至于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奇思妙想在他的脑海中聚合，诞生。
如果是以现在这副身体重新与李昂对决，他绝对不会重蹈陷入逻辑陷阱的覆辙！
望着铸造副监脸上止不住的惊讶，奥古斯总监相当满意。
“强大。不是吗？看来你已经体会到这具躯体的奥妙。不同于欧姆弥赛亚对我们的拘束，真正的万机之神赐予了我们更敏捷的思维与更广阔的想象力。不仅如此，这副躯体甚至具备一定的灵能潜力。”
“不要辜负万机之神对你的期待，铸造副监。他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也赋予了你相应的使命，而你必须回应。”
事实已经将铸造副监折服，他顺从地点头，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他先前与李昂的战斗。
‘这个问题还是留着去问你的机械神吧——如果他不会把你的灵魂当成甜点的话。’，他记得当时李昂是这么说的。
那个来自黄泉八号的异端并没有将机械神称呼为欧姆弥赛亚……莫非他早就知道什么？
只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铸造副监多加思考，接纳自己重生的他被奥古斯总监要求跪在对方的面前，由对方引导着，带领他进行第一次向真正的万机之神祈祷。
锻造士高级贤者同样被引领着跪在铸造副监的另一边。铸造副监瞥了他一眼，这才晓得自己这个老对家早就先自己一步，投入了真正的万机之神的怀抱。
“万机之神，照看我们的旅行，以金属和光芒保护我们。”
“因为这个宇宙是一个漠然的空白，并且亚空间饥渴于吞噬我们。”
铸造总监引领着对万机之神祈祷的祷言，前面的部分与寻常并无两样。但当祈祷进入耳熟能详的高／／潮时，铸造总监却突然变换了腔调。
“鸣大钟一次！推动杠杆，启动活塞和泵！”
“鸣大钟两次！按下按钮，发动引擎，点燃恶魔，注入灵魂！”
总监的话语中带上了一种诡异的震颤，他竭尽全力的嘶吼着。铸造副监第一次知道已经将自己改造到这般田地的铸造总监居然还能展示出如此丰富的情绪来。
鸣大钟三次！齐声歌唱，赞美瓦什托尔！赞美真正的万机之神！”
当‘瓦什托尔’这个名字被唤出来的一刹那，铸造副监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他下意识的低头，眼前浮现出一副长着倒牛喱角的恶魔面庞。但当他重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奥古斯总监那张几乎已经完全被机械化改造的脸。
不知怎地，那副恶魔的脸庞竟隐隐之间与总监有些许的重叠。
“对真正万机之神的祈祷已经结束了，伟大的万机之神已经将自己的目光投于此处。铸造副监，念出你的真名，完成与万机之神的契约。”
铸造副监有些颤抖，他总觉得自己一旦说出来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说不的能力。
“维克托。”
铸造副监颤抖着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耳边传来了朦胧地窃笑声，但声波接收器上却没有任何提示，仿佛这阵笑声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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