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逐一记录着每一例患者的状况,愈是深入观察,她就越能确信,这场疫病与非凡者有着极大的关联。
了却基础的事务,在休息的片刻,夏洛蒂有心前往了其中一间病房。
目光扫过,简陋的病床上躺着数个患者,他们脸色蜡黄,呼吸轻微,显然,已病至深处。继而向内,她的视线停留在角落里的那张床——莱安,小护士的弟弟,一位瘦弱的少年,此刻正蜷缩在被褥中,额头亦布满细密的汗珠。
高温与持续的咳嗽已让其的身体极度虚弱。
“莱安。”
走到他的床边,夏洛蒂轻声唤道。
少年微微睁开眼,瞳孔有些涣散,但在看到夏洛蒂的那一刻,眼中又闪过微弱的光芒。
“瓦伦蒂女士......”
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显然,对方已从亲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
“你会慢慢转好的,孩子。”
并不在意脏污,夏洛蒂只是握住那干瘦的手,有感其滚烫的体温。
未曾直言,她的嗓音愈发柔和。诚然,夏洛蒂不是良善之人,可伊莎贝拉却是个温柔的医者,高尚且清廉。
取出一颗奶糖,她将之轻轻放在少年的掌心,只留下一语平凡的慰藉。
“病好了,才能感受糖的甜味,孩子。”
这场疫病,纵然与己无关,可洞破真相,拯救一个小家却并不困难,这也是她仅能做的,毕竟,付出与所得方是自己的衡量标准,这就是她的自私。
哒,哒。
是渐远的脚步。
在她走后,那少年缓缓合眼,似是沉入睡梦,却始终没有松开握紧糖果的手。
晨昏交际,忙碌的时间总是紧促,只是双眼的一睁一闭,夏洛蒂便离开救济院,去往了临近街区的酒馆。
她在打听消息,而酒客买醉后的肆言也恰好回应了她的期待。
“听说,洛林街那块来了个小治安官。”
“那头红发,可真是稀罕的色。”
ps:先写这点,睡醒补
第一百三十四 见面?(卡文)
治安官的职称并不少见,崭新的面孔亦是如此,可再加上一头明艳的红发,夏洛蒂几乎可以确认。
那些酒客闲谈的对象正是她许久未曾再见的小孔雀。
果然呢,就像那本被翻烂的苔地新贵,苏芙比终是踏上了寻回荣耀,报仇雪恨的道路,只是,如今的她真的拥有宛若基督山伯爵那样的依仗吗?
恐怕,不见然。
如此短暂的时间,没有外部的协助,她很难完成魔药的消化,多半只是停留在最初的序列九。
身份的不便与姓氏的忌讳,本就让那小雀失了站在明面的磊落,一个野生的非凡者,不知名的魔药来源,无论哪一项都很难在佛伦萨这沉积黑云的城市立足。
她会遭人排挤吗?她会被人欺负吗?
有着那样一张明媚的面孔,那样骄纵可人的性子,很难想象她能沉下耐心,去应付麻烦的模样。
她住得好吗?吃得还行吗?没有自己的陪伴是否能从善如流地生活。
指节一顿,夏洛蒂扬起脖颈,饮下杯中苦涩的浊酒,任由醺醉的感触微微上涌。
繁杂的思绪飞泄,她继而倾听着旁人的言语,哪怕那些吹嘘中少有营养性的字句,污秽且刺耳。
并非错觉,对于离巢的鸟儿,不自禁地,自己竟有些本能的担忧。
置下小费,承着侍者的千恩万谢,夏洛蒂快步离开了这处喧哗的酒馆。
茫茫人海,偌大城市,想找到一只有心隐藏的孔雀并不容易,毕竟,她收束了羽毛,敛去了明艳,在自己的训教下有了着著的成长。
至少,学会了倾诉情感,适时地表露脆弱。
夜色渐深,街灯昏黄,映照着她步伐交替的身影、
倒不是焦急迫切,只是,没有人是特殊的,非凡者在这座城市亦是如此,就算是她,也难以庇护己身,单是借着这层身份不忌险境,更妄言那涉事不深的花孔雀。
所以,要找回,要将她置放在视线之中,这不是关切,也不为享受昔人离去后流露痛苦的甜美,只是夏洛蒂有些难以启齿的......
寂寞。
————
视线拉远,洛林街,‘治安署’。
有着橘红长发的少女正一手后衬,一手执笔,额首微颔,腰却抬得笔直,只在干净的白纸上逐一落下墨痕,补齐色泽。
她在绘制嫌疑者的模样。
这是治安署的一例职岗,在离开廷根,进入佛伦萨后,自己便抛去了过往荣耀的姓氏,覆了层蜡黄的人面,受父亲旧部的照拂,以合情的身份加入军情处,作必要的蛰伏。
这一切的目的,便是查出过去的真相,无论父亲突兀的死亡,还是无端加身的罪名......
透亮的落地镜中,红发的少女固然丰盈的身形犹在,可面容却没了昔日的腻白,皮肤更为粗糙,两颊布满麻子,连鞋跟也加厚增高,凸显区别。
平庸的脸是必要的伪装,身高的拔升有着自己的小小倔强,它们花了不轻的代价,甚至对褪妆后的容貌也有些许的后遗症。
然而,只要想起那时,华生笑魇如花,勉励她能重拾信心,期盼她能绽放自我的明艳,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无情地不辞而别,不忿与哀伤便萦绕于心,盖过这些琐碎的事物。
是啊,她的确要证明,苏芙比·迪尔能成为那狡黠之人希冀的模样,但每每回忆起枪响时分,灰发少女的身体缓缓倾下,自她的臂弯滑落,且安详地一言不发,幽怨的情绪一并积压在心头,郁而不发。
没有偿还妹妹被救的恩情,没有偿还亲人被接济,自身受惠,得以一窥非凡的恩情,她无疑亏欠着华生,却再也不能挽回。
哪怕是木头,都会因浸水而发沉,更何况是人心,在那个夜晚,当华生伤痕累累地背着塞谬尔,连意识都临近模糊的时候,她就发觉,自己的心底有了异样的悸动。
不知那种情感名之为何,但直至今日,她都无法忘怀。
放下手中的画笔,苏芙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纸上的嫌疑犯画像已经完成,但她却迟迟没有交给一旁的同事。
“蕾娜,画完了吗?”
他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起伏的思绪。
蕾娜,是她如今编纂的假名。
“恩。”
迅速收敛心神,她将画像递了过去,声音平静而淡漠,仿佛刚才的走神从未发生过。
“不错,细节很到位,蕾娜你这手笔,嗯......我都觉得比那些只会吹嘘卖老的货色好多了。”
淡淡一笑,苏芙比没有接话。她知道,这只是同事随口的一句客套话。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她的过去,也没有人会去探究她的内心。
她的伪装很成功,甚至成功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恍惚——那个曾经骄纵明媚的苏芙比,那颗佛伦萨的明珠,似乎真的已经消失了,消失在自己的心底,也消失在众人的心底。
“对了,这几天有个任务,需要你去一趟。”
邻坐的同事忽似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少女。
苏芙比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苏尔街的废弃工厂?早在半个月前,那里不就已经被封锁了吗?”
“是,但最近,救济院有位医生提交了报告,说那里可能是疫病的源头。上头本是不在意,但翻阅过后,的确寻出些端倪,也怀疑其中可能有着非凡者的插手,所以派你和查洛特去看看。”
顿了半晌,那人又解释道,“只是作为治安官,做些基础的勘探,机械之心的‘匠人’同样会协助你,如果有问题与危险,立刻撤退。”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苏芙比点了点头,将映着瓦伦蒂主笔的文件收好。
言虽如此,但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画中人的眉眼,仿佛透过那张陌生的脸,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呵呵......
如有再来,我不会再端着那样的架子,不会猜忌你的善意,不会在意你的狡黠,只要,你对我——
真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医生与患者
滴答。
血液自指节淌落,顺着掌间的脉络滴至烛台,让氤氲的火光微微摇曳。
夏洛蒂在测试‘怪物’的能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这关乎日后她该以怎样的方式战斗。
下压银亮的手术刀,以执笔式的手法抵按前臂,顺着皮纹轻划一笔。
人的皮肉充满韧性,想要顺畅切开还需要一定的手法,当然,这难不倒过去常行此技的她。
施加预估的力道,以达到皮肤韧性所能承受的常态,一道渗血的痕迹随之出现,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贴紧。
普通人使之痊愈至少需要经历止血,结痂,脱皮等数个步骤,三天是大概的数字,可对于如今这具伊莎贝拉的躯体,半刻不到,伤口已是重回一早的腻白。
面淡如水,夏洛蒂继而施力,顺着肌肉纤维重切一划,整个肌群因兀然的缺口流露出一个不小的伤痕。
毛细血管大量渗血,很快淹没了皮膜,开始向外溢出。
眼见那窜动的烛火将熄,她已经做好了止血的准备,但还没等指尖落下,血液就突然像拥有生命般剧烈抖动,伸出几丁质的腹足,蠕动着返回伤口,将切面缝合。
很明显,重创下的愈合速度慢了不少,但引发的情景更为玄奇。
“比起单纯的止血愈合,这更像机体组织的高度活性化。”
确认了这一序列非凡的自愈能力,夏洛蒂直接将一束完整的肌肉纤维拦腰切断,这将让伤口更加难以恢复,甚至恢复后也会产生严重的无力现象。
灼人的刺痛于脑海泛开,可为了探究身体的变化,她只是轻蹙眉眼,静观切面的状态。
断裂的肌肉纤维在短暂的回缩后,似出巢的蚂蚁般钻了出来,在微弱的嘶嘶声中纠缠一处,生出细密的肉芽,重新连接起来。
照样,血水蠕动着缩了回去。
“果然,这一序列之所以能以自身血肉创造附属的造物,知其根本是在饮下魔药后,本身的构造已脱离了人体的限制。”
那时,华生能在常人的范畴击败序列八非凡者,多是对方的轻敌与踢击命中头部,一击轰碎脑盖,让意识崩解所致。
又是两刀下去,这次她直接切断了拇长屈肌的两侧附着点,又趁着伤口还没愈合用镊子把肌肉挑了出来。
固然,痛觉在提醒她生命的流逝,可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啪嗒。
沾血的肌肉落在置备的拼盘,像蚯蚓一样僵了片刻,随即猛地跳起,伸出腹足开始爬行。
它身上的颜色开始飞速转变,体积似乎想要变大但又受到压制,只作腔肠动物般,一拱一纵地跃至棕发丽人的身前。
“小家伙,过来。”
摊平纤长的五指,夏洛蒂微微屈身,将右手低平至桌台的高度。
没有抗拒,没有抵触,那血肉化作的活物抬起尖端,胆怯却又亲昵地触了触前者的掌心,在目光的注视下,蠕动至伤口的原处,被溢出的血液侵泡,重新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
抬臂虚握,就像物归原主,伤口不多时便得到愈合,活动起来也毫无障碍。
“拇长屈肌出现高度去分化现象,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但对母体仍然抱有本能的亲昵。”
闭目感受了片刻,她能察觉到身体略微变得虚弱,但并不影响正常的动作。
可明明,华生在港口区与这一序列非凡者交手的时候,那些被对方创造的血肉怪物全然没有听从原身的命令,甚至还有反抗噬主的举止。
就像成为仲裁者时远超同一序列的律令强度,‘怪物’的非凡特性在自己身上也有一定的异化,当然,是好的方向。
自然不能忽视这一区别,实际上,夏洛蒂对自身的存在抱有长足的困惑,不仅亲人的形象在她的脑海很是模糊,连前身的记忆也在缓缓淡化,被今世的经历所填补。
解开沾上血迹的白大褂,夏洛蒂理正领口,将之前的痕迹尽数抹去。
这样的愈合能力无疑是正面拼杀的利器,不优雅但赋予了更多的容错,只要是皮肉上的伤,就能在交手时缓缓恢复,蚕食对方拖延的希望。
当真是可怖的怪物,仅仅序列八就远远超越了凡人,只可惜,她体内的器官坏死得太早,失了修补的契机。
拿起明亮的提灯,夏洛蒂备好得体的衣物,在马蹄声的常伴下穿过外城与内城的高墙,于一座奢华宏伟的宅邸前驻步。
“女士,请问您是?”
站在两侧的侍从微微躬身,没有轻视眼前这穿着朴素的丽人。
毕竟,浮于表面的打扮无法掩盖由内向外的气质,伊莎贝拉的婉雅流露在一举一动之间。
“伊莎贝拉·瓦伦蒂,一位医生,也是法琳格小姐的友人。”
正如言表,夏洛蒂是来找自己新认识的娇弱姑娘,伊莱莎,毕竟,她既是前者临时的医生,更是有心了解迪克巴多夫家隐秘的好奇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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