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侦探 第58章

　　但千鹤子却露出了相当诡异的表情：“嘛……我先不质疑这到底是能不能做到的事情了，问题是我也要进去的，你总不能把我也弄聋了吧。而且我怀疑这架钢琴的机制和目标听不听到无关，一旦让它弹完三遍《致爱丽丝》，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你说得有道理。”浅川陆同意，他不想冒没必要的风险。

　　于是最后，还是采取了千鹤子这个处理妖怪专家的建议，使用她的作战计划。

　　“我查过了，《致爱丽丝》一般弹奏用时是3分10秒到3分30秒左右，只要我们能在9分钟之内解决，就不会有危险。”

　　“我会使用全部火力来快速祓除那架钢琴，在期间不能被打扰，所以浅川同学，你要帮我拖住另一个【流血的?贝多芬画像】，根据怪谈的内容它应该没有那么危险的攻击机制，只要让它别打断我就行了，最后我们再一起对付它。”

　　“明白了的话，就上吧！”

　　…

　　一进入音乐教室，瞬间听到了那轻快悠扬的钢琴曲。

　　《致爱丽丝》原名《a小调巴加泰勒》，是贝多芬在1810年创作的一首独立钢琴小品。

　　是贝多芬献给“爱丽丝”作为纪念的作品。

　　浅川陆记得音乐老师在课上介绍的时候，说这部作品柔美动人、短小精致，且技巧简单，易于演奏，几乎是钢琴初学者必学的一首作品，但却具有高度的艺术性和表现性，今天一听，依然觉得很美丽，如果不是在这样紧迫且生死危机的倒计时下的话。

　　那架诡异的钢琴自我弹奏着，座椅上没有任何影子，但传递出来的声音却优雅动听，甚至比老师的技术还要好。

　　只不过浅川陆听着，总感觉缺少了些许东西，或许是身为弹奏者的感情吧……感觉好像是在机械般重复似的。

　　“别发呆了，动起来！”千鹤子喊了一声。

　　于是浅川陆按照作战计划，分别奔向两边——

　　分开之前看到最后一眼，千鹤子左手比了个手势，从虚空中抓握，突然从手中变出一把灰色的长伞：

　　“付丧神·【唐伞】！”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使用武器，但那长伞并未被撑开，而是撑在地上，似乎被她当作拐杖。

　　收束的伞柄和左腿形成支撑，她那假肢的右腿高高抬起，裙摆飘扬，砸在那架弹奏的钢琴上！

　　……明明是阴阳师，居然使用物理攻击嘛？

　　还没来得及吐槽，只看到空气中仿佛出现了猛烈的碰撞，仿佛钟声轰鸣，把她的腿弹开了。

　　那架钢琴没那么好对付，千鹤子在半空中回旋身体转了个圈，借助“唐伞”的支撑落地，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似乎“阿菊”帮不上忙，毕竟钢琴没有手指，但这个未来的神主继承人显然也不止两把刷子。

　　钢琴声还在继续，浅川陆没有继续分心观察，他也有自己要对付的目标。

　　沿着悠扬的曲调走向音乐教室的末尾，那里的墙面上只挂着一副画像，是贝多芬的画像，非常显眼。

　　毕竟那副画像此刻双眼瞪得很大，从眼角流下两道红色的泪痕，是血泪。

　　“对不起了。”

　　虽然对这位音乐大师有些不敬，但毕竟都到这一步了，他没有犹豫，跳起从墙上揭下那个画像。

　　握在手中，就要发力将其撕碎。

　　浅川陆不会什么咒术和魔法之类的东西，他能做的也只有“物理驱魔”了。

　　可是他双手握着画像的两边，使劲发力了好一会，那副画像居然纹丝不动！

　　这可超乎了他的想象……毕竟如果他全力下去的话，连这音乐教室的混凝土墙也能打碎，怎么可能区区一个画像撕不烂？

　　“喝！”

　　一股不服输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把画像放在地上，挥出一拳，猛烈的拳风瞬间贯穿其身。

　　恐怖的声响传递完毕，烟尘散过，甚至那副画像背后的桌椅都被粉碎成木屑了，可画像本身依然完好无损。

　　那上面的贝多芬盯着浅川陆看，仿佛正在挑衅……

　　这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能接住这一拳的纸张？或者是布料？外表看上去只是个画框而已……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副画像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被青行灯定下了【不可被破坏】的规则。”

　　浅川陆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瞬间感到了棘手……

　　他引以为傲的以力破巧不管用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画像还在流着血泪……

青行灯之秋 : 第十八章 贝多芬，流下血泪

　　砰！砰！砰！

　　浅川陆单手拿着那个画像，不停的在地上和墙上砸着，甚至都撞出一个个小坑和裂痕了。

　　可画像却依旧完好无损，这证明了他的猜想没错。

　　这个过程之中，浅川陆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既然这玩意这么坚硬的话，岂不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

　　如果拿着这个的话，别说什么刀枪剑戟，甚至子弹都不怕了。

　　但转念一想应该不行，他记得千鹤子学姐说过，青行灯所制造的怪谈虽然强悍，但其本质必须遵循“规则”运行，这两个怪谈都限制在音乐教室的范围内，如果拿出去的话，就会失去效力吧，就像不能把这架钢琴扛出去咒死其他人一样。

　　想到这里，浅川陆握着那个画像，用力打开音乐教室的窗户，往外砸去。

　　砰——可是不知碰撞到什么空气中的东西，居然弹了回来。

　　浅川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在《致爱丽丝》响起的一瞬间，这座音乐教室好像被某种结界封锁起来了，和外界隔绝，在音乐完全停下来之前，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没法出去了，也就是说“把画像丢出去让它失效”这个计划也失败了。

　　时间还剩……三分多钟，已经弹完整整两曲了，瞄了一眼手表上的倒计时，顿感不妙。

　　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千鹤子学姐了，刚冒出这个念头，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她正陷入苦战之中。

　　“不是说拖住嘛……！怎么有这么多血啊！”

　　她绝望的大喊着，踩在血泊之中。

　　事情是这样的，从踏进这个房间以来，贝多芬的画像就一直在流着血泪，一开始还只是两行泪滴，浅川陆确认过其没有腐蚀性也没有毒性，就算落在皮肤上也只是普通的血液而已，就没怎么在意。

　　可浅川陆开始攻击那个画像以后，似乎是遭受了刺激，出血量超大的，从眼睛的地方喷溅出两根血柱，像花洒那样直直朝向天花板，然后落下，把他们两个都弄湿了，甚至房间各处都被染成恐怖的红色，看上去有极强的视觉震撼。

　　这样也就算了，这两个人都不是会被轻易吓到的人，问题是不知不觉间，这些血居然积累到形成了一个小池子的级别。

　　浅川陆根本不知道那个薄薄的画像里是怎么积存那么多血液的，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没过了小腿和膝盖。

　　甚至水位还在慢慢上涨……

　　音乐教室开着门和窗户，这些血却不会流出去，而是被结界锁在这里，似乎要全部填满。

　　本以为【流血的?贝多芬画像】是相对安全的怪谈，现在看来，是低估了它的存在了。

　　“啊啊啊……真讨厌！”

　　千鹤子面露烦躁，一下一下踩着血花，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么毫无伪装的表情。

　　虽然不至于到洁癖的程度，但毕竟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她还穿着制服的短裙，黏稠的感觉触碰皮肤更是恶心。

　　尤其是刺鼻的腥臭味，感觉要把他们都给淹没了。

　　“前辈，我尽力了，你那边还要多久能解决！”

　　“这种情况怎么解决嘛……这个钢琴也很麻烦！”

　　千鹤子似乎也费尽了全身解数，但还没能攻破那架钢琴的防御，她使用着各种浅川陆没法看见的咒术进攻着。

　　可钢琴的演奏仍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优雅的节奏和紧迫的追赶完全不符，倒数着他们生命的计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浅川陆突然冷静下来，他无视了那个画像，毕竟贝多芬要流血也是阻止不了的。

　　干着急也只是无用功而已，千鹤子学姐比他要矮得多，血的水平线正在加速上涨，这样下去她要被第一个淹死了。

　　突然仿佛脑中闪过了什么，他说道：

　　“前辈，你查过《致爱丽丝》的资料对吧，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什么？”

　　好像音乐课上老师讲过一些，他有模糊的印象，但无法确认。

　　“急急如律——啊，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时间不够了！”千鹤子的念咒被打断了，没好气的说。

　　“是你和我说的，要驱除妖怪就要找到它的弱点，既然是被创造出的怪物，那必定有着破解之法。”

　　浅川陆急切的喊道：“知识就是力量不是吗，现在是动脑子的时候了，我们是推理社！要推理！”

　　“……唔！让我想想！”

　　千鹤子好像被说服了，她咬牙闭上眼睛思考，可那烦躁的钢琴和脚下的血总是让人难以平静思绪。

　　但这一瞬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瞳孔放亮：“对了……说不定，你说的有道理！”

　　“怎么做？”

　　浅川陆反应很快，他没有问原因，而是直接请求指示。

　　“浅川同学，把那个画像，贝多芬的画像拿过来！”

　　“好！”

　　听到这个要求以后，没有任何犹豫，浅川陆把手伸进浓稠恶心的血池里，准确的捞出了那个画像。

　　握着画像奔向钢琴的瞬间，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就好像脚下的血池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伸出无数只手，把他往后扯！

　　但浅川陆最不怕的就是这样的对抗了，他脚步稳定，一步一步的向前着，无视了逆流的涌动。

　　与此同时，《致爱丽丝》的演奏到达最后一个小节，音调逐渐从激昂趋向平静，但那个画像的出血速度仿佛加快了，一点一点漫过腰部和胸口，就要往脖子和头顶上上涨，仿佛从浅水区迈向深水区的过程，再下去就会被整个人淹没。

　　“呃……！”

　　但千鹤子没有他那样对抗逆流的力量，尤其是她单腿时还站立不稳，突然打滑就要跌倒！

　　坠入这样的血池的话，瞬间就会被血液涌入口腔和鼻腔，甚至窒息！

　　“骑到我脖子上去——！”就在这危急时刻，浅川陆有力的胳膊居然准确的抓住，把她直接提了起来，甩到肩膀上。

　　“诶？好……”

　　千鹤子的视野在空中转了个圈，还没反应过来。

　　浅川陆就这样，肩扛着那个少女，双手死死按住抗拒的画像，顶着几乎要漫过头顶的血池，按在了弹奏的钢琴上！

　　原本机械弹奏的曲谱，在最后的时刻，仿佛带上了人类的感情……

　　“再见了……特蕾泽。”

　　坐在浅川陆上面的千鹤子，双手合掌，念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咒语。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致爱丽丝》最后的部分，停在了一个戛然而止的音符中央。

　　同一时间画像破碎。

　　然后，所有的血液都消失了……

青行灯之秋 : 第十九章 爱丽丝与特蕾泽

　　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沉默了很久，坐在音乐教室的地板上。

　　好像是在休息，但也不知道在休息什么，总感觉就是很累。

　　直到浅川陆无奈的说了一句：

　　“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听《致爱丽丝》了。”

　　才打破了沉默，千鹤子捂着嘴，最后放弃了形象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管怎样，顺利解决了嘛。”

　　“顺利吗？”浅川陆看了一眼周围，整个音乐教室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的了，其中大半是他砸出来的坑。

　　这还不算什么，虽然血池消失了，但周围都被浸泡过一圈，散发着浓烈挥之不去的味道，感觉像是凶杀现场一样。

　　就算整个用清洁剂洗刷一遍，也恢复不了原样吧。

　　“音乐课估计是一时半会没法上了。”

　　千鹤子耸了耸肩：“但排除了这么危险的隐患，总不能怪我们对吧。善后工作我会委托信得过的【万事屋】来做的，到时候会和校方沟通把这里封锁起来，名义上是重新装修，实际上全拆了重建一遍就好，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会变成新的怪谈的。”

　　浅川陆感到疑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组织：

　　“他们是什么人，也知晓怪异世界的存在吗？”

　　“算也不算吧，介于正常和异常的中间人，说到底只是吃这碗饭赚钱而已，但他们是专业的，不会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