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陈君谦自己还试过把林沐重新带回菜市场,和她一起在水产区前逛一趟的操作,但系统再丢人,也显然还没有智障到这种地步,所以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才被正式达成。
【沙之艺术家】
【夏天的沙滩总是发挥想象力的绝佳地点,只要愿意的话,沙子这种可以被随便塑型的道具就是恋爱戏剧事件中的最好帮手。
无论是将人整个地埋进沙子里,创意性地在腿那边堆出一条鱼尾让他/她cos一下人鱼,还是就地将对方被沙子盖起来的肚子当做画板,趁着对方动不了的绝佳时机写写画画,又或是和他/她一起堆起一座沙堡,夏天的海边永远都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达成条件:和任意具备恋爱喜剧适应性的女主角在海边的沙滩上埋沙嬉闹或是堆起沙堡。】
这个倒是算得上是完美达成,因为两个人在下午堆完沙堡又在水里玩了好一会儿后就复刻了埋沙的操作,给对方都来了个痛痛快快的沙子浴,最后像两个笨蛋一样一起只在外面露出一个头,在遮阳伞下一动不动地聊天聊了好久。
回到酒店房间里之后,陈君谦自己便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再是林沐。
而正当他打算像前几天一样在外面一面看着电视,一面等沐沐出来给她吹头发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来的是老爸。
“刚洗完澡?出去陪我走走。”
陈俊似乎也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一见到自己儿子就直接朝他发起了父子局的邀请,然后就把陈君谦给带到了酒店外面沙滩旁的小路上,主动地和他开始了父子两人间的一场谈心。
“昨天的时候,你林叔叔和姑父都给我打电话了,厉害啊你小子,你老爸我还在给人打工,你就已经开始想着去创业了。”
不出陈君谦的预料,对方首先提起的果然便是这回事,不过想想也是,他无论表现的再怎么样聪明,这种大事情两个人肯定会联系陈俊去商量商量。
但陈君谦事实上也做好了去说服自己老爸的心理准备。
只是让他有点没想到的是,他的那一通准备良久的说辞和分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俊就已经先摆摆手表示道:
“不过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不去做这件事的,毕竟你肯定比我有出息,儿子就该比老子有出息嘛,但是有些事情你确实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的打算要做的话,那么各方面的结果都应该要考虑到。”
“比如说那个张星火昨天确实已经向詹氏提交了辞职信准备单干,你也确实打算帮他,这种草台班子的初创阶段这么随便肯定是无所谓的,但如果后来真的做起来了,哪怕就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公司,有些事情也必须事先就说明白才行,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面对着自己父亲的这一番过来人的谆谆教诲,陈君谦同样听的很认真,毕竟他虽然是重生者,但两辈子加起来确实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人情世故方面同样有所欠缺,和十八岁就出来摸爬滚打,哪怕没有他也干到了车间主任这种中层管理职位的老爸肯定是有差距的。
“有句话叫做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越是觉得他这一行一定能成,那就越要在事先就把这些给确定下来,张星火那边现在就拉起来了一个五人的小团队,你姑父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然后就是你林叔叔。”
“他本来就是国宁这一片最大的山核桃供货商之一,虽然他本人也说过就算没有你劝说,他说不定同样会看好一下张星火这种话,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他愿意为你展现出一个态度来,那就是他是被你拉过来的,这点很重要,你要记住以及谢谢人家。”
“嗯,我知道。”
“很多事情其实你都不太方便出面,毕竟再聪明也就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反而我们做更好,所以有时候也别什么事老往心里搁,你爸我虽然现在在唐山,但是打个电话和我聊聊又没有什么不方便,而且你现在不是还有个自己的手机嘛。”
说着,陈俊又是主动伸出手去笑着摸了摸个子窜的飞快的自家儿子的头。
“这你都知道啊?”
“你林叔叔说的啊,你妈也早就知道了,装着不知道而已,论起在爸妈面前藏东西这件事,你还嫩的很呢。”
这么调侃了自己儿子一句,陈俊又是下意识地叮嘱道:
“不过下次别让沐沐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了,哪怕人家买了主动送你的也不要随便接,知道了吗?”
总感觉在这种时候已经说不出来这手机根本不是沐沐送的这句话了,因为自家的老爸在下一秒就已经略带惆怅地咂了咂嘴,发出了这样的一句感慨:
“想当初你爸这辈子也就看对眼了你妈一次,然后就追到手了,怎么到你这儿还复杂起来了呢。”
因为确实是现在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所以陈俊又是挑了挑眉毛,向着儿子开口询问道:
“你呢,咋想的?关于那俩孩子。”
“咳,借用一下刚才老爸您才说的话,我还是先听听您的意见吧,不能什么事都只往我心里装嘛。”
面对着又把皮球给踢回来的儿子,陈俊反而是觉得有点好笑了:
“许董那边我不清楚,但是你林叔叔也算是和我关系挺好的朋友了,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你真承了他挺多情的,都得记在心里,以后报答回去。”
“这话说的,那老爸你不也承了许董很多的情嘛。”
如果不是现在两人穿的都是休闲的沙滩裤,陈俊估计这时候都得从腰间抽出一根铜头皮带七匹狼了,但最后也只能是尴尬地咳嗽两声:
“反正俩孩子都是好孩子。”
俨然一副你到时候带回来哪个我都能接受的样子了。
“不过别把人家小姑娘的心给伤透了就行。”
“嗯,我知道的。”
对此,陈君谦同样是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将这件事聊完之后,父子两个又是在路上又散了好一会儿的步,顺便还在路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根大头雪糕。
“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最常吃的就是这种,五毛钱一根的,味道还不错。”
和陈君谦现在吃的那些冰棒相比,父亲请他吃的这种大头雪糕糕如其名,有着一个大大的‘头’,也就是包着一层巧克力脆皮的冰淇淋部分,包装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点丑丑的了。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的那个大头吗?”
“也有可能是大头儿子的那个大头。”
陈俊看起来同样记得自己儿子才几岁的时候,自己和他模仿着电视里看过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里的情节,在自己的床上也和对方抵着头较劲玩的场景,这么笑着回答了一句后又是转过头去认真地打量了儿子一遍,然后便自己哼起了那首片头曲的调子。
是啊,对方同样已经到了不用大手牵小手,走路也不怕滑的年龄了。
真的是。
转眼儿子就长大……
转眼儿子就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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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色渐渐低垂下来之后,吃完了雪糕的父子俩才准备返程回酒店里去。
不过有些巧合的是,就在两人快走到酒店的时候,陈君谦出门前拿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地一震,似乎是有什么人发消息或是打电话过来了。
因为自己老爸早就已经知道了手机这回事,所以陈君谦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直接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念秋打过来的。
“我接个电话。”
“那我先上去了。”
“嗯,我一会儿就上去。”
和父亲在酒店门口的附近分别之后,陈君谦又是往外走了两步,一面准备继续在周遭晃悠,一面接通了来自沈念秋的电话。
如果说他这边刚刚经历的是一场父子之间的人生商谈的话,那他的姐姐刚刚结束的,便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东西。
坦白地说,沈念秋其实都已经习惯了每天在某张黑白照下吃饭的事实,但大概是因为才住了足足一个学期的学校宿舍,再次回到家里餐桌上的时候,她突然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她的这点情绪的变化当然不会被母亲发现,今天父亲在外面加班,所以家里就只有母亲。
但即使是这样,母亲的注意力也始终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过一分一秒,沈念秋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又在摩挲着放在柜台上的某只玻璃瓶了。
这个已经有些年头的瓶子并不大,正好可以放在成年人的掌心里,母亲就像摸一只鸟一样地摸着那只瓶子,不过沈念秋本人却一直不敢去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害怕了。
因为这只瓶子里装着的是一根干掉的脐带。
这截被特殊处理过的脐带被泡在透明的树脂里,像是树上曾经看到过的琥珀里的小虫子一样,但沈念秋宁愿去看那些虫子,也不会想要去和它对视。
因为前者至少还带着生命的色彩,让人疑心还活着,但后者却苍白且浑浊,这是与生命完全无关的尸体,或者说死亡的色调。
沈念秋从小到大就只和这截脐带认真地对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隔着玻璃瓶子对视的结果,就是她不寒而栗地慌忙地将瓶子给放了回去,然后跑到外面的阳光底下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气后才缓过来。
毕竟这不是她的脐带。
如果说人还活着的话,那这样东西自然是有着绝好的纪念意义,但如果人死掉的话,那自然而然地就会感觉邪气起来,连带着时不时地将它在手里摩挲着的母亲都变得一样。
母亲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去将它拿在手里,就像是这只瓶子是她身上的一个器官,本来就长在她身上的一样。
虽然只是一根干掉的、十几年前的脐带,对方也似乎依然试图想让它再次发挥一下作用,将来自母亲的营养和爱再次传递过去,哪怕她对面坐着的同样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是今天这样的不适感似乎来的要格外强烈一些,以至于沈念秋随便吃了两口饭后就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躲开了客厅里的那张黑白照,也躲开了那个玻璃瓶。
不过还好,现在的她也有了自己的应对,只是寄托的对象不是脐带,而是网线。
母亲在怀念着她从没见过的哥哥时,她也拨通了对方从没见过的弟弟的电话。
“喂,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沈念秋就此长舒一口气,然后整个人便直接向后躺在了床上。
她已经想好了,这通电话要打的比平时还要长才行。
而在另一边,洗完了澡出来后没见到陈君谦的林沐问了问隔壁刚回来的陈叔叔,然后知道了谦谦在下面接个电话就上来的事实后便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下去接他——”
?第二十九章:感觉得到你对我说谎(二合一)
事实上,自从知道陈君谦有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后开始,沈念秋就越来越不满足于像以前一样只和对方在QQ这种社交平台上,通过文字的方式来进行聊天和沟通。
她更想要去打电话,去真实地听见对方的声音,去让对方也真切地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是在学校里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毕竟她还是住在集体宿舍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同寝室的室友给观察和注意到,就这么一直捱到了放暑假的日子,她才打算好好地和陈君谦聊聊天说说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念秋才会对前两天陈君谦不想让她打电话这件事有点小情绪,所以今天甚至都没有提前在QQ上发消息过去,而是直接就一个电话招呼了过来。
不过让她十分欣慰的是,在这个她的心情远比上一次要更糟糕的当口,这一次的陈君谦接的很快,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的瞬间,就已经把她心绪中翻滚沸腾,几乎要吐出来的东西给重新地压了下去。
“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无论是从不宣而至的这个电话本身,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陈君谦都能很轻易地判断出自己这位姐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自己的声调又是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
因为酒店的门前刚来了一队似乎像是旅行团的游客,嘈嘈杂杂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导游办理入住手续,声音有点大,所以他索性又是走远了一些,绕回到了刚才和父亲散步的那条沙滩小道上去。
“嗯……感觉心里堵堵的,有点闷得慌。”
虽然只从熟悉的时间来看,沈念秋才是陈君谦认识最久的那个,毕竟早在林沐的丢钱事件开始前,他们就已经是一起玩过很多款游戏的网友了,但直到今天为止,由于对方的闭口不谈,他事实上还是很难去清晰地了解到姐姐的具体家庭状况以及她本人的心理压力来源。
陈君谦自己当然会去猜测对方应该和许幼薇的情况大体相似,毕竟只从姐姐对自己说过的学校情况来看,又是合唱队领唱又能在面上和人处理好关系的沈念秋并不像是那个会遭受校园欺凌的对象,所以压力来源自然就只剩下了家庭。
不过没办法,他毕竟不是和对方在一起上学,所以也不能像当初跟踪许幼薇一样去自己调查出沈念秋的状况,更何况两人线下见面也就只有去年世博会期间的那几天而已。
但是仅仅是那几天,陈君谦实际上就已经能感受到某些东西了。
在他重生之前,曾经认识过一个游戏行业的朋友,对方和他说过现在的中式恐怖游戏取材,其实用三个词语十二个字就能很清楚地概括:
原生家庭、校园欺凌、封建迷信。
甚至还能压上韵。
而且三者并不是相互独立开来的,两两之间还都能够扯上关系,每一个大类之下,又可以拓展出很多个更具体的小类,组合在一起的话,一篇标准的中式恐怖独立小游戏背景便就此诞生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今天的沈念秋似乎愿意去主动地和陈君谦去透露出一点点的信息了。
“说起来,弟弟你知道失独家庭吗?”
“……知道。”
听到沈念秋提起这个词汇,陈君谦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乡下曾经碰到过的一个老头子,对方是个捡破烂的,但是每次看到自己都会和他笑,后来他才从爷爷那里知道那个老头子以前也有儿子和孙子,但是现在又都没了。
随着独生子女成为他们这一代的常见符号之一,那么和它一起而来的便是沈念秋所说的失独家庭。
毕竟亲人的离开从来都不是一场暴风雨,而是此后余生漫长的潮湿这句话不只适用于子女对父母,同样适用于反过来的场景,而且有的时候反而会更印象深刻,因为孩子的前几岁实际上没有多少能够保存下来的记忆。
陈君谦自己同样是在父母离开他的时间已经超过了陪伴着他的时间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梦过他们了这件事的。
“但是呢,我现在就感觉,我好像还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失独家庭里面。”
好吧,只是这一句话,陈君谦就大致地清楚了自己这位姐姐的家庭状况,然后心里也跟着对方的话抽动了一下。
“怎么说呢,如果放在几十年前,我的名字应该会是招娣拉娣之类的?毕竟反正也差不多。”
“你哥哥吗?应该是哥哥吧。”
“嗯,我从来没见过的只活了四五岁的哥哥,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秋。”
说到这里,陈君谦又是听见对方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钻进了被子里,有点想要大声但又不敢太大声地和他宣言道:
“但是呢,我从来没觉得我网名的‘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他的秋,我是我的秋,一个字而已,有什么好讨厌好避讳的,而且别人又不知道我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其实也挺好听的,对吧?”
不得不说,大概是确实大了两岁的关系,沈念秋本人的精神状态比陈君谦预想的要乐观和健康太多了,但其实想想也是,毕竟从他上辈子和对方关系还没这么熟稔,甚至在时隔两年重新联系的情况下,还能得到对方的宽慰这件事里就能感觉得到这一点。
“当然啦,理解是一方面,但是心里确实还是有点怪怪的,毕竟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感觉就像是在一个失独家庭里生活,可是我又不是他们收养过来的。”
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自己就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倾听者角色的陈君谦并没有擅自插嘴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继续地听着沈念秋有点絮叨地说着她的想法:
“其实将心比心地代入一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毕竟是他们的第一个亲生孩子,而且我现在在家里最多也就是不会被特别关照而已,吃的穿的住的又从来没有短过。”
“最重要的是,我也没必要和根本不在的人较劲过不去,对吧?”
但越听沈念秋的话,陈君谦反而越来越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