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77章

作者:覆酒

  “不用道歉,梅尔维斯你说的没错,昨晚,在切土豆时,我的确因走神片刻削到了指头。”

  “夏洛蒂你也太不小心了!有包扎好吗,有用水清洗过吗?”

  听闻受伤一事,佩德琳连忙凑上前,捧起指尖,不乏关切地出声询问。

  “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

  随声敷衍,并不在意这所谓的冒犯与失态,夏洛蒂更多关注的是前者那双妖异似血的红眸。

  同样,有感这道视线,梅尔维斯的面色微微泛沉。

  瞥开眉眼,她似是不愿详谈往事,却还是为夏洛蒂细致地做了解释。

  “......它是某一途径非凡特性的残留,无论是饮下魔药,亦或是偶然触碰,都会累积细微的痕迹,而直到如今,哪怕经历过净化的疗程,我也深受着它的影响,以致于夜不能寐,些许的畏光。”

  “能捕捉到这份特殊,说明你相当敏锐,这份观察力在往后的工作中很是必要,无论是自身的安危,还是他人的状态。”

  指尖摩挲着密闭的窗扉,梅尔维斯敛起眉目,叹惋声中更多一份悲悯。

  “长久或间接的接触,总归会让人这一类群为非凡特性中潜在的污秽影响,习惯被无意识地塑造,向未知的存在靠拢,脾性被逐渐改变,走向易怒、漠视、狂躁的边缘。”

  “部分幸运儿,或者说不幸者,天生就拥有较高的灵感,嗯,也就是对灵的感应能力,他们能听到他人听不到的声音,看见他人看不见的东西,拥有部分先天的非凡特征。他们幼时因奇异的体貌受到歧视,从而痛恶人们,自发沉沦于欲望的沟壑,仲裁庭接到的部分失控事件便是因缘于此。

  “所以......接触非凡的步履不应过分激进,过多的看与听,过分细致的观察反而会招来噩运。”

  取下丝绒的礼帽,在落地的琉璃镜面前驻足,梅尔维斯像是在自述过去,又像是提点他人。

  “佩德琳,Z女士嘱咐你的,应该就是教导这位姑娘学会最基础的灵视与冥想,对吧?”

  “该说,不愧是梅尔维斯吗?哪怕我不说,你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如小仓鼠般点了点头,佩德琳没有否认,亦不捺口头的称赞。

  “些许的赞语的确能让人感到心悦,正好,今日的事情不多,夏洛蒂,乐意我借佩德琳的口向你诉说要领吗?”

  “自然。”

  虽说,关于灵视与冥想,夏洛蒂已经在莫桑女士那习得大半,但她从不介意细听另一种口吻的解释。

  “非凡者因饮下魔药,容纳隐秘的特性,故而能够主动牵引灵性,以另一层面的视觉洞悉世事。而常人与生俱来的灵过于稀薄,也很难具备意识,去带动诱使,所以,必须通过特殊的物件去扩宽视野。”

  “Z女士昨日嘱咐你先行处理自身的琐碎杂事,不仅仅出于她的人情味,也是为了根据你独有的介质,在这段时间制作相应的物件。”

  从身后的铁柜中取出一根细长的术杖,出言的同时,梅尔维斯亦将之轻轻置放进夏洛蒂的掌心。

  “一柄术杖,通体由橡木材质构造,周边缀以槲寄生的白芽,浸泡雪松与晚香玉的香调。作为装饰品,符合气质与身份的同时,还不容易被常人发现端倪。”

  “你可以自行为它取名。”

  凝望着身前这根做工精致的的术杖,可以说,它完美与自己的身段相匹,足可见泽莲娜的用心。

  即便是夏洛蒂,也难得地感到它合乎审美,契合那凄郁自然的气质,不如就叫——

  他方世界。

  不作犹豫,眉眼一睁一闭,她就决定了命名。对于自己而言,这方世界亦如掌中之物,可触却难以更进,可遇却近乎美梦。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接下来,放空心神,触碰它,将脑海中的事物想象成一件物品,常见的,简单的。”

  收束感官,夏洛蒂甘作一只蝴蝶在思绪中翩飞,掀起清风,拂起花粉,调皮且恣意。

  “替换这一物件,用身处的环境逐渐填补思想的空间,不能睁开眼睛,保持相对的状态,去迈步,去行走,用杖尖触地的点滴轻响延申感官,循序渐进,周而复始。”

  哒,哒。

  似水波在湖心点落的涟漪,每一次杖尖的触地,每一次鞋跟的轻抵,夏洛蒂目中的世界便多出一份色泽,到最后,举目环视,已是一幅缤纷绚烂的画卷。

  “最初,我们只能看见自身气场的色泽。通常来讲,神秘学的主流领域将每个人非肉体的部分划为三层,最核心叫‘精神体’,也就是根本的灵性。”

  “你我目前能窥见的,是‘以太体’的外显象征,是意象,是象征,必须经过解读,才能弄清楚具体的意思,通过它,我们能够直视部分灵体,鬼魂和怨灵,还能看到别人的‘以太体’,或者说气场,从而通过它不同的厚度、亮度、颜色来判断对方的健康和情绪状态。”

  “而特殊序列的非凡者,则能更进一步,以‘星灵体’的视觉一览世事,洞悉过去,现今,乃至未来,例如命运之途的‘蛇’。”

  蛇?

  不自禁地想到梅丽桑德,那一日,她便亲口承认己身是蛰伏的蛇。

  了却话音,梅尔维斯踏前一步,杖尖泛开的水波亦在触及其人之时回以反馈。

  “冥想是灵视的起笔,以太体的色泽有着不同的寓意,整体的白净说明身体的平衡,若是它们变得黯淡,或厚度变薄,颜色变淡,那就代表对应的部位出问题了,处于疲惫或者生病的状态。当然,如今的大部分人都很难保证体态的健康,或许用亚健康这个词更为合适,自然也没有了平均一说......”

  悉听着前者的描述,这份眼界与昔日无差,只是在描述上有所区分,于是,夏洛蒂便借此打量起佩德琳与梅尔维斯。

  一如所料,那红发姑娘的色泽明艳温暖,如四月初阳般活泼开朗,然而,后者却是一片殷红似血的泥沼,杂糅且浓郁,就像处在失控的边缘。

  “足够了,收束注意,逐渐退出那种状态,普通人的灵性本就稀薄,经不起过甚的损耗,这只是不得已之下才会另行的手段。所以,切忌,要节制使用。”

  似乎对自身的情况并不知情,梅尔维斯的语气淡然依旧,只在必要时道出关切。

  “常人在使用灵视后会感到疲惫与酸胀,需要充足的睡眠作为弥补,所以,今日的神秘学课程就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并未感到疲乏与困顿,与往常无异,灵性的消耗对于夏洛蒂而言微乎其微。

  “梅尔维斯讲的还真是细致,不过,我只对最后一句抱有赞同,光是听着我都快睡着了。”

  揉了揉眼角,佩德琳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走吧,夏洛蒂,Z女士说过,今日的事情结束后,会带我们去见那位心理医生。虽说,大众对这一职业的论调不太好,不过,只要你见到那位好看的人儿,就一定想不出有什么比医生更适合她的形容。”

  “温柔,体贴,关键是,她和泽莲娜的关系还非常要好,要好到连我都有些嫉妒的那种。”

  “呜,不行,佩德琳,你可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轻哼出声,红发姑娘显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大气。

  而这连番的赞语,常人的身份,如数的字句堆砌成好奇,让夏洛蒂很难不期待与之初次的相逢。

  确如其说,她在不久之后就见到了那位美人。

  只不过,是以意外的形式,以死人的方式。

第一百零七章 确凿与傀儡塑造

  时间倒回,当今日的课程告一段落,当昏黄的霞彩透过圣台的圆孔,倾下凝练的华光,泽莲娜便踏着钟点,如期而至。

  哒,哒。

  指节轻叩门扉,是礼节性的提醒。

  “Z女士!”

  是不乏惊喜的轻唤。

  见到来人,佩德琳当即放下手中的短笛,拥簇至前者的身旁。

  “嘘,和以前一样,不要吵醒这里沉眠的灵。”

  扬起薄唇,搭手挽住那步伐不稳的姑娘,浅浅提醒后,泽莲娜转而看向正在收拾器具的梅尔维斯。

  “最近的状态还好吗?那些若有若无的幻象还会影响到你吗?”

  蹙起眉眼,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关切,亦匿着些许的担忧与歉意。

  “不会。”

  偏过俏脸,梅尔维斯闷着声,假作无恙地否认道。

  “诶,这是我的疏漏,那次发生在黑森的事件本不该冒险,若不是封印物的失控,你也不会被她感染,以致于......”

  “够了,Z女士,我从没有怪罪过你。”

  没让前者把话说下去,那褐发人儿的腔调愈渐冷冽,就连职务上的称呼都失了共事的亲切感。

  很明显,她并没有语中所说的毫不怪罪。

  “既然您要过问,我也应向你坦白,它们的确改变了我,我的身体变得陌生,我的脑中盘旋着不属于我的意志。”

  递出被黑纱包裹的纤指,她并未与泽莲娜相握,而是看向身侧仅是初遇生人的夏洛蒂。

  “麻烦了。”

  是丝毫不见气弱的请求。

  浅尝辄止地相触过后,梅尔维斯便敛起睫羽,只是冷淡地过问。

  “夏洛蒂,你能感到什么?”

  “体温很低,以及触感僵硬,不像人类。”

  不作隐瞒,那些灵视中斑驳的血色似乎无不诉说着对方正处在失控的边缘,而相较于此,夏洛蒂更在意泽莲娜所说的黑森事件,她尚且记得那领着华生初入非凡者聚会的阿曼妮女士就是死在此次事件之中。

  当然,静观矛盾与缝合亦是自己的乐趣之一,情感的裂缝总会让他人有机可乘,就比如夏洛蒂其人。

  对加入仲裁庭后所见的人与物,她都相当满意,无论是温和体贴的泽莲娜,还是活泼欢悦的海螺姑娘,亦或是身侧的血瞳丽人。

  至于那些平庸寡言的男士,她向来不在意,更不会着重精力。

  如今本体缺少的,是所谓的功劳,是成就非凡者的机会,这不算困难,夏洛蒂自恃强运加身,只要有心,就能事成,何况,必要时,小小地出卖那位梅丽桑德女士亦是无妨,她既然对自己如此宽容,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

  反正,夏洛蒂没有什么负罪感,人际关系若不拿来利用,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她可不会去做所谓的正义人士。

  “就像Z女士你所担忧的,我逐渐变得畏光,品尝不出寻常食物的滋味,肢体疼痛、牙龈肿胀这类症状不断出现在我的身上,脑海中的声音也在不断诱导我,沉沦于欲望。”

  朱赤的瞳孔蕴育妖异的光,梅尔维斯顺着夏洛蒂的话,似是纯粹的陈述,又似是隐隐的质问,向泽莲娜,也向自己。

  “我有些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和之前的,更早的是否还是同一个人。有时也会想,泽莲娜,你将我仍留在仲裁庭内,是不是刻意的监视,就像对付那些刑犯一样。”

  呢喃着,质询着,那褐发人儿的嗓音不住颤抖,甚至多了份微不可察的自卑,好在泽莲娜快步上前,将之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肩背。

  “没关系的,这是人之常情,就像有的人喜欢在黑夜中散步,欣赏月亮。就像那些童话中的血族,幽灵与林中的女神。这段时间会很难熬,但习惯会改变一切,至少,我相信你,一如从前。”

  “嗯......”

  是低声的应允,亦不乏依偎的呢喃。

  “需要和我去见一见贝拉吗?言语虽然只流经口头,但能让你放松些也好。”

  “不必,我对心理医生的工作并无微词,但如果他们不总是试图探寻病人的隐私,或自认己身有着稳定性,可以为他人带去帮助却又不知把控距离,肆意戳破他人所不愿面对的......”

  “贝拉不是那样的心理医生。”

  轻叹了口气,泽莲娜没有再作坚持,固执的陈见需要时间缓缓消磨。

  言尽于此,她领着夏洛蒂和佩德琳离开了这间告解室,沿途之中,那位女士的话语亦流露着无奈与苦涩。

  她说:

  “夏洛蒂,希望你不会怪罪梅尔维斯的脾性,她曾经也是位常执外勤的正式成员,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自身的灵性被另一途径污染,时常陷于两种意识的挣扎。”

  “就像她所说的,哪怕我不愿承认,不想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待过去与我共生死的同伴,可将她留在文职岗位的确是为了便于监视。那天,我就向你说过,有将近一半的非凡者失控,其根源都是我们曾经的队友。”

  “身处教堂,女神的庇佑能剥去大多邪崇的呓语,而佩德琳的弦音也有着安抚心神的效果,所以,我才让这姑娘定时去找梅尔维斯,至少,陪她多作沟通,开导一二。”

  少了欢脱,佩德琳同样压下嗓音,低垂眉眼,启唇之间难得有了失落的音色。

  “梅尔维斯她是个好女孩,就和我一样,如果不是为了平复她的情绪,我才不想带着目的性地和她相处。”

  情绪不稳定,是临近失控的征兆,而就目前而言,虽然受了部分影响,但梅尔维斯还能理性地做出答复,不为欲望纵容。

  “宽容,是人应有的德行,我不会怪罪,何况,梅尔维斯女士不仅没有为难我,还为我细致地讲述了如何冥想,如何灵视,我说感谢都来不及。”

  微微颔首,是拘谨且诚恳的附声。

  坚强的人总是值得宽容,更别说,那位褐发的姑娘是个好看的美人,温柔又和蔼的夏洛蒂总会在心底为她们开间供以观赏的小窗。

  “那就好,走吧,说好的,我带你去见一见那位贝拉女士。”

  沿着墙侧的盏盏煤灯,她们的脚步轻浅地回荡在空寂的地底,通向螺旋向上的阶梯,穿过隐秘与普世的界门。

  实际上,历经两日的熟悉,夏洛蒂已经大致摸清了这处教堂地下的布局,刚入门是整洁的接待厅,有一组沙发与桌椅,通过隔断向内,走廊左侧依次是泽莲娜处理公事的单间,职员休憩的小室,收藏典籍的书库,右侧由远及近,则分布着一众不同职能的工作区间,包括配置了不同设施的娱乐室,以及通往地底的阶梯所在。

  就设施的配套与职务的分工而言,相当前沿,可谓一应俱全。

  “Z女士,我能了解,梅尔维斯属于哪一途径的非凡者吗?这是作为同事的一点好奇。”

  并非好奇,并非担忧,夏洛蒂只是单纯地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紧锁的窗扉,对血液的敏感,覆身的穿搭,如果没有想错,那位梅尔维斯小姐莫不是只奇幻故事中的吸血鬼?

  “当然,毕竟,往后的共事还需要你们多作在意,想来,听了她的描述,你也大致有了猜测,梅尔维斯她受了‘血族’的寄生,在习性方面被动地向那些绘本怪谈中的描述靠拢,畏光,渴血......”

  轻叹一声,泽莲娜没有隐瞒,也不愿将负面的情绪倾诉与身前的姑娘,她只是借着话题,继而道出提醒,言表关切。

  曾有的一桩桩悲剧,便是她如今这么细致的原因。

  “既然加入了仲裁庭,那就不能将过去只是听听的怪谈当作不起眼的事物,民众口中的谈资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之后需要忙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