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442章

“其实是许愿的时候带来的副产物啦。”喵梦耸了耸肩，“那个十亿日元的愿望给予了我‘超再生’，这是基于‘增值’概念的延伸。同时其中蕴含的‘获得’这个概念，让我学什么都特别的快，这也是我为什么可以以情报谋生。”

“学语言学得快，也在其中吗。”

“当然。”

喵梦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从不同语言的电影之中的，领略到了语言所蕴含的力量。有些人因为语言而动怒，有些人因语言而哭泣，语言左右着、甚至支配着人类的情感和行动......在面对母语的时候，人们更是如此——不仅仅是台词，电影的画面，又被称为‘镜头语言’，你看，镜头也是语言的一种。”

“我听过这个理论，你是说，语言是meme吗。”祥子说。

“模因？”睦说。

“是模因的一种啦，这个词的定义是‘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尤其是模仿二得到的传递’，所以除了语言以外，还有很多东西都能传递模因。”喵梦深处一只手，掰着数起来，“建筑、画、音乐.......”

“文化的基因。”祥子说，“这些都是模因。”

“而语言是传播模因的核心媒介，一种文化，因为一种语言存活下去，一种语言的消失，也代表了一种文化的消失。”难得有人陪自己侃大山，喵梦的心情显然很不错，“睦子刚才说的那句话，我认为也包含了这层意思哦~”

只见她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又说道：

“不过比起模因，我认为语言不仅仅只是‘文化的基因’，它要更加具象化，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听不懂。”

“哎，我也不好形容。”喵梦挠了挠头，似乎在发愁怎么解释比较好，“据说有些数学家可以感觉到‘算式’的存在，在他们的脑海中，算式并不是阿拉伯数字和希腊字母和数学符号组成的板书，而是真实存在的实体；有些人将庞大的国家和民族当成一个具象的实体，将国家描绘得栩栩如生，是个‘人’，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还有还有，祥子你在形容音乐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过类似的表达？说音符组成的曲子是有生命的，它们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自己只是发现了它们.......”

喵梦一下子说了好多的话。

她就和祥子最开始和她见面的时候一样，一激动起来，就很多话。

不过祥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投入的喵梦，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某种光芒，眼睛里倒映的是前方的路面，可是那抹光芒似乎来自更加悠远的地方。

祥子的喉咙蠕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喵梦侧目，看了看祥子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又抬起眼看了一眼倒后镜。

嗯，睦的呼吸很平稳，睡得很香。

“愿意陪我聊这些。”喵梦翘起的嘴角放平，用她的本音说道，“多谢了。”

“偶尔聊聊也不差，你不会认为我当初能把你骗出来都是搜索引擎搜出来的吧。”祥子手肘撑着车窗边沿，托着腮，笑了笑。

刚说完，祥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哈......陈年往事还是别提了。”喵梦扯了扯嘴角，侧头看了一眼，“到目的地之前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干活的可不是我。”

“嗯。”

祥子没有拒绝，闭起眼睛，小憩起来。

喵梦收回目光，稍稍放缓了一点点油门，让车子开得更平稳。

皮卡车在夜色里前进，红色的尾灯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轮回的物语·坠落之途，无归之路 : 第579章 货架上的商品

过了不知道多久，祥子被喵梦叫醒了过来。

“客官您的Morning Call来了。”喵梦腾出手抓着祥子的肩膀晃了晃，“醒一醒，醒一醒。”

这叫“叫醒”吗，这叫“晃醒”还差不多吧。

祥子的额头在玻璃上撞了一下，发出了很明显的声音。

“你就不能轻一点。”祥子揉了揉额头，抱怨道。

“哎哟喂真是抱歉啊大小姐，但是要我一边开车一边把你摇醒还要注意小点力气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喵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差。说是差，不如说是充满了攻击性更加合适。

祥子刚打算发火，但是直到她看到了车窗外的景象之后，才知道喵梦的低气压是有源头的。

夜晚被照亮了。

并不是灯光，而是冲天的火光。

她们来到了一座镇子，或者说一座小城？

有马路，有五层以上的建筑，有路灯，现代化的程度看上去还可以，当然这是对它之前的评价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焰摧毁。火焰照亮了夜，在建筑材料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音之中，还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整齐枪声。

“这是......”

“这是这个国家第二大的城市，在艾哈迈德政府开始屠杀之后成为了反对派的大本营，前几天大本营被攻下了。”

喵梦侧过头，在火焰形成的光芒之下，她的脸色看上去有点恐怖。

“艾哈迈德政府组织重新拿出了被封存的AK二%笼洱弍吆3溜覇#47和火箭筒，在这个国家的各个村庄里巡逻，招募少年兵入伍，他们用‘搜捕恐怖分子’的说辞，搜查各个村落里面是否藏有反对势力，把‘反对势力’押送到挖好的坑前面，噼里啪啦之后灌几桶汽油，然后把打火机丢进去。至于剩下的‘可用之才’，也就是应征入伍的少年兵，他们就会带走编入自己的势力。”

“少年兵......这里有很多小孩子？”

“不会比你们俩年纪大。”喵梦说，“占了武装势力的四成左右，人数相当多。”

车里面的空气好像凝固了，祥子的表情也变得压抑许多。

透过挡风玻璃，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城镇里漂浮的火光，橘色的光焰将漂浮在夜空中的云层细节照得一清二楚，云层被完全染成了橘红色。城镇上大概很多地方都燃烧着同样的火光，滚滚浓烟朝着高空窜去，像是一条乌黑的蛟龙。

曾经属于这个国家最先进的地方——虽然和芦苇原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了，但这也已经是这个国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经过了内战最初的空袭和炮袭之后，变成了现在这幅千疮百孔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喵梦伸出手，似乎再向祥子讨要什么，“先把‘那个东西’给我，有备无患。”

前方不到一百米就是进城的岗哨，喵梦放慢了车速。

祥子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东西 三 ling斯韭qi散 死”是什么，将手上的戒指变成了灵魂宝石，丢给喵梦，然后拉起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再戴上兜帽，将头发也遮住。

睦和喵梦也做了一样的事情，这样做除了身材比成年男性矮小许多以外，就看不出尔灵洱（二）卄翼林8亻尔帬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和谐一些，祥子再现出三把AK47，自己抱着两把，剩下一把丢给睦。

这样子就能用少年兵的名头骗过去了。

唯一问题是怎么和岗哨交流。

祥子的想法是用自己的灵魂宝石来解决这个问题。经过修补之后的灵魂宝石，不说能恢复最初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魔力输出，但是这点程度还是能做到的。

问题就是。

祥子早就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涅槃”的魔力，哪些是“自己”的魔力了，二者之间的界限已经模糊到无法分辨，无时无刻在提醒祥子，自己就是涅槃。

不过这种事情，现在也不需要过多考虑。因为喵梦居然说，她可以搞定，祥子的灵魂宝石就留来兜底就好啦。

喵梦将车子停在岗哨前方，负责盘查的士兵高举着手臂走了过来。喵梦用当地的语言和对方交流，说自己带着两个少年兵去外面巡逻，半路燃料、粮食都用光了。检查兵点点头，举起随身携带的读取设备对准了她们。

“......”祥子闭起眼睛，任由检查兵将读取设备对准自己。

滴......

滴......

滴......

三声。

喵梦之前让祥子带上的ID认证秘钥，现在正挂在祥子的胃里面，喵梦、睦，也有同款的东西。

ID认证秘钥将前主人的资料返还出来，就成了祥子她们的新身份。

实际上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不可能对得上秘钥认证出来的身份，可笑的是房间里负责查看身份验证的士兵只是看到认证亮了绿灯就满意地将她们放行了。他们好像完全不在意显示出来的信息是否和本人吻合，比起信息吻合，亮了绿灯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这素质有够低的，怪不得喵梦说不用自己来搞定。

皮卡通过岗哨，进入了烟雾弥漫的城镇。

“.......”

城镇之内的景象让车内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默。即便她们已经见过两次相似的景象，即便喵梦早就通过暗网的视频提前看过，即便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切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们还是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沉默之中。

到处的建筑物都是火光冲天，明显不是士兵的尸体俯拾皆是。祥子看到路旁有一个全身还算完好的妇人躺在地上，她的上半个脑袋不知道哪里去了，脑袋里的东西淌了一地，在附近的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旁边有个孩子牵着她的手，大约是儿子或者女儿？祥子认不出来，因为只有一条手臂牵着妇人，只有手。

“我有点受不了了。”祥子把脑袋撇向车内，脸色发青，“为什么我们要来这种地方。”

她自己也没成年啊，凭什么要看到这些东西。

你说以前见过的各种重口味场景也不少吧，但是有魔女参与其中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一层超现实的滤镜在那里......而且战斗的时候，灵魂宝石会自动调整到适合战斗的情感状态。

喵梦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在祥子以为她要说什么安慰人的话的时候，喵梦朝着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祥子顺着她下颚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在火光的映衬下，穿着极其普通的或是黑皮肤或是深棕色皮肤或是白皮肤的少年少女们在镇子中央的广场排成几排，接受ID认证秘钥的植入。

这个国家有很很多民族同时存在，艾哈迈德政府正在将城镇里还活着的少年们应征入伍。

在他们旁边就是成堆的尸体，少年少女们是看着自己亲人的尸体接受征兵的。

“坏心眼desuwa。”祥子泄了气。

“这种地方比我们还要率先普及这种玩意儿，不觉得讽刺吗。”喵梦讽刺地挑起嘴角，“像货架上的商品。”

植入了ID认证秘钥之后，只需要在镜头前面站两秒，闪光灯一闪，就会将少年兵的样貌记录在档案之中，成为他们新的身份。

商品。

植入了ID认证之后，他们就是商品了。

祥子托着腮，看着窗外。

果然，时不时听见的枪声，是在处决。

重型挖掘机应该是用来建造建筑物的，而不是用来挖死人坑。男男女女整齐地站成一排站在坑的边缘，刽子手们相互示意，7.62mm口径的子弹齐发，或是将他们的脑袋打烂，或是在他们身上留下几个碗口大的弹孔。

有些肉体失去控制力，变得软绵绵的，没有掉进坑里面。处决的士兵不得不走上前把它们推进坑里面。失去生命的肉体没有那么轻巧，简单地踢两脚是下不去的，这些士兵得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挨个用手将它们推下死人坑。

祥子觉得梦境里那片奇怪又恶心的景象要加剧了，最起码短时间不会消失。

她的目光有些麻木地在窗外的世界中晃荡，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那在ID植入之前，他们算是什么？连商品都不如吗。”想说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在法律上‘死亡’的那段时间，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喵梦侧过眼睛瞥了祥子一眼，没有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睦也是，只是简单地抬起眼睛。

祥子在法律上死亡到重新拥有身份证明之间间隔了起码半年，她可是实实在在地体会过没有身份证明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有多么痛苦。

那段时间，自己连正常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日本还是个发达国家，自己还能在网吧过夜，那这种地方呢。

祥子叹了口气，扶着额头。

她好像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明明这些人在这群少年兵面前屠戮那么多生命，他们却还排着队要成为一个少年兵的原因了。

不服软就会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要是成为少年兵，打上标签，成为在武装势力的便宜服务器管理之下的人员，就成了个死掉起码也知道是谁谁谁的‘人’了。”

随着越野车继续往前开，祥子托着腮，渐渐明白了过来。

“.......少年少女们为了从算不上国民的某种连牲畜都不如的玩意儿成为货架上的陈列物品，才会选择服从，成为少年兵。”祥子缓缓说道，“为了和士力架还有NFC果汁平起平坐而奔赴战场。”

“真残酷啊，这个世界。”喵梦一边将方向盘往右打，从广场驶离，驶向之后的目的地，一边发出了感叹，“魔法少女的世界，和我们平时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而魔法少女、我们平时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比起来，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这里，魔法少女与普通人类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

未成年少女的体能等方面都很孱弱，就连拿枪都很困难，但是为什么会给她们成为少年兵的机会呢？

因为在少女们植入ID秘钥之前，还有一个东西蹲在一旁。

丘比。

它在审查，有哪些少女能够成为魔法少女，执行ID秘钥植入的士兵也许看不到，但他们显然接到了什么指令，在配合着丘比的行动，没有将一些看上去就很孱弱的少女直接排除在外。

不过魔法少女就像开盲盒，还是SSR的盲盒，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开到。直到喵梦驶离广场之前，都没有一个魔法少女诞生。

没资格成为魔法少女的普通女孩，要是还不能证明自己有别的特长的话，只有一个结果。

砰。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滚进死人坑。

——“其实，灵魂宝石可以调节多巴胺的分泌。”

Delete蹲在后座上，提醒道。

“你们应该知道的。”

“多谢提醒，还是免了。”祥子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