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58章

作者:覆酒

  当然,是那些太太夫人热衷,而不被少女在意的风味。

  “多谢您的慷慨,当然,更要感谢苏芙比的劳心费力。”

  从那餐篮中取出一块方糕,夏洛蒂叼着吮着,亦环顾左右,寻找着自家另一只小雀的身影。

  如她所愿,在边角的吊椅上,红发的大姑娘正环膝端坐,拨指翻看着泛黄的报纸。

  虽然前者的视线落在油纸上,可那眸中的余光却影影绰绰地看向自己,犹显内心的在意。

  少女还注意到,餐篮上完全没有雪水融化的湿痕,而苏芙比的裙角却湿了不少,想必小孔雀在来的路上为了保护好它付出了不少。

  其实餐篮里也不是什么大餐,都是些很寻常的糕点,三明治,水果馅饼和方糕这类。比起外面售卖的少了卖相,也不够奢侈精致。

  ......可那又如何?

  “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舔舐唇瓣,夏洛蒂侧头向小孔雀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笑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苏芙比,这可怎么办?”

  “为你准备的,手艺不好,多见谅,不合口也不强求。”

  嘴上这么说着,可听着那声声褒赞,苏芙比的粉唇却微微扬起,酒窝轻浅,很甜。

  挺可爱的,尤其在心知往后不能常见这份笑容向己绽放后,夏洛蒂便有些可惜。

  可惜这心口不一,明明心有所向,却抑不住真情的小小倔强。

  真是个傻姑娘。

  不再调侃,定睛看向苏芙比翻阅的报纸,看她用笔墨圈出的重点,作为华生,少女倍感欣慰。

  那是昔日自己教导与小雀的技巧,是如何翻看报纸,从中获取有效信息的技巧,看来,她有认真地学进去。

  挺好的,就算自己走了,苏芙比也能如那时的倾诉堂堂正正地胜任这份工作。

  对她而言,这样的生活正走在向上的正轨,或许,正是因此,小孔雀才会如此迟钝,迟钝到连后到的鹦鹉与小鸟都有所察觉,可她却浑然不知,仍频频与自己置气。

  罢了,后知后觉亦有它的妙处,亲眼见证死亡的突兀,总会比心有预期的感触印象更深。

  束口不言,就当是对你笨笨傻傻的惩罚吧。

  伏在桌面,单手撑脸,她随心拨弄着耳侧的发丝,时而绕指成圈,时而梳理成直。

  临行的三天,要做的事不少,如述情与那些苦难的人们,不予言辞的欺骗,作为好心肠的华生小姐,引他们见证,见证柴薪绽光,照拂自古的黑夜,见证鲜血的溢流拭去麻木,意识到既定矛盾的不可调解。

  当然,即便有着封印物3—071的帮衬,她也不能保证盖过序列之差,宣律令以杜绝非凡的存在,审罪行于世人的耳目。

  若是不能影响那位巴托里爵士的判断,让他为愠色左右,亲自扣响扳机,射出子弹,于众目下掐灭己身的生命,那就必须做后手的准备。

  取下毡帽,任由银白的发丝散于脖颈,夏洛蒂的思绪如静湖中惊起的涟漪,起伏难平。

  小鸟们应是坐视的观众,她们太过稚嫩,也没有勇气与决心向施恩者加害,哪怕不愿承认,可华生所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位先生会在知情后领会她的意,纵使心哀也会默契地行了助手的想法。

  背离着两只小鸟,夏洛蒂缓步走到老侦探的跟前。

  用身形遮蔽他人的视线,她将那把左轮压在桌台,递还与前者,亦打开枪膛,取出其中的一枚子弹,轻轻置放在其人的眼底。

  罕见地失了俏皮,她下压嗓音,沉声道:

  “辛格先生,承蒙这段时间的照顾,也感谢您的耐心,我可能,需要您帮我最后一个忙。”

第八十章 不爱别伤害

  子弹填入枪膛,且随指尖拨至空装的槽口,侦探与助手的交谈便失了续音。

  抬起那沉郁的双眼,注视着少女的眉目,辛格翕动厚唇,几欲开口,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那几句言简的话语已如箭头般没入胸腔,震颤心窍,它在意料之外,却又似情理之中。

  犹在闲时,他有暗自调查过少女在港口区的作为,施恩与人,倾听愁苦,予以希望,单是行走在窄巷街头,那善举良行便随口述言传流入耳畔。

  有别于骄纵居高的贵族,她狡黠多变,心口不一,无论出于怎样的他心,都以实行善待那些被鄙夷,被轻视的劳苦之人。

  辛格至今没能认清华生的全部,可君子论迹不论心,他所眼见耳闻的无不向己倾诉着,那姑娘确是位体恤世人的好女孩。

  只是,华生,你那单薄的肩头何以负起世人的重担,你那稚嫩的脸庞本应享受最好的年华。

  年轻的生命,不应为苦难先且牺牲,但如果那是你的决定,作为不算合格的搭档,我愿意......扣响扳机。

  没有接过那把左轮,辛格细细摩挲着烟斗,眼中不乏苦涩的沉淀。

  比起雇主与雇员,他更想与身前的姑娘坐于桌台,默契地话说家常,只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将我,将她们视作友人,是吗?

  若不是那般,你又怎能向我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怎能将她们带出泥潭,却又毫不留恋地献出生命,即便,这是在为与她们如出一辙的人儿争取公平。

  石制的壁炉烘焙暖意,瑟瑟的冷风隔于窗外,可它却不能和暖老侦探的身心,一点也不能。

  沉下嗓音,辛格努力淡去情绪的起伏,道。

  “这把勒马特左轮离经我手的时候,就真正地属于你,所以,不需要归还。”

  是别开视线的心哀。

  没有再提及方才的话语,老侦探摊平报纸,指向其中一个版块,低语道。

  “每年的繁花展总会不甚太平,昨日就有辆马车在沿途爆炸,虽然没有人直接目击到现场,但周边不少居民都听到了巨大的轰鸣,车夫连带马匹当场成了焦炭,唯独乘客不见其踪,令人惊疑。”

  “先生,想必,今日的委托与此存在关联,若不是如此,您也不会特意提起这件事。”

  有感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夏洛蒂面不改色,只收回左轮,适时地附上应语。

  作为当事人与受害的乘客,她当然知道实情是怎么样的,左右不过是位爵士先生试图谋杀某个柔弱少女。

  “你说的没错,昨日,我收到了一位淑女的求助,她的姐姐临婚前夕,原因不明地身亡,没有征兆,更重要的是受害者当时身处密室,完全没有嫌疑的对象。”

  “需要掺入非必要的设想吗?”

  是询问此事是否涉及到隐秘与非凡。

  “任何案件的侦破都需要线索的支撑,它们可以作为假设,却不能以此为依据,似无根之萍般臆想。”

  一应一和,是暗喻的否认。

  “既然这么说,那也代表先生您对案情有了大致的预期?”

  “是,报案人是剧院的舞女,因由繁花展的缘故,她们的剧团特意前往廷根巡演,某种意义上,这位受害人只是前者的远方亲戚,赶巧在借住期间,恰逢了这桩事。”

  “您的意思是,报案人对委托并不上心?”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夏洛蒂启唇作问。

  “嗯,‘国王剧团’享誉在外,是闻名整个帝国的剧团,这次到访只不过是它们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巡回演出。”

  “对于歌剧的主演‘舞女’,佛伦萨的明星法琳格女士而言,一个攀关系都算不上的亲戚,自然没有即将上演的歌剧重要,也不必要亲身委任。”

  在报纸的头版落下指尖,顺着视线看去,黑白的油墨填充大半区块,只为描摹那位绮丽的女士。

  “法琳格?”

  “那只是她姓氏中最为著名的一环,她是佛伦萨迪克巴多夫家最小的女儿,华生你来自大洋的彼岸,不了解这一歌剧世家倒也正常。”

  “她们就像上天的宠儿,每一个都拥有着极高的艺术天赋,一代代都是著名的歌剧之星,如今名头正盛的法琳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代出众的天赋?

  若是排除隐秘的涉猎,夏洛蒂可不相信有什么才情能历经时间,通过血脉逐代流传下来。

  就和前身的欧肖小姐类似,或许,这同样源自于某种非凡的途径?

  垂倾目光,她继而着眼于那宣传的头版,这副相片拍摄的角度不算太好,只能见到乌青的发丝与白边的头纱下,如笔尖修裁的黛眉,似红霞一划的薄唇。

  但仅是这张侧脸,就像汇集了所有唯美的词藻,用剔透如水的眼眸与秋波勾得心扉敞开,迷醉不已。

  何等的魅力,哪怕是夏洛蒂本人也有些自愧不如。

  她自诩欧肖小姐的郁幽已是万中无一的气质,可就容貌而言,自己的确比不上这位法琳格女士。

  就像一种魔力,挪不开眼的诡异魔力。

  当然,少女不会承认,也不甚在意。

  毕竟,生人又与自己何干,华生着眼的只是落在枝头的三只小雀。

  挪目看向身侧的苏芙比,见她抿紧唇齿,眼露惆然,夏洛蒂便默默伸出指尖,覆在了小孔雀的手背。

  是慰藉。

  这副表态,或许,苏芙比与那位法琳格早间相识,由此比对当下的处境,继而生出失落与不甘。

  只是,行至台前,何以聚睛别处。

  她苦心饰演的歌剧不就是为了小鸟们而献上,那因哀伤流露的真情便是最后落下的帷幕,最为精彩的收官。

  所以——

  “这份委托的结果并不重要。”

  侦探与助手的故事已经走向了尾声。

  没有肯定,即是默许。

  老侦探轻敲烟缸,可未积草叶的烟斗却颤不出一丝尘灰。

  他点了点头,就像卸去了一贯的思虑,沉声道。

  “法琳格女士的要求只有一个,体面。”

  起身将事务所待业的招牌翻面,辛格回首看向近处置放的座钟,就像过去那样披上风衣,戴上毡帽。

  “这单委托大概是这个冬季的结语,之后,你们可以获得一场难得的休假。”

  “毕竟,哪怕是我,也需要一段时间缓和近来的紧迫与遭遇,有些事情习惯了过后,蓦地失去,总归需要再去适应,纵然空荡,纵然哀默。”

  凝望着少女纤瘦的身影,老侦探默然许久,终是伸出手,想抚一抚那大姑娘银灰的发丝,就像慈祥的长辈关切后辈一般,可这却引得少女睁大眼眸,颇为不满地瞪了过来。

  似鼓胀的小刺猬竖起尖刺,也似骄纵的猫咪哈气唬人,拍开尾草,嘶哑诉说——

  我才不需要你的垂怜。

  是一如既往的小小洁癖。

第八十一章 愚蠢的谎言(6k)

  马蹄碾过积雪,蕴出些许闷响。

  侧倾俏脸,任由及颈的短发随颠簸起伏,不为窗外的街景所动,夏洛蒂闭目静养着心神。

  “华,华生,目的地好像快到了。”

  轻轻戳了戳前者的脸庞,温妮启唇低语,有心提醒却又害怕打扰到友人的休憩。

  “唔......”

  似浑然不知,夏洛蒂非但没有转醒,反倒是垂下脑袋,顺势卧枕在鸟雀姑娘的腿根,呆呆愣愣地喃出呓语。

  “温妮,你腿好软哦。”

  呼吸绵长,鼻翼促动,像撤去坚强,流露眷恋的小猫,即便发表着无意义的骚扰言论,少女的模样仍是让人生不出半分恼意。

  至少,温妮做不到,也讨厌不起来。

  “如果华生喜欢,那我也不介意。”

  按捺发丝捎过腿根的瘙痒,鸟雀姑娘的耳根微微泛红,亦不作防备地坦白情思。

  “这句话,我不喜欢,人要为了自己而活,不能随性迁就他人。”

  “可,华生小姐,你明明也是这样,这样的不在乎自己......”

  抬起翠色的眼眸,温妮有些倔强地昂起小脸,在那剔透的目光下,真伪的界限似是一清二白。

  然而,夏洛蒂恰恰伸出指尖,捏住了小鸟的脸蛋,揉搓着两侧的软肉,让她唔咽着没法继续说下去。

  温妮,你的天赋愈渐出众,可过犹不及,却是失礼欠佳的言辞。

  挪目望向窗外,晨间的曦光淡去,老侦探在讲明委托的内容后,就将这起事务交付与了自己,而此行正是前往受害者家中的路途。

  实际上,夏洛蒂早就没有必要为事务所分忧处虑,可时至如今,她尚且发觉,作为侦探,华生小姐还没有像样地破获一起案件。

  于是,为了给侦探与助手的扮演故事好好画上一个句号,她决定接下委托,好好发挥下自己的余热,满足临别前仅存的乐趣。

  至于,为什么苏芙比没有与己同乘,少女已从那时听闻法琳格的神态猜到缘由,彼此曾经相识,如今处境剧变,即便未必能再遇,可狼狈的姿态任谁都不愿展示与熟人观摩。

  “两位小姐,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