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137章

作者:覆酒

  佩德琳眼睛倏地亮起来:“真的吗?可是梅尔维斯说今天必须把上周的行动报告......”

  “我会替你分担一部分。”

  是近乎溺爱的担保。

  “好欸!”

  香风拂面,当红发少女欢呼着扑上来时,夏洛蒂不动声色地偏头,让那个拥抱落在自己的肩窝,让这份相触从平等的姿态变为依赖的模样。

  门页开合,黑发的女士本欲出声,但在目见二人的相拥后,便秉住话语,不乏温情地扬起唇角。

  至少,在大难来临之前,她们的生活都会和以往一般,恬静且充实。

第二百零七章 背叛者

  晨光依旧,早间的休憩过后,她们便回到岗位,忙碌起各自负责的事宜。

  端坐于橡木短桌前,夏洛蒂持握钢笔,指尖不间断地翻过一叠叠文件的边缘。随风起抑,纸页间飘散的灰尘在目中起舞,仿若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敏锐的灵觉频频给予自身预警,Z女士与佩德琳的命运弦线似暴风雨中的烛火,摇曳欲灭。那种程度的凶兆,通常只预示着死亡或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毫无疑问,近日,廷根的仲裁庭分部注定会遭此一劫,可为什么,同样涉身事内的梅尔维斯没有运势衰败的迹象,反而隐隐有上升的趋向?

  这不合常理。

  笔尖在纸上顿住,墨水晕开一片深黑。夏洛蒂微微蹙眉,将钢笔搁置一旁。

  她合上眼,灵性视野中,命运的丝线交织成网,而梅尔维斯的红弦却突兀地延伸向远方,与他人截然不同。

  要细说区别,梅尔维斯的灵性曾在一次事件中被他者感染,愈发趋同于血族,而无论是Z女士还是佩德琳,都是纯粹的人类,也未在心灵上蒙受持续的诱导。

  “好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是累了吗?”或许是夏洛蒂沉于思绪太久,又或许是泽莲娜时刻关切着下属,只是片刻的愣神,那黑发的丽人便放下手中的事务,倾身来到少女的跟前询情。

  “近来的事态愈发紧张,也劳你们多费心神了,如果觉得重复的作业太过枯燥,可以稍稍休憩一会儿。”

  眉眼如丝,神情若画,泽莲娜的口吻总是如此体贴。

  “可能是昨晚睡得迟了些。”掩饰己身联翩的浮想,夏洛蒂有心问道,“这几天似乎都没见到梅尔维斯。”

  “她在安息之门后看管封印物,现行的人员太过紧张,那姑娘的精神评估已归于平稳,少有隐患。”

  这个答复,在夏洛蒂的意料之外,梅尔维斯接任班次的时间太过赶巧,简直像是命运既定的偏差。

  “我申请,调任辅助她的工作,Z女士。”

  泽莲娜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意:“怎么突然想着调离文职岗位,看管安息之门可不比档案室轻松,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危险。”

  “只是,觉得能力越大,责任也该越大。”垂下眼帘,像是设身思虑自我的意义,她的目光澄澈而坚定,“何况,梅尔维斯独自值守,未免太过辛苦.”

  沉吟半晌,黑发丽人似是在权衡利弊。“序列八的非凡者,在对规则了解透彻的情况下,的确足以应对大部分封印物的失控。”

  “这样吧,今夜你可以先去熟悉环境,如果适应良好,我再考虑正式调任。”

  “谢谢您的体谅。”夏洛蒂微微颔首,恰到好处地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容。

  泽莲娜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只幼小的雏鸟:“别太勉强自己,好姑娘。”

  如若可行,她想尽自己所能,将这些因非凡事件失去亲人,失去过往的姑娘庇佑在翅翼之下,用陪伴与岁月缓缓消磨那份伤痛。

  话音渐褪,就在这时,半掩的大门处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那是执勤人员的提醒。

  “请进。”

  大门被推开,一位身着教袍,面相老成的中年男子映入视线,不同于朴素的信众,繁复的花纹精雕于衣装的每个边角,显其身份的尊贵。

  “费尔顿教士,您此行拜访,有何要事?”

  循声望去,那道身影正驻步于敞开的门前,用浑浊的双目在室内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泽莲娜身上。

  “Z女士,愿始源女神的恩典与你同在。”

  他的声音如砂纸摩擦,明明在胸前虔诚地书画圣徽,却尤显那庄重的刻意。

  “想来,这几天码头的骚动,给仲裁庭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泽莲娜蹙起眉睫,语气微沉。

  “分内之事,倒是阁下亲自前来,想必不是为慰问这么简单?”

  “自然,教区近日接到情报,‘暮光之眼’的异端在廷根显露踪迹,频频引起乱象。”稍稍顿挫,男人扬起额首,俯仰之间似是带着居高临下的鄙夷。

  “枢机会议决定借用仲裁庭保管的封印物,用于追寻他们的踪迹。”

  示与人们的普世教会并非只是背负传颂信仰、慰藉世人的目标,他们的地位与教派内的多个部门相当,是隶属前者,展现在外的明面。

  除去寻常的牧师与修士,他们同样有着内部的晋升路线,负责处理地区内涉及相关因素的人与物,协助专门处理此类非凡事宜的机构,二者不分高低,不量轻重,只分职务区划。

  思绪流转间,夏洛蒂也从记忆的一角依稀寻到了这位男士的身影,记得她尚作为华生,向教会通报少女失踪案的凶手时,除了在场的希尔瓦,便有身前试图以克利夫伯爵之名劝解平事的‘他’。

  能够想象,假若那时,诉求公正的女神之剑并未亲身涉事,那次通报即便有着莫桑女士的人情,恐怕多半也会不了了之。

  “无论是哪个层级的封印物,按照规章,都需要至少三位主教的联名同意。”

  泽莲娜直言点明了事务所需。

  闻此,费尔顿的嘴角扯出笑容,再从教袍内袋取出一封烫金火漆的信函。“当然,这是下放的文件,枢机主教团已经批准了此次申请,希望Z女士您不要误事。”

  语气中的不满外渗,实际上,费尔顿身居地区主教一职,在地位上与泽莲娜齐平,可在谈吐间,后者皆以教士相称,这似乎触到了对方的霉头。

  “我需要核实文件真伪。”泽莲娜接过信函,指尖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而且按照规定,使用封印物必须有仲裁庭的代表现场监督。”

  “当然,当然。”男人的笑容愈发深厚,连眼角的皱纹也堆叠了起来,“明晚八点,我会派人来取,愿女神的智慧指引你的判断。”

  当那袭绣金教袍消失在门后,档案室的空气似乎才重新流动起来。夏洛蒂假装整理文件,实则用余光观察泽莲娜的反应。

  黑发丽人正凝视着那封密函,眉头紧锁,仿佛在权衡某个重大决定。

  “Z女士?”夏洛蒂轻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泽莲娜如梦初醒,迅速将密函锁进抽屉,只是假作平静地慰藉。

  “没什么,只是例行程序。”

第二百零八章 问题所在

  驻步站在安息之门前,未经踏足,夏洛蒂便有感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寒意。这扇通体漆黑的大门镌刻着繁复的封印符文,在灵视中闪烁着深邃的幽光。

  一如Z女士的首肯,晚间时分,她已然到访,为之后的调任与辅助工作做先行的熟悉。

  “第一次来?”梅尔维斯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侧目望去,黑发红眸的少女正倚在墙边,提指把玩着垂倾至颈的发丝,“别紧张,只要遵守规则,这里的‘住客'便不会随便闹腾。”

  “梅尔维斯,你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安息之门封存着数个危险的物件,仅仅身处其中,便会在不经意间受呓语的诱惑牵引,受邪崇的污染腐蚀。

  可眼前的人儿不仅毫无被影响的迹象,反而显得格外自在,甚至比在小室休憩时还要放松几分。

  梅尔维斯轻笑一声,指尖划过门扉上那些繁复的纹路:“这里很安静,不是吗?比起外面那些嘈嚷的声音,我更喜欢和‘沉默的邻居’打交道。”

  她的红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竖瞳。

  “何况,它比重复的文书工作清闲多了。”话音顿挫,少女转而覆手,向内重推大门。“泽莲娜已经向我交代了你的调任,正好我需要做例行检查,来吧,带你先认识下这些让人头疼的器具。”

  伴随沉重的门轴转动声,一股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安息之门后的空间远比表面看起来广阔,无数镶嵌在墙壁上的玻璃柜中,封印物正安静地沉睡着。

  梅尔维斯熟门熟路地穿过长廊,指尖轻点过一个个编号铭牌:“C-714,会让人产生溺亡幻觉的怀表;D-309,永远指向死者方位的罗盘......”

  “B173,厄运硬币使用时必须抛掷,正面会带来好运,反面则招致厄运。不过——”黑发少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它总是会自主选择落在反面。”

  她的介绍蓦地停顿在一座空置的展示柜前,“奇怪,B-112应该也置放在这一块的。”

  直觉在颅内隐隐作痛,B级封印物,其能发挥的威能,不亚于序列四的非凡者,而这个编号,夏洛蒂曾在Z女士的浅谈中有过耳闻。

  ——-B-112,全名‘猩红之吻’,器型偏向短刃的匕首,作用简言为代偿,能够透支身体的自愈能力,在极短时间内催化浑身的灵肉,以发挥出超越极限的能力,而所需支付的代价,单是诱发持有者对鲜血的渴望。

  泛用性极高,适用于多处场合,但假若不及时脱离,仅仅半个小时,就会有对应的外在表现,记录在档的一位持有者,哪怕自身已是序列五,也仅仅支持了两个小时,便从三十多岁的壮汉变成了身形佝偻、皮肤松皱,发白齿褪的衰老之人。

  “应该是送去维护了。”思绪沉浮之间,梅尔维斯已假作无恙地向前走去,“重点巡视区域在最里层,那里收容着编号靠前的封印物。”

  “它们被鹿皮缝起,放入石棺,用铅和铁封住盖板,呵,听上去就像一个既不好吃又充满痛感的烹饪过程。”

  比喻夹带在玩笑之间。

  “对应的,在这里执勤,需要重复确认封印是否完好,以及记录内里物件的活跃程度。”笔尖依次落下,细致且准确填写着对应的数据。“当然,不必给自身太大压力,低危险的物品,并没有自主意识。”

  “而高序列的物件,则会让你在无痛的深眠中离去,不知不觉,也无能为力。”

  是小小的恶趣味。

  梅尔维斯的性格便是如此,娴雅理智却带着些微偏执,细腻友善却又蕴着满腔的腹黑。

  她能以如此的口吻调侃作乐,说明眼前人还没有丧失自我的控制,只是——

  凝望着少女过分苍白,乃至惨白似雪的面色,注意到那紧绷的下颌线,夏洛蒂心存困惑。她在紧张什么?她在隐瞒什么?又或者说,她在忍耐什么?

  “今天就到这里吧。”忽起的话语打破了寂然,梅尔维斯逐级将门页合紧,系上锁钮,“只是第一次来,不宜待太久,这里的灵性污染纵是微弱,可积累起来仍会给你带去不佳的体悟。”

  似风平浪静,当异样的感触随铁门闭合淡去,黑发少女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怎么样,既知需要遵循的规则,与不可控的危险,你还打算与我共事吗?”

  “当然。在人力紧张的如今,作为新晋的序列八,我理应分担更多一份责任。”

  “人数在灾祸面前改变不了什么,非凡者亦是与危机同行的可怜虫,保持清醒已是难能可贵。”

  启唇放着冷言,前者毫无附和之意,只像在倾吐自身的内心,借讽刺劝阻那热诚的人儿,但——

  “梅尔维斯,你还是选择了涉身其中,不是吗?”扬抑起伏,转折在后话落成。“哪怕Z女士说过,你已不再需要奔赴在最前线,完全闲适地做些文职工作即可。”

  梅尔维斯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呛声道:“个人喜好而已。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而且......”她摸了摸自己的红眸,“如今的这双眼睛在黑暗里才能看得更清楚,算是某种不得已的天赋。”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夏洛蒂注意到,每当提及眼睛或黑暗时,梅尔维斯的指尖总会不自觉地颤动,像是在抗拒什么。

  “世事皆有因有果,说起来,梅尔维斯,你近来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枢机教院似乎向仲裁庭提交了调用封印物的申请。”状似无意地提及晨间的见闻,夏洛蒂借余光打量前人的眉眼。

  目光交织,她所见的,是同样澄澈,又兼具思量与愁虑的瞳眸。

  梅尔维斯对此事并不知情,那么,她的命运弦线又因何不同,走势渐高?

  苦思无果之下,金发少女不再思考,摈弃揣度,像慰问真正的友人一般拉近距离,袒露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霎那间,那双赤瞳,似乎有了些许不起眼的变化。

  那是捕食者流露的贪婪,是一只雌豹追逐猎物的本能与天性。

第二百零九章 事发

  竖日,阴晴交替。

  晨间的温和正要润泽大地,淅沥的雾雨便盖过了人情的冷暖。

  沐着风,打着伞,数道身影穿行于港口与码头,在漫漫的人群中逆流而上。

  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金发丽人的脚边汇成细流。

  她的头顶,连绵雨丝斜织成网,她的身前,是佩德琳纵跃的步伐,她的身后,则是随行成员匆匆的脚步。

  “根据线报,那艘'翠鸟号'就停泊在第三码头。”桑德的嗓音在雾气间沉浮。“船员的证词相互矛盾,海关记录也有相应的篡改痕迹。”

  他是作战部门的老一辈,在仲裁庭也呆了十数年,虽然功劳不显,在非凡一途上欠缺天赋,但经验丰富,对待事件极为细致,善于观察。

  佩德琳小跑几步跟上,红发被雨水打湿后呈现出深沉的暗色。“我查过货单,上方登记的香料和丝绸并不匹配数目。”

  “最先,海关只当是单一的走私商贩上报督局,但在后续的检查中,他们发现货舱底部的数个箱子,皆刻有暮光之眼的符号。”

  暮光之眼,正是昨日费尔顿教士所提到的异端组织,它们虽以明眸视世,追溯真理为教义,然在实行中,却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屡次造成大小规模的杀戮。

  只是,即便是这样的异端组织,也不会如此张扬将踪迹刻写在明面,被正教所缉捕追查,为所图谋的目标添堵。

  毫无疑问,这不合情理,又太过巧合,简直——

  “就像明晃晃的引诱。”

  然而,无论出于哪个角度,基于职责的加身,他们都必须前来,以免事态升级,伤及无辜。

  因由人力的紧张,即便本是文职人员,佩德琳和夏洛蒂也不得不协助调查,至于Z女士与梅尔维斯则坐镇于仲裁庭的总部,以免在今日交接封印物时出现差错。

  “妮娅去哪了?”

  “去联系港务局调取船只登记信息了。”素来简言,作为代理的队长,桑德只是低声解释着。“她说有些细节需要当面确认。”

  雨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冰凉刺骨。灵视中,Z女士和佩德琳的命运线比昨日更为黯淡,几近被某种浓稠的海雾覆盖。而此刻的梅尔维斯尚不在场,亦难以一窥未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