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37章

作者:覆酒

  没有多余的言辞,夏洛蒂只是用深拥去表明意愿,用埋肩去道尽关切,用除吻以外的一切陈述真心。

  或许是几分几秒,也或许很长很长,苏芙比双腿发软地后退两步,颇为失神地望着银发少女。

  心中的情感无比酸涩,她想要说些什么,可瞧着那挺拔的身姿,却自惭形秽地噎住了喉嗓。

  “不用,我不值得你安慰......”

  偏过头,转过身,仓惶地离去,旦见那姑娘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地拦住途经的马车,就这么消失在了渐沉的暮色。

  情绪崩溃,所以,选择了逃避吗?

  见到再没有人注视己身,夏洛蒂这才打量起那被泪水浸润的衣物。

  瞧着那道道水韵,她有些嫌恶地取出手帕,再专注地擦去痕迹,完事后便将之扔得远远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有时候,照顾情绪敏感的小鸟还挺麻烦的。

  从腰侧拔出左轮,用推弹杆一颗一颗地填好弹丸,安装火帽,伴随击锤契实枪身,令人心醉的上膛声便于耳畔徐徐泛开。

  咔擦——

  但谁让,那是依附着自己,只将那副脆弱展示于她的小孔雀呢?

  压低毡帽,一振风衣,且随银灰的发丝轻舞,少女就此踏入了海浪拍岸的嘶哑声中。

  ......

  “约瑟芬女士,今晚,那红发的姑娘没来吗?”

  “她呀,闹了些小脾气,你知道的,女性每个月都有不方便的那么几天。”

  仍然是那处避风的巷口,苦难的人们再一次聚集于此,其中有流离失所,寻求温暖的难民,也有辛勤过后,歇息半晌的劳工。

  随着一日日的施援与谈心,他们逐渐养成了习惯,习惯走近这里,等候那瘦削的身影,倾听那温和的嗓音,享那难得的温馨与共,饱暖和睦。

  也得益于那些码头工人的述情,这里的人们或多或少知晓了少女的名字,言辞交酬间亦是愈发贴切。

  “女士,您说,我们真的能过得更好吗?”

  一位年近三十,便满头白发,皮肤皱巴的男人抬起头,干笑着问道。

  “我无法给出答案,但我会为了这个目标尽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敞言着,自愧着,夏洛蒂没有因小孔雀的暂离就停歇己身的施援,钱款的富足让她能够为苦难之人提供更大的帮助,也足以进一步促成她欲求的目标。

  “女士,您是好心肠的人,要是那些老爷们也能像您这样,那该多好。”

  是憧憬的祈求。

  “要是人人都像我这样,那我岂不是眨眼就被你们抛在脑后。”

  随声开着玩笑,夏洛蒂毫不在意脏乱的环境,只屈下身子,与面黄肌瘦的他们同坐一片大地,共享相同的食物。

  “瞧您说的,是您在那天给了我生的希望,让我相信未来还有盼头,我怎么可能会忘。”

  “那么,坎普先生,你觉得现在的因迪亚党,还能代表港口区工人吗?”

  坎普正是少女在最先接济的那位流浪汉,到了现在,对方已经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即便依旧很累,却也能养活自己。

  “诶,他们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心了,如果可以,我希望由所有劳工公选出合格的领袖......”

  如是的坦言萦绕于唇间,闲谈之余,夏洛蒂也在暗自注视着远方的景象。

  老侦探提供的信息中,包括了伏恩的住所与周围的环境,所以,她很清楚这位真凶夜间蛰居在何处,也知晓假若那位女神之剑如约赶到,会在哪里爆发冲突。

  是的,她决心加入这场狩猎,以亲自确认对方的死亡,并在期间观摩中序列者的交手状况。

  无需太久的候待,旦见一道红艳的刃芒震颤大地,继而在海面辟开狭长的斩痕,目中的世界便归于一时的寂然。

  直白,干脆,精准,少女能看清那道斩击并没有波及到任何建筑,仅是确凿地穿透间隙,落于绵延的海湾,造就半边裂谷。

  时候到了,无论是希尔瓦的一锤定音,还是伏恩的苟延残喘,她总归要前去见证。

  浸入骨髓的冷风拂过面庞,目见这一幕的人们无不惊愕,便在这滞然之间,夏洛蒂翻覆手臂,一撑一纵,借助建筑的平台与凸起,层层地向上攀爬,于楼盘间纵跃飞驰,或翻滚,或侧跃,或前扑,宛若如履平地。

  绝佳的平衡使然,只用了片刻,她就来到战场的边缘,也恰逢了那位淌血的伤者。

  缺失一臂,衣衫褴褛,汗水与血液混淆不清,不知哪处尚且完好。

  理所应当,是伏恩·杰拉尔德。

  看来,强运在我,今夜上演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呢。

  夏洛蒂轻浅地笑了出来,笑得明媚张扬,笑得恣意骄纵。

  于是,鸦睫轻颤,薄唇轻启,枪口继而上扬。

  她说:

  “砰~”

第五十七章 所谓告白(四更,6k)

  时间倒回起点,偏僻低平的矮楼,发丝枯槁的男人正立于灶台,一点点地磨砺刀锋,嘶声作笑。

  这是他的习惯,每每内心陷入焦躁,伏恩便会将这些由人骨剃成的短刃继而磨尖,陈列于展柜。

  它们取自每位姑娘曲线最为柔美的骨骼,经过精雕细琢,浸酸蚀刻,成为了己身引以为豪的战利品。

  “该死的侦探,害我丢了份,不仅没能从那大单上赚一笔,还险些吃了管事的蒙亏。不过,与他同行的那两个女孩,似乎有着蓝血的气味,令人陶醉。”

  舔抵唇齿,剔去牙缝的肉沫,伏恩环及窗外,见昏黄愈浓,暮色渐近。

  然而,不知为何,往日分外纷扰的时段却在这会儿没了呦呵与斯辱,唯有海风拂过房檐的吱呀声持续不断地传入屋内。

  这重复又枯燥的响声宛若乌云压城前的隐约雷鸣,让略带冷意的空气拧出一股诡异的沉静。

  咚,咚。

  是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没有请进的招呼,伏恩抬手掷出数柄锋利的匕首,其贯穿门板,直直射向发声的源头。

  然而,那白发的丽人不动声色,只横起剑身,微作调整,便将袭来的利刃悉数打落。

  “你是,女神之剑希尔瓦?”

  目见那殷红似血的长剑,伏恩当即面色大变,浑然失了方才的从容与自信。

  “饮痛而知悔,以血赎罪。”

  没有应声,少女们逝去的灵已然叙述了此地的恶行,希尔瓦沉臂屈腕,兼并腰身,在内外交叠的顷刻纵起剑锋,施力斩落。

  “不!”

  浓郁的黑暗中,一道蕴着疼痛与恐惧的怒吼刹那爆发,旋即被匹练的红芒彻底吞没,汇入那荡平海潮的斩击。

  哒。

  重物坠地的闷响沉沉泛开,那是一截切口光滑的手臂。

  收起架势,白发丽人立直长剑,置于身前,直到此刻,一滴鲜血方从剑根滑过锋刃,落在地板,倒映出伏恩惊惧且扭曲的面容。

  他已经借着非凡物品下沉身形,做了闪避,却依旧反应不了那疾如迅电的挥斩。

  这就是女神的‘戍卫’,不讲道理的非凡者。

  根根荆棘,朵朵蔷薇,正从己身斜切的伤口不断蔓延,不断增生,肉眼可见,男人的身体愈发干瘪,仿佛被花草频频汲取着血液,水分,生存所需的一切。

  “我为同僚的不作为赎罪,更为逝去的灵魂忏悔。”

  完全称不上战斗,这只是单方面的倾轧,强权者对恶德之人的审判。

  “你不该杀我,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意识愈发朦胧,但求生的本能却让伏恩发疯似地挥下匕首,将右臂仅存的血肉逐一剔除,直至花草彻底失去了扎根的‘土壤’,再不能开枝散叶。

  同一刻,伴随血液的四处溅落,一个个畸形乖张的怪物拔地而起,它们并没有向希尔瓦发起攻势,只是自发捕食临近的行人与酣眠的工会成员。

  “血肉改造,‘怪物’的能力。”

  鲜少地蹙起柳眉,比及即刻的追凶,白发丽人更不愿伤亡的人数继而增加。

  没有浪费这一瞬的迟疑,伏恩蹬蹬踏地,行至走廊尽头,继而撞破盥洗室的窗户,自三楼翻下了砖红色的矮楼,仓惶逃离。

  奔跑,翻越,哪怕暮色昏暗,哪怕跌跌撞撞,男人仍是步履飞快地远方遁去,熟络如地下的老鼠。

  突然间,他本能地顿挫足尖,后仰了下身体。

  砰——

  一颗子弹卷入额角,从侧方贯穿头骨,扯出部分碎块与浆体,顷刻,边缘处便渗出了深色的血液。

  按捺强烈的目眩与疼痛,伏恩抬眼望去,借助昏沉的视觉瞥见了袭击者。

  那是位覆着黑纱假面的银发少女,其衣着得体,仪态端庄,不似参战的人士,更像戏剧的主演,且少了作为非凡者最基础的灵性。

  一个普通人,竟敢搅和这摊浑水,乘着自己状态不佳时施予黑手?

  怒意回涌,失去了荆藤的压制,男人右肩的断口处,血管与肌肉开始不断蠕动,畸形的肉块宛若活物,塑成狭长的条状,未覆皮肤,血淋一片。

  并非复原的胳膊,那是一条蛇,一条咧出锐牙的蛇臂。

  仿若分离的个体,蛇蟒伸出分叉的舌尖,细致地舔抵皮外灰白的脑浆,随即缓缓向夏洛蒂看了过来。

  两双竖瞳相继闪烁起兽性的暴虐色彩。

  ......呼。

  世间本是极静的。

  直至浪潮再而拍岸,蛇突与枪声同时响彻。

  弹头破开空气,有心迫近头颅,却被蛇蟒环身抵挡,其落至鳞片只是铿锵作响,泛起火星。

  没有击穿?

  有感失神,而这顷刻的走心,前者那庞然的身躯便重重抽中少女的腰腹,致她向后倒飞。

  纵然在半空翻滚受身,在落地前曲弯腰肢,消去了部分的冲力,可只此的一击,夏洛蒂的浑身已然遍布灰尘与血痕,右手持枪的虎口更是被刮下一块皮肉,登时鲜血淋漓。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在暮色的反射下析出些许蓝紫的曦光。

  “蓝血?”

  伏恩的面上先是一惊,随即流露出更为浓郁的贪婪。

  而夏洛蒂一声不吭,只是静静感受着鲜血顺额角流下,淌入银灰的眼眸,迫使眉目处的肌肉阵阵痉挛。

  “呵......”

  多久了,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触,就好似回到了曾经被视作工具,出生入死时的光景。

  那种恐惧,那种悲愤.......那种连骨头都会发颤的兴奋。

  可真叫人怀念。

  明媚的潮红浮于脸颊,夏洛蒂轻卷舌尖,将淌至唇旁的鲜血卷入口腔,细细品渍。

  好咸,啊呸呸呸。

  心弦崩断,少女挪目看向那两双竖瞳,眼中既没有愤慨,也没有恐惧,只有如月光般的平静。

  思绪如潮,涌于脑海,她此刻唯有一个念头——杀了这头怪物!

  预先的判断没有错误,前者作为人的部分依旧脆弱,只是蛇身的鳞甲格外坚硬,且反应迅速,唯一的失策便是没想到这一途径的恢复能力如此不俗。

  盘舞躯干,蛇蟒颇具张力的黑鳞似溪流一般涌动。

  夏洛蒂一振身兼的灰尘,靴底踏实土壤,腰肢微微下压。

  两人默默对视。

  直到,一滴血液再次蓄至饱满,颤颤巍巍地落向地面。

  滴答。

  蛇动人动。

  惨白的尖牙扑面而来,少女旋扭左脚,坳步侧身的同时抽出手杖,直刺向前者的眼窝,距离的渐近,似乎都能从那片猩红中瞥见袭来的阴影。

  然而,见到主人有恙,蛇蟒却更快一步,如锁链扭动,合拢双颚,一口咬住手杖的尖端,冲击力仅是让伏恩后退半步便戛然而止。

  同一刻,男人另一只完好的手捏作拳形,轰然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