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全员NPC的世界后 第312章

作者:方形圆帽

  “总感觉你这个‘爱’很有深意……还有你!”

  她猛地指向依旧神情淡漠、仿佛在讨论午餐口味的阮·梅,“新来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吧?”

  阮·梅再次拈起一块糕点,这次蘸取了更多的白色酱汁,平静地迎上琪亚娜充满质疑的目光,语气毫无波澜:“我创造出的生命有很多,虽然绝大多数的生命都会对造物主产生奇怪的依恋心理,但也仅此而已。”

  她将沾满酱汁的糕点送入口中,唇瓣沾上一点诱人的纯白。

  “我对于这些造物……没有多少感觉。”

  “不过是与亲爱的一起创造出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值得观察的新样本。”

  阮·梅咽下食物,视线重新聚焦在叶作尘脸上,目光纯粹得像是在锁定一个理想的实验合作者。

  “你看吧,”叶作尘对着琪亚娜努了努嘴,“她的道德水平和梅比乌斯一个级别的。”

  琪亚娜的目光在叶作尘戏谑的脸和阮·梅平静无波的脸之间来回扫视好几遍。

  “不管你们了!反正本小姐绝对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不,也不是不给你生,应该说只能给你生,但是又不能生……”

  说着说着,琪亚娜被自己给绕糊涂了。

  “好了,虫虫。”叶作尘打断了琪亚娜的胡话,“我现在又有兴趣了,又进入状态了。现在趴在地上,我就会满足你哦。”

  琪亚娜怒道:“狗东西!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那你倒是挺直腰板啊。”叶作尘忍不住捂脸。

  琪亚娜早已转过身,背对着叶作尘和阮·梅。

  阮·梅恰好将最后一点沾着浓稠白色酱汁的糕点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喉间轻轻地滑动了一下。

  “亲爱的,我想我们可以说些正事了。”

  叶作尘道:“你想问什么?”

  阮·梅淡淡道:“维尔薇小姐在外面无法表述,只能在这里询问,她到底为什么被卡卡目追杀?”

  叶作尘解释道:“因为,你们所出宇宙的模型其实是一个共生模型。”

  “也就是……宇宙会不断地重复诞生和毁灭。”

  “虚数之树,在不断地重复轮回的过程。”

  “虚数之树的影子和过去未来的虚数之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变成了「量子之海」。”

  “而量子之海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一些存在可以通过量子之海偷渡到其他虚数之树……也就是,其他的宇宙纪元。”

  “直到你们的纪元,「虚无」诞生了。祂将之后的纪元全数否定。”

  “「毁灭」则放了一把火,将量子之海蒸发,让其他虚数之树的生命无法再抵达你们所在的虚数之树。”

  “只是在地球,还存在一杯残留的‘水’。”

  “或许其他地方也有,但是太阳系的这个,很有趣。”

  阮·梅静静地听着,拿起另一块糕点,再次蘸取酱汁,无声地咀嚼着,待到叶作尘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也将最后一点食物咽下喉间。

  “好的,我差不多明白。”阮·梅轻轻颔首,披肩的流苏随之晃动,“那么,我希望亲爱的,帮我一个小忙。”

  叶作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你说。”

  阮·梅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叶作尘:“我需要,见识一下你的权能,以及你所在宇宙的神祇。”

  叶作尘微微颔首:“可以,但是按照【NPC世界】的规则,你需要付出代价。”

  阮·梅轻轻走到琪亚娜身边,将那个装着酱料的盘子放到琪亚娜的面前,像是催促小动物进食般摸了摸琪亚娜的头发:“我很乐意付出一点代价,下线之后,我会邀请黑塔进入这里,而且之后我会尽可能的帮你增加这里的人,你觉得如何?”

  叶作尘:“……”

  虽然很乐意,但是总觉得这位阮·梅有些奇怪。

  人性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叶作尘确认道:“你这样把你的朋友推进火坑,真的没有关系吗?”

  琪亚娜吐槽道:“竟然白自己称为‘火坑’,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另外,动一下,这样有些难受。”

  阮·梅起身,随意地坐下取出琵琶:“我和她都明白,在知识的边境,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些代价实在微不足道。”

  下一刻,琴声响起。

152 黑塔:代价果然是我吗?

  崩坏宇宙。

  黑塔空间站。

  空间站深处,一间实验室悄然运转。

  巨大的透明舷窗外,湛蓝星占据了几乎全部的视野。

  星辰亘古缓慢地自转,将光与影的界限无声地推移过空间站的金属骨架。

  内壁覆盖着深天鹅绒般的吸光材料,将外界恒星的冷光隔绝大半。

  柔和的光线从难以察觉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均匀地洒满空间。

  无菌空间特有的纯净冰冷气息之下,潜藏着微甜的花香,以及生命初绽的新鲜感。

  阮·梅斜倚在一张丝绒软榻上,像是水墨画中走出的仕女。

  她刚刚睁开眼眸,绿色的瞳孔映照着外界湛蓝星的光芒,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蒙,只有洞悉一切的清明。

  实验室中心,黑塔坐在半空中横着的法杖上,小巧的魔法帽稳稳地戴在她蓬松的棕色长发上,帽檐侧面装饰的紫花百合随着她轻微的移动轻轻摇曳。

  身穿充满魔法少女幻想的装束。

  点缀着奇异符文和图案的短裙,颈间细巧的项圈,以及包裹双腿的黑色丝袜。

  她面前展开着数个半透明的悬浮光屏,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星图模型瀑布般倾泻而下。

  

  “你回来了?”黑塔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好奇,“那个咋咋呼呼假面愚者提到的‘外宇宙’,还有那家伙被卡卡目追杀过一次的原因,你搞清楚了?”

  阮·梅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向黑塔。

  她只是微微合上眼睛,唇角似乎松弛下来,牵起一个难以解读的弧度,仿佛在细细回味着什么隐秘甘醇的酒香,又或是聆听着一段只有她能感知的旋律。

  那表情落在黑塔眼中,并非疲惫,更像是在品尝一道精致甜点后短暂的沉溺。

  黑塔的目光从光瀑般的数据流中短暂偏移,扫过旁边一个闪烁着格外频繁的生物监测屏。

  一串串关于多巴胺、内啡肽的数值异常活跃地跳动着,呈现出某种奇特的峰值曲线。

  黑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看到一道无法立刻得出结论的难题公式。

  “你的多巴胺分泌,有点奇怪。规律不符合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理或精神刺激模型……你这是发情了?”

  阮·梅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语声清冷:“人类并没有真正稳固的生物性发情期,或者说,驱动他们的复杂机制,让他们几乎始终处于潜在的冲动预备状态。时刻准备着。”

  黑塔小巧的鼻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抬起一根手指,下意识地卷着自己蓬松的发尾。

  “好吧,我换个说法。你……思春了?”

  紫色的眼眸亮得惊人,紧紧锁定阮·梅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肌肉变化。

  阮·梅放在丝绒软榻上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我不可否认,就在刚才,一些难以被精密计算的多余情感,确实在我的意识海洋中泛起。”

  “但它们,只是达成最终目标所需的必要介质。一种必须支付的代价。”

  黑塔饶有兴趣地问道:“付出代价,自然是为了收获更大的成果。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悬浮在她面前的一个高精度生命能量场监测光屏展现出奇妙的数据,复杂的能量波形图剧烈扭曲,勾勒出一个前所未见的独特频率图谱。

  黑塔死死锁住那活跃的光谱核心,精致小巧的脸上,出现了呆滞的空白。

  “等等……这能量波动……结构……还有这种强烈的生命共鸣特征……”

  她猛地扭头,盯向阮·梅的小腹。

  “这图谱,这参数,阮·梅,你、你怀孕了?!”

  阮·梅听到这惊天动地的结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是的,在我的体内,确实正在进行一项生命体的培育计划。这是整个实验流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实验室里只剩下悬浮光屏上数据流疯狂刷新的细微声响。

  黑塔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魔法帽下蓬松的棕色发丝似乎都忘记了晃动。

  经历漫长的人生,她还是第一次感觉脑海中爆炸出无数不受控制的念头,这些念头似是抽象的线条,无法构成一个逻辑连贯的图景。

  为什么?

  和她同样站在智慧顶端的挚友,只是出了一趟门,怎么就被未知宇宙的奇怪法则侵染了?

  还是利用了什么她尚未理解的知识完成了处女生子?

  这违背了哪种物理定律?

  其背后的深层原理是什么?

  科学史上哪个疯子有过类似记录?

  自己这还在湛蓝星吗?

  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像是一艘艘失控的星际飞船,在她极少出错的大脑里横冲直撞,引发了一场思维层面的连环殉爆。

  黑塔像个第一次看到雪花纷飞的热带星球的居民,陷入了完全空白的状态。

  ——黑塔。

  “天才俱乐部”第83席,“智识”的令使,模拟宇宙的奠基者。

  学者通常只需一个伟大成就即可名留青史,而黑塔的伟大成就俯拾皆是,不胜枚举。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赢得博识尊的瞥视,成为了天才俱乐部的一员。

  这个笃信“科学没有界限,黑塔更没有”的超然存在,竟然因为一个“怀孕”的生理现象,陷入了彻底的逻辑死机。

  阮·梅对挚友这难得的宕机状态似乎毫不在意,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膝头丝滑的旗袍面料,视线投向舷窗外缓慢旋转的湛蓝星。

  “黑塔,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们’所认知的这个宇宙,无论其生命形式如何诡异多变,其最终、或者说最被接纳的高等形态,总是趋向于人形?”

  “即便是星神,也或多或少保留着类人的轮廓?”

  她没有等待黑塔的回应,继续着宏大而令人不安的追问:

  “克里珀以光年为尺度单位,在虚空中铸造隔绝灾厄的庞大障壁,将尚且存有生机火种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包裹其中,隔绝内外。”

  “这本应是何等宏大、何等机械、何等冰冷的宇宙工程?”

  “然而,祂用以实施这宇宙伟业的方式,竟然是和锻铁匠人一般,用一只同样是人形的手,紧紧抓住象征力量的巨锤。”

  “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锻打着亿万个星辰,将它们熔铸为墙。”

  阮·梅停顿了一瞬,看向了从混乱中脱身的黑塔,“这难道不是最没有效率的方式吗?明明祂一个意念,一个能量的波动,就能达成同样的效果?为何要执着于‘人形’,执着于‘锻打’?”

  黑塔深吸一口气,带着天才固有的笃定与一丝被打断了宕机进程的不满:“这还不简单?”

  “逻辑链条清晰无比!那些星神,在祂们尚未超越个体生命形态,尚未成为星神之前,本身不也是从某个行星上、某个碳基,或者其他基的低等生命形态而来的吗?”

  “整个宇宙到处都是人形生命体。”

  “既然祂们曾经是‘人’,那么祂们在行使伟力时,潜意识里保留着自身初始形态的印记,就像操作精密仪器时保留着手势习惯一样,有什么可奇怪的?”

  “效率?”

  “对祂们那种存在而言,时间本身都没有意义!‘习惯’和‘自我认知’的优先级,恐怕远高于你所谓的最优解。”

  魔法帽下的紫花百合随着她略显激动的语气轻轻摇晃。

  阮·梅静静地听着黑塔的论述,脸上没有任何被说服或被反驳的神情,只是缓缓开口:“或许吧。”

  “但是,基于一些……非常规的实验数据和现象观测,我现在,对此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