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咧了咧干枯发皱的嘴唇,男人的面上不乏苦涩。
悉听至此,夏洛蒂的思绪愈渐清明,这么一来,因迪亚党涉及事案的嫌疑就更大了。
虽然资本不必同情,但背离工人的领导者更令人唾弃,令人愤慨。
仲裁者的仪式徘徊于脑海,假若要执行一场审判,以此裁定正义或罪恶,那么,他们,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公开犯下的罪行,沐浴民众此起彼伏的欢声,这条康庄大道不仅契合夏洛蒂所作的铺垫,也能为后续的发展集中向心力。
虽然什么都还没做,但这的确是好事。
“先生,感谢您的好心,我不是柔弱的女孩,也不会与他们沆瀣一气。”
指尖抚上枪托,于击锤上轻轻摩挲,金属的冷冽让少女的心神更为澄澈。
拉低帽檐,承着数双蕴含希冀的眼睛,夏洛蒂只身踏入了未熄路灯,看似敞亮的街道。
湿润的足迹依旧延续,比及之前,这里更临近海湾,水汽也相对较重,甚至于还能听到浪花拍打岸礁的闷响。
戴上彼时从因迪亚党成员臂上剥下的袖章,她调整走姿,在足尖交错间绷紧身段,似一触即发的弓箭。
每一步的踏出,每一步的落定,腰身与肢体都形如搭弦,逐渐趋近最佳的发力状态。
咔擦,咔擦。
向左的窄巷,湿痕淡去,咀嚼声却徐徐响起,与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驻足在明暗交错的巷口,她见那浑身裹布的人正背对着自己俯下腰板,垂首趴伏在一具人身之前,且不停嘴上的撕咬,任由暗红的血液浸润衣物,就像——
海鱼食用贝类般自然而然。
哦,第一案发的现场。
似乎,连证据都不需要了,哪怕受害者的身份不明,可杀害他人,毁坏尸体已足以量刑,好心肠的华生小姐可不会放任恶行昭然于目中。
左轮抽离枪套,指尖抵住扳机,却不急于击发,她估算着枪响过后的动静,丈量着撤身离去所需的时间。
超然的感官于此锐化,海风倾在躯体上的反馈,衣物下肌群推动的起伏,这些细微的变化随少女的观察不断放大,化作更为具体的信息。
臂展,足跨,体重,脂肪,筋膜,子弹击穿皮肉的冲力,剥去无关紧要的因素,衡量战斗的重心汇于心绪,她目及所在,便如通透的世界。
没有明确的非凡特征,但肌肉的密度远远超过常人,有别仲裁者的单项特化,这尚且不知的途径似乎更偏向于肉体的加强?
不再沉于思绪,通过手眼的丈量,排除非凡能力,她能确认对方的身体依旧能被子弹贯穿,而这,对于夏洛蒂而言已是胜券在握。
让我算算,枪声响起后,附近可能归属因迪亚党的人多久会察觉并赶到?
嗯,似乎还绰绰有余。
或许,是风向细微的变化,让那俯身的人有所感觉,他抬起头看向少女,嘴角还流着未干的血液。
“你?”
疑惑的嘶哑尚未道出,那轻薄的粉唇就吐出了止声的音符。
“嘘——”
枪口抬起,准星校对,击锤敲响,美妙的乐声就此刺破了海浪拍岸的绵绵。
海鱼捕食扇贝,而她,今夜加入狩猎。
乐毕,血溅。
第四十章 析出物与勿念
砰——
银白的弹头趋避气流,精准地撕碎衣物,正中其人最为脆弱的脖颈。
暗红的血液喷勃而出,只是,夏洛蒂却蹙起眉梢,暗匿心中的讶然。
在那身烧灼的布绸下,数片油腻发亮的绿鳞包裹颈肩,子弹的冲力固然击穿了皮肤,却因表面的油滑偏移弹道,只带去了浅层的血肉。
和海鱼的鳞片如出一辙,看来,这就是对方浑身缠紧布缕,遮蔽每寸皮肤的原因。
渔人,好一个渔人,倒是和港口区的题材相得益彰。
捂住渗血的颈项,那魁梧的男人似是不敢置信地呆愣了片刻,随即,痛觉刺激心窍,怒火覆去错愕,他勃然一声大吼,颤得海风一滞,砖瓦皲裂。
来不及捂住双耳,激荡的声浪便贯穿鼓膜,让少女陷入了短暂的失聪。
紧跟着,前者一步踏出,悍然踩碎脚下的陈尸,震得骨断肉裂,血溅墙沿。
只觉一股劲风扑面,那庞然的身影便若小山般急速靠拢,撞向己身。
即便出乎了预料,夏洛蒂也没有陷入慌乱,哪怕脑内一阵嗡鸣,她仍是强压下不适,极目注视着对方的贴近。
仿佛滞殆了时间的流速,筋膜的收缩,肌肉的起伏,在她看来,都是如此的清晰明了,一览无遗。
下一击,提腿侧踢。
摊掌一撑墙面,夏洛蒂后仰腰肢,以微毫的距离避开直击,险之又险地继而站定,平衡重心。
这势大的侧踢几乎擦着少女的脖颈而过,即便未中其身,也拭破了皮肤,将后方的墙体轰出层状的裂纹,剥落不知多少泥砖碎块。
骇人的力道。
确认了对方的确是非凡者,如果这一途径在低序列就能获得如此蛮横的肉体,那与仲裁者的言出法随倒也不相上下。
迅即的思绪分析战况,当掩袭失效,想要一锤定音,对于尚为常人的少女而言,已是极其艰难。
只是,哪怕踏入非凡,人依旧蛰伏在物理的规则之下,惯性使然,收力不及亦是无法避免。
既然不确定这油滑的鳞片是否遍及前者的其他部位,那就换个思路——
压低膝盖,兼并腰肩,如翩跹舞步一般,她借着惯性的迟滞,纵身来到男人的身侧,随后,抬高臂肘,再扣扳机。
砰!
第二发,正对毫无遮掩的耳孔。
击锤猛然撞在底火,黑火药燃着硝烟裹挟弹头层层递进,它穿透皮肉,击碎骨骼,从前者的眼窝中飞逝而出。
一颗眼球当即炸成血雾,只是,这一枪纵然造成了重创,却依旧射偏了些许。
不怪夏洛蒂枪法不佳,而是在关键的一刻,对方稍稍侧过头,避开了要害的部位。
“嗬,嗬,是谁......雇佣你,来杀我塔隆?”
沉沉喘气,其人的面上已然血肉模糊,不仅眼眶空荡一片,连鼻腔也被子弹的冲力撕碎大半,淌出粘稠的血液。
塔隆本以为只是个普通人不自量力地挑衅自己,可谁知只是顷刻,那把看似不起眼的左轮便击发两次,打碎了他的倨傲与从容。
连最精准的枪手也无法在近处转瞬调整体态,抓住破绽,这毫无灵性的女孩怎么可能有这种迅即的反应?
然而——
“先生,一条鲜活的生命,还不够预支酬劳吗?”
余光瞥向那被啃食得露出森森白骨的尸首,夏洛蒂微颤鸦睫,轻且坚定地反问道。
她能看到这位受害者晒得黑褐的皮肤,手指遍布的老茧,无疑,对方只是个再普通,也再无辜不过的劳工。
“你,装什么好人!”
嘶哑着,咆哮着,裹紧双腿的衣裤顿时崩裂,露出那遍布绿鳞的大腿与脚蹼。
血滴斑斑点点地落在地上,其人不再顾及伤势,发力蹬踏地面,双臂连挥,或左勾,或右摆,宛若暴雨般倾轧而来。
在失去了半边视觉的状况下,塔隆的每一击仍能轰碎墙体,犁出沟壑,轻易支离少女的身体,可它偏偏不能奏效,一点也不能。
银发的少女只是后退半步,或侧仰脖颈,或微收腰腹,便在这攻势的洪流中安然避让,若翩然的蝴蝶。
这方寸之间的距离,就像逾越不过的高墙,明明拳脚临近,却次次都能以极限的距离闪转腾挪。
无论臂展,还是足跨,夏洛蒂都在出手前做了丈量,她很清楚对方的攻击半径,所以,才能凭借这超然的反应先且察觉肌群的迭起,预估攻势的走向,用尽自身的每一份优势。
虽然这种情况下,抽不出心力进行瞄准,精确射击,但她并非只是精通枪法,关于格斗的手段,前世的少女早已磨砺千百之多。
在化繁为简的现代格斗下,这位先生粗糙的运力还不够看。
血流如柱,面部的伤势与频频的失手让塔隆愈发焦躁,无法按捺气急,他压低下肢,不管不顾地张开双手,有心以宽大的臂展做出擒抱,让少女避无可避。
可在动作的征兆将起之前,夏洛蒂已然顶起膝盖,先行迎向对方递来的下巴,宛若未卜先知。
轰。
空气震颤,临近的煤灯,一颗饱满的油滴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两相受力之下,震动渗透大脑,塔隆当即两眼一白,意识几近于迷离。
同样的,夏洛蒂的右腿亦是脱力地软了下来,不仅磨破了裤眼,连知觉也不复存在。
人体的骨骼有着软硬之分,关节与下颔的比较孰强孰弱,一眼便知,只是非凡的特质让两者趋近,也令少女的膝骨承力脱臼。
然而,这份刺痛全然没能影响夏洛蒂的判断,她重新抬稳枪口,又一次扣动扳机,平静得像是在进行日常练习。
砰。
第三发子弹如约出膛,就着先前的伤口,继而撕开血肉,贯穿了整个脖颈。
赤红泊泊涌出,黯淡了双眼的光芒,魁梧的男人无法发出惨叫,喉咙嗬嗬有声,他想抬手,移开那致命的伤势,可肩关节与肘关节却仿佛灌满了胶水,动作生涩且缓慢。
到了最后,他化怨恨为实质,尽着仅存的力气劈掌而下,就像临死反扑的黑熊。
但,夏洛蒂单是抬起臂肘,纵挡那并拢的手刀,便将前者的五指应势扭断,丑陋地耷拉在一处。
就此,塔隆的身体沉沉垂倒,任由血液外渗,聚作一团透明的鱼卵,再没有别的动静。
声消人奄,握住脱臼的右手,少女半倚着墙壁轻吐芳息,缓缓平复战后的余韵。
谷峰不住起伏,细汗渗出额间,那瘦削单薄的身影在这一刻分外柔弱,仿佛历经了疲惫,只是个娇小的女孩。
凭对方的肉身素质,若是正面吃下一击,华生小姐当即就会骨裂散架,所以这场战斗看似轻松,实则无比凶险,好在她终是——
“做到了,以平庸之身胜过非凡。”
莫桑女士,你曾说过的不可能,如今由我亲手创造,作为引路者,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吧?
放任思绪绵延,借着这份分神,夏洛蒂咬紧贝齿,指间提力,伴随几声清脆的响动,她忍痛扭正了骨骼,让端庄的仪态重归于身。
低下头,她见长裤的破洞,又见涤纶的外层沾了许多灰尘与血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轻薄的唇微微上扬,先是痴痴的浅笑,再是灿如朝花的烂漫笑容,最后是优雅得体的捂嘴轻笑。
“塔隆先生,我非刻意,实际上,我还想和您好好亲近,话说家常,共度夜深。”
“例如,您到底在因迪亚党身居何位,又为何要啃食人身?”
拉低帽檐,抬手置胸,站在狼藉肮脏的窄巷,夏洛蒂浅行一礼,矜持且谦逊地叹惋着。
“只可惜,你习惯了缄默,往后也只能合眼入眠,所以,我只能预先收些酬劳,从您的身上获取线索。”
“还望您勿怪,毕竟,就算想怪,您也再说不出口了~”
是窃窃的轻喃,也是有些小得意的本性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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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通知
宝们别养书了......
编辑刚刚发了咱追读的人数,感觉......很失落吧。
我知道写的节奏慢,也不吸睛,但也精心雕琢了文字,大家也都别养吧。
那么多收藏,结果看到现在的连二十分之一都没,这多少会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热情也会淡很多。
不想卖惨的,但看了之后真的有点难过。
写新章都有些不坚定了。
如果打扰到你们,抱歉了。
不是鸽子,不是鸽子!
第四十一章 非凡聚会与伊始
鲁莽的冒险是失败的前奏,是意欲不到就已匆忙进行的任务。
实际上,夏洛蒂并不喜欢在缺少把握的情况下行事,也不是推崇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人,可时间的紧迫却不容苟且,不容她谋而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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