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什么能够在逃避钢铁圣骑士追杀的途中失足掉下深渊内脏近乎全碎还能挣扎着爬上整整十二阶高台祭坛只为死在一眼温暖的泉水里啊……
诸如此类的……
如此蹩脚的情节,竟然能够被那个心思缜密的小家伙理所当然地编进用来迷惑客户的烟雾弹故事里而不疑有他……
童年幸福的人,会被她的童年治愈一生。
而童年不幸的人,则会花一生去治愈她的童年。
“如果一个小丫头从小生长在地狱里,长大之后还能有一颗赤子纯心,没落下什么心理隐疾的话,那么她一定至始至终,都是一位【被爱者】,都是被爱着的……”
蓦然,信女于沉思之中,幽幽地提起先前他所说过的只言片语,他相信,此间正埋首于他肩头的那个人能够听懂。
源于右颈根部血液流逝感为之放缓,在片刻的静默之后,唤起的回应是……
“……我只是代替她做了生存所必须的选择并付诸实践而已,她太过软弱了。”
“真是温柔呢,克洛伊。”
“……与你无关,也就是说,你【醒】了?”
“一点点,拜你所赐。”
“那也够了,先前那种装傻充愣的白痴模样,真是让人火大。”
“然而那是最节能的模式……”
“我不喜欢。”
“……”
“不过,按照当初的誓约,你【初次】抵达伊苏时的一切,依旧保留在我这里,所以——”
“所以我除了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感到理所当然和似曾相识之外,别的,都还一头雾水,但这也是约定的一部分,我是个守约的人,青子曾经问过相关的事情,被我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在我了结一切之前,我不允许你回想起那段回忆,那是独属于我的复仇,无须你来插手……你以为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白银港外的森林里与你重逢的?那个传话的真龙小姑娘是照着你儿时的模样构造的,你就没有感到一丁点的眼熟或是违和?”
“没有,我说过,我是个守约的人。”
“哼。”
“所以,作为守约的奖励,能不能通融一下,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真的很……”
“不可能,这是你当初欺骗我的代价。”
“Emmmmmmm……嗯?”
唤起信女些微好奇的是那只抬至他面前,准确地说是他唇际的右腕。
色素稀薄的皮肤之下,动静脉的痕迹清晰可见,而流淌于其中的青色血流,更是无须赘言。
一种源于本能的饥渴从信女的内心深处泛起,习惯与肌肉记忆驱使着他试图做出某种他的意识绝不会做的举动。
“记忆会撒谎,但感觉不会,这是你过去曾说过的话。”
“听上去的确是我的风格,另外,能够把手腕收回去吗?实不相瞒我现在莫名地想要咬上一口,想要到近乎心如猫挠的地步,再不收手的的话我怕我会做出无可救药的事情。”
“不客气,请用。”
“哈?”
“这是我以前给你下的【毒】,为了让你这个风一吹就会消失的魔鬼变成彻底离不开我的体质而下的【毒】。”
“喂喂喂,打住,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啊,克洛伊,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过去长期维持着何等糜烂的关系一样,我是正经人,你知道的,表面口花花实则正经得不行的那种正经人……”
“黑白双神,会发自本能地渴求对方的鲜血,这是早已尘埃落定的血腥宿命。”
“……”
“而在白神已然陨落的如今,莱茵家的女人之于你,越是纯血,就越是强效的【猛毒】。”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实践。”
“……”
“莎乐美只不过是个血脉稀薄到极点的莱茵旁支的末裔,连她的姐姐都退化到了仅仅只能继承以利亚圣痕的程度,你就不觉得你对她实在有点过于热衷了么?”
“的确如此。”
“而我如今的这副身躯最方便的一点便在于,我可以随时在血肉之躯和机械造物之间自由转换,所以你在平时也不会太过注意我这边,只要我想的话……顺带一提,【普罗米修斯粒子】这个蹩脚名字也是你自己想的,跟我的品味无关。”
“呃……”
“像你这样自我的人,像你这样追求百分之百掌握自己的意识与肉体的人,遇到这种本能压过意识的场合,只会异常地焦躁不安吧?”
克洛伊轻易地用指甲划过自己的脉腕,宛如挑逗般任由那青色的血液沿着低垂的手掌于信女的眼前滑落,并欣然注视着他的眼瞳中那抹金色愈发的鲜艳愈发的炽热,以至于他的喉咙中也一度传出低沉的吞咽声。
群青的血液最终化作了淡金色的溪流。
一如同样窃取了别人的光而变成青色模样的蛇,如今褪去了不属于她的伪装,展露出真实的面貌。
“来吧,信女,今天就当做是慰劳你过去那段时间里为人师表的特殊服务,虽然你也肯定察觉到了,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可不仅仅是你——你可以尝试体会一下我每天要一边忍住笑还要一边在你的老师面前装乖孩子,是件多么的辛苦的事情,以至于我只能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收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快乐,比如说前夜里在天蓝蓝面前抬你一手,换来你第二天早上跟佣兵朋友们的赌局吃瘪之类的,坐庄输了个彻底的你,那副表情,可真是——令人愉快。”
如此的挑衅,换来的是源自右腕的刺痛。
她并未为之感到痛苦,甚至于嘴角还泛起一缕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知道,这个男人上钩了。
在右腕被魔鬼的獠牙撕扯的刺痛之中,克洛伊愉快地重新埋首于他的右颈根部,不无惬意地咬了下去。
……
在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静默之后,当灼热的黑神血脉弥散于克洛伊的体内直达四肢百骸,白神最后的直系血裔抵达了精神上的极致,而透过感官反馈而来的信息,昭示着另一方也如出一辙。
她一直钟情于这种血脉交融的温存,因为只有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她才会彻底遗忘掉终北之地的严寒……
地底植物的荧光不知何时也暗淡了下去,在这片令人心安的幽邃之中,重新冷静下来的信女,略微有些失神地,回味着感官中那抹凝结不散的甜腥,那是源于本能的渴望,以至于当初他以警员的活尸行走于伊苏之时,也一度于瓦伦泰的工房中因那抹残留的稀薄血腥而无意识地陷入迷醉。
沉思之余,他的耳畔忽而泛起低声呢喃……
“……我的人生,不是你的玩具。”
“黑色的神啊,你就尽情地在这种似曾相识的温存里,挣扎着寻找过去的影子吧。”
“我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尽情地欣赏你的失态的。”
“因为,这也是【复仇】的一部分。”
……
第171章木已成舟
所谓矛盾,无关主要或是次要,大抵都是不同个体或群体之间的利益冲突。
而所谓目的,则不外乎都是围绕着消除或是消灭矛盾这一中心铺陈开来的。
信女小时候玩过不少古早的游戏,其中大部分是从村口不远的杂货店里淘来的二手货。
那些经典而又老套的热血王道游戏,主线故事几乎都以某个沉睡多年的大魔王于大地之上苏醒,以统治或是毁灭世界为目标,集结军队,攻伐四方,乱世已至为开端。
而在这样的浩劫背景下,一个古早的,曾经诞生过过去成功讨伐魔王的勇者的,有着英雄传承的小村落中,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年,被时代的浪潮裹挟着,或主动或被动地,带着传了不知多少代的,全村最好的宝剑,告别父老乡亲,踏上了成为传奇的征程。
少年勇者一路上与各种志同道合之人相遇,邂逅了同伴;一路上偶然救下了公主,邂逅了爱情,一路上战胜了各种各样敌人,得到了成长,在决战前夜与公主赤诚相待互诉衷肠,得到了另一种意味的成长。
随后,隔天一剑劈了魔王的狗头,从此各回各家,天下太平。
一般路线到此为止。
如果厂商有心制作DLC1的话,在决战魔王之时,勇者少年应该还会跟魔王牵扯出一段涉及亲子鉴定的古早旧事,最后在“Iamyourfather!”,“Nooooooooooooo——!!!”的父呲子啸中背负天下之大义,含泪弑亲。
而既已制作这样的DLC1,那就势必会有DLC2,关于勇者少年勘破迷雾之后的真实,理解了父亲当年不惜堕魔也要背负的深沉夙愿,是故带着魔剑回归王城,于圣堂之中与真正的EXBOSS教皇一决生死,几乎就是板板上钉的预定剧情。
这样的故事大多以少年成长为青年,在漫长而壮烈的冒险之后大彻大悟,选择携手归隐世外的结局,落下帷幕。
至于在端了教会之后,勇者是否还是勇者,英雄是否还是英雄,这样的问题,就不是一盘小小的游戏卡带的篇幅,能够深入讨论的了……
很白烂,很俗套,很简单,也很王道。
……
如今的信女,便是在寻找魔王。
他自问无才无德亦无意去做什么拯救世界的勇者,但这并不影响他展开相应的调查。
在南大陆采风晃悠了一个多月之后,他终究还是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或者说是顺着莎乐美·莱茵哈特的隐秘夙愿来到了终北大陆。
尽管传送的坐标到底是出了偏差,抵达的位置不在地面而是在地下。
莎乐美既已承诺在召集剩余的旅团成员后将她的秘密合盘托出,那么他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调查一些感兴趣的事情便也无伤大雅。
比如——天蓝蓝小姐一梦醒来,成为灰精神使的缘由。
青子在联系上他后的第一时间向他坦言了她醒来后所遭遇的一切。
从翡翠梦境脱离,察觉已然传送成功,可不知为何身处地下世界……
在找寻文明痕迹的途中,误入了一座古老的祭祀神庙……
在神庙中四下探索了一圈后又一无所获,依旧一头雾水……
随后遭遇了灰精,出于防卫和恫吓目的,摆出了古早的谁来谁先死的手势发射过青魔炮……
神庙随之中燃起了同样色彩的圣火……
最终,她被灰精们视作神使,奉为上宾……
……
虽然现状着实有些令人汗颜和无厘头,可事实摆在眼前,也无需质疑。
青子早已将一手坐标一并交于他手,是故如今,信女于目的地一侧的崖壁之上,那犬牙交错的裂隙之间寻了处可堪落脚的地方,于阴影之中窥视着那灯火摇曳的神庙。
苍白的象牙色是建筑的主色调,似是采用的大理石之流的原材,青幽的焰火于庭内的火盆中熊熊燃烧。
肉眼能见的地面部分不过通俗意义的三层结构,但这仅仅是表象,根据青子的情报来看,这座如同被掩埋的尖塔般的神庙,真正的核心区域存在于更为深幽的地下,不过她那时可没有一探究竟的余裕。
“包含守卫和神职者在内一共37个……”
大概是青子那边吸引了巨量的注意力的缘故,这一次的数量比起之前要少上许多。
信女轻声念着观测结果,在跟一旁的同行者分享情报。
“单纯的数量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
“有,会很吵,我不喜欢。”
“我以为你会适当地表达一些关于生命的,富有人文关怀的见解。”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慈悲为怀的人?”
“像,也不像。”
“……”
跟他阴阳怪气地搭着话的自然是克洛伊,她的神色看上去跟过去几乎没什么区别,仿佛先前那段诡异的换血插曲不曾发生,唯独变的是她不再身披那件饱经风霜的灰斗篷,后者如今被信女收纳于亚空间之中。
之所以会收纳在那里,概因那斗篷最终是被它的原主人随手甩在了他的脸上。
之所以会被一团的斗篷正面甩脸,概因信女在默不作声地旁观克洛伊褪下斗篷时,为那身干练飒爽的战术兵装和窈窕的身段吹了声口哨,以示喝彩。
这是颓废时代的他所遗留下来的旧习之一,如今触景生情,纯属情不自禁。
哨声婉转而悠扬,声色清越,可完全跟正面意义搭不上边,自然引起了当事人的注意。
“眼睛往哪儿看呢?刚刚那个慌慌张张地自称为人师表的正经人跑哪去了?”
“没,我认为坦诚地对一位女性的魅力表达赞美和欣赏并非是何等羞于启齿的事情,所以无须过于隐晦。”
“是吗?那么请稍等片刻,因为你的坦诚,我要给你个奖励。”
言迄,一团灰布料迎头遮蔽了信女的视线,等他的视野恢复如初时,眼前就只剩下一个文静的,亭亭玉立的,出落大方的,戴着青色的细框眼镜的灰姑娘,正握着他的右手,自下而上地用那种熟悉的,湿润而又局促的,闪躲不定的目光望着他,脸颊微红。
“老师……请,请再说一遍刚才那番话,夏洛特,非常喜欢……好开心……”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信女只觉颅内有惊雷炸响,又似深冬时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穿过裤裆直灌脚底,当下强忍喉中一抹甜腥上涌,回过头去不言其他。
后来他就一面在胸口画着十字向白神诚心忏悔罪孽,一面老老实实地把灰斗篷叠成工整的豆腐块收纳进亚空间里,权当是留个纪念。
……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头曾经放浪形骸的恶龙,如今完全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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