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139章

作者:覆酒

  “这也是你一时心善的使然吗?”栗发女孩细细清理着前者的伤口,为之缠裹绑带,明明举止温和,可唇间却不愿饶人。

  目见少女苍白的俏脸,温妮似乎想起了那一天,在侦探事务所,她与华生的初遇,那份毫无歧视,温柔耐心的目光。

  当时,眼前人也是基于所谓的善心,昧着心蒙骗自己的吗?

  蛛丝马迹的串联,明明接触得最少,可阅读的天赋与敏锐的感官却让小麻雀比谁都更快地窥破了面纱。如今,她与华生,与夏洛蒂,已是看破不说破的关系,既矛盾又为难。

  “她只是我的同伴,作为仲裁庭的一员。”

  “麻烦,你通知机械之心的工匠,请他们尽快支援。”

  没有太多的解释,对于温妮,夏洛蒂的态度已是听之任之,掌控之外的小事有时往往会给她一份惊喜。

  当然,此刻她最需要着重的是仲裁庭本部的状况与Z女士的安危。

  推门而出,不加犹豫地赶赴教区,尚未靠近,那栋尖顶塔楼便在轰鸣声中摇摇欲坠,彩绘琉窗尽数破裂,灵性的嘶吼在精神面上不断施压。

  当她的目光及近内里,惨状随之映入眼帘。

  四面的墙体坍塌碎裂,档案室的门框斜挂着半截手臂,袖口的银线证明它属于文书管理员戴尔。那个总是嘟囔着要退休的绅士上周才送她一罐自制的柠檬糖,现在糖罐就砸碎在走廊拐角,玻璃渣里黏着几颗融化的果糖。

  循着声逐步靠近事发的现场,那道熟悉的身影,那黑发的女士正身着单薄的风衣,垂着一臂静站在安息之门的前沿,直面另一道阴影。

  有戏谑的笑诞于一角。

  “莫非,你认为那次黑森的事件就此结束了?泽莲娜,我的眷属明明一直养在你的眼皮底下,可你却因不必要的情感总是放任,怀揣希冀。”

  “这份恶果,终由你亲自品尝。”

  深灰的长发垂至腰间,修身的古典裙装收束双腿,予人肃穆之感,只当那对刻薄的眉梢倾下,目中的审视便毫不留情地播撒。

  优雅,倨傲,她的存在仿若血族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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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背叛与心痛

  “够了,瓦伦提娅,口头的讽刺毫无意义。”

  破碎的衣着无法存留温度,Z女士的一臂正淋漓鲜血,无力垂下,那是在方才战斗中所受的损伤。

  安息之门上的浮雕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液,那些缠绕交汇的蔷薇藤蔓不再拘泥于装裱的作用,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

  “你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过失。”瓦伦提娅浅扬唇瓣,那覆着黑纱的手轻抚门框,顷刻,滴落的液体凝固成刀锋,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怎么样,看着自己被所谓的同伴背叛,看着苦心经营的温室被无情地捣毁,连带奋力却无法挽回的——她。”

  一道细瘦的身影自门后缓步走出,纤长的柳眉,精致的面容,细腻的唇鼻,她看似没有变,唯有那双红眸更为妖艳,更为妩媚。

  “梅尔维斯,冷静下来,不要被这份异常感染——”

  泽莲娜的称呼道明了前者的身份,只是,下一刻,锋锐的晶块便擦过脖颈,让嗓音失去中气,让血色从脸上淡褪。

  “咳,你能做到的,就像之前那样。”

  然而,那话音依旧牵强地从喉中挤出。

  “泽莲娜,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不得不承认,心软简直是你最大的破绽,无论过去,还是如今。”

  抬起指节,在丽人的目视下挑起梅尔维斯的下巴,瓦伦提娅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恶劣的弧弯。

  在旧人面前调戏少女,将之视作所有物,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要我再讲讲在黑森发生的事情吗?说起来,这姑娘的鲜血的确可口,哪怕是我也在第一次初拥时陶醉其中,忍不住施加了印痕。”

  “肢体疼痛、牙龈肿胀、畏光惧热,转化的过程总是煎熬且绝望,就像如今的曲调,梅尔维斯曾经历的,正是泽莲娜你此刻的孤独与无助。因过失招致了不可挽回的恶果,却妄图用一句道歉撇清责任,哪有那么容易?”

  “或许,那时杀了梅尔维斯会让你的心更为痛彻,但此情此景,又不失为一份难得的闲情。在漫长的岁月里,背叛与复仇的戏码是我唯一看不厌的歌剧。”

  短刃的匕首在她的指尖流转,化作最合衬的梳子,一丝一缕地撩动发带,那是仲裁庭原先的B级封印物——猩红之吻。

  “去,捡起它,杀死她,梅尔维斯,你已不再是不完整的血食怪,你我同气连枝,你我皆是高贵的血族。”

  她松开手,任由匕首坠地,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沉默不语,在瓦伦提娅的注视下,在身后无数住客的盯梢下,黑发的少女缓缓上前,行至受迫屈膝的Z女士眼底。

  “梅尔维斯......”

  没有理会丽人的轻唤,梅尔维斯缓缓收紧五指,再而松开,就像个尚未啼哭的新生婴儿逐渐熟悉世界的焕然一新。

  拾起匕首,将锋利的一面对准身前的人,她似是要履行瓦伦提娅的命令。

  如若Z女士冷漠无情,自然能无视身上的伤势,靠自我的坚韧与毅力重新起身,扳倒这微不足道的天平,序列六的能力假以施行,轻而易举,可她对梅尔维斯心中有愧,也无法对着这张脸下手。

  假若不是自己,眼前的少女就不会在黑森的事件中孤立无援,被血族感染,被呓语缠身,被苦难折磨,在日与夜的交替中徘徊于本能和理性,终日不得好梦,不得眠寝。

  正是因此,她才倍感愧疚,倍感悔恨,悔恨自己的疏忽,愧疚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哪怕曾有数次面对梅尔维斯的冷脸与漠视,她都安然受之,一如当下,哪怕前者要取她的性命,她也甘于付出。只要它有价值,它能唤回那个纯善的少女。

  咸腥的血味随冷风灌入,梅尔维斯举起匕首的弧度逐渐与Z女士纤瘦的脖颈重合——就像命运女神纺锤上早已编织好的丝线,一触即溃。

  好在,一声枪响打破沉寂,一簇火光刺破眼睑。

  强烈的冲击力让指节无法攥握,让短刃再次脱手,梅尔维斯踉跄数步,沉着脸跌向了内里的展柜。

  “夏洛蒂?”

  Z女士回首望去,见那同样淌着鲜血的少女正双手握枪,执着且坚定地抵按扳机。

  “哦呀?意外的客人,我还以为那个满口谎话的蠢货会轻松了却你们,就像从蛋糕上挑去不必要的碎屑,看来,我还是对那伪善的信徒抱有太多期待了。”

  “你说的是费尔顿,对吗?”

  压下讶然,事发至今,在归总思绪后,泽莲娜已经想清楚了这场袭击的起因经过。

  费尔顿的预借合乎常情,枢机教团提供的文件同样真实有效,唯一的趋同在于,他借走的封印物恰好克制眼前的血族,能够追溯雾化的根源,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势。

  是,作为普世教会的牧首,他只需要稍作掩饰,将意外塑造成一次恰到好处的巧合,就能将己身摘出事外,不露破绽。

  所以,对方的计划才精确到每个人员的安排,每个地点与时间的重合,在人力本就稀缺的状况下,再有外援的插手,即便自己能够面对瓦伦提娅,也无法提防同伴的背叛。

  到最后,可诉说真相的人悉数死去,计划自然变成了一个微妙的巧合,而他只需要捡走晋升所需的封印物即可。

  既得利益者,便是所谓的真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就算多一份援手,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要不,泽莲娜,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会发发慈悲,将这姑娘好心地转化为血族,苟且下去?”

  捂唇轻笑,看着前人狼狈的模样,瓦伦提娜自觉胜券在握。

  “就算没有我,没有暮光之眼,他也会找上其他人,将那份明面的责任推让给注定邪恶的一方。只不过,我的到来,让计划更为稳妥,也更为有趣。”

  “凭借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小小的序列八,也干涉不了局势。杀了她们,梅尔维斯,你应该不会对一个新人生了仁慈。”

  负手后仰,她正要笑看事情的走向,就感后胸递来一股冰凉的刺痛。

  那柄匕首,终究是刺向一方,只不过,角色发生了调转。当然,棕发的丽人亦没有失措,反倒是颇为失望地咋舌。

  “你毫不犹豫的背叛如同木桩破开了我的胸,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破局

  瓦伦提娅的叹息在血液滴落声中格外清晰,她低头看向穿透胸口的匕首,指尖亦轻轻抚过刃口边缘,感那生机缓缓流逝的麻木。

  “真令我伤心。我明明给了你新生,你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我?”

  “你本该在黑森便死去的,带着渐浓的绝望,带着无助的痛苦。”

  丽人的身影在眼底消散,随即浮现在满地的琉窗碎片上————每个棱面都倒映着不同的姿容,或慵懒倚靠,或掩唇轻笑,或投来讥讽的一瞥,红眸中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假若循规蹈矩,哪怕十年,你也无法在本就不适应的途径上继而更进,只会蹉跎大好的青春。”

  “为什么,不考虑第二个选择呢?哪怕你在此刻挽尊,也依旧坐实了此前的背叛,铁面无私的仲裁庭可从不会对叛徒仁慈。”

  “不,我会向上陈述实情与处境的困难,合理地告知枢机教团,梅尔维斯的作为是必要的蛰伏,是不得已的临时策略。”

  并未让这显而易见的善诱继续,泽莲娜支起腰肢,目光坚定地言否。

  “够了,为我着想这蒙昧的谎言大可不必。”

  不为二人的言辞所动,梅尔维斯踩碎腿侧的玻璃,语气一如过往那般疏离。

  “瓦伦提娅,你所谓的新生基于不平等的奴役,而泽莲娜,三年里,你所做的,所说的,皆是为了安抚我的身心,这些我都清楚。”

  “我承认,为了有价值地活下去,将仲裁庭与暮光之眼放在天平上衡量有失偏颇。”

  鲜红的竖瞳泛着兽性的冷冽,可少女的口吻却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丝毫不像被血族感染的模样。

  “瞧瞧,多么纯粹的一颗心,自私自利,梅尔维斯,你天生就该是个血族,冷漠且倨傲。”

  瓦伦提娅在镜像中轻轻合指,四面相继泛起掌声,仿佛真切地为这段话语送上赞颂。

  “我清楚,仲裁庭对异种的容忍极低,实话实说,在彻底成为血族,却依旧持有理智后,我的天平的确在向另一方倾斜。”

  “梅尔维斯......”

  心知前者如是开口,定然存在转折,可Z女士仍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无关利益,无关处境,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自白。感谢您,Z女士,人心也是肉长的,这么多个日夜,你的耐心与温和所有成员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间,我亦不例外。”

  “即便,黑森的事件,孤苦的无助,疼痛的折磨让我积累了深重的愁怨,但那与你无关,你不必自惭,也不必抱有亏欠的想法。”

  泽莲娜的心猛地一揪。这并非她期待的宽恕,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切割——将责任与情感一刀两断。

  “世道注定是不公平的,如果,这是我历经折磨后得偿的糖果,我会安然享受这份腥甜。”

  释然的话语在沉寂的空气中传递,她那双妖异的红瞳不再有迷茫或挣扎,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但这份糖果,并非你施舍的毒药,瓦伦提娅。”回首的瞬间,少女的嗓音骤然转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满地的镜像碎片。

  “它是我在黑森绝望求生时,自己抓住的荆棘。你的‘新生’,不过是套上另一副枷锁的邀请函。我选择站在这里,不在于仲裁庭的审判与否,而是因为——”

  她顿了顿,似叹息,又似感慨,“这里曾有人,在我坠入深渊时,试图递给我一根绳索。即便那绳索脆弱得可笑,即便最终没能拉住我,但那份尝试,是真实的。”

  镜像中的棕发丽人第一次收敛了那惯常的戏谑笑容,无数碎片里的红眸同时眯起,透露出危险的寒光。“多么感人的一段交心,可惜,你似乎不打算和我走了?”

  “建立在奴役与欺骗上的甜言,与注定走向悲剧的苦涩,哪怕受审处刑,哪怕再有重来,经历多少次,我也会坚定选择——”

  “后者。”

  这句话似乎彻底激怒了丽人,她的嗓音不再是慵懒的嘲弄,而是冷淡漠然的陈情。

  “你的身上早已打上了背叛者的烙印,除了暮光之眼,没有人能再圈养一只活生生的血族。”

  实话实说,虽然只是旁听了片刻,但夏洛蒂已经通过现行的信息补全了当年那起黑森事件的经过,比起乏味肮脏的厮杀,她倒觉得眼前的情景更为纠葛,更为有趣。

  瓦伦提娅,倒是有些像她,只不过,在享乐时却少了耐心,也少了定力。

  如果是她,定然会涉身入局,轻访对方的心房,却又不作阻止,坐视其所规划的一策一略给予莫大期许,在时机正好的那一刻摘下胜果,看那些祈愿希望尽数付诸东流的脸庞。

  那时所呈现的迷惘无助,恩怨交织却舍不得,放不下,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真伪,乞求否认,方能让她感到无上的高级乐趣。

  罢了,再不出手,倒显得她不和这幕场景,无法让曲目继而演奏。

  “Z女士,您先离开这里,佩德琳她们已经得到安顿,不再有后顾之忧。”

  少女的枪口依旧稳稳指向镜中的人像,散落的金发湿漉地贴在颊边,脸上沾了些许污迹,却盖不过那双澄澈且凛冽的眼眸。

  方才,三者的纠葛与矛盾,仿佛与置身事外的她毫无关联,唯有同伴的性命蕴于瞳中。

  “倒是忘了,你这新来的小兽。说来也巧,我原只是想借用猩红之吻,用那非凡特性作为晋升的标码,可偏偏,你的好同事却强求着摧毁整个仲裁庭。”

  “所以,除了必要的,我只能无奈地选择为他人送行,就像小梅尔维斯的冷酷无情。”

  滴落的血液在地面摊成血泊,那些成像竟再化万千,以之为载体,为可选的镜面。

  不作犹豫,瓦伦提娅抬起指尖,只是霎那,无数道血箭便从四面八方迸射,将躲闪的空间锁死,直指夏洛蒂而来。

  砰——

  枪声响彻,一簇火光擦过系挂窗帘的绑带,将之彻而扯断,从高处洋洋洒洒地飘落。

  素来精准的少女似乎少见地失手了?

  不。

  帘布垂落的顷刻,本是透着烛光、透着烟火的外景在一瞬被遮蔽,被掩盖。

  感官难以捕捉的间隙,促成镜面的光短暂消失了,瓦伦提娅蓦然从后方显形,却又即将遁入镜面。

  然而,第二声枪响已先其一步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