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铃风
中午和玛莉闲聊的时候，海铃问昨天晚上教堂里有个发烧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玛丽当时说，那孩子发烧是因为别的病，送去医院了。
“姐姐......我会好起来吗......姐姐说过......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吗......”
使魔用小女孩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玛莉垂下眼眸，把使魔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
“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她抱着使魔的样子就像抱着孩子，温柔得能滴出水。
“冥亻尔爾一 掺冥爸你干了什么。”
祥子的脸也黑得能滴出水。
“那孩子得的是流感，她妈妈就是因为流感死掉的。”
玛莉捧着使魔，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摇晃。
“我不可能把她留在人口密集的教堂里，送去医院，也没有人给她付钱，更何况这孩子从小就没出过歌舞伎町，连身份证明都没有。”
“然后，你就......”
祥子颤抖的眼眸望向玛莉怀里的使魔。
使魔如果会说话，那就只会说魔女文，但如果它说了人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吃掉一个人，就相当于吃掉了那个人最强烈的情绪，身上自然会带有和那种情绪相关的记忆。
如果这只使魔一直在重复某句话的话，一定是那段记忆特别深刻。
也就是说。
“你就把她喂给使魔了？”
玛莉没有承认。
但也没有否认。
她抱着使魔，走向结界的入口，墙上凭空长出看上去就足够令人反胃的蚁穴入口，玛莉把使魔送了进去，拍拍它的脑袋，然后关闭入口。
这只快要蜕变的使魔会沿着通道一路爬向祭坛，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房间里又恢复了清净。
死寂弥漫在狭小的卧室里面。
死寂之下，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愤怒。
“我以为你还稍微留有一点人性。”祥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甚至想要维持平静地说话都很困难。
“我当然还有，要不然你现在就不是在我房间，而是在祭坛上了。”
玛莉扶着墙，睁开死人一般的双眼，问道。
“也许明天就会死掉的孩子，还有成为大人的必要吗？”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在说歌舞伎町里这些孩子，更是在问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少女。
既然最终一定会导向绝望。
她们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还在狡辩。”
祥子捏紧了拳头，紧咬着牙齿，眼神变得和海铃一模一样，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虽然她没有力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狮子般的眼神充其量是炸毛的猫咪。
但祥子一直是这样。
即便一无所有，也要将她特有的固执己见发泄出来。
“小野玛莉，你果然该死。”
涅槃的物语·保持本心 : 第96章 血色将至（7k含加更）
清晨的歌舞伎町有别于晚上，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来，街头漆黑一片，却有着不少刚下班的人走在路上，尽显疲态。
早上的风也冷，吹得人发抖。师球起陾尔寺V死
祥子起床的时候，玛莉已经不在了。
她爬起来，把玛莉的书桌翻了个遍，轻轻松松地找到了自己的枪和子弹。
“奇怪。”
祥子皱了皱头。
玛莉怎么会真么轻易地把武器放在这里，简直就像在告诉祥子“快来找我。”一样。
会那么不小心吗？
她把枪拆开来检查了一番，确认了一点问题没有之后，在枪膛里塞进一颗子弹，然后再装进装满的弹匣。
“奇怪吗？”丰川祥子双手抱着胸，站在一旁，“她大概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是被看不起了吗。
祥子咂咂舌，从玛莉的抽屉里又找出一把剪刀，将身上穿的连衣裙的裙角剪开一道口，然后沿着剪切线把扣子撕大到接近大腿根的位置，这才把装着手枪的枪套绑在腿上。
搞定这些，她原地转了一圈，裙摆的裂口隐隐约约能看见腿，以及一抹金属色的反光。
可以了。
就这么出去吧。
祥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玛莉似乎完全没打算管她，好像祥子想跑就随时能跑一样。
但祥子不会跑，她要参加礼拜，礼拜堂才是她和初华她们最好的汇合地点。
顺便，也是了结这件事最好的地点。
推开门，走在教堂后院的走廊上，祥子光着脚，轻悄悄地穿过走廊。
当————
教堂顶端的大钟在机关的控制下摇晃，碰撞，发出沉重的响声。
终于，第一缕阳光穿过歌舞伎町拥挤的街道，透过琉璃彩窗，照进教堂。
祥子像是误入了仙境的爱丽丝，来到了庄严肃穆的礼拜堂。
礼拜堂的座椅上坐满了人。
前面两排是玛莉照顾的孩子，后面的座位，坐着这些孩子的单亲母亲，在歌舞伎町工作的人，流浪者，以及少部分穿着还算光鲜的人。
——“我昨夜看到了。”
玛莉没有站在神像前的讲台上。
而是走下来。
在信众之间。
仰起头，看着穹顶，张开双手，仿佛在看着天上的神，眼里带着希冀。
“我感受到神的气息贯穿了我，沉入了我的身体。”
信众们，尤其是那些孩子，把目光紧紧地聚焦在玛莉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祥子的到来。
“神告诉我，有迷途的羔羊。”
玛莉缓步走到一名眼角带着血丝的中年男人身旁——他是少数衣着光鲜的人之一，半跪下来，握住男人的双手。
“斋藤先生，我亲爱的斋藤先生......”
男人看上去愤怒，不甘，又痛苦，五官挤压成一团，涨红的脸上不断留着汗，一股浓厚的酸臭味从他身上飘散出来。
但是玛莉没有嫌弃，她把男人的手攥在手心里，用最温柔的，温柔得仿佛让人躺在绵软的床上，让人能够最大程度放松下来的语气，轻声问道。
“您昨晚输了很多钱对吗。”
男人亢奋地点头。
“你，你怎么知道。”
“神告诉我，是恶魔在操控你，让你变得盲目，让你变得冲动，让你变得不能自已。”
玛莉眯着眼，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对！都是恶魔的错！”男人睚眦欲裂，反握住玛莉的手，“都是恶魔的错！都是因为恶魔我才会蒙蔽了眼睛！玛莉修女，大家都说你有办法驱赶恶魔，是真的吗？！”
玛莉轻松地掰开男人紧握着她的手，随后捧着他的脸，微微睁开眼。
语气变得沉肃，郑重，庄严。
“我这就帮您把恶魔抓出来，让您再也不受恶魔的侵扰，不再面对违心的罪孽。”
男人狂热地看着玛莉，满脸涨红，血脉偾张，疯狂地点头。
“好，好！快点！快点帮我把恶魔赶出来！”
“我也想。”
玛莉一脸的爱莫能助。
“可是，你身上还有污秽，我不能帮你。”
“污秽？！什么污秽！”
男人的眼珠子都控住不住焦距了，瞳孔扩散了又缩小，缩小了又扩散，心率快得随时倒下也不奇怪。
玛莉捧着男人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
“你还有钱，钱就是世间最大的污秽，只有离开钱，变得一无所有，你的灵魂才足够纯净，才能够把恶魔根除。”
“钱.....我还有......我还贷了一点打算今晚再去......我想赢回来——”
“不行！”
啪！
玛莉扇了男人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在教堂的穹顶上回荡，她睁开眼，眼里饱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地，怜悯地看着男人。
“这是恶魔在影响你......快点主动抛弃污秽，我才能帮你祓除它。”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男人耳畔。
“斋藤先生，你贷了多少？”
“一千......万......每天......2%利息......”
“如此多的污秽，快点把它们都抛弃了吧。”
“我......我待会就还回去......”
“不，来不及的，你把它们给我，我帮你处理掉。”
“可......可是......那样我利息都.......”
“没关系的斋藤先生。”玛莉的呼吸拂过男人的耳畔，“一无所有，才是自由，不是么。”
“一无所有，才是自由......”男人的嘴唇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脑袋，“一无所有，才是自由......”
“““一无所有，才是自由。”””教堂里的信众一齐重复。
男人把口袋里的筹码掏出来，递给玛莉。
“都......都在这里了。”
“谢谢你，斋藤先生，我会替你祓除掉这份污秽的。”
玛莉低下头，贴着男人的额头。
教堂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连银针落地的细微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祥子在一旁，作为一个旁观者，将一切都纳入眼中。
“我以为一个晚上足够了解她了，没想到。”祥子叹了口气。
“没想到什么？”丰川祥子在她身旁，挑挑眉毛，“没想到她还能再破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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