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仞夜
第一百九七章：我杀了我自己
虚空区。
迷宫区。
土黄色的石砖通道在壁灯的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晕。望月枫的靴底踏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女，从进入迷宫开始，菲莉亚就一直沉默寡言。
“菲莉亚，要不要休息一下？”望月枫停下脚步，他的声音里带着关切，“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不太好。”
菲莉亚轻轻摇头，杏黄色的短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望月枫笑了笑：“这算什么麻烦。”
他仔细观察着少女的表情：“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菲莉亚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望月枫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菲莉亚抬起头，那双蓝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真的没事。只是……觉得你很温柔。”
望月枫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很普通吧？”
两人继续前行时，菲莉亚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短剑轻轻敲击着右侧墙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里的墙壁……”她低声道。
望月枫凑近观察，这才发现看似完整的墙面上隐藏着几乎不可见的缝隙：“居然有暗门！我完全没注意到，不愧是宝藏猎人。”
“还好啦……”菲莉亚的语气平淡得不自然。她熟练地找到机关，暗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散发着微光的宝箱。
“是宝箱，这种东西果然能让人感到兴奋。”望月枫说着，下意识地看向菲莉亚，却发现她依旧无精打采。以往若是发现宝箱，这位少女总会兴奋得两眼放光，可如今却判若两人。
菲莉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说道：“望月枫，你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成为红名玩家……没问过我杀人的理由，这是……为什么？”
望月枫愣了一下，难道菲莉亚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吗？
他沉思片刻，认真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标识的颜色定义不了人格。”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而且，有些事如果不想说，本来就不必说。这一路走来，我们并肩作战这么多次，这份信任不需要任何理由。”
菲莉亚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我这个人……并不值得让你这么说。”
望月枫急忙回答：“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帮助我吗？若不是你，我恐怕很难在【虚空区】如此熟悉环境，顺利探索。”
“不是的……我……”菲莉亚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缓缓说道：“我杀了人，不对，比这个更过分，我……我杀了我自己！”
“……”望月枫睁大了双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也和你一样，当回过神来时就在这个世界了，其实这件事还有后续。那之后，我在森林里徘徊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那个人长相和我一模一样，就是另一个我！”
菲莉亚的声音有些颤抖。
望月枫皱起眉头，谨慎地问道：“所以你跟那个人战斗了吗？会不会是特殊任务的NPC？”
“不可能弄错，我不会搞错NPC和玩家！”菲莉亚的语气有些哽咽，情绪愈发激动，“那个人……绝对就是我！”
“你能相信吗？那时候的事，我不知怎么了。除了感到惊讶以外，脑袋里萌生出了杀意。明明没有任何理由，但心里却特别想否定眼前这个人，想要排除这个存在。”
菲莉亚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记不清具体怎么战斗的……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菲莉亚……”望月枫看着少女悲伤的脸颊。
菲莉亚继续道：“之后我的标识就变成了红色。因为我杀了我自己！”
看着菲莉亚眼睫上的水光，望月枫连忙安慰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也许只是某种巧合或者游戏的特殊任务。”
菲莉亚摇着头继续道：“就算我的红名标识消失了，但我亲手杀死‘我’的事实也不会改变，我永远……永远都必须在这个影子的世界活下去，永远都无法离开。”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身体微微颤抖着：“要是我……没有遇见你就好了……要是没有这样的心情就好了……”
望月枫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而温柔：“菲莉亚，我会找出方法带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不要难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你。”
“望月枫，谢谢你……不过……请你忍耐一下。”菲莉亚伤心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望月枫突然警觉起来，后颈的汗毛竖起，历经百战再加上剑道修炼，让他对敌意有敏锐的直觉。他猛地转身，却见一道黑影闪过，随即身上传来巨大的冲击力。紧接着，他脚下的地板机关开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地板瞬间脱落。
在坠落的瞬间，望月枫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飘扬的黑色斗篷。
“再会啦，银色修罗～”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坠落的风声中扭曲变形。
“轰！”
望月枫重重摔在地底迷宫的岩台上。
还好他的装备和等级足够高，在坠落过程中，他迅速调整姿势，减轻了冲击力，损伤并不大。
刚才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望月枫一下子就想起那个人——【微笑棺木】的会长，当初在黑暗精灵王城之战中，让他侥幸逃走了。
“他居然藏在虚空区……”望月枫的眉头紧锁。而且看样子自己是落入了他的圈套，才会摔到这里。但是看菲莉亚刚才的反应，好像知道一些实情。
望月枫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缓缓站了起来：“先离开这里吧。”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看到周围的怪物开始越聚越多，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仿佛在向他示威。
他握紧了手中的雷刀，刀身闪烁着蓝色的电光。紧接着，他又取出了大地之剑，剑身厚重沉稳。双剑交叉在胸前：
“正好……需要发泄一下。”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地底迷宫回荡着怪物凄厉的哀嚎。望月枫如同暴风般席卷而过，雷刀的蓝电与大地之剑的黄色光芒交织成死亡的网，将涌来的怪物尽数斩碎。
当望月枫踹开最后一道石门时，久违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重新回到了管理区，并没有见到菲莉亚的身影。然而，他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熟悉的浅紫色短发，在数据流的光芒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绯红的眼眸如同燃烧的火焰，透着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气息。
——斯朵蕾雅。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对他露出了少女的笑容。
第一百九八章：杀戮
望月枫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管理区的少女：“斯朵蕾雅？”
“呀～”浅紫色短发的少女随意地挥了挥手，“亚丝娜说你迟迟不归，担心得要命呢，我就试着传送看看，没想到真能进到这个【虚空区】。”
她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斯朵蕾雅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游戏开发时用的秘密测试区。”
“开发……测试？”望月枫皱眉。
“嗯哼～”斯朵蕾雅耐心地解释道：“SAO里的所有道具、武器、技能在正式上线前，都会在这里进行平衡性测试。每个游戏不都这样吗？先内部测试再实装？”
望月枫上前一步：“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斯朵蕾雅笑而不答，径直走向管理终端。她纤细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轻轻触碰了几下，巨大的系统窗口瞬间出现在眼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呈现着很多信息。
“刚才我调查了一下，根据资料显示，系统会根据玩家的登录数据，在【虚空区】生成对应的玩家ID。”
“生成ID？”望月枫疑惑道。
“嗯，系统在封测期间就开始收集玩家数据。到正式开服时，已经储存了上万份玩家的完整资料。然后利用这些玩家的数据，合成出了对应数量的AI，这些看起来与真人无异的AI就被扔到了这个【虚空区】。”
斯朵蕾雅补充道：“而且这些AI无法离开【虚空区】。”
望月枫猛然想起菲莉亚，她也同样无法离开虚空区。难道她是系统用玩家数据生成的AI？但菲莉亚明明说过，她和自己一样是被突然传送到这里的……
望月枫问道：“为什么我能进入这个世界？”
斯朵蕾雅思索片刻，说道：“似乎是系统故障的原因。”
“那菲莉亚呢？”望月枫追问道，“为什么她无法离开？”
“菲莉亚、你的那位宝藏猎人啊……”斯朵蕾雅微微歪着头，回答道：“她误入【虚空区】，遇到虚空版的自己，抢先一步杀死对方，所以被系统判定为【AI菲莉亚】而无法离开虚空区。”
望月枫的肩膀稍稍放松，至少这意味着菲莉亚是真实的人类，而非虚拟的AI复制品。
“要怎么才能让菲莉亚回去？”
“嗯，需要找到中央管理操纵装置。”
望月枫听了的眼神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菲莉亚，你知道她在哪，对吗？她和【微笑棺木】的人在一起，处境很危险。”
他紧紧地看着斯朵蕾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斯朵蕾雅知道一切。
斯朵蕾雅微微一笑，忽然朝望月枫贴近，温软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她狡黠地眯起眼睛，将望月枫的手臂深深埋入自己胸前：“……既然是你的请求，我当然会帮忙啦～“
……
“YEAH！辛苦啦，菲莉亚。”【微笑棺木】的会长——PoH脸上挂着笑容，戏谑地说道。
“你会来到这个地方，说明计划已经准备好了吧？那就赶快放我出去，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等你的事情办完就放了我？”菲莉亚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担忧，“我要赶快去救望月枫！”
PoH突然发出刺耳的大笑：“救他？那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变成数据碎片了吧？”
菲莉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冰蓝色的眼眸剧烈震颤：“你……你说什么！”
“你怎么啦～一副好像收到什么Surprise礼物的表情。”PoH故意拖长声音，调侃道。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菲莉亚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明明保证过他不会死！”
“我有说过吗？”PoH装模作样地思考着，“啊～想起来了！那个陷阱确实不会立刻致死啦～只不过……之前掉下去的十二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呢。”
菲莉亚愤怒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你这个骗子！！”
PoH却笑得更加开心：“所以我现在不是好好告诉你真相了吗？”
他欣赏着菲莉亚崩溃的表情：“你这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实在棒呆了～”
菲莉亚转身就要冲出去去救望月枫，却被PoH一个闪身拦住。
“急什么？”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反正你的王子殿下那么强，一定不会有事吧？哈哈哈，最后告诉你个好消息——”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阴险与得意：“正因为有你，那个碍事的望月枫才会消失。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呢～多亏了你，最棒的Party才能够这么早开始进行。我就能在这个地方，一直杀戮下去。全都是你的选择哦，让心爱的人掉入陷阱而死。”
“不是这样的！”菲莉亚的嘶喊在空间里回荡。
“我们【微笑棺木】……”PoH的眼中闪烁着疯狂，“最喜欢你这种堕落到极点的杀人犯了～”
“我跟你不一样！”
“让我们一起杀戮吧！”PoH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拔出了魔剑【友斩庖丁】，笑着朝她斩来。
菲莉亚的短剑勉强抬起，却被PoH一个侧身闪过。黑靴重重踹在她腹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咳啊——！”
她像断线木偶般摔出三米远，后背狠狠撞在数据终端上。还没等起身，头皮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PoH揪住她杏黄色的短发，将她的脸一次次砸向地面。
“砰！砰！砰！”
一次。两次。
菲莉亚的生命值持续减少，系统损伤特效在她周身闪烁。
“真没意思～”PoH甩开手，“弱成这样，已经没利用价值了，永别啦～”
魔剑【友斩庖丁】泛起暗红色的流光。
剑刃斩落的瞬间，菲莉亚的眼中溢出悔恨的泪滴：“对不起，望月枫。”
“铮——！！！”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炸响，一把大剑精准架住魔剑，迸发的火花照亮了PoH错愕的脸。
“什……！”
蓝色的雷光紧随而至。PoH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左臂便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的手臂高高飞起，化作橙色数据粒子消散。
“啧！”PoH急退数步，魔剑在身前划出防御弧线。
菲莉亚模糊的视线中，那抹熟悉的银发如同破晓的曙光。少年背对着她，雷刀上的电光映照出墙壁上跳动的影子。
“望月……枫……”
“我找了你很久。”少年微微侧头，嘴角挂着令人安心的弧度。
菲莉亚泪水决堤而出：“我……背叛了你……”
“不是你的错。”望月枫的声音温柔坚定，“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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