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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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一生之约
“绛雪阎罗？！”
听罢蓝小骨的话，靳雪衣的眼睛已经瞪圆了。
“你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杀光巨蛇七杰，从而名动天下，随后因为自以为天下无敌，便去主动挑战天下第一杀手燕回，但却在太湖一战被燕回打得沉入湖底的绛雪阎罗？”
她这句话说到前半截时，蓝小骨低垂的眉眼里无不是少年得志的傲气。
仿佛是在说，看来你还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但随着她说到后半截，蓝小骨的眼角忽然一抽，那骄傲地翘起来的脚趾也不禁蜷缩了起来。
“胡说！”
冷厉的声音凝成针芒。
靳雪衣这回完全没有退避。
“我怎么就胡说了，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如果你打赢了燕回，为什么现在燕回依旧是天下第一杀手，而你只是第三呢？”
蓝小骨冷笑起来。
“你懂什么，燕回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他的实力确实够得上一流，但要论天下第一，却是远远不够的！”
“那天我之所以败给他，全是因为他事先在太湖水中做了手脚，我一时不察，遭到他的暗算。这次我出苗疆，一是为了《奇门八方刀》，二就是为了杀了燕回和排名第二的百步飞龙陆二！”
靳雪衣撇撇嘴，从表情来看，她显然是不信蓝小骨的话的。
失败者总是擅长为自己找理由，过去的她也是这样的。
“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靳雪衣不想继续和蓝小骨争执，只想远离，她和杀手没什么好谈的。
“安大小姐，我们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尽快把阿红姑娘送回家去，不然她爹娘会担心。”
“且慢！”
话音刚至，先前还坐着的蓝小骨便出现在安晴晚和靳雪衣面前。
靳雪衣瞳孔一缩。
怎么过来的？
她竟完全没看清。
蓝小骨一脸认真道：“我刚才那番话不是在说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当眼睛，以我的轻功，我一定会当得比她好！”
安晴晚饶有兴趣地对蓝小骨道：“为了《奇门八方刀》？”
蓝小骨摇头：“我相信《奇门八方刀》不在你身上，以你的武功，不需要那个，也没必要骗我。”
安晴晚道：“那是为了什么？”
蓝小骨道：“等人。”
安晴晚了然：“燕回和陆二。”
蓝小骨道：“没错，燕回和陆二一定会来寻你，我给你当眼睛，你只需要在燕回和陆二露面时把他们交给我对付就好。”
安晴晚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当第一？”
蓝小骨道：“如果我是天下第一杀手，那么在接取任务时，我就能开更高的价。”
原来你是想加钱！
安晴晚对这倒不觉得奇怪，旁边的靳雪衣却是听傻了。
就为了这个？
蓝小骨追问道：“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这话让靳雪衣的心完全悬了起来。
在得知蓝小骨的真实身份后，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还是得说一句，蓝小骨确实比她更适合当安晴晚的眼睛。
一来，蓝小骨是江湖一流高手，不会拖安晴晚后腿。
二来，蓝小骨轻功高明，她背负安晴晚能跑得更快。
三来，蓝小骨江湖经验老道，不像她这样还需要安晴晚时时提点。
越是对比，靳雪衣就越心慌。
她轻咬下唇，都不敢再去看安晴晚，只怕听见伤心的话。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安晴晚说话了。
“我拒绝。”
这是夏日的暴雨般出人意料的话。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靳雪衣和蓝小骨同时瞪大了眼。
“为什么？”
安晴晚道：“眼睛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永远不是能否看得远，而是是否合适。”
蓝小骨却是不信：“你还没有试过我，又怎么知道她比我更合适？”
安晴晚笑道：“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刻起。”
蓝小骨愣在原地。
安晴晚不再多说，招呼同样愣神的靳雪衣离去。
直到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车轮开始滚动。
蓝小骨仍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靳雪衣。
她望着远去的马车，想起了相似的场景，那天也是雨后，那天的路也是这样泥泞。
这是她长这么大来，第三次输。
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蓝小骨放声大喊起来：“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会偷偷跟在你身后！”
安晴晚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随你便。”
过了数息，又有声音飘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年纪。”
“十五。”
晚风又将蓝小骨的声音送了回来。
十五啊。
是及笄的年纪了。
安晴晚冲驾车的靳雪衣道：“她和你一样，不，她比你更像孩子。”
虽然被夸“成熟”了，但此刻靳雪衣全然高兴不起来。
今年十五。
也就是说，在十三岁时，蓝小骨就以一己之力暗杀了被誉为江南豪侠的巨蛇七杰。
这是怎样的实力？
这又是怎样的天赋？
虽然还是远不及安晴晚，但和她一比，又好似月辉般耀眼了。
靳雪衣暗叹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专心驾车。
马车一路奔驰，不多时便到了乡里。
依然是寅时，一天中人最困的时候，少女阿红家中仍亮着灯，那对夫妇仍在院门口站着。
“幸不辱命。”
安晴晚搀扶着少女阿红从马车上下来。
此时此刻，夫妇俩再绷不住内心的感情。
他们抱着阿红又哭又笑，哭完笑完，又赶紧拉着阿红来到安晴晚和靳雪衣面前道谢。
“两位姑娘恩情大于山，我是个耕田的，识不得几个字，家里也不富裕，这……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还望两位姑娘不要嫌弃。”
他们掏出一个包裹就要塞给安晴晚。
安晴晚和靳雪衣再三推辞，好说歹说自己不缺钱，也不需要人当牛做马，最后只讨要了一口水。
那对夫妇和阿红姑娘哭红了眼，不断地道谢，哪怕马车已渐渐远去，驶向南麓县。
“你的心情很好？”安晴晚道。
靳雪衣点头：“我已经渐渐能理解爹娘教我的一些东西了，我之前真不该因为仇恨说出要自甘堕落那种话来。”
安晴晚笑道：“你既然悟到了这一层，那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说你更适合当我的眼睛了。”
“啊？”
靳雪衣懵懵懂懂。
安晴晚道：“因为，靳姑娘你看见的东西，就是过去的我最想看见的东西，而蓝小骨看见的东西不是我想看见的东西。”
我所看见的东西？
靳雪衣仰起头，直视安晴晚的脸。
她看见安晴晚在笑。
她不是第一次看安晴晚笑，但这是安晴晚笑得最轻松的一次。
这一刻，靳雪衣想到了爹娘的教导，想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想到了安晴晚在真安县所做的一切。
心怀侠义，多行善事……
“所以，我和你是朋友，而蓝小骨，至少现在，她和我不会成为朋友。一段漫长的旅途，我更愿意和朋友一起走。”
听着安晴晚的话，靳雪衣的心跳慢了半拍。
朋友？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安晴晚是这种关系。
她低下头。
“安大小姐，其实，之前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安晴晚笑道：“巧了，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啊？！
靳雪衣的心跳速度这回骤然加快，快到心脏几乎要跳将出来。
终于，她鼓起勇气。
“安大小姐，你要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当一辈子的眼睛，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你随时可以反悔。”
“我不会反悔。”
驾！
朝阳下，靳雪衣欢快地驱使马车驶入南麓县。
这个时候，太清道道场遭到绞杀，大公子宁不奇和罗护法身死的消息也渐渐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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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世间奇女子
晨间的市集，最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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