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我装的? 第89章

作者:覆酒

  “邀请?”良久,她微微启唇,尾音裹着薄荷叶的凉意,“您是指佛伦萨日报第三版夹缝里,用七瓣矢车菊汁液书写的密文?”

  “或许您误会了,我并非因您的邀请而来,而是因这场聚会本身的意义。”

  闻言,K先生眉头一挑,似乎对眼前人的答复感到意外,他的目光在夏洛蒂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似有玩味。

  “你能通过翻阅报纸,在无人提醒的情况下找到这里,的确颇为敏锐,也如你所见,这是一场野生非凡者之间的交易,但举办者是我,公证人亦是我,”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具备压迫感,仿若在直言这里即是其的一言堂。

  “所以,我能随意决定与会者的去留, 就像现在还深陷懵懂,无不自知的他们。”

  嘈嚷的交谈无休无止,哪怕二人的交酬似涌火星,那些与会的非凡者亦是无动于衷,仿若与之隔着一个世界。

  见此,K先生咧开嘴角,似是怜悯地嗤笑道,

  “真是可怜,为了那些微的晋升希望,为了寻得度日的庇护,连自我与尊严都甘于舍弃,亦不知付出与代价的等号。呵呵,当失去戒心,非凡者亦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果然,在踏入这场聚会前饮下的那杯酒会影响自我的感官,不过,灵性的污染与诱导在她身上只会无果而终。

  当然,夏洛蒂并不介意去扮演弱势的一方,顺遂K先生的话语,让自得淹没其人的理性,正如前言,当失去戒心,非凡者亦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如此的情况,自己自是乐意看看这位野生非凡者的家当几许。

  毕竟,夏洛蒂,可是仲裁庭的一员,是女神最忠诚的拥护者,铲除异己是为职责。

  蹙起眉羽,她半抿着唇,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惊惶,有些失措地看向前者,刺声道。

  “K先生,虽然我只是第一次加入聚会,但假若我在这里失联,我的友人一定会向官方报道,揭露这处聚会的性质。”

  “无论是哪个教会的代行者,亦或是忠于大帝的宪兵,都能轻易毁灭这里,毁灭这野生非凡者的驻地,哪怕连带上我。”

  是底气不足,却无比真切的警告。

  惶恐下的直言,像是真话,恰能戳中心扉,实则谎言,致人浅尝辄止,又不禁遐想。

  K先生顿时陷入了沉默,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对夏洛蒂语中的言明深感忌惮。

  诚然,他经营这聚会已有些许年月,也通过其满足了自我的欲求,但正是因此,方知野生非凡者在夹缝中生存的处境。

  因由途径的特殊与个人的癖好,自己迫求非凡者的肉体,又亲赖于美貌与艺术,所以,在第一眼看到这棕发的丽人时,才起了觊觎之心。

  酒水的作用能牵动思绪,诱导迷失,可前者似乎受之影响不多,眼下,也只能暂且作罢。

  “安心,女士,他们都是自愿的,想要在非凡途径上走得更远,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摆了摆手,男人重新落座,像安抚情绪,也像扳动开关,登时,周围的与会者恍然察觉到了氛围的紧张,纷纷停下手眼的动作,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那么,诉说你的需求吧,女士?”

  “关于天灾使者,我希望能得到更具体的信息,而不是方才笼统的概括。”

  没有最先询问后续的序列,比之明晃晃地表达自身的欲求,以授人破绽,夏洛蒂更想了解贝拉作为医生,之后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天灾使者,光是这名称就颇具威势,更像中序列的非凡途径。

  “知识有价,尤其是当下,信息的详略这都要看您愿意支付的筹码。”

  收敛恣意,K先生缓缓坐直身体,罕见地沉下了喉嗓。

  “五十镑。”

  微微收紧手指,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自然是无形间的伪装。

  当然,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心痛的流露,因由各类的采买,自己如今的确有些贫穷,哪怕在廷根经营部分超前的服务后,她的钱包也只有堪堪五百镑的流动资金,在非凡物品的市场上掀不起半点风浪,得省着点花。

  话音渐落,为首的男人默然片刻,方才出声,似要驱离一众人员,为这场聚会画上句号。

  “今次的聚会到此结束,你们逐个离开,而这位女士,关于你的询问,我会单独与你详言,毕竟,你付出了财富,而他们没有。”

  就像木讷的人偶,无论男女,那些人不乏滞愣地起身渐离,而或许是出于之前的警告,担心前者再起疑虑,K先生示以指间的戒指,在剩余参与者的注视下屏去听觉,只与夏洛蒂言说。

  “女士,五十镑只能得到粗浅的答复,但出于您的提醒与这份面缘,我愿意再费些口舌,当然,你若往日再想前来,我同样夹道欢迎。”

  暂缓话音,半晌,他一改措辞,再开了口。

  “天灾使者的晋升仪式,知其根本是对生物的杀害,对环境的破坏,而出于难易性,无形的疫病往往比那些罕见的灾祸更为广泛,更为致命,所以,踏上这一途径的非凡者大多会以疫病完成仪式,所以,在圣临年后,它们更多被称之为‘瘟疫使者’。”

  “当然,具体的传播方式与人员我自然不清楚,你给的筹码也不够,只依稀记得最早的病例便出现在救济院所在的城区,说不定,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好好先生自行释放的也说不定。”

  不乏戏谑地嗤笑两声,K先生再而抬首,驻目那尚未离去的佳人。

  “您还有什么疑惑未解吗?”

  不予正面的回应,夏洛蒂只是淡薄嗓音,漫不经心地再问。

  她说:

  “最近,这里有陌生的非凡者来往吗?”

  是对小孔雀去向的旁敲侧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祷告与好好女士

  “陌生的非凡者?”

  K先生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女士,您要知道,佛伦萨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少陌生的面孔,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非凡者。透露行踪,即意味着朝不保夕。”

  没有接话,夏洛蒂静静注视着对方,语气的起伏即代表着前者尚有未尽的下文。

  正如所思,那男人微微眯起双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免费的信息,对于野生非凡者而言,这也算是个善意的提醒。近来的确有一批外来者在佛伦萨活动。他们的行迹诡谲,时常游离在混乱的厂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别怪我说得笼统,女士,没有人愿意秉着耐心去笑迎一张张生面孔,我想,他们大抵是要在这外城区搅些风浪,例如传播谣言,吸引教众。这样的事并不少见,而我们只需要收回视听,乖乖翻看晨报上关于煤油爆炸的报道就好。”

  是显而易见的调侃。

  稍稍蹙眉,佛伦萨的厂区即城市的工业中心,亦是混乱与犯罪的温床。那里鱼龙混杂,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虽说,没有得到相应的信息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这番后话倒是给了夏洛蒂一些提醒。

  自家的小雀受迫于家父的罪名,流离至偏远的廷根一城,当她再次回到佛伦萨,自然要遮掩面容,抛光养玉,匿迹于芸芸大众。

  并未再作发声,夏洛蒂单是颔首,以表自身的既知。

  见状,K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经了那一遭‘善意’的提醒,就算他依旧对眼前人有觊觎之心,也不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引起教廷与军方的注意,可不是他劳心蛰伏在外城一角的理由。

  “慢走,女士,也希望我们还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

  无心应答,随同那些遮面的与会者,夏洛蒂就此离开了他人的眼界。

  实际上,这也算不上偶逢,只是她恰好要来苏尔街调查,而那张晨报中刊登的密文几经桥接,又恰好指向这里。

  多个巧合叠加,那就不能再以常理视之。

  K先生,这称呼只是用作代号并不出奇,可对方那倨傲狂放的举止,却又不像一个野生非凡者处世应有的谨慎。

  是除开三大正神教会外的组织,还是纯粹的性情所致?兴许,那所谓的外来者便是其本身。

  夜风拂面,不知不觉间,晨昏已然交际,仅留给她一丝慰以提醒的凉意。

  环顾周遭,黄稠的雾气在煤灯的照耀下愈发醒目,往来的行人不多,依稀能透过马车驶过带去的气浪看清街区的轮廓。

  陈旧的楼房,宽广的车行道,就像两个相悖的群体强行接驳,而这,只是佛伦萨最不起眼,最普遍的一角。

  这座城市太大,只是外围洒出的饵食,就诱发了夏洛蒂心底的兴趣。

  她不介意用这层身份加入某些邪崇偏激的组织,因为,能组建团体即意味着完整的序列途径,相较于走正道的稳扎稳打,它无疑更为迅速,反正,伊莎贝拉的死活与勤勤恳恳为女神服务的夏洛蒂何干。

  对了,既然家回不去了,还得为这位好好医生寻个落脚暂居的地方。

  不能太小,毕竟,往后它还可能迎接一些漂亮的姑娘,体面与特点亦是缺一不可,也不能太大,过于醒目或过于奢侈都不符合她的身份。

  随手从附近的灯杆上揭下一张广告,上方所书写的租赁信息虽是不算详细,却直白地描述了其看得过去的优点。

  ——距离列车站远,独栋整租的洋楼。

  简而言之,少有噪音的干扰,能安寝一夜,没有生人住在附近,能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这与她过去对住处的要求没什么差别,不错,就它了。

  逐个确认沿街的门牌号,在数到中段向后的数字时,周边的环境愈渐沉静,而她也停下了脚步,于通明的灯火前驻足。

  风铃摇曳,置放在门页上方的小小机械鸟探出头来,吱哑着发出迎客的声响。

  布谷,布谷~

  很有童趣的玩具,就是裸露在外的齿轮显得其工艺还略显粗糙。

  心道如此,不多时,大门微敞,一位身着女佣打扮的年轻女子不乏戒备地环顾四周,直到见到夏洛蒂时方才缓舒了口气。

  人是视觉动物,看到美丽的事物总会捎去不耐与戒心。

  “请问,女士,您有什么事?”

  “我在沿街看到这里有向外出租房屋,夜色将近,不知,萨瓦琳女士是否有在小憩?”

  这是礼节性的用语。

  “请您稍等。”

  被那气质与言辞打动,女佣微微欠身,忙不迭向里屋走去,而再当相见,其已然领着夏洛蒂进屋,并帮忙把皮箱与挎包带入门厅。

  暖融的气浪迎面而来,她目光一扫,最先看见了红砖白瓦的壁炉,再是纹花饰彩的毛毯,挂于墙边的风景油画。

  “太太,客人到了。”

  这位女主人大抵三十来岁,金发碧眼,虽容貌平平,但保养的得体让她肤白体富,颇有雍容之美。

  “您好,萨瓦琳女士。”

  “晚上好,该怎么称呼你?”

  扇动鹅羽的宫廷羽毛扇,大抵是临近的壁炉造就了温暖的环境,她并没有穿戴高领,而是半露着颈锁,坦然与前者漫漫闲谈。

  “伊莎贝拉·瓦伦蒂。”

  依旧是简洁的介绍, 不同的是,前者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原来是瓦伦蒂家的好姑娘,来,坐到我旁边,和太太我说说,你想租赁哪个地段,哪间房?”

  舒开眉眼,能清楚地感觉到,女人的语气比及最先,亲切了无数。

  医药世家的美誉使然,所谓的名望就有着这样的效果,果然呢,像她这样的姑娘,单看眉眼都是表里如一的好女人。

  “温伯尔街的十三号,我希望能和您住得近一些,也好平日里多做走动。”

  无需刻意的奉承,她仅是抬起睫羽,任由目光倾向前者,就收获了灿然的笑意。

  “那日后,可别嫌弃老太太我多做叨扰。”

  ......

  视线拉远,好好医生还在为未来的生计卖弄情面,往复奔波,那么,夏洛蒂其人呢?

  身披纯白的纱巾,金发的佳人正并指合眼,只微微抿唇,细语道。

  “女神在上,请您垂下眼眸,注视您的信徒,请您不弃怜悯,原谅我的诏罪......”

  是的,她在祷告。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非议纷纷

  身为女神最忠实的信徒,她自是道尽了内心的虔诚,虽说它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好吧,实际上,这只是仲裁庭偶有的集体活动,换而言之,即面子工程,这并不出奇,哪个集团都会这么干,只是在这方世界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虔诚的祷告词环绕耳畔,目中所见,皆是闭目祈祷的信徒。

  将近黄昏,教堂里也没几个祈祷的人,所以,她们才得以一齐在上层的祷告室倾声。

  就教义而言,兼世济人与包容众生的信条足够亲切,施舍,调和,多数教众的作为也实是善事,担得起正神教会一名。

  不过,在知晓非凡途径的终点即是神明后,夏洛蒂已经很难再对之生出敬畏,最多是如今势弱时的小小依仗。

  当然,要说赎罪,她的确做过些坏事,比如,欺骗纯真的姑娘,利用性格的弱点贴近距离,加以利用,为满自己的兴致肆意挑拨,勾起那昔人已逝的哀伤。

  这么说,自己还真是个坏女人呢。

  知错了,但不改。

  “您的怀抱如此温柔,您的细语如此体贴,女神啊,您敞开双臂,永远为孩子们留下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