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扑该的冲击波
面前的男医生停住了脚步，他和隔壁的同事聊了几句，就获得了一本塑料膜封装好的小册子，随后移交给长崎素世。
从身高和气质来说，长崎素世像是病人的姐姐之类的家属，而娇小一点的睦更像是患者的妹妹。
“这是？”
“健康体检报告，看完后，去心血管内科找中村医生，具体情况她会和你们说明。”
男医生回答了长崎素世的问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长崎素世看着手心里的小册子，里面就记载了有关长崎悠信身体的全部信息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他晕倒住院的，答案就在其中。
她整个人紧张起来，轻薄的一本小册子如同一个藏有恶魔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旁边的睦没有催促她，紧张的不止长崎素世一个。
对于医生来说，最大的无情就是有情，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别说患者还是自己的挚爱，她的呼吸都不由得困难起来。
长崎素世深吸了一口气，她是他的母亲，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直面养子的命运。
她轻轻地用涂好的美甲撕开了塑料的表面，摸上小册子的那一刻，心脏停跳了一拍，不由得****，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
睦注意到她脸色凝重，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眼里的犹豫被睦清晰地捕捉到了。
“我来吧。”
“不用，可能是我有点反应过度了，迟早要面对的。”
身边人的话反而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调整好心态，露出坚毅的眼神，先是翻开了小册子的一角，没有什么信息，然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翻开了第一页。
长崎素世的瞳孔放大一瞬，难以置信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整个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
她发现，她居然看不懂！
密密麻麻的数据和项目呈列出来，看得她晕头又转向，分不清这边数据高了有什么影响，那边数据低了有什么坏处。
她想了想，术业有专攻，还是小睦看吧。
“小睦，上面这些数据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长崎素世掂了掂小册子，她看向身旁这名东京大学医学部出来的得意门生，想让专家说说这些数据到底传达出什么样的意思。
“小睦？”她惊讶地看着偏过头去的准儿媳。
睦在长崎素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粗略地看了几个报告数据就收回视线不敢看了，一颗心就像断开线的风筝失去了风的托底，直直地往下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鸵鸟吗？她不清楚自己这种做法是不是懦弱的表现，但起码，没有看到全部的她仍心存最后一丝侥幸。
理工科的医生虽然很累，其实很符合她的口味，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实不会被感性所影响，大脑不仅能装得下爱恨情仇，还能容得下数学，工科那种客观冰冷的理性思维有种说不出的浪漫，和她淡漠的性格相得益彰。
现在的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性，只剩下感性，感性提醒她不要看完第一页的内容，不然长崎悠信接下来的命运会变得不幸。
“哪怕是同一个心血管内科的，也有很多分支，我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还是找他提到的中村医生问问吧。”
她撒了个小小的谎言，就像狱长通知了死刑的犯人，说今天下雨，靶场的枪受潮卡壳，反正就是诸事不宜，死刑往后放放，拖，就硬拖。
“这样吗？嗯，那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长崎素世没有怀疑，小睦的信誉分很高，很少骗人，业内人士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对的。
她随手翻了翻后面的报告，整本小册子就只有五六页，几下就看完了，还有一页附上了拍的片子图片，看不懂，注释那些术语听都没听过，这就是学术的高墙吗？
算了，交给权威的医生来解释就好了。
该紧张的都在刚才紧张完了，长崎素世有些提不起劲来，拖着疲乏的身子按照头上画好的指示地图找中村医生所在的办公室。
小睦不再和长崎素世并排走，特意落后了她一步，随后跟上，她们两人的互动被长崎女士看在眼里，她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要排队啊。”
长崎素世看着中村医生办公室外面亮起的绿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丰腴的身体靠在冰冷的椅子上，她拿着体检报告册子和自己的手机，打算在等待的途中用互联网来查询上面的术语意思。
睦和长崎女士挨着她一左一右坐了下来，三人耐心地等待着电子显示屏的名字更换，长期悠信的名字排在第三位。
睦瞥了眼素世的侧脸，她脸上依然挂着对医生的憧憬，那是对现代医学的深信不疑，觉得只要踏入医院，什么大病小病都能治好，只是花的钱多少的问题，而对于真正从事这个行业的自己来说，学了医才知道，很多病是无药可治的。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三个人都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煎熬，到处都是消毒酒精的刺鼻味道，其他患者小声和自己的家属交谈着，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无助。
无论是赫赫有名的首富，还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区别，这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公平，不带一点杂质。
没有与人争吵的余力，也没有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世间的一切庸俗困扰在生死面前都能轻轻放下，跨过去了，再讲未来，跨不过去，那庸庸碌碌的一生终究迎来了戛然而止的谢幕。
“祥子没说错，网上看病果然不可取，这些半桶水的医生建议能当真，人人都癌症起步啦，不看了不看了，全都是骗钱的！”
长崎素世嘀咕着这么一句，熄掉了屏幕，没有继续查下去，她越看越觉得网络医生言过其实了，叽里咕噜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素世把小册子丢给了睦，她接了过来，册子的封面颜色深了点，还带有一丝潮湿，是素世的手汗吗？
睦攥紧手上的健康体验报告，没有翻开，以她的水平，多看几眼的话，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懂恋人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
病情怎么样先不管，病因的话，她想大概率是外派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这起突发意外的发生。
脑子里闪过了护理部主任那张毫无人情可言的铁面，怨恨悄然滋生，要是悠信在她身边，在她的看护下，怎么可能出意外，他真该死啊。
就不应该答应，拿电击枪把悠信电晕，把他带进没有播种成功就不能出去的小黑屋，直到婚礼举办的时候才让他露露面，什么救死扶伤什么信爱世人见鬼去吧！爱她一个人就够了！
叮的一声，电子声通过小广播扩散，终于轮到了身为长崎悠信的家属了。
“走吧！”长崎素世像是弹簧一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面，睦紧跟其后，到了长崎女士的时候，那中村医生喊了一声：“两个家属就够了，不用全都进来。”
睦很有礼貌地随手关门，作为医生，最头疼的就是患者和患者家属没有随手关门的意识，还得医生提醒一句，免得和患者沟通的画面被外边的人看到听到，必须尊重病人的隐私。
中村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她面容憔悴，蓬松的短发搞了个七三中分，椭圆的老式眼镜遮掩不住她眼里的锐利，这是审视过无数病情才能练就的火眼金睛。
她抬头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在睦的脸上停留了一段时间，问：“请问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那位睦医生吗？”
睦惊讶地看向她，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大到能被其他医院的医生知道。
“嗯，我是。”睦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直截了当地认下这个身份。
看面前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少女，中村医生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睦医生这个名头在圈子里流传了一段时间，年纪轻轻，水平和经验就快赶上她们这些老医生了，她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本人，还是未来有可能共事的后辈。
那问题来了，病人和睦医生的关系是？她只是对她的名声有所耳闻，人际关系那方面没有任何了解。
中村医生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顿键盘，输入了一些必要的就诊信息后，转了下椅子，直面他们两人，随口问道：“你们和患者什么关系？”
“我是悠信的母亲，小睦是悠信未来的妻子。”
长崎素世连忙回答她的问题，尽管她不清楚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医生问的，那就是有她的深意。
睦听到这个问题后小脸一下子绷紧了，起手就问这个问题就说明情况很不妙，对方要斟酌一下用词，免得刺激到病人家属。
中村医生了解到她们两人的身份后眉头紧皱，按了下笔，看了几份资料，叹了口气。
“长崎先生现在的病情呢，不太适合在医院里治疗了 ，还是回家比较好。”
长崎素世愣住了，这句话把她干懵了，回家是什么意思？是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出院，节省床位的意思？还是担心自己给不起治疗的钱，委婉地拒绝自己？
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睦，对方一言不发，保持沉默，明明小睦当过医生，怎么什么都不说？
涉及到自己养子的生命健康，长崎素世并不想草草了事，况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病都是穷病，她很自信自己给得起让全部医生为了长崎悠信竭尽全力的价钱。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中村医生，冒昧问一下，是治疗需要一笔很高的费用吗？”
中村医生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患者的母亲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还误解成其他意思。
关键是，长崎素世没听懂，睦医生也听不懂吗？不应该吧，她瞄了一眼那个被称作天才医生的睦小姐，对方好像在原地发呆。
组织了下语言，她继续开口说道：“费用肯定要有，想治疗，就得需要金钱，也许这笔金钱远远超过你家庭的承受能力，懂我意思吧。”
“懂的懂的，我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好，这点并不用担心。”长崎素世唯唯诺诺地答道。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睦抿着嘴，在长崎女士嘴中那个风光无限的商业鬼才，财富女王就没有求外人的时候，而在小小的就诊室里，她也有这么卑微的一面，低声下气，生怕说错话触怒面前的医生，眼里只有对中村的敬畏和尊敬。
“无底洞。”中村医生感到有点头疼，对方好像完全没听懂，再点一下，希望她别抱有多余的希望。
长崎素世脸上没有任何退缩，点点头，强调道：“很多病都是无底洞，这个我是清楚的，但我真的很有钱，真的。”
中村医生摆摆手，说：“其实长崎先生早点过来医疗就好，这里很多临床研究都能用上，还不用怎么花你的钱，但现在嘛，这种机会就少了很多。”
“说到这些你也听不懂，要不你先出去，让睦医生和我谈谈具体的细节。”
“好的好的，小睦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名医，让她这种专业人士和中村医生聊才合适，我这个普通人哪里听得懂。”
长崎素世把玩了下垂下来的棕色鬓发，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在起身的时候给她的儿媳使了使眼色。
睦当然看懂了素世打的眼色代表了什么，无非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剩下的交给你了。”
随着咔嚓的一声，门被出去的长崎素世随手关上，整个就诊室只剩下她们两人，准确来说，是两个同领域的医生。
中村医生放下了架子，整个人更显得随意了许多，她的两根手指夹着一根圆珠笔，晃来晃去。
她和长崎素世说话还要思考再三，对自己的后辈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医生这行对生死这件事很不敏感，或者说麻木比较好，心脏里的万千悲痛早就干涸得差不多了，有限的情绪在每天上演的生老病死中消耗得一干二净，病人的离去，还是会使她心痛，还是会使她伤心，但接受能力总归比一般人强很多。
“睦医生，我记得检查结果就在那个体检报告里啊，拍的成片一清二楚地展现了你未婚夫的身体状况，你没看吗？”
中村医生终于能吐露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但凡睦医生看上几眼，就应该知道她未婚夫是什么情况，怎么长崎女士还不清楚病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她这番话的睦，娇嫩的脸蛋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就像一支凋零的玫瑰，双手无措地放在大腿上。
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后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我没看，我不敢看。”
少女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使中村医生叹了一声，心情复杂，原来不是没看，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看，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事实吗？
那好，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吧，将残酷的真相揭露。
医生的基本职业就是不能隐瞒任何病情，必须如实客观地告诉患者家属，不可以让患者家属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不然医患关系这块容易出事，医院这边也不好交代。
“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损，这是他出生就有的，先天的缺陷暂且不说，关键是，他合并感染了，各种并发症爆发，加上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医院治疗，现在的话，只能维持维持下他的生命，投入大额金钱的话，能多活几天，仅此而已。”
“治好就别想了，这个月百分百过不去，一个月的生存期都没有，今天都不敢说明天的事，你能听明白吧。”
“你还是和我是同一个领域的医生，你更应该了解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村医生的声音非常刺耳，短短几句话就像两柄尖刀刺入了她的心脏，搅了个天翻地覆。
chi裸裸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时，她才明白钻心之痛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连正常的呼吸都成了奢求，全身的力气跟随着灵魂被抽了出来，只剩下一个躯壳靠着本能来点头回应。
中村医生长叹一声，名声比她还大的睦医生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在即将结婚的时候来上这么一遭，确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但是她还是要说：“时间很短，该做什么交代就得做什么交代，有些话，你看看谁来告诉他的母亲比较好。”
眼神空洞的人偶女孩点点头，嘴唇微微张合：“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礼貌地道谢了一句，转身就走，可哪有力气支撑得起她那重若千钧的身体，刚走出几步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浑身瘫软无力，无数情绪朦胧了她所看到的世界，从此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耳边隐隐传来一句：“这是干什么！冷静一下，睦医生！”
她抓住了面前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哀求道：“怎么样都好，帮帮我！”
“这不是我们医生能改变的啊。”
请假一天
无限火力有点太猛了，吃不消，明天为了全勤补上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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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妈妈的银行卡就是你的银行卡
长崎悠信摸了一下额头，在发烫，咽喉像是被割开了一样难受，仿佛随时含着刀片，他不理解前脚还在医院工作，后脚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被热醒。
什么情况？抱着这个疑问的他勉强坐直了身子，像是一台故障的机器一样进行自我检修。
身体肯定是出问题了，哪方面的问题还有待商榷，久病成医这句话只适合同一种病，这模拟次次都不一样的病，神医来了都得竖起大拇指叮嘱吃好喝好准备上路吧，要不然火葬场还得排队，怪麻烦的。
他的苏醒惊动了一旁的长崎素世，她削着苹果，精妙的技术使苹果皮丝滑地连成一条长线，抖擞几下就掉落垃圾桶里。
她的情绪还算不上太稳定，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但从睦那失控的表情中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情况很复杂，我得请教一下我的导师，悠信这边就交给你们了。”睦留下这么一句话急匆匆就走。
长崎素世就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了他的病房里，等待着他的苏醒。
“醒了？悠信要喝水还是吃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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