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她是懂享受的人,不满足别人,也要满足自己的仪式感,她需要的只是一见钟情,而非日久生情。
所以——
“伊莱莎,我是你的友人,同样也是位医生,如果你需要,我就会到来,但今日不行。”
因为,她有约了。
手着一束红艳的发丝,她负身向外走去,那是小孔雀过去的痕迹。
“......”
并未阻拦那道渐离的倩影,伊莱莎默默看着远方歌剧院的鎏金尖顶刺破晨曦。
许久,她亦松开了攥紧的左手,掌心还渗着一阵凉意,那是昨夜她发病时紧握的,是医生赠予的——
珐琅药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济世救人
午间两点,维尔街十一号。
淅淅沥沥的雨水,隐隐约约的薄雾,努力张扬着迷蒙光芒的一排排煤灯与时而驶过街道的马车共同构成了佛伦萨最常见的光景。
“先生,辛苦您一路将我载到这。”
骏马的鬃毛破开稠雾,在石制的路面留下斑驳的蹄痕,当慰藉的言语渐褪,目的地已是近在眼前。
“不,这,这太感谢您了,女士。”
置下小费,受着车夫千恩万谢的言语,半边尖头的黑伞先行探出,夏洛蒂微衬着裙摆,缓步走向那栋记忆中的住所。
之前拒绝伊莱莎倒不是因由为人的自尊,她自是乐意借住在一位佳人的闺房,只是作为伊莎贝拉·瓦伦蒂,医药世家的独女,她的父母发迹于佛伦萨,自是在这方地域有着相应的房产。
所以,她得幸能回一次许久未归的家,哪怕这个家现在除了自己只剩下负责经营药草生意的叔伯。
说来也巧,在此身的父母年事渐高之后,他们便辞去了医生的公职,亲身前往疫病严重的城镇,为那些患病的苦命人无偿诊治,这大抵是世代从医的善心所在,也是家族发展方向的不同。
由叔伯经营产业,维持在外处事的体面,由父亲这一系代代延传药理的知识,保证立足的根本存续,拔高自身的道德与名望。
虽说有着相应的目的性,但这样的做派,这样的作为的确称得上善人、
再者,无偿施医的德行使然,她们这一姓氏虽说在佛伦萨的万千贵族中莫不起眼,但在民众之间却有着极好的名声,而熟知己身的父母远赴外城,更是方便了自己日后的行事,徒增悲伤亦是不必。
挪步至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雕花木门前,些微的雨雾顺着她的伞沿滴落,溅起细小的水花。
轻呼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草药芬芳蕴于鼻尖,那是瓦伦蒂家族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清香,令人不自禁地感到心安。
提指叩了叩门环,几声闷响回荡过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询问。
“请问,是哪位客人?”
“伊莎贝拉·瓦伦蒂,一个久未归家的女孩。”
她的嗓音平静且温和,却又多了小小的俏皮,似是带着久别重逢的期待。
“小姐?”
干涩的声音穿透门页,流露出恭敬与讶然,紧跟着,一张略显苍老却精神矍铄的面孔出现在了夏洛蒂的眼底。
那是自幼便陪同她长大的老管家,朗格。
也随门扉开合,浓烈的白鲜与鼠尾草气息扑面而来——晾晒药草的味道。
视线向内,驼背的老管家正手捧铜烛台,行至近处,烛火在雾蒙蒙的玻璃灯罩中跳动,照亮了他的脸庞。
“您终于回来了。”
欠身鞠躬,老管家的喉嗓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侧身让出位置,示意前者进门。
收起伞面,踏入屋内,熟悉的陈设相继映入眼帘,墙上挂着的古典油画一如往日那般描绘着瓦伦蒂家族历代医者的故事。
侧目相视,她见走廊尽头的镜面药柜泛着琥珀色光泽,诸多琉璃的瓶瓶罐罐有序摆在壁炉的架台,被标注用的金漆日久渲染成藤蔓的纹样。
很有氛围与年代感的布置。
“朗格先生,家中一切可还好?”
脚步一顿,老管家的眼中掠过些许复杂。“一切都好,只是......在您离开佛伦萨,数年未归间,老爷有回到过这里,带来一个噩耗,夫人她染肺病过世了。”
睫羽不禁蹙起,夏洛蒂默然许久,方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别处。
她说:
“愿女神接引她的灵魂。”
感同身受的悲伤因灵性的融合自然会有些许,只是,相较于亲情,她更多注意到了别的细节。
回眸一瞥,记忆之中,那支被父亲用来称量药材的秤杆,此刻正斜插在装苦艾的锡罐里。
是单纯的不重视,还是说......
“阿尔贝托叔伯呢?”
“老爷他正在地窖清点新到的蛇麻草,最近的大雾天越来越频繁,不知怎的,染病的人也多了起来,需求使然,采购与囤积的工作同样愈发冗重。需要我去通知您的到来吗?”
“不必,我这次来佛伦萨,不会停留太久。”
正如前言,这具傀儡的寿命因毒药的摧残并不长久,若是存在取舍,夏洛蒂可以当即选择抛弃如今的躯壳,只需要抽回灵性,断了联系,本就命微的‘伊莎贝拉’便会永远睡去,所以,停留与否,都不重要。
“好,那还请小姐您在前厅稍稍等候片刻,我去给您备茶。”
自觉不该多问理由,朗格只是埋着头,自居灶间取来相应的杯具。
“这些年,佛伦萨变了很多,庄园也变化不小,老爷离开后,这里之前种的紫杉树都被砍去,换上了些好生养又卖得出价的‘药草’。”
在最后的形容上略显踌躇,老管家正要再做解释,便被夏洛蒂开口打断。
“朗格先生,您泡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蕴着历久的浓香,但比起过去,它似乎多了些安神的作用。”
挑起眉睫,当言辞落殆,朗格盛茶的手抖了一下,青瓷杯托与碟子继而碰撞,发出清脆的颤音。
“抱,抱歉,小姐,我看您带着风尘气,应是今日赶了程,舟车劳顿,所以才自作主张,加了些洋甘菊。”
是惶恐的话音。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念旧,所以,这杯茶还是留到下次再喝吧。”
起身作了告别,夏洛蒂已经察觉到这里的氛围有变,她本就不愿无事生非,家族的破事与矛盾再严重也与她何干。
虽然这杯茶的确只多加了安神的茶梗,但置身事外,方能更清晰地看清局势的走向。
在脱困之后,她想做的无非两件事,其一,在晋升序列的过程中,逐渐理清自己来到这方世界的原因,其二,寻回飞离枝头的小小鸟,只有这样,她才能恣意心安地挥霍兴致,愉戏人生。
然而,辞别的话一经出口,那位语中的叔伯便挟着一身地窖的涩味适时出现,只是轻嗅,夏洛蒂就闻到了他袖口残留的硝石与硫磺味,这位记忆中素来只穿亚麻长袍的药材商,此刻却戴着鞣制过的鹿皮手套。
见到那栗发的人,他的面容滞愣了片刻,随即又变得亲切起来。
“小贝拉,已经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你会和长兄一样,久不归家,只为行济世的善举。”
ps:这章字少,缓和下,之后会变多的。
下方推本朋友的书,感兴趣可以看看,但别忘了我,┭┮﹏┭┮、
《死亡耗费寿命复活,但泰拉疯批少女》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莫桑女士
“叔伯。”
指尖细细摩挲着伞柄的雕花,夏洛蒂自是嗅到了硝石的涩味,眼见了沾着尘灰的衣领,那与瓦伦蒂家世代清苦的草药香格格不入。
鞣制的皮革手套,指缝间残留的灼烧痕迹......是火药?
未起疑音,她只是向前者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挽唇发声。
“父亲的行事风格,您也是知道的。他向来是忙碌命,不愿停留在一处。”
阿尔贝托干笑两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是啊,长兄一向如此。不过,你能回来,当真是件好事。家里这些年变化不小,你若是有心多看,叔伯倒是乐意带你好好熟悉熟悉。”
“多谢您的关切。”目光环及四周,夏洛蒂的视线在那些新栽种的‘药草’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收回,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疏离。
这是辞别之情的自然流露。
“数年过去,无论是维尔街,还是佛伦萨的变化都很大,我这次来,也只是出于一些私事,不劳叔伯您多作费心。”
表明无心介入的意,饶了她吧,她可不想上演什么嫡女归家,寻回尊严的戏码,凡俗世界的情仇纠葛就由得它去吧,夏洛蒂在意的只有独己的欣悦。
既然,这里的状况和自己想的有出路,也不便于安寝,与其徒费心神,去和这些名义上的亲人勾心斗角,倒不如独居在外,更省得耳边清朗。
“既然如此,叔伯也不强留你。”
前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位现家主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目中却多了一丝易逝的冷意。“不过,若是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回来。毕竟,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客套的话语一听便知虚伪,也不必当真,夏洛蒂再次撑开伞面,任凭雨珠滑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离开了,没有人挽留,没有人送行。
雨雾朦胧,漫步在街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湿重,而看那些行路匆匆的生人,显然,这是佛伦萨历久的常态。
不住轰鸣的工厂,污秽不堪的河流,和临海的廷根相比,它在某些方面更为露骨,即贫穷。
桥洞,巷角,到处都能看到卧躺的流浪汉,即便这是帝国的首都,也无法承下从乡间来到城市的万千民众,等待他们的不是幸福,而是住房不足与流离失所。
倚着邻街的栏杆,自桥墩向下看,夏洛蒂瞥到了漂浮着大量垃圾与浮沫的河流。
生活条件的恶劣与对卫生的不重视,造成疾病的传播并不意外,而这些人的死去甚至引不起居高者的注视。
可悲可怜。
融合了医者的灵性,她对这些受难的人们多少有了真切的怜悯,哪怕很是微小。
“先生,去救济院。”
唤停一辆途经的马车,住所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身兼的财富让她能有更多的选择,作为正规的医生,实际上,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就职单位。
除去那些非正规医生开的诊所,帝国在名义上有着专属的医疗机构,即救济院,证书的考取和人员的分配皆由它们一并管理,而伊莎贝拉,同样是早年通过了考核,才自行决定前往廷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瓦伦蒂的姓氏足以让她在救济院,在佛伦萨谋上一个好的职位,只是,父母的离去与友人的牵挂让她甘于放弃前程,前往那偏僻的海城。
至于如今的到访,更多是因由佛伦萨的雾气渐浓,感染肺病的患者挤满了病房,为避免疫病加重,救济院不得不寻求人手,向分配在外的医生求助,伊莎贝拉便是出于兼济世人的善心,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前者的调度。
“女士,再过两条街,就是您要去的那家医院了,不知当不当问,您看上去很是年轻,也不像有病色的人。”
“多谢您的赞美,我只是去那看上一眼,何必要有什么理由。”
轻笑出声,指尖亦绕起一丝碎发,美貌与年轻的赞美总会让人受用,尤其对于女人。
“这倒是,女士。”打量下夏洛蒂简洁的衣着,车夫略显感慨地说着,“现在时间有些晚了,那里应该没有免费的接济,若是服务于王室的老爷们安排一场正式的访问,这家救济院保管会被装点得像是要过圣诞节一样。”
可以说是健谈,也可以说是碎嘴,男人随心讲起佛伦萨的大小事宜,大部分都是他在吹嘘,夏洛蒂在听,只有偶尔,后者会就着自己感兴趣的点回应几句。
“我听说,佛伦萨最近新办了地铁,以作城市内的交通。”
“地铁?那东西和运煤车没什么区别,体面人从来不会乘坐拥挤且颠簸的车厢,光是工厂的隆隆声就够叫人难受了,咳......”
正说到兴头,车夫便佝下腰背,不受控地干咳了两声,在那吐出的痰中带有点滴猩红。
“先生,您咳嗽得很严重。”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忍几天就好,之前,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怪这该死的鬼天气,要是赚够了钱,我一定去贝伦托好好度假。”
没有说出炎症与肺结核的字眼,在这医疗知识匮乏的时代,甚至发炎都没有详细的定义,也就没有必要解释更多。
马车缓缓停靠,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可车夫已没有了继而行进的意思。
“再过去点,那些只是批了层衣服就讲官腔的蠢货,会阻止我们前进,所以,之后,只能麻烦女士您自行徒步了。”
“辛苦了。”
马蹄声渐远,正如报纸上所说的那样,这场疫病来势汹汹,已经波及到日常的每一个边角。
关乎后续的魔药配方与晋升仪式,漫无目的的寻找无疑是下策,加入非凡者的圈子,像过去那样参与小桩交易的聚会才更为有效。
而想要打破最初的障壁,自然需要借助人的力量,无论是采购的费用,还是关系的引入。
当然,在那之前,她也不介意作为一位好医生,在佛伦萨经营自己的名声,有能力的人在哪都不缺途径,尤其是如今贫瘠的医学领域。
视线放远,她正要踏入这接济院的门厅,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显于目中。
及踝的长裙,消瘦的身段,即便面容被黑纱半遮,仍不掩那姣好的胸型与凄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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