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140章

作者:覆酒

第二百一十四 始源女神?

  枪火撕碎了垂落的帘幕,并非失准,而是精确的计算。

  厚重的帘布沉沉坠落,将最后一缕透入的光线彻底隔绝。

  光,消失了。至少,对于需要镜面才能跳跃转移的瓦伦提娅而言,这瞬间的无光是致命的迟滞。

  就在窗棂被遮挡的刹那,瓦伦提娅将将从血泊中凝聚、意图遁入布褶皱阴影的动作猛地一滞!她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不那么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出现了瞬间的雪花和扭曲。

  ——这精准到毫秒的时机把握,绝非巧合。这序列八的金发少女,看穿了她的移动方式,甚至预判了她的落点。

  夏洛蒂的枪口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声枪响紧随着第一声的余韵炸开。

  子弹裹挟着冰冷的意志,精准地射向前者被迫显露的那一丝实体轮廓。

  噗嗤!

  弹头击穿颅骨,带出泊泊的血液,一声压抑的、饱含痛楚与惊怒的低吼在昏暗的空间里响起。

  “你?” 瓦伦提娅的嗓音失去了游刃有余的慵懒,她被迫脱离镜面,踉跄着在布满碎玻璃的地面上显露出完整的、略显狼狈的身影。

  烧灼的发丝焦化弯曲,露出额间苍白的皮肤与那个正在重组肌骨、快速愈合的伤口。

  序列六的血族,已然具备了类同‘巢穴’重组肉体的能力,物理端的伤害除非多次累积,或倾轧过限,才能对之产生实质的威胁。

  “看来,我低估了仲裁庭的看门犬,尤其是你这只看起来最无害的小狗。”瓦伦提娅的目光像是浸了寒冰,“你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比所处的序列有趣得多。”

  夏洛蒂不作答复,依旧稳稳地移动枪口,翠色的瞳眸锁定着丽人。

  她的呼吸平稳,握枪的臂肘不见丝毫颤抖,仿佛刚才那精准到发指的两枪只是顺手而为。这份异常的冷静,在满地狼藉、强敌环伺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及危险。

  “哼!”瓦伦提娅冷哼一声,强行压下颅内的疼痛与那特殊子弹带来的、阻碍愈合的侵蚀感。她瞥了一眼依旧倒伏在展柜旁、红瞳紧盯着这边的梅尔维斯,又看向强撑着试图站起的泽莲娜。

  耐心告罄,费尔顿至始至终未曾出现,代表了他并不会涉身踏入这次事件,如若要带走猩红之吻与梅尔维斯,她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二人。

  咔哒。

  走廊尽头的瓦斯壁灯蓦然炸裂,仅剩的稳定光源就此褪去,残留的视野中亦失去了丽人原先的踪迹。

  “这是黑暗法术——”

  Z女士的提醒尚未入耳,少女的听觉便在同一刻被摒除在外,只能作目盲耳鸣的残疾者。

  一股湿润的雾气掠过四肢,似酸蚀的液体,腐化她的衣物,浸入她的皮肤,给予阵阵的灼痛。

  夏洛蒂的确对血族的非凡能力少有了解,在信息的落差下组织不起反抗,但精神一面的影响,无论法术还是呓语,向来对己收效甚微。

  仅是双眼的一睁一闭,她就重新具备了视听,只是,诚如泽莲娜所说,瓦伦提娅的确在这一片黑暗中消失了。

  可她不可能放过数个目击者,留下一众含怨于心,或去循迹复仇的人。

  无法捕捉到具体的身形,即意味着难以用枪弹造成伤害,但房间的总体积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这片兀起的雾气即是对方的化身。

  麻烦。

  以此身序列八偏向辅助的能力,哪怕知晓了这一信息,也无法针对其形成破局之法。

  Z女士的伤势过重,仅是呼吸便极为艰难,更不谈从中相佐,她又不能全然信任梅尔维斯。

  在本体处境危急的情况下,继而隐藏是否还有必要,这个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仲裁者、巢穴、祭司,三具傀儡分划的魂魄穿越渊海,回归己身,这一刻,庞然的力量加之无穷的灵性,她什么都不缺了。

  尖锐的破空声再起,无数细如牛毛的血针,如同被无形的弓弩激发,从四面八方倾盆而下。

  视野中,代表死亡的猩红厄运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五感被屏蔽的情况下,夏洛蒂理应无能为力,淹没在浪潮之中。

  泽莲娜瞳孔骤缩,有心凝聚最后的力量构筑屏障,却徒劳地牵动伤口,呕出一口鲜血。梅尔维斯的指尖微颤,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介入这场她本已决定旁观的对决。

  然而,出乎意料的,本是睁目寻光的少女缓缓合眼,她不再去看,顺遂般地安于即死的宿命。

  这自不是放弃,而是夏洛蒂已然寻到了一线生机,无需显露特殊,便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命运的弦丝于眼底显形,它们本不可被发现,被牵引,但‘持衡者’恰恰有着目窥调度的能力。

  那些代表好运的微弱点,原本如风中残烛般在厄运的洪流中飘摇欲灭。

  她集中全部意志,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强行将它们,将生还之运从泽莲娜、梅尔维斯、甚至从她自身上剥离、汇聚!

  这不是赐福,而是近乎掠夺与孤注一掷的豪赌。

  那些本该穿透她们要害的血针,在靠近夏洛蒂周身的数尺范围内,轨迹突然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偏转。

  嗤、嗤、嗤......

  血针射入墙壁、地面、破碎的家具,发出密集的闷响。少女的身外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力场——致命的血针要么互相撞击偏斜,要么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衣角、发梢飞过,甚至有几根射向她面门的血针,被突然崩落的天花板碎块恰好挡下。

  但世事有偿,亦有代价,夏洛蒂的鼻端渗出了鲜血,翠色的眼眸亦逐渐失去光彩,这是过于施术的精神反噬。

  瓦伦提娅目睹这一幕,眼中的冷意更甚,这种罕见而棘手的手段坚定了她必须立刻抹杀前者的决心。

  如数的血箭再而破空,所有躲闪的空间亦被封堵,这一次夏洛蒂避无可避,可那抹淡色的唇瓣,却轻浅地勾起微笑。

  她当然不是仅仅因存续生命而蒙受反噬,而是因以一己之力拨动了整个环境、乃至整个事件的‘概率’。

  是,只要再撑片刻,机械之心与耕耘者就会赶赴支援,挽众人于危局,可为何不再作遐想?

  因果早在过去埋下,昔日,华生午间访问教会时,费尔顿与希尔瓦便因是否处理少女失踪案的凶手产生争执,因是否得为此事罪巴托里伯爵而爆发矛盾。

  而今时,那位女神之剑恰好因评估她是否契合标准而巡礼至此,她未曾远离,只在远近处理委任,持剑行公平之刑。

  世事有因亦有有果,所以,后者有感事发,亲身赶来的可能并不为零。

  指尖落下,夏洛蒂已然拨动了那根‘希尔瓦此刻恰好巡逻至此’的命运之丝,将其可能性从近乎于无,强行拉升至‘必然发生’。

  是,全身而退,何必暴露己身,命运自会支来他人,将她恰到好处地挽救。

  铮!

  思绪一断,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剑鸣,便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仲裁庭的混乱与血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剑鸣并非实体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宣告!它带着无匹的锋锐、绝对的秩序,以及涤荡一切的威严。

  整个空间内弥漫的污秽灵性,如同积雪遇到烈阳,瞬间被压制、净化、驱散。

  “贪婪的手掌犯罪,便斩其手足。”

  清冽如寒泉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之意。

  如瀑的银发倾落,挺拔如松的身影迫开冷风,落至众人的眼底。

  那是女神之剑,希尔瓦。

  此刻,她正持握赤剑,静静地挡在少女跟前,如同戍卫主上的骑士,亦如那时,其屈膝在女神雕像前许下的诺言。

  其心澄如明镜,其剑斩尽不公,其人,只愿庇佑女神,只愿为之破誓。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后

  “希尔瓦?!”

  惊怒交加,瓦伦提娅一改方才的余裕,目中已然闪过忌惮。

  前者的出现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那沛然莫御的剑光更是让她源自血族本能地感到恐惧及阵阵灼痛。

  固然,女神的执剑人只是序列五的非凡者,并未跨越阶梯,在生命层次上晋升,但那柄赤剑作为封印物,太过契合这冷面肃穆的丽人,使之足以跨越参差,发挥近乎半神的威能。

  何况,作为序列六,就算摈弃外物,自己也绝不会是眼前人的对手。

  耳闻那熟知的嗓音,纵它冷冽漠然,却让Z女士感到分外的心安。

  这样一来,那两个姑娘,应该也能安然无恙。

  情绪的大起大落下,只片刻的放松,泽莲娜的气息便彻底萎靡,微乎其微。

  希尔瓦的视线扫过重伤的泽莲娜、倒在一旁的梅尔维斯,最后落在持枪而立的夏洛蒂身上,明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怒意。

  方才她在追查流犯时,有感一份兀起的心悸,世事的发展也随之更迭,仿佛宿命本身牵引着自己,将她精准地带到了仲裁庭的门前。

  这份异样无从忽视,可目见众人的伤势,途经那逝者的尸身,悲愤的涌流便掩过言辞,叫丽人握紧剑柄。

  “夏洛蒂,退后,照顾好自己和泽莲娜。”赤色的直剑缓缓抬高,剑峰直指瓦伦提娅本身。

  不苟言笑,她单是沉臂屈腕,兼并腰身,在内外交叠的顷刻纵起剑锋,施力斩落。

  无光的黑暗中,匹练的红芒一闪而过,半晌,骤然失衡的风压才造就阵阵的嗡鸣。

  错目去看,整个仲裁庭的墙柱都被这道剑光中两分,高悬的穹顶顺着那平滑的截面,向下坠落,轰然坍塌。

  “呃。”

  再不能维系优雅,瓦伦提娅甚至顾不上去看攻势的来向,曼妙的身形在赤剑斩落的前一瞬,便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

  这并非反击,而是她最为迅捷,也最消耗本源的逃遁之法。

  黑雾无视了物理阻碍,裹挟着梅尔维斯,涌向地面那些尚未被斩击波及的、细小的水洼与玻璃碎片——只要有一丝反光,她就能遁走。

  然而,半道之中,那剑风便迫开黑雾,于造就的缝隙间横生出根根荆棘、朵朵蔷薇,它们似贪婪的花草,将这水雾也作养分一并蚕食。

  忍痛的闷哼声从空处泛开,几缕未能及时逃逸的雾气在黑暗中发出灼烧的嘶哑,直至彻底湮灭。

  心知前者遁逃的意图,磅礴的灵性随即覆盖整个教区,却一时没能捕捉到残留踪迹,连同那件危险的封印物。

  是预先设置好的空间转移,还是利用了别的非凡物件?

  “哼。”

  不忿的冷声告知了这一剑的结果,瓦伦提娅选择付出大半的生机与寿命,强行裹挟着梅尔维斯撤身离去。

  弧光缓缓收敛,大厅内一片狼藉,只有残破的穹顶投下的天光,照亮了断壁残垣与凝固的鲜血。

  压抑的死寂重新弥漫开来。

  希尔瓦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断壁残垣、凝固的血泊,最后落在泽莲娜身上。

  后者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单薄的风衣几乎被鲜血浸透,无力垂落的手臂下,伤口仍在缓慢渗血。

  “泽莲娜。”希尔瓦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双常年如冰封湖面般的银灰眼眸,此刻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许是呓语,许是呢喃,黑发丽人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纵然涣散,也努力聚焦在前者的面上。

  她笑得无比苦涩,“来,来了就好,梅尔维斯她......”

  “瓦伦提娅带走了她,同样也付出巨大的代价。”希尔瓦言简意赅地确认,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地检查Z女士的伤势。

  她撕开被血浸透的衣料,露出肩颈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边缘泛着诡异的铁锈色,血肉在缓慢而顽固地坏死。这是猩红之吻留下的诅咒,混合了高位血族的力量,阻止着非凡者的自愈,正持续侵蚀着生机。

  执剑者的眉头微微蹙紧。她迅速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散发月辉气息的液体,洒在伤口的边缘。

  液体接触腐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几缕灰烟,那铁锈色的蔓延似乎被遏制了少许,但伤口本身并无明显的好转迹象。这只能暂时延缓,无法根除。

  方才,泽莲娜尚能维持意识,纯靠对二人的担忧。

  “坚持住,至少,你所在意的人尚未死去。”

  一手按住伤口,自掌心泛起柔和坚韧的辉光,戍卫的能力固然不善疗愈,却也能扫去污染,给予眼前人一份清醒。

  做完这一切,希尔瓦的目光才转向静立在旁的夏洛蒂。

  金发少女此刻显得异常安静,她早已收起左轮,正用手背擦拭着颜面沾染的血迹。

  翠色的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掩盖了其中的情绪,只余下劫后余生的脆弱与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她身上的衣物也有多处破损,沾染了灰尘和污血,看起来同样狼狈不堪。

  “你,表现得很冷静。”

  希尔瓦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刚刚,直觉催使着回到仲裁庭,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过分强烈,夏洛蒂,这里,除了瓦伦提娅和泽莲娜她们,还发生过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希尔瓦女士,如您所见,我们遭到了蓄谋已久的袭击。暮光之眼的瓦伦提娅,目标是仲裁庭的封印物‘猩红之吻’以及梅尔维斯。内部疑似有叛徒配合。”

  夏洛蒂的语调平铺直叙,将泽莲娜之前的判断和自己的所见所闻简洁陈述,“妮娅在码头失踪,桑德牺牲了,Z女士为了保护同伴和封印物而重伤。”

  “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在绝境中坚持到救援力量的到来。”

  她没有提及自己是如何在屏蔽感官的法术中窥见攻击的轨迹,没有解释那近乎奇迹的闪避,更没有触碰关于命运拨动的话题,而是将一切都推给了求生本能与希尔瓦恰逢其会的降临。

  丽人沉默地听着,银灰的眸子在夏洛蒂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当自己赶召而来,立身于对方的身前,她竟有一份陌生又熟悉的感触,仿佛那日,在女神雕像下屈膝宣誓,承诺只为其人与公平执剑。

  “你的状态?”她问,语气似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灵性有些透支,精神反噬,但无大碍,还能行动。”

  是干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