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少女,以剑称圣! 第19章

作者:里应外合

  今日晨间南麓县的市集,却是尤为热闹。

  昨夜从太清道道场离开的信徒,以及早上入城前路过太清道道场的人,这时都在自发传播自己的所见所闻。

  “出大乱子了,那太清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道场,而是骗子,是反贼!”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吗?昨日半夜……”

  “可恨,可恨,我捉住那道场里的童子一问,才知道前阵子在乡野里流传的那无名疫病原来是太清道捣鼓出来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

  “太清道的人趁黑在乡野井水里下了毒,事后又把解药掺在符水里出来装仙人治‘病’,你说这歹毒不歹毒?”

  “唉,岂止是歹毒啊,我听说那太清道还和平南王勾结在一起,要造天子的反哩!”

  “嘘,这话万不可乱说,被抓住是要杀头的!”

  各式传言在人群的低语间传开了。

  尽管在离去时,安晴晚再三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太清神女,只是借演戏来破除迷障。

  但消息几经转手后,她发现自己传着传着还是被传成了神女。

  “那仙子说自己不是太清神女,可不是么,她原来是潇湘神女!”

  “我当时就在门口看着,只见那神女凌波渡虚,从九天之上走了下来,步步生花,生得是漂亮的冰花。”

  “那恶贼想要用弓偷袭神女,神女只是遥遥瞪上一眼,恶贼当时便七窍流血死了。”

  在市集里采买物资时,安晴晚恰听得这些议论,淡然如她也不禁嘴角一抽。

  凌波渡虚都来了么?

  这世间,高明的轻功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现在的她并未掌握如此轻功。

  “这消息用不了几日就会传遍整个荆襄,想来太清道是难以继续骗下去了。”靳雪衣慨然道,“就是不知平南王那边会作何反应。”

  安晴晚道:“荆襄这片地,向来只适合割据,难以作为打天下的根基,平南王但凡还有些许理智,便不敢在这将乱未乱之时提前起事,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定会想方设法撇清和太清道的关系。”

  “平南王会对太清道下手?”

  “应是如此,也会对我俩下手,太清道那厢,斗不过平南王,怕是也会转头来寻我俩,加上那什么天下第一、第二杀手。”

  安晴晚笑着对靳雪衣道。

  “靳姑娘,我俩遇到大麻烦了。”

  靳雪衣叹了口气:“安大小姐,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你是不怕他们,但我实力平平,只怕会拖你后腿。”

  离开阿红家后,安晴晚那番话开导了她。

  但她心中依然有一个疙瘩——

  武功。

  纵然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在武功上,她就是远不如蓝小骨。

  这让她感到非常焦虑。

  安晴晚道:“武功平平,那就多练。先前我不是说要教你剑法吗?自今日起,我们在赶路之余,每日至少抽一个时辰来练剑。”

  靳雪衣摇头道:“临时抱佛脚,怕是很难有进步。”

  安晴晚道:“靳姑娘看来对自己没什么自信,这方面你应该向蓝小骨学一学。”

  靳雪衣无奈道:“这种心态不是说学就能学的吧,绛雪阎罗十三岁时就已经是天下第三杀手,我十三岁时还因为剑招不稳被我爹打手心,说我不适合练武呢,我和绛雪阎罗的天资差距太大了。”

  安晴晚道:“你爹是个好父亲,但不是个好师父。”

  “啊?”

  靳雪衣大惑不解。

  安晴晚道:“有一人写出来的诗词不堪入目,但却弹得一手能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琴曲,还有一人写得一手妙不可言的好诗,但却五音不分,你觉得这两人,谁的天赋更好?”

  靳雪衣犹豫道:“不好断言,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然也。”安晴晚道,“练武亦是如此,有的人就适合变幻莫测,如水流般并无常形的武功,你让她去学那种大开大合,沉稳好似山岳的武功,便是用十分力,最后也难得一成果,你就是这样。你现在会的武功讲一个‘正’字,但你并不适合此道,你爹也没看出你不适合此道,所以练来练去,练了个四不像出来。”

  靳雪衣愕然。

  她好像懂安晴晚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天赋其实不差,只是没走对路?”

  “这世间,很多人都没有走对路,但这并非是他们的错,人活在世,大多数人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地选择。”

  顿了顿,安晴晚道。

  “你的武学天赋,岂止是不差,其实比蓝小骨还要高。”

  哈?

  靳雪衣被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太过夸张了。”她连连摇头,苦笑道,“安大小姐,你不必这样安慰我。”

  这般说着,她偷偷去看安晴晚的脸。

  却看见安晴晚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自信,自信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很润的光。

  “真……真的?”

  “比真金还真。”

  “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说罢,靳雪衣突然摆起了手,“我,我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好奇。”

  安晴晚道:“你觉得我的武功如何?”

  靳雪衣道:“深不可测。”

  安晴晚道:“我倒也不是在自夸,这世间,能第一眼就看清我的剑,第三眼就能记住我的手腕抖动动作五成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靳雪衣知道安晴晚说的是昨日与邪刀交手时,安晴晚指点她一事。

  安晴晚说她看不清就要打她屁股,她还以为自己很差劲呢。

  原来她很厉害呀?

  “但这只能说明我的眼神好,悟性有那么一点点高,并不能说明我就适合变幻莫测的武功吧?”

  安晴晚道:“寻常人自然看不出来。”

  “?”

  “世间武学,如天上星斗,不知凡几,而人的生命又有限,故而很少有人能什么类型的武学都有所了解,而我恰好是那个例外。”

  安晴晚笑了起来,她笑的幅度并不夸张,只是微微勾起粉润的唇角。

  但她勾起不止是唇角,还有靳雪衣的整个世界。

  “我,什么都懂一点点。”

  说你行,你就行。

  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靳雪衣嘴巴张成〇型,心潮澎湃,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自信。

  她到底遇到了一个怎样的奇女子啊?

  “接着。”

  安晴晚将适才购买的一把木剑掷与靳雪衣。

  “接下来就用这把剑练习我教你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

  安晴晚没有骗靳雪衣。

  两年半的收集下来,她确实什么类型的武功都懂一点。

  不仅是武功,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别无他事,便有时间去研究更多东西,因此,便是琴棋书画医等等,她也略知一二。

  当然,她并非真正的什么都会,至少,让其他人——比如靳雪衣——生孩子这个她是真不会。

  两人就此离了市集,驾驶马车往东北而去。

  路上见着一彪人马匆匆北去,似是县里的送信人,目的地想来应是平南王府。

  安晴晚并不在意。

  接下来,她时而在马车里静坐,时而教靳雪衣练剑。

  靳雪衣果真不负期望,很快就记住了基础招式。

  待到第三天日落时,马车越过一处山口,来到潭州地界,向西折十里,就是靳雪衣要去看望的那个叔叔的隐居之所。

  用靳雪衣的话来说。

  那是一个最善解人意、最助人为乐、最温润如玉的奇人。

  要说他有什么不足,那就是他和安晴晚一样身怀残疾,自幼双腿折断,如今坐在轮椅上。

  PS:顺利拿到编辑给的推荐位了,刚开书时还以为这个题材特别小众,但好像比我想象中要好不少。

二十 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

  “到了。”

  马车在绕着遍地的竹林子转悠了好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

  靳雪衣轻唤一声,掀开了帘子。

  清风穿林而来,沙沙细响声倒是使得这儿愈发宁静了。

  “这确实是个好住处,将来若是不想走了,我也打算找个这样依山傍水的地方居住。”

  安晴晚从马车上下来时,轻抽鼻翼,顿觉芬芳满腹。

  “杜鹃、栀子花、紫藤……靳姑娘,你的这位叔叔一定是个很懂生活情趣的人。”

  听见安晴晚的称赞,靳雪衣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可不?他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连刺绣都做得比我好。”

  “我爹娘死后的那段时间,要不是他拦着我,想尽办法逗我笑,我现在要不就是已经死在铁衣帮手上,要不就是已经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我能坚持一路调查到真安县,全靠他指点迷津,在背后提供各种帮助,不是他,我光是要查清是铁衣帮害了我爹娘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这番话,其实在来的路上靳雪衣就说了数回。

  但她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讲述着。

  从那欢快的语气来看,就知道她对此次再会充满了期待。

  许是因为这是她的恩人。

  许是因为这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

  许是因为她的这位叔叔确实才情无双。

  “安大小姐,跟我来吧,我想你和我叔叔一定很能聊得来。”

  安晴晚跟在靳雪衣身后,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才走了没多远,就陆陆续续听见一些打招呼的声音。

  “咦,这不是阿屏姑娘吗?”

  “阿屏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回我们这乡下地方?”

  “苏二先生,你们家阿屏姑娘回来了!”

  靳雪衣的本名叫苏画屏,而她叔叔苏二先生叫苏谪秋。

  靳雪衣笑着和遇到的每一个打招呼,不多时,她举起右手用力摇晃起来:“秋叔!”

  安晴晚先是听见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道温和到很难分辨出具体年龄的说话声。

  “我料到阿屏你这几日就会过来,但没想到你竟然挑了个这么不讨巧的时间,我才刚吃过晚饭,你呀你呀。”

  靳雪衣道:“我这不是急着来见秋叔你吗?对了,秋叔,这是我刚交的朋友……”

  苏谪秋道:“这边这位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潇湘神女安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