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不必。”
直言否决,夏洛蒂向来不信这些卜命算卦的伎俩,若是它们恰好符合实情,也不过是千例中的凑巧一桩。
“我的塔罗占卜很准的,而且,念及您是今日第一位合眼缘的客人,所以,费用全免。”
“塔罗......”
塔罗牌,在后世素有大自然的奥秘库之称,它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而其之起源却始终不明朗,犹为一个谜题。
“怎么,女士,您心动了吗?”
灰蓝的眼眸仿若蕴着星云,那位女郎勾起唇角,不作等候,亦不在意夏洛蒂的推诿与婉拒。
拢开帘布,走进低矮的帐篷,在少许渗入的光线中,依稀能看清内部摆满纸牌的圆木桌。
可这微末的黑暗并没能阻遏前者的步伐,白边的裙摆似荡在水上般绕过桌子,坐到对角,随即,成列的蜡烛依次燃起。
昏黄摇曳,帐篷内似明似暗,顿时有感身临秘仪的现场,周身环伺群星。
并未屈身坐下,夏洛蒂只是倾目看着桌面四散的塔罗牌,一如所知,有‘女皇’,‘战车’,‘恋人’等一众熟悉的大阿卡那牌。
不待她细看,那黑发的女郎便将所有纸牌拢在一起,叠成一堆,洗切数次,最终陈列于夏洛蒂的跟前。
“你来抽取。”
“事先说明,我并不相信卜卦之术。”
露出浅薄的笑容,前者挑起眼睫,感同身受地说道。
“的确,若是命运这么轻易就能被手眼推论,那怎能叫人甘于接受,所以,我将它交与你亲自抽取,而我仅作为一位解读者。”
呵。
不再发声,纤长的指节抵按侧边,将成叠的纸牌压紧洗切,夏洛蒂熟练地抽出三张,置放于桌台的正上方。
过去的经历让她对大小的牌技并不陌生。
“我要占卜,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是塔罗牌里的一种占卜牌阵,三张牌依次排开,分别象征过去、现在和未来。
既然已被这不知名的人儿拦下,那她倒不介意再挥霍些时间看看答案,隐秘所在的世界,或许它们真的有些象征意义也说不定。
“好。”
从顶端拨起一张,自中心取下一张,于底边抽出一张,占卜师将之逐一摆放夏洛蒂的左手、正中、右手,嗓音愈渐低沉。
“你想先了解——”
“过去。”
不待那询情的话音道尽,金发的丽人便敛起眉眼,先且开口,施予压力。
她的过去,在非凡不复的异界,染指了太多罪恶,手沾了太多鲜血,相隔无垠的界壁,夏洛蒂倒要看看对方的运筹算计。
稍稍滞愣了片刻,女人方才回过神,将位于左手的纸牌翻了过来。
那是一轮圆缺不定的月亮,她高挂在天边,为鹰犬与卵兽所仰望,既分的道路向内延申,似理想与现实的交接。
“月亮。”
轻声呢喃着纸牌的正名,夏洛蒂的思绪逐渐飘远。
月亮,代表迷惑、困顿与不安,它是情感的象征,它暗喻着欺骗,它她描述着向内心探索的时期,为生根发芽播下种壳,若是能破除迷惑,那自然能寻觅到甘甜的花蜜。
这是属于她的解读。
“那么,接下来,是现在。”
正中的纸牌翻开,一位知性的女士虔诚地坐在石凳之上,她背靠远渺的月轮,于静寂中凸现沉稳,于寡言中凸显睿智,就像坐在两根黑白分明的廊柱之间,静默却又波涛汹涌。
“女祭司。”
有感恍惚,夏洛蒂微微拧眉,就见那牌中的画面大变色泽,那人像已然化作她的模样,层层的荆棘缠覆腰肢,漆黑的乌鸦环伺周身,为她的额角附上堕落的羽翼。
她微微抿唇,似是在诉说——
相信直觉。
就在占卜师即将掀开最后一张纸牌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喧嚷的争吵响起,这絮乱的杂音唤回了夏洛蒂的心智,也让她失了兴致,没有翻看结果便错身离去。
承着掀起帘布带去的阳光,最末的纸牌翻开一角,花环与绿坪簇拥的门扉,女神伸出指尖,将之轻轻挽入乐土。
那是象征永恒与成功的‘世界’。
......
离了吹拂海风的港口,告别轮渡响彻的鸣笛,远方教堂的尖顶塔楼难得为夏洛蒂带去了一份安神。
她无法肯定那卡面的变化是心理上的作用,还是非凡能力的反馈,但塔罗牌象征的寓意的确与自己的现状有所类同,能够参考一二。
聆听着信徒们的祈祷,穿过数排跪坐的软垫,夏洛蒂走到了昨日的告解室。
如旧推开内面的暗门,身着黑袍、守候在侧的牧师向她颔首,亦让出身位,供己通行。
显然,泽莲娜已经替她打好了招呼。
哒,哒,哒。
不发问,不闲聊,沉然如同无风的湖水。仅余脚步回荡在幽暗的狭窄走廊,在一片寂然间远远传开,再无杂音。
行至尽头,中年牧师用钥匙打开了一扇秘门,虔诚地并指合十,轻声说道:
“愿女神庇佑你。”
世俗用世俗的礼节,宗教用宗教的仪规。
“赞美女神。”
有模有样地照仿,夏洛蒂不再多言,借着煤灯氤氲的光辉,在举目的昏暗中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呀,是夏洛蒂,看你的模样,好像还在来时还沾染了海风的气息。”
是那位红发的姑娘。
“实际上,现在是幕间休息,不用着急,好好收拾仪容,安抚急促的呼吸。无论对于谁,适当的休整都是至关重要的。对吧,Z女士~”
放下手头的竖笛,佩德琳似是早已耳闻那渐近的脚步,上下打量着前者,亦回身笑着询问语中的女士。
“确如佩德琳所说,早上好,夏洛蒂。”
轻推镜架,揉了揉泛酸的眼角,泽莲娜靠着椅背,分外温和地向着夏洛蒂打起招呼。
“早上好,Z女士。”
“嗯,今日恰好有一桩不算紧要的事,需要你和佩德琳稍稍合作一番。关于古苏秘语,你有过涉猎吗?”
从身后的铁柜中取出一册文件夹,出声询问的同时,泽莲娜下压被黑纱包裹的纤指,落在条框与字句之上。
“一个叫做‘启明会’的古老组织,近日渗透进了廷根的非凡势力,期间还因繁花画展与巴托里一事闹出不小动静,虽然希尔瓦赶跑了那朵蔷薇,但我们无法保证身边是否还潜伏着他们的獠牙。”
双手交握,黑发丽人恰恰倾下目光,任深邃的灰眸静静看向夏洛蒂,仿若审视与询情。
然而,那被注视的人儿却没有任何动容,她只是轻浅地颔首,淡然道。
“此前,因一些偶然的机会,我触及过古苏秘语,所以,能有幸尽上绵薄之力。”
肃穆的气氛逐渐褪去,泽莲娜将温好的茶水逐一倒入瓷杯,递给两人。
“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作为时常触碰隐秘事件的人员,我们最先要保证心境的平和。”
“虽然心理医生在社会中不受待见,甚至不被归类到医生的范畴,但我们的确需要细致且耐心的慰藉。”
扬起唇角,似是想起舒心的事,忆起在意的人,她不由得放柔了嗓音。
“我的一位友人便专职此类,即便只是个普通人,却比大多数医生都来得负责,来得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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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娘,想让马娘们都讨厌我!》
但,别忘了我........虽然,已经越来越多人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 死亡与预兆
“今日的事了过后,我会带你们去认识一下她。”
将堆砌的文书逐一分类,泽莲娜并没有在这一话题上详言太多,但那上扬的眉眼无不诉说着她对那位医生的在意极深。
“佩德琳,晨间,就由你领着夏洛蒂,在告解室继续常熟的‘神秘学课程’。”
“具体的内容和往常一样?”
“识别灵性的海洋,辨明身处的环境,通过冥想清楚自身是否被非凡能力诱惑,诸如此类。”
取出一支钢笔,即便唇间嘱咐着事务,Z女士纤长的指节依旧于纸上翩跹,留下娟秀的字句,不浪费一丝时间。
“了解,嗯,虽然女士你没有提及,但我想,作为前辈,又作为同龄人,我还是要带夏洛蒂她去好好认识之后共事的人,这是您教导我的责任,对吧~”
点了点头,佩德琳轻盈地跃至前者的身旁,看她顿挫笔尖,勾画曲直。
只是静静端详,不打扰,也不出声。
“好了,你有心就好,都多大的孩子了。”
浅浅嗔恼一声,泽莲娜扬起唇角,轻笑着抚了抚前者红艳的秀发。
得到指尖的抚慰,红发姑娘自是心满意足地负身离去。
沿途道中,轻缓的哼唱启于前者的唇间,而夏洛蒂亦借此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与往来的人们。
“佩德琳,我们文职人员出勤的次数频繁吗?”
是偶有的搭话,不轻不重,只为询情。
“这倒不会,就和字面意思一样,我们负责的大多都是后勤工作,包括看管封印物,接待客人,安抚伤员等等,不会太过繁重。当然,如果同一时期的事情太多,人手不足,又或是现场的塑造不能被破坏,我们还是需要亲身参与到其中的。”
“就我三年的经历而言,期间大概只有五六次,每次过去,大家也都妥当了现场,只需要驾轻就熟地做些分内之事就好。不仅仅是Z女士,共事的大家或是寡言少语,或是脾性怪异,都相当耐心,只专注于未了的事宜。”
谈笑风生之间,佩德琳的话音突然停了下来,抬眼去看,就她挽手上前,亲昵地搭住了来人的肩膀。
“梅尔维斯,看,我把昨天说的那位新人带来了。”
是带着小小骄傲的邀功。
“佩德琳,和你相谈总是很愉快,我是说,非‘社交性’的愉快,当然,蓦地拉起他人的手并不是一个十分礼貌的行为。”
丝绒短帽,鹅羽斗篷,以及一份白缎的领巾。
向着夏洛蒂微微颔首,那褐发的人儿气质雅然,却不流于庸俗,精巧且合身。
像猫,一只倨傲但不骄纵的黑猫。
“毕竟,你不能保证方才正在握谈的友人,是否被感染,以致于突然长出狼外婆的利爪,把你那娇嫩的,适合拨动弦丝的手指割伤。”
面上依旧平静,可语中却蕴着玩笑般的恐吓,梅尔维斯拂了拂被前者触及的黑纱,为两人把住半开的房门。
“进来吧,里面刚刚被打扫过,没有那么重的气味与讨人嫌恶的老鼠。”
“梅尔维斯,你总爱开这些不轻不重的玩笑,这根本吓不到人,况且,教会里怎么会有老鼠呢。”
小声嘀咕着,佩德琳转而向夏洛蒂介绍道。
“这里是告解室,一般都由梅尔维斯负责,她总能听清那些受难者语中的真伪,相比之下,那些人看我是个小姑娘就老是想着欺瞒部分实情,让人苦恼。”
“人在撒谎时,气味是会变的,血液流动的加快,呼吸不平的起伏,记住这些就不难分辨,好比——”
“你身边的那位姑娘。”
并不像方才那般的冷淡,当沉重的铁门合紧,当屋内只剩摇曳的烛火,梅尔维斯便一改慵懒,轻轻捧起了夏洛蒂的纤手。
微微倾身,贴至那被刀尖划破,已然结痂的指节,她轻声说。
“你的指尖有处割伤,比对附近的肤色,可见流逝的分量不少。”
喉咙微微耸动,谈吐中亦多了几分颤音,就像梅尔维斯自身的描述,她姣好的胸型稍稍起伏,连带着芳息也略显急促。
“......抱歉,反倒是我失态了。”
晃了晃神,乌青的秀发拭过肩头,梅尔维斯在为方才的举措致歉,而夏洛蒂却在细细地打量着前者。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每一处褶皱都分外平整,那是系于胸前的白缎领巾,亦是这间小室的光景。
一个能将习惯贯彻到生活与工作的人,是极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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