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42章

作者:覆酒

  双眼上下扫过夏洛蒂纤柔的身段,其人的视线愈发袒露,灼灼似火。

  “说完了?”

  毫无所动,亦不避分毫,夏洛蒂对于这样的秽语倒没什么感触,她还没有精力充沛到要去逐一整治言辞的程度。

  且听这些门卫的说辞,想要借助喉舌说服前者,唤醒他们曾经的良知,似乎并不可取。

  说来也是,沉浸在纸醉金迷,享受过穷奢极侈,又怎么可能光凭口舌就说服得了?

  ......那便不凭话语吧。

  少女‘和善’的目光开始梭巡于全场。

  人数,武器,可能性。

  环及四周,大概有十几号人,没有非凡者的特质,都是光有一膀子力气的普通人,唯独站在首位的男人肌肉虬结,步态稳当,应是有些格斗经验。

  虽然其中一部分的肩腰负有枪袋,但从反应到拔枪尚且需要时间,而这途经的分秒,便足够她彻底拉下帷幕。

  所以,四舍五入,他们的威胁等同于零。

  缓缓握紧手杖,夏洛蒂面不改色地踏前一步,将距离及近擒纵的范围。

  “小妞,我不知道您是哪家来的贵族小姐,但这是工会的地盘,你明白吗?”

  这刻意的为之似乎触恼了为首的门卫,他伸出手,有心要抓向少女的衣领。

  然而,一道杖芒却快其一步,让脖颈当即歪斜,让身形顷刻瘫倒。

  “你——!”

  措手不及的惊叫声。

  实物落至皮肉,连连几声重击。

  闷哼声,倒地声,生疼的痛吟声。

  以及,杖尖挥纵,弧光一蹴,破开空气的沉闷噌鸣。

  “是袭击,动手!”

  嘈杂的喊叫声中,掺入如雨点般纷乱无序的脚步。

  几声击撞,几声动静,几声砸地的嘶哑。

  火光交响的乐声起伏,棍棒交错的闷哼浮沉。

  声散,众人皆倒。

  痛苦的惨叫,泪水自眼眶挤出的呜咽。

  然后,便是寂然之中,血液泊泊淌出的哗啦。

  桌椅翻倒,吊灯摇曳,是此起彼伏的嘶哑,是恐慌后悔的盛情合唱。

  是轻甩杖身,使之钉立在地,泛起的悦耳乐声。

  “嘘——”

  浅扬手指,抵住那轻薄的唇,夏洛蒂温柔地吐出湿气,恳切道。

  “安静,好吗?”

  ——

  夜幕时分,渔人酒吧,衣着光鲜的男人交叠双腿,细细打着领结,只在闻及死讯时眯起眼睑,凝望着身前的手下,语速缓慢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说,伏恩和塔隆,死了?”

  “是的,老大。”

  面色僵硬,哪怕自身是布莱特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兄弟,哈金斯也有些畏惧,亦不乏惶恐。

  “呵,哈金斯,还用老大称呼吗?叫先生,过几年,还得改称爵士。”

  泛黄的两指夹起雪茄,布莱特一手提握酒杯,将内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一手吸入弥散的烟雾,于鼻前喷云吐雾。“这欧肖一家的酒水着实味足,可惜,巴托里爵士把那位夏洛蒂小姐给关进了监狱,诶,她的类型,可正中我的心头之喜。”

  享尽这纸醉金迷的生活,男人状似悠闲地交叠双腿,不急不慢地放声问道:

  “说吧,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昨日,伏恩本打算劫了凡森特子爵的黑货,却在半道被一位侦探窥破手段,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丢了职位,还臭了名声。临近凌晨那会儿,更是被女神之剑找上门来,一剑劈成了两半。塔隆的话,几日前就死在一场意外之中,叫人给一枪打中脖颈,当场就咽气了......”

  站在另一侧的杜威绷直身子,战战兢兢地描述着。

  “真是群蠢货,明说了是关键时期,还这么喜欢惹事。”

  倾听着女佣嗔羞的娇吟,布莱特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嘴角却缓缓上咧。

  “也罢,塔隆早就濒临失控,是预谋好了,给那些警察的交代,倒是伏恩的死有些蹊跷,明明巴托里爵士应和费尔顿主教串过气,不会掺和这桩少几条贱命的小事。”

  “先生,您知道的,那些教士只知冠冕堂皇地扯些假话,装成一副虚情假意的作态,谁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谋划些什么?”

  听着,哈金斯连忙解释了两句,为自身脱罪洗清。

  “呵,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等巴托里爵士成为执政官,廷根的一切都将重新洗牌。虽然伏恩的死事出有因,但为了避嫌,防止那些狗鼻子的侦探嗅出点什么,我要他说不了话,死得直挺挺的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吧,杜威?”

  “如果你办事不利,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台伯河里可是死了不少没有名字的泥腿子。”

  “是,先生!”

  拔高音量,杜威当即做了承诺。

  假若仅以序列的等级而论,他本不必如此卑躬屈膝,可布莱特的身后站着巴托里爵士,站着廷根最大的贵族。

  “说起来,我听港口区最近有位好心肠的女士在帮衬那些劳工与流民。”

  “先生,我猜,多半又是哪位贵族小姐心血来潮,闲着没事想搏些感激的眼神,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闻言,两人皆是哄堂一笑,好不快活。

  恰在这时,前厅的入口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哒,哒,哒。

  “你的手下?”

  咬下一口油水丰富的炖羔羊肉,布莱特挑起眉头,略带不满地问道。

  在他看来,打扰自己的晚间用餐已是不合时宜的作为。

  “不应该呀,我和他们讲过这会儿不要来打扰。”

  挪足向外走去,哈金斯一边迈步,一边低声抱怨着。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非得给他扒层皮下来。”

  握住实木的门把,轻轻扯拽,他听门页与铃铛撞击的响声,也见一只被皮革包裹的纤手凭空穿透门扉,将银质的枪口送至自己的额前。

  砰。

  第一声枪响,来自夏洛蒂。

  骨骼崩碎,意识远去。

  红的,白的,粘稠的,脑浆神经血管,各种液体混杂着齐齐飞溅,只剩下一具缓缓垂倒的尸体。

  生命将逝之余,他才有感这只手套的眼熟,穿透空间,那似乎来自于曾经的同伴,伏恩·杰拉尔德。

  三去其一,正如所料。

  低序列的非凡者仍与普通人趋于类同,他们的肉体无法硬抗子弹,他们的精神亦会涣散发愣,会因注意的分散疏于警惕。

  当前者将心神集中在开门的那一刻,便是少女发起突袭的最佳契机。

  非凡的手套穿透门扉,左轮的子弹贯穿颅骨,只此一击,所具的威胁顷刻减半。

  直到这会儿,内里的两人才看清了外界的景象。

  吊灯熄灭了光源,高挂的招牌歪斜着垂落,唯有渐沉的夜色落在目中,带去无尽的幽邃。

  满地的狼藉,桌椅的翻倒,一大堆壮汉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气弱难吟,达成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

  而在视线的正中,那倩丽的少女垂落银发,仿若月光的倾洒,她微微躬身,一脚踏着尸体的背,一脚踩着其人的面,沾血的脸颊在小皮靴的压迫下贴合地板,挤出层层的血液与浆体。

  红至艳丽,白至透明,细腻光滑,那是被死亡堆砌出来的惊艳。

  “该死,你怎么敢!”

  一脚掀翻餐桌,将镶金的餐具和剩余的酒液洒满视线,布莱特晃身拔出左轮,正要击发,一颗子弹却快其一步,瞬时打碎了他持枪的指头。

  “晚上好,布莱特先生,我本愿向所有初见的人道声贵安,可唯有你不在此列。”

  就这么站在一片狼藉的酒吧中央,站在一堆哀鸿遍野的壮汉中间,夏洛蒂向着前人致礼,凛然且冷冽。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疑惑要问,但女士优先,犹且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还请诚实回答,虽然你注定也会变成地上的一员。”

  “大烟,好酒,美人,门厅,财富,权利,这副奢靡至极的画卷,是你从何得来的?”

  砰!

  第二声枪响,来自杜威。

  没有理睬少女的言辞,那听命的卒子抬起臂肘,用响亮的枪声回应了询情。

  钢铁伴随着绚烂的烟火击出,它划过皮肤,擦过脸颊,在夏洛蒂的身上留下一丝一缕的血花。

  鲜红的液体渗涌着,它们止不住自女孩的身体竞相而出,就像绽放的盛花般娇艳动人。

  这道色彩,在黑夜着染,在随行的群众眼中点燃火焰,点燃悲愤。

  “背离,投机,你用从我,从我们身上得来的一切付以投名状,向那些压迫我们,剥削我们的人献媚效忠,只为一己之欲。”

  “你是贼,是叛徒,是罪不容诛的恶首。”

  砰!

  第三声枪响,来自布莱特。

  它擦过肌肤,击碎少女腰侧的瓶罐,让蓄有的液体飞溅于半空,勾划出万千惊鸿失序的笔迹。

  那是溶剂,魔药的溶剂,更是画卷的底色。

  “闭嘴,我受够了那样的生活,我只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好一些,那又有什么错,谁不追求富足,谁会甘于平庸,你又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有,当然有,但,不是我。”

  “是我们。”

  敞开手臂,让出身位,一道道困乏的人影,一张张愤慨悲伤的面庞继而铺成画卷的背景。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受难者,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困难之人,是最寻常,也最动人的景致。

  鸦睫轻颤,薄唇微启,一言古苏秘语绽于齿间,一张符咒洋洋洒洒地飘落。

  她说:“光来。”

  沉郁的黑夜,浮出一轮璀璨的大日,它取缔残月,照得光芒万丈,照得人心向往。

  这簇光亮很美,但也转瞬而逝,如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般绚烂,没有人没见过这么明亮,这么温和的太阳,就像一朵开满了天空的巨花,明透了心扉,照亮了希望。

  澄目的魔虫们挥舞翅翼,嗡鸣着,嘶哑着,自近海中循光而来,飞身纵往。

  一只,两只,三只......

  宛若无穷,仿若无尽。

  它们义无反顾地拥入那份光亮,就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它们与飞溅的溶剂混淆一体,与溢出的血液交相辉映。

  魔药铸成,仪式了却,它一滴不少地落回备好的盛具,随抿唇入喉,致远超序列的灵性汇聚一身。

  承着群民的声讨,承着魔虫的振翅,承着观众的呼声,夏洛蒂缓缓抬起手臂,将左轮指向了布莱特的心口。

  她说:

  “此地,禁止谎言。”

第六十一章 万众期待

  魔药入喉,欢声响彻。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无法用字句描摹,只觉思绪浮上天幕,肉体沉入渊海,却被一道道呼声唤回,被一根根船锚拽回,稳固了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