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49章

作者:覆酒

  “委托变更,亦或者说受任的人员择改——”

  “我要她。”

第六十八章 昙花与调情

  “女士,您的意思是?”

  惊讶于这位丽人直白的措辞,老侦探固然承认自己助手的魅力,却不曾想过一经见面,委托人便向前者倾心。

  这难免让人有些忧伤,自诩己身算不得邋遢,难道,华生小姐还有太太杀手这样的属性?

  “抱歉,这并不是区别的看待,只是对于这起受任的案件,这位姑娘无疑更为合适。”

  “又或者说,死者的身份有些特殊,男女有别,辛格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交疏吐诚,坦言相向,即便梅丽桑德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可任谁都不禁在心底做了否认,更倾向于单纯的眼缘。

  并未候待前者的答复,蓝发丽人扬起喉嗓,不急不缓地启唇反问。

  “又或者说,你对这位助手的能力不自信?如果是这样,那可会让我怀疑贵事务所的专业性,毕竟,就目前而言,这三位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黯金的美目扫过辛格,只此审视的言辞,便尽揽话语的主动,让老侦探纵是有心,也说不出半分拒绝。

  “不,华生女士的能力相当出众,在某些方面,她甚至能做得比我更出色,同为金雀花公国的来客,你们的确能有更好的交流氛围。”

  是言不由衷的肯定。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

  三言两语敲定主意,好一位强势的丽人。

  只是饶了我吧,我哪里知道金雀花公国的风土人情,要是言多必然会露陷。

  有些晦涩地从那胸襟中挤出脑袋,面前丰盈柔软的腻白几近让夏洛蒂没喘过气来。

  借着余光,她暗暗打量起这位梅丽桑德女士。

  发声的从容与举止的自若是在外的表象,抛开外貌的出众,其人的每个动作都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无不张扬那自信的气场。

  它是种隐性的魅力,根植于学识教养,为家庭背景与财富权利所影响,它亦是把武器,要运用好她,不仅得样貌出众,还要聪明细腻,张弛有度,就和武侠小说中江湖高手拔剑出鞘,只在适时的一刻出刀归刃,一步一人,叶不沾身。

  就像方才,这丽人逼迫辛格的坦言是为明谋,却无法回绝,好比现在,夏洛蒂依旧被那沟壑吸引,不曾褪去埋入胸怀蹭脑袋的冲动,这位女士还真是功力高深,实乃绝世高人。

  好在她也是武林绝顶,还顶得住,忍得了。

  “唔,女士,您真漂亮。”

  腼腆地流露羞赫,带着些许红晕,夏洛蒂轻吐芳息,似纯情的小小女孩。

  她是在真心地夸赞,哪怕来之突兀,可少女并不抗拒对方的亲昵,长得好看也是种特权,如是的诚恳亦非示弱,恰恰相反,它是强而有力的防御。

  很多时候,矜持与绅士并不能维系优雅,留下深刻的印象,它往往只会让自己长久地处在被动,而说得坦荡,装得柔弱,方能为自己的行为做些遮掩,才能吹起进攻的号角。

  实际上,夏洛蒂的确没有沉浸于此,她在观察,观察对方那自若的举止源之于何。

  是家世?不,哪怕身为贵族,也很难蕴出如此的丽质。是权利?恕她直言,少女还未曾在报纸上看到女性执政官的名字。

  至于财富,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这个时代,女性缺少话语权,即便是贵族,也大多只作为男性的附庸存在,她们的身份纵使高贵,可以奢华一生,可要说各自在家族中对财产有多少支配权,那近乎于说笑了。

  所以,是丧夫的寡妇,还是说,非凡者?

  在成为仲裁者之后,夏洛蒂就能借助灵视模糊地窥看他人的情绪波动,可从始至终,这位女士的谈吐都分外平静,很少有冗余的情绪浮现。

  对于常人而言,除非一意专心于某些事,否则很难保持类似的状态,必然会有心绪的起伏,区别只是逗留多久的问题。要么她是和辛格先生一样时刻都在观察和推理的痴人,要么,就符合如上的可能,在序列上盖过了自己,或在非凡的途经专注于隐藏。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来这事务所委托事件呢?

  思绪暂止,听闻少女的赞誉,梅丽桑德勾起唇角,亦揉了揉夏洛蒂絮乱的发丝。

  “感谢你的赞美,姑娘,我很喜欢。”

  “不过,我已经不年轻了,也算不得漂亮。眼角有了皱纹,嗓音愈发沙哑,时间在我的身上自私地留下了伤痕。哪怕保养,哪怕修饰,也只能从中留下一星半点曾经的明艳动人。”

  就像歌剧的对角,她作纯情,她道谦辞,她信以为真,她千依百顺。

  轻声叹了口气,丽人似是感慨着岁月的易逝,“所有刺骨的寒风终将褪去,当年间交替的钟声照常响起,昔日沐浴的料峭便再也回不来了。”

  “不,女士,昙花一现亦有她的芳华正茂。”

  抽离前者的怀抱,夏洛蒂唯独在此语出否认,亦吻合前言,继而附声道。

  “久经风霜亦有她洗尽铅华后的雍容,时间固然伤人,可它落在身上的每一道划痕都会磨砺稚嫩的皮囊,像蛇一样褪去过往,好等待再至的寒冬,好蕴育出年华沉淀的醇厚酒香,就和女士你一样。”

  梅丽桑德微微一怔,她看着少女,似是透过这瘦削的身段看到了往昔的影子。

  半晌,丽人莞尔一笑,比及先前,更多了一份温和。

  “华生小姐,虽然方才的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但这并不像一个芳华正茂的年轻女孩该说的。”

  闻言,夏洛蒂只是俏皮地眨了眨眼,任由那细长的眸子泛开秋波,潋滟微光。

  她说:“朝花与酒,我兼而有之。”

  她又心说:“或许,在不日的将来,新生的昙花便会在满开绚烂后欣然凋谢,又或者,未蔫的花枝仍会继而蛰伏,静到无人时再绽春日的青葱。”

  如是的话题没有持续,就着委托的内容,梅丽桑德不乏细致地言述澄明。

  “死者是我的一位闺中密友,她年轻时嫁给查普林子爵,还未诞下一子就遭巨变,死了丈夫,承了遗产,至今未曾再婚。且在今早,她被发现死在中心区的独栋洋楼,死在自己的卧室。”

  “生前,她所接触的人不多,除了雇佣的仆人,只有两位外来的男士,其一是菲尔森先生,其二是巴托里爵士。”

  “鉴于嫌疑者的身份,我的要求不会过分苛责,华生小姐,线索即此,你只需要给出大致的推论就好——”

  一言已尽,正在脑中梳理线索的少女不待更进,就见那份胸怀继而拥入,那张明媚的脸庞凑至脖颈,将一股暖流轻轻吹进她的耳根。

  “作为那引导人们,从虚无走向现实,从迷蒙走向光明,昨日,属于廷根工人的救世主,我说的对吗,可爱的华生小姐?”

  是唯有彼此能够听闻的细语。

第六十九章 栽赃与入局(6.5k)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像是浑然不知,不耐撩拨,夏洛蒂软糯地喃出了呓语。

  “唔。”

  随后,如梦初醒,一惊一乍,羞答胆怯,活像只受惊的小刺猬。

  “梅丽桑德女士,您,您靠得太近了!”

  这当然是装的。

  轻轻推开那位丽人,重新回到小鸟们的环绕,面上的红霞未褪,可心底的警钟频频敲响。

  实际上,自射出那颗子弹起,夏洛蒂就做好了暴露的打算,又或者,从惠泽那些群众起,少女就对当下的情形有过预料,这亦是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理应在众人的拥簇下,在敌人的质询下,在世人的注视下坦然承认,继而举起旗帜,挥纵棋盘。

  是,暴露在大众的耳目之下,这一天的到来不过是早晚的抉择,但它绝不该如此突兀,不应由一位陌生的丽人行至跟前,附耳吐息。

  这是挑衅,是戏弄,所以,她有感不满,心虑因果——梅丽桑德,即然你是知情者,那又是基于何种原因亲自前来,戳破这层身份的箔纸?

  在少女的眼中,人一般只有两种,其一是无法商榷,注定对立的敌人,另一种便是能够拉拢,可供利用的朋友。

  如若是敌人,候到孤身时一刀了却不更好之,如若是朋友,为何要用如此暧昧亲昵,模棱两可的言辞举止?

  不喜欢,哪怕梅丽桑德完全在自己的好球区上,可她的作为却触碰了夏洛蒂的忌讳。

  少女嫌恶他人用着亲昵的口吻拉近距离,继而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冷酷的理性向来都是她生命的主旋律,她遵循着计划,明辨着得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几经酝酿后择优的决定。

  所以,不满,不忿,即便,那与自己对小鸟们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

  毕竟,她只允己身放火,不许他人点灯,所谓的同极相斥,异极相吸便是如此。

  “女士,过分亲近的肢体动作,是失礼的行为。”

  抬起那双艳如血珀的眼眸,目及前者的刻意,苏芙比心生不悦,亦不轻不重地吭声道。

  “是,是的,梅丽桑德女士,雇主与雇员之间只是劳务关系!”

  提起勇气,温妮揪住衣角,唯独在这一刻没有生怯,也不再按捺。

  意料之外诶,两只小鸟竟为了自己硬碰这位强势的丽人,平时果然没白疼你们。

  翘起眉眼,夏洛蒂微挺腰身,那神情要多得志有多得志。

  然而——

  “两位姑娘,这次委托现今是我转交与华生小姐的,有些内情理应只有双方才能知晓,让你们误解实则抱歉。”

  没有丝毫不快,梅丽桑德挽起裙摆,托住后臀,落座于一侧的靠椅,任由那抹腻白为凳面挤压,勾勒魅人的曲线。

  “咳,女士,您有心委任华生,这倒无妨,但关于具体的报酬与需求,我们还需细细谈妥。”

  见到几人暂且敛声,辛格这才收回观察的目光,沉声开了口。

  “按您的说法,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是位子爵的夫人,生前曾与之接触的有一众佣人与两位身份尊贵的绅士,基于这层身份,我们很难对后两者进行盘问,所以,能够依据的只有案发的现场与那些佣人的口供,对吗?”

  “是,所以我说过,委托的要求不会过分苛责,你们不需要揪出凶手,只需要给出合理的猜测即可。”

  修长的指节落至桌台,翩跹起舞,那敲点的韵律清耳悦心,好不动听。

  声音便是这么一种神奇的事物,它能增添言行的气势,也能润泽失落的心绪。

  “可恕我直言,这件事交付与警方更为合适,毕竟,身份的特殊总会让我们寸步难行。”

  “若是那些警察能够尽职尽责,那侦探们岂不是要丢了饭碗,正是因为受迫于贵族的身份,我才来到辛格事务所,以期你们能坦言给出推论。”

  “我是得了别人推荐才来的,辛格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案发的第一现场还没有人踏足,除了那两位爵士,涉事的人员皆被我责令呆在原职,只为了保证线索的完整。”

  拭了拭眼角,就像每位孤苦无依的夫人,梅丽桑德的眸间泛开水色,连话音也哽咽了颇多。

  “先生,你知道的,我来自金雀花公国,在这大洋的彼岸,在这座城市就只有卡米拉这么一位朋友,而如今,连她也......离我而去。”

  “是我逾越了,女士,关于报酬,就按之前谈妥的来,若是华生能寻出真凶,再作协商也不迟。”

  停下正在纸张上纵跃的钢笔,老侦探有感些许的隐忧,却难以从措辞上抓住破绽,无论是友人的身份还是事发后的处理,这位女士都做得浑然天成,揪不出端倪。

  “那就这样吧,马车还在外等候,待到你们商榷后再与我作声招呼,一同前往卡米拉的宅邸就好。”

  高跟鞋触地的轻响渐行渐远,可沉郁的芳香却萦绕鼻尖,经久不散。

  “你是怎么认为的,华生?”

  待到声色离去,辛格再而抬眼,望向自己的助手。

  即便口头应下,可受任的人是华生,所以,在点头之前,老侦探更尊重前者的意见。

  “可以,那位女士的诉求合情合理,案件的类型也符合道德的标准,我们为什么不接下委托呢?”

  不曾拒绝,她倒要看看这位女士有何打算,又或者,这起案件究竟牵扯到了哪些层面。

  俏皮地眨了眨眼,夏洛蒂披上风衣,快步行至门前。

  “苏芙比,温妮,我的好助手们,快来帮帮你们的好姑娘~”

  没有急于推门而出,她负起双手,微曲腰身,在临行前回首侧倾,任由发丝垂散,也向辛格莞尔一笑。

  她说:

  “先生,说到底,我们只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投入太多关切到了最后可是会叫人伤心的,叫人误会的。”

  “我不愿,你也别当真。”

  门扉合紧,伴着两只小雀振翅随同,事务所内很快就归于寂静,和从前的死气沉沉别无二致。

  没有出声挽留,老侦探只是合紧报纸,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那版报的一处边角,留有半张相片,那是银发少女垂下腰肢,向无数苦难之人施予援手的画面。

  华生,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呢?我认可你的善良,也怜悯那些苦难的人们,可若是因此,迈大了步子,做些注定失败的尝试,那可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似飞蛾扑火。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后果。

  泛黄的烟斗涌出雾团,辛格沉闷着吮了半口涩味,却又想起少女曾经的告诫,主动熄灭了火星。

  诶,华生,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依旧看不透你。

  ......

  “女士,我们已经谈妥了。”

  背离那沉木的大门,夏洛蒂持握手杖,在路旁那华贵精致的马车前驻留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