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36章

作者:覆酒

  ——

  “苏芙比,华生,你们打算去哪?”

  “圣索菲亚教堂。”

  港口区的作画一程暂且捎后,答应小孔雀的事,夏洛蒂必须要完成。

  她是个注重承诺的人,伏恩·杰拉尔德的非凡能力暂且不明,但通过那批货物的转移方式,少女有了部分的猜测。

  就像之前魔术师的形容,他的能力也许更偏向于穿透,开门这类特殊的手段,而凭借一把左轮,想要杀伤这样的人,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有预谋的鲁莽可以称为勇敢,不知利害的冒进只是送死。

  智者要善用手头拥有的力量,莫桑女士曾说,正神教会有职责处理这类野生非凡者的事件,所以,夏洛蒂要做的也很简单,不外乎二字——举报。

  轻轻拨动发间的铃铛,让清脆的响声回荡耳畔,而直到现在,苏芙比都没有松开彼此相握的十指。

  因为,她不安,害怕一松手,华生便会和老侦探一样放弃那起连环案,放任那凶手逍遥在外。

  便在这份沉默中,圣索菲亚教堂到了。

第五十五章 女神之剑(二更)

  圣索菲亚教堂,始源女神教会在廷根的总部。

  无需向老侦探做过多的解释,过去曾念的‘女神在上’已足以诠释理由,作为一名信徒,在闲暇时参与弥撒,进行祈祷,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牵着小孔雀踏入内里,这座大教堂是典型的尖顶建筑,通体呈现高雅的淡金色,正立面是耸入云霄的钟塔,侧视可见直升而起的线条与宏伟的楔形拱门。

  沿着过道穿过阶梯,走进祈祷的主厅,一路之上,色彩斑驳的高窗透进一缕缕着染的光芒,冷色轻薄,暖色温润,就像兼容万物的胸怀。

  细嗅着淡淡的香烛气息,敞开的主厅不再排布窗棂,但在圣台后方,大门正对的墙沿,十几个细小的圆孔贯通往外,让灿烂且纯粹的大阳辉芒照射进来,凝练且温暖。

  仿若身处茫然的失路之人寻到方向,沐浴着仅存的灯火蹒跚向前,如此的崇高,如此的希望,如此的神圣。

  哪怕是向来不信奉神明的夏洛蒂,也忍不住微微颔首,随即偏开目光。

  “愿女神,拂去你的忧愁,拭去你眉宇的重压。”

  或许是听见渐近的脚步,布道的牧师以手抵胸,向着蹙紧眼睫的苏芙比温和地道出慰藉。

  “女神在上。”

  有样学样地照仿着,夏洛蒂安静地找了一处无人的位置,放下毡帽,双手交握,抵住垂下的额首。

  人生第一次虔诚的祈祷,如果真的有女神,一定会为她这么个皈依正教的好信徒感动吧。

  没有急于言明来意,少女颔上双目,于昏黄的烛火中默默倾听着信徒们的呢喃与祈祷,奉行的教义同样是了解教会的一个方向。

  “他们衣不布体,食不果腹,在无光的夜晚下孤苦无依。”

  “他们被寒风刺伤,被大雨淋湿,因为寻不到光亮,就蜷紧身子。”

  “他们受缚于苦难,垂身于灾祸,被逼于自溺,母亲不会放弃他们,就像对待她的每个孩子......”

  回音交叠,声荡耳畔,不自禁地,夏洛蒂有感一份温暖的怀抱拥住了自己,有如婴儿环紧母亲的本能。

  然而,只是眉眼的一睁一闭,她就淡去了这份感触,静观起信众与牧师的交谈。

  “听说,那位希尔瓦女士今日刚秉着大主教的授意前来廷根。”

  “繁花画展即将开幕,有着这位‘女神之剑’,想来也不会出现大的乱子。”

  女神之剑,希尔瓦?

  并不了解教会内部的分级,因由今日尚是周四,发放救济粮的时间也早就过去了,前来祈祷的人不多,当夏洛蒂抬头看去,教堂的前厅已然只剩下为首的牧师与渐远的信徒。

  “孩子,看你的样子,应是有求,如果你愿意讲述,我很乐于替你分忧。”

  合上祷告的书册,牧师的声音从圣台由远及近,附至耳畔。

  有心起身,可相握的十指却让分离晦涩,瞧着小孔雀低垂的颜面,夏洛蒂愣了半晌,随即扬起笑容,前倾俏脸,让彼此的额间相抵一处。

  “苏芙比,这样会让你安心一点吗?”

  体温传递,连那湿润的薄唇也近在咫尺,只待轻浅的推搡促成吻合。

  “在你我的约定履行之前,我不会离开。”

  得到这样的承诺,苏芙比终是松开了指尖,眼眶的湿痕也潋滟波光。

  在她看来,明明凶手曾近在眼底,老侦探却无动于衷,沉默不语,连华生也漠不关心,未曾追问半句。

  她不懂,她不理解,分明带给了她希望,却又无情地将之掐灭,这怎能使人不心哀,不伤却。

  若不是那只将自己拔出泥潭的纤手始终未曾松开,内心的情绪与希冀险些临近崩溃,让泪水涌现。

  “先生,我在港口区遭遇了那起连环失踪案的凶手,他很诡异......我不知这么形容对不对,我曾亲眼看见他凭空穿过墙体,遁入空处。”

  拧着衣角,夏洛蒂的话音微颤,偶有磕绊,就像每一个受惊的柔弱女孩。

  “内心的不安让我无法安寝,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恶灵缠身,以致于看见了幻想,所以,我来此诚恳地祈求女神的庇佑。”

  斟酌用词,真假掺半地道出真相,她见牧师皱起眉头,沉默许久后才有应声。

  “孩子,放心吧,女神会庇护你的。”

  很明显,这是不便告知实情的敷衍。

  见此,夏洛蒂也不再遮掩,单是取下发间的铃铛,轻轻摇曳,清脆的响声随即在这处宽敞的前厅泛开,仿若带去了一阵冷郁的寒风。

  “莫桑·路德维希女士授我前来教堂,告知具体的情况。”

  听闻这句话,牧师的面色从错愕到崇敬,连番发生着变化。

  “......告解室的门口向右,到底,有扇暗门,礼拜堂内会有人与你接洽。”

  说话间,他拉动房间内一条绳索,让某处的人听到了洪钟颤动的闷响。

  重新将铃铛系上,少女微微鞠躬,表达谢意便顺着前者指明的方向走去。

  上头有人就是这么的顺心,莫桑女士,请原谅我为了小孔雀暂借了您的名声。

  行到尽头,在侧面对准的墙体,她寻到了暗门,随即无声打开。

  顾盼四周,这间礼堂不大,很明显是大人物做私人祷告的地方,内里铺有地毯,中心则陈列着简易的祭坛与女神雕像,私密且静谧,仅有两人环伺。

  “有关野生非凡者?”

  发声的是位身着教袍的男性,不同于朴素的信众,繁复的花纹精雕于衣装的每一个边角,显其身份的尊贵。

  “是那起少女失踪案的凶手,他在港口区的特丹码头,全名伏恩·杰拉尔德。”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信息?”

  微微侧头,展露发辫处的铃铛,夏洛蒂不卑不亢地表态道。

  “莫桑·路德维希女士托我向教会的各位陈情。”

  并非谎言,那位丽人明确过会向教会通告此事,如今只不过借着少女之口再而复述一遍。

  “她没有撒谎,从身上也看不到灵性,是个普通人。”

  不再是方才的男士,伴随一声锐器摩挲的闷响,垂倾白发的丽人自黑暗中缓步走出。

  一身净洁的法官袍束紧身段,一双浑黑的长靴修葺冷调,且看那挺正的腰板,凛然的面貌,庄严肃穆的气质便不自禁地渗于四方。

  她的脸颊并不丰润,但眉骨深邃,眼眸冷冽,薄唇一笔,柳眉一撇,整个人无不透露出一股锋利的锐气,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刃。

  “这件事,我已听明,罪恶的手掌伸出,那便斩其四臂,肃正言行,今日毕算。”

  清冷的女声颂于小室,似是让整个礼拜堂的温度低了几度。

  “希尔瓦女士,我们不应该触了那位伯爵的矛头——”

  身着主教袍的男子正要反驳,白发丽人便下压双手,致那柄置放于胸的利剑猛然触地,泛开沉重的闷响。

  “你僭越了,费尔顿教士。”

  只以教士的名谓相称,希尔瓦丝毫不予前者薄面。

  “我们信奉女神,秉公除恶,而非拜伏权势,贪图享乐。”

  是铿锵有力的讼言。

  好一身静穆的丽质,这就是他人口中巡行至此的女神之剑,希尔瓦。

  这还是夏洛蒂第一次见到有着如此气质的佳人,光是看她的言辞与举止,就知道这位女士强得可怕,定然是位居高的序列者。

  今日毕算,呵,一来廷根就遇到自己的检举,可以想象,若是只有那位举棋不定的主教先生,恐怕自己的举报多半会无功而返。

  这是又一次的巧合,还是说,自己的祈祷起了效果,女神的确有在垂倾自己?

  罢了,只要事情的发展能顺遂己心,能让她安于脱困,那表面上假意信奉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我没有那样的意思,这起案件涉及到太多方面,也处在三个教会的交接地区,我们——”

  “肃静!你想致民众于恐慌,在圣临时节前产生纷乱?”

  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希尔瓦漠然地目视着男人,身兼的长剑已然延展出根根荆棘。

  “既然你无心处理,那就由我作为执剑者自行解决。”

  “费尔顿教士,你且记——”

  “女神在上,不殊贵贱,一断于律!”

第五十六章 枪响人亡(三更)

  “走吧,苏芙比。”

  重新走近自家的小孔雀,夏洛蒂摊平五指,置于大姑娘的身前,是邀请。

  “去,哪里......”

  有些不解地看向少女,苏芙比的眼角已然留有水韵。

  “港口区,就和往常一样。”

  取出手帕,夏洛蒂有心帮小孔雀擦拭泪痕,却见那姑娘睁大双眼,斥手打开她的指尖。

  就像被这最末的话语刺穿了心防,苏芙比咬紧下唇,放声反驳道。

  “够了,约瑟芬,你不用,不用再欺骗我了!”

  明明都已经,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华生她还想着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就算用笔墨刻画那些困苦之人的模样又有什么用!

  沉积的委屈涌作实质,为什么要对那个凶手视而不见,为什么要这么不合时宜地提出这件事?

  是自己分明不重要,对吗?

  愈是这么想,心底的情绪就愈发汹涌。

  先是眼眶要红了。

  再是眼眸也变得湿润,为那双明艳的,朱红的瞳孔覆上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膜,在黄昏下加一点迷离的色彩。

  心里也有声音想要哽咽着出来。

  朋友,哪有什么朋友,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奢求罢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赛缪尔那丫头她早就,早就......”

  不想让华生再看见自己脆弱无助的模样,想再竖起尖刺,所以忍耐着,忍耐着去抿住嘴唇。

  抿不住,就咬住,若是咬得疼了也止不住感情的泄洪,那就用手遮住,狼狈地遮住。

  “所以,抓不抓住凶手都无所谓了,我本就不该抱着希望,本就不该将责任强加在你的身上。”

  小孔雀的脸上终究还是滚落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她哀伤地看着夏洛蒂,却没有吐出半个责怪的字句。

  “是我太软弱了,无法面对事实,是我太没用了,连最亲的妹妹也护不住。”

  只是自责,只是自我的攻击。

  “像我这样的花瓶,根本——”

  下一句话没能出口,一抹温度便捂住了她的唇,止住了她的音。

  是纤长的指节。

  “我讨厌自卑自怯的模样,苏芙比,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